国色(27)免费阅读全本番外

侯颖瑞拖着考究的行李箱，满面春风地出现在西京机场国际厅。早已等候在隔离线外的侯石嘉他们面带笑容地走上前去，钟维民接过她的行李。侯颖瑞小鸟般扑到侯石嘉的怀里，父女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侯石嘉老泪纵横，惹得侯颖瑞一阵辛酸，她觉得父亲老了。女儿轻轻地为父亲拭去泪花，满含柔情地说：“爸爸，不要难过，女儿这不是回到您的身边来了嘛。”

侯石嘉慈爱地拍拍女儿的脊背，深情地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呀。人老了，舐犊之情越加强烈，想你呀！女儿，你可知道老父的思儿之心呀。”

女儿也激动地说：“我在国外也想您呀，爸爸。主要是进修、讲学的时间有限，女儿想多学些知识，所以，就与您联系少了。爸爸，您能理解吗？”

侯石嘉微笑着说：“看你说到哪里去了，爸爸没有老糊涂，知道我女儿在搞科研嘛。爸爸高兴还来不及呢。”

父女俩寒暄完毕，侯颖瑞的眼睛四处搜寻，希望看见朝思暮想的儿子。她猜想好学的儿子一定又是在候机大厅里的书店看书呢。生长在知识分子家庭的徐侯昊，从小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学习，小小的年纪就能背诵唐诗宋词，熟读《弟子规》，十分孝顺。父母的婚变使他比别的孩子早熟得多，十分懂事，小大人似的很会约束自己，功课很好，从来不需要大人操心。

徐亭津不断骚扰侯颖瑞的那几年，才四五岁的徐侯昊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好孩子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没长大的人才向大人伸手。没羞。我长大了当警察，把爸爸抓进监狱，不让爸爸欺负妈妈。”侯颖瑞满含热泪地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就在自己去澳大利亚讲学进修临走时，小昊昊安慰她：“妈妈，好孩子不哭，长大后我也要出国讲学。咱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想到这些，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她急切地想见到孩子，她心中埋怨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怎么还不来见妈妈？妈妈多想你呀！

看到女儿环顾四周不断搜寻的急切样子，侯石嘉松弛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为了稳住她，他就装作轻松地问：“走吧，瑞瑞，你还在找什么？”

侯颖瑞急忙问：“爸爸，昊昊怎么没来？”

侯石嘉赶忙故作镇静地说：“孩子在上学嘛。”

侯颖瑞不解地说：“我不是告诉您，让他请假吗？”

机敏的钟维民看到侯石嘉有些发愣，连忙接过话茬说：“小侯，育红花学校今天考试，将按照成绩调整班次。你也知道，像育红花这种全封闭的双语教学寄宿学校管理制度是很严格的。”

知道儿子在学校考试，侯颖瑞一颗悬着的心完全放下来了，就乘车和父亲一道回到家里，她亲自下厨房为父亲做了可口的饭菜。父女俩有滋有味地吃了一顿团圆饭。饭后，侯石嘉看看表，时间已经是下午1：50了，嘱咐女儿好好休息后离开家门上班去了。

侯颖瑞一觉睡到次日上午10点整，她觉得疲劳顿消，整理完自己带回的随身物品，又找出父亲要洗的衣服和床单、被罩，打开滚筒式全自动洗衣机。

她一边洗衣服，一边翻看影集，寻找过去的温馨。看到年轻的父母怀抱着他们姐弟俩喜笑颜开的老照片，她不由得笑了；再看到从前她与父亲、弟弟和儿子的合影，她更加想念儿子……洗完衣服，她走到阳台晾晒衣物。

不经意间，她发现全封闭的通畅阳台上的柜门没有关严，就赶紧忙完手头的活计，走过去，打开柜门，收拾起里面的东西。突然，一份交通事故处理责任书映入眼帘。她好奇地拿过来一看，上面的大意是：一辆大货车违章行驶在泾渭路与违反交通规则的雍DZ1796摩托车相撞，造成两死一伤，摩托车驾驶员当场死亡……

她想知道事件的全过程，可是，翻过来没有文字，她纳闷了：怎么只有一页？一丝不祥之兆袭上心头。她知道前夫徐亭津曾经有过一辆红色的摩托车，车号好像是“雍DZ1796”……她不敢往下想了。

侯颖瑞的心乱了，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她拿过家中的电话簿，找出育红花学校学生管理部的电话拨打过去，说：“喂，我是徐侯昊的妈妈，请问孩子们的考试结束了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甜美的女声：“您好！这里是育红花学校学生管理部，我们这几天没有安排考试。”

侯颖瑞急切地问：“那么，徐侯昊他学习怎么样？”

“这个学生好长时间没有来学校，他好像退学了。”

侯颖瑞无力地挂断电话，一下子瘫在沙发上，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发疯似的拨打父亲的手机。侯石嘉的手机总是占线，惶惶不安的她又拨打局长办公室电话，可总是没人接。

半个小时后，几乎疯狂了的侯颖瑞终于拨通了侯石嘉的手机，她歇斯底里地问：“爸爸，昊昊到底怎么样了？！你告诉我！”

侯石嘉觉得再也瞒不住了，就对女儿说：“你冷静点，我马上就下班，回来再告诉你孩子的情况。好吗？”

“不！我现在就要知道他的消息！”

侯石嘉立即关了手机，带着钟维民和陶小曼坐上张忠新的车，火速回到家中，要依靠他们的帮助使侯颖瑞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们一进门，侯颖瑞就迫不及待地问：“爸爸，昊昊到底怎么了？”

侯石嘉难过地转过身去，陶小曼轻声说道：“颖瑞妹妹，我们都是母亲，我知道你的心情。徐侯昊已经不在人世了。”

侯颖瑞大叫一声“昊昊，我的儿子！”后即昏倒了。

陶小曼他们赶快捶背压胸，掐人中，刺中指。侯颖瑞轻轻哼了一声，放声大哭……

侯石嘉僵站在一边，无助地看着钟维民他们。

钟维民大手一挥，镇静地说：“让她哭吧。”世上多少伤心事，无非生离与死别。他示意大家站在一边。陶小曼走过去把侯颖瑞抱在怀里，她们一起哭着，几个男子汉也忍不住满眼泪花。

侯颖瑞毕竟是见多识广的知识女性，她要明白儿子是怎么死的。她抽泣着声音沙哑地问：“小曼姐，你告诉我昊昊是怎么死的？”

陶小曼双眼含泪、声音低沉地讲述了事件的整个过程，侯颖瑞边听边哭，她痛苦地喊道：“都怪我呀，我就是这个悲剧的制造者呀！让我去死吧！昊昊，我的孩子，你能听到妈妈的声音吗？”说着就向墙上撞去。

钟维民一把抱住了她，强大的惯性使他们同时摔倒在地板上。他觉得该自己说话了，要不侯颖瑞可能会发疯。于是，他使劲扶起侯颖瑞，狠狠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厉声说道：“侯教授，请你冷静些！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对辩证唯物主义不会陌生吧？”

钟维民的一声怒吼果然起了作用，侯颖瑞停止了哭闹，筋疲力尽地坐在了沙发上，机械地点了点头。

钟维民接着说：“任何事物的发生、发展、变化都有它固有的规律，它们有着必然的联系，存在着因果关系。我们应当透过现象看本质，才能全面了解事物。有时候发生的事件看起来像是突发的，其实是某种必然。造物主给了我们五彩缤纷的世界，也给了我们苦难，这样生活才充满苦辣酸甜、悲欢离合。”

钟维民看呆呆的侯颖瑞有了反应，就继续说：“物体可以灭亡，但是它是不会消失的，它只是变换了存在方式。人死了看起来生命消失了，可是，精神永存。虽然，人死不能复生是自然规律，他们的个体不存在了，但是，他们毕竟来过这个世界，也留给了我们值得怀念和记忆的东西，他们的精神不会消失，始终伴随着我们。我们要为活着的人着想，在困难的时候，要相信来日方长，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和希望。当然，作为人之父母不悲伤也是不现实的，我理解你的心情。记住，一切都需要时间，时间会愈合我们的伤口，时间会磨炼我们的意志，时间也会带给我们无穷的快乐。相信吧，阳光总在风雨后。”

钟维民一番充满哲理的话说得侯颖瑞心里平静了许多，她有气无力地说：“谢谢你，钟叔，我会明白的，一切都需要时间，时间会磨平我心灵的创伤。”

已经是夜晚10点钟了，陶小曼留下陪伴侯颖瑞，钟维民他们嘱咐侯氏父女节哀、保重……

侯颖瑞在悲伤中度过了昏昏沉沉的5个昼夜，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清醒后，她感到自己疲惫不堪，浑身发软，连起床都觉得很费力气，阴郁笼罩着她的心灵。她此时非常怨恨自己的父亲，恨他一心只顾自己的工作，没有管好孩子，因此始终不理侯石嘉，要么就对他大喊大叫。她把自己关在家中，陷入对儿子的回忆和思念之中。

因为外孙意外死亡，侯石嘉觉得对不起女儿，经常陷入自责之中，家里气氛非常沉闷。看到女儿失神的样子，他在痛苦中难以自拔，但是，为了让女儿走出困境，自己必须镇静。他吩咐钟维民请来老中医章宇文为女儿看病。

老中医诊脉后认为：侯颖瑞是心火旺盛，肝气郁结。必须疏肝解郁，驱除心火，扶正固本。他运了运气，饱蘸墨汁，提笔写下药方。

钟维民也不时前来开导，发挥心理咨询师的作用，为她施以心理治疗。随着时光流逝，侯颖瑞终于走出了悲伤的困境，开始到户外活动。但是，情绪还是时好时坏，孩子的音容笑貌不时出现在眼前。

她流着眼泪，再也无法入睡，拿过镜子看着憔悴的自己，她感觉是多么孤独、无助，她渴望能够靠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上倾诉自己的悲伤……

史密斯教授这几天心神不宁，冥冥中觉得发生什么事了，回想与女友侯颖瑞约定10天内互通信息。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始终没有侯颖瑞的消息，拨打手机总是关机，怎么也联系不上，急得他心火上升，茶饭不香。他打电话到西京经济贸易大学才得知侯家的不幸遭遇。史密斯心想自己的女友一定痛不欲生，或者陷入某种困境之中，此时的她需要自己，就立即向学校告假，乘坐飞机从悉尼来到雄鸡市。见到侯颖瑞，他第一句话就说：“亲爱的，原谅我的迟到。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

侯颖瑞一下子扑进男友的怀中泣不成声，史密斯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看到神情抑郁的女友，史密斯非常难过，他要给她幸福，以自己的爱唤醒女友尘封多时的心。

史密斯劝她移居澳大利亚，与自己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侯颖瑞觉得这里留给自己的创伤太深，离开这个给自己留下太多不幸的地方，也许是不错的选择。她下定决心与史密斯先生结婚，然后，到澳大利亚迎接生活和事业的第二春。

阳春三月，千年古都雄鸡撒满阳光，鲜花盛开，春意盎然。树木绽放出新的枝芽，新栽的草坪茵茵，一片葱绿。一对跨国夫妻终于成行……

·9·

第八章　泾沩悠悠

1

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带着考察组前来综合经济监管局，按照组织程序进行干部考察。

在民主推荐大会上，明确要求推荐一位处长为副局级干部人选，年龄在40岁左右，大学文化程度，女性。民主测评的结果不出所料，陶小曼几乎以全票通过。

副部长在大会上作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高度评价了监管局干部识大体、明大义的品质。侯石嘉代表监管局对副部长的讲话表示感谢，他激动地说：“副部长对我们的肯定说明我们这支队伍素质是过硬的，我们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也到了收获的季节。我们一定不辜负市委的信任，加倍努力工作，团结奋进，珍惜来之不易的荣誉，实现监管和培养干部工作的双赢。”

一周后，陶小曼拟任监管局副局长的公示贴了出来，政府大院议论纷纷，也有不少说法。据内部消息灵通人事透露，陶小曼提拔副局级一事是主管党群和干部的副书记一手操办的……

原来，副书记自从见了陶小曼心里就经常牵挂着她，他以调研能源监管的名义来监管局。接到市委办公厅副书记一周后来监管局调研的电话，侯石嘉认为这是领导对监管工作的重视和支持，副书记亲自过问监管工作在监管局震动很大。

干部职工热情很高，他们彻底打扫了环境卫生。局办公室发出通知，让干部职工统一着装，把办公桌上的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又在桌子右上角放着上面印着姓名、职务、职责、分管业务，并贴着照片的岗位监督牌，所有硬件升级换代。

在千呼万唤中，副书记带着秘书来到监管局。中层以上干部全部参加汇报会议，侯石嘉发表热情洋溢的欢迎词，然后开始汇报工作，副书记像模像样地在笔记本上记着，不时用余光扫视对面的陶小曼。陶小曼始终面带微笑，在副书记的目光扫射过来时，双眼立即对他放电，这让副书记心绪烦乱起来，开始注意力不集中了，恨不得汇报立马结束，与美人相拥。好在汇报材料言简意赅，侯石嘉将时间把握得很好，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副书记象征性地作了指示，侯石嘉强调要认真贯彻落实副书记的重要指示，做好经济监管工作。

散会后，侯石嘉领着副书记逐个办公室看望监管局的工作人员，最后一站是能源处。他来就是要调查能源监管工作的。陶小曼提前几天就背熟了钟维民写的汇报材料，配合她天生的表演才能，汇报很出彩，副书记非常满意，大夸侯石嘉强将手下无弱兵，这监管局的确是卧虎藏龙、人才云集。勉励陶小曼要不断加强个性修养，积极靠近组织，争取早日走上高一级工作岗位。陶小曼虚心接受领导的教诲，认真做着笔记。

午饭在国际大酒店进行，陶小曼为感谢领导的关怀，一连敬了副书记三大杯，自己先喝为敬，也是半斤鹑觚下肚。借着一半清醒一半醉，副书记完全放开了，肆无忌惮地与监管局领导以及陶小曼开起了玩笑。酒足饭饱，他们又到歌舞厅跳舞，副书记几乎是抱着陶小曼蜗牛般地移动……

自从傍上副书记，陶小曼就成了市委大院的常客，经常向副书记汇报工作，先后三次陪同副书记外出视察能源监管工作……

不久，组织部文件到来，任命陶小曼为监管局党组成员，免去王忠义监管局党组成员身份；随后，政府发文任命陶小曼为监管局副局长，同时免去王忠义监管局副局长职务。监管局从此进入“后侯石嘉”时代。

2

经过缜密侦察，周雍省公安厅发现了一起重大文物走私案的线索，玉马等中国文物是香港文物走私集团头目赵东荪一手策划的，而赵东荪也在随后的抓捕行动中落网。

在强大的政策攻势面前，赵东荪很快交待了勾结大陆文物走私分子聂之存长期盗卖文物的犯罪事实。不久，聂之存在深圳落网，公安干警攻破了聂之存的心理防线，他交待了玉马的来龙去脉。

5月16日，雄鸡市政法委书记以召开依法治市领导小组会议的名义，通知侯石嘉到市政法委会议室开会。他刚跨进会议室，两名警察立即给他戴上了手铐，侯石嘉被捕了。

侯石嘉大喊“冤枉”，并表示严重抗议。他狂叫道：“你们随便对一个守法的公民乱施警用器械，严重侵犯公民人身权利，我要向上级控告你们！你们必须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总有一天，你们怎么扣押我就得怎么释放我！”

侯石嘉被捕的消息传出后，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胡彩凤利用职权的便利，以关注案件进展为由，多次召见公安局局长，询问案件情况。她明确要求以对国家和同志高度负责的态度侦察，决不能冤枉一个有40年党龄的老同志，一定要弄清事情的真相。

胡彩凤不顾公安机关侦查阶段不允许会见犯罪嫌疑人的禁令，充分发挥她分管政法的有利条件到拘留所看望侯石嘉，带给他好多洋参含片，悄悄叮咛他要咬紧牙关，她会想办法营救他的。得到老相好的鼓励和营养品的滋补，侯石嘉便顽固地对抗审讯。

预审员在审讯中自信地告诉他说：“侯石嘉，你放明白点，我们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盗卖国宝的严重犯罪事实，现在，之所以还审讯你，就是还给你留有一个坦白的机会。希望你放明白点，立即交待自己所犯的罪行，争取宽大处理。”

侯石嘉嘿嘿一笑，“别咋呼了。有证据，你们就拿出来好了，谁不知道你们糊弄人的那套把戏，这些对我老侯没有什么用。”

预审员诚恳地劝道：“侯石嘉，我再郑重提醒你一次，还是主动交待所犯罪行吧，请不要放弃最后的机会。”

侯石嘉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架势，“有证据请你们拿出来好了。”

预审员大喊一声：“来人，放录像！”

大屏幕上清晰地出现一个装饰豪华的宾馆，房间里的沙发上坐着衣着考究的聂之存和侯石嘉，茶几上靠近侯石嘉的一旁放着一个金黄色丝绒方盒。聂之存坐的沙发旁放着一个很大的旅行箱，他们在不停地说着什么。随着画面的播放，扬声器里开始传出声音。只听聂之存说：“侯先生，今天我给你带来400万元现钞和一张600万元的银行卡，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

侯石嘉说：“我怎么知道你的卡里有600万呢？”

聂之存立即拿出笔记本电脑，连接好一个刷卡器把银行卡一插，鼠标在现金查询栏轻轻一点，液晶屏上显示：6，000，000元。

侯石嘉满意地笑了笑，立即打开盒子，取出一个用红绸子包裹的物品，一层层打开，一个凌空欲飞的玉马展现在聂之存面前。聂之存那绿豆眼里立即放出贪婪的光，他把银行卡交给侯石嘉，又示意这个旅行箱也是侯石嘉的。侯石嘉把玉马交到聂之存手里。

侯石嘉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蔫了。他耷拉着脑袋，无力地说道：“完了。”随即交待了玉马等文物的来源……

侯石嘉被捕后，陶小曼副局长主持监管局工作。为了不受牵连，侯石嘉往日的亲信们，没有一个人前去探视身陷囹圄的他。张忠新侵吞了侯石嘉存放在车库里的贵重财物，也彻底抛弃了他，鞍前马后地服侍他的新上司陶小曼了。偌大的监管局只有受尽他压制的钟维民不计前嫌，前往关押侯石嘉的监狱看望，给他带去了他最爱吃的芒果。

会见室里，面对满头白发的侯石嘉，钟维民心里很难平静，他轻轻地说：“侯局长，你受苦了。”

侯石嘉喃喃地说：“小钟，谢谢你来看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是重刑犯侯石嘉。”

钟维民诚恳地说：“不管怎么说，你曾经是我的上级。看你是因为同事的情谊。”

侯石嘉满含泪水说：“人生真是一场梦啊，到醒来才知道孰好孰坏，晚了。唉！成为单位的一把手后，我放松了要求，开始享乐，而那些人投我所好，使我能够呼风唤雨。我看到了权力的魔力，觉得自己了不起，在单位搞家天下，排除异己，完全没有了公众意识，过分看高自己手中的权力。如果我们的干部制度再严一些，监督机制完善一些，党内民主和国家法治真正得到贯彻落实。那么，在我私欲膨胀的时候，如果有人狠狠敲打一下，组织严厉惩处，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我也通过监狱给各级党组织写信，阐明建立健全干部管理监督机制和强化法律制度的建议……”

钟维民被侯石嘉的诚恳打动了，他相信这是侯石嘉的真心话。钟维民说：“老侯，我相信你能够配合政法机关的工作，也相信你的忏悔，好好服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侯石嘉顿时老泪纵横……

不久，检察院正式提出公诉，西京市人民法院根据侯石嘉所犯罪行，依照刑法，数罪并罚，判处侯石嘉死刑。侯石嘉不服判决，提出上诉。中级人民法院复核维持原判。

3

陶小曼副局长对待干部职工的态度非常好，全然没有侯石嘉的霸道。她作风民主，广开言路，虚心听取大家的意见和建议，全体员工工作积极性空前高涨，监管局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侯石嘉被捕造成的不良影响很快被淡化。

他们积极为雄鸡市经济社会发展保驾护航，再次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雄鸡市综合经济监管局在省市电视上有影，广播里有声，报纸上有名。他们的《末位淘汰责任效益奖惩制度》得到市委、市政府的充分肯定，雍书记特别表扬了主持工作的副局长陶小曼，告诉她大胆工作，市委的用人原则始终是政绩优则提，要把那些真正干事的同志用在合适的岗位上。

不久，40岁的陶小曼被正式任命为市综合经济监管局党组书记兼局长，成为雄鸡市最年轻的副局级干部。陶小曼又向组织积极推荐苏武志，市委组织部经过考察，任命苏武志为党组成员、副局长；又从市委办公厅提拔一位调研员任监管局副局长。陶小曼的班子组成后，她不计前嫌，很快就提拔台立淮为能源处处长，汪君伍为办公室主任，蒿彭绪任工商贸易处处长，任命秦首晟为稽查支队队长，杨茂青为鸿飞公司总经理，这帮哥们儿、姐们儿一时成了监管局的主宰。

陶小曼非常重视综合宣传工作，专门成立了宣传综合法治处，任命钟维民为处长。在宣传综合法治处设立监管局通讯组，为了鼓励干部职工多写稿子，宣传经济监管工作，钟维民起草了《雄鸡市综合经济监管局宣传调研奖励办法》，陶小曼主持召开局务会议专门研究讨论通过，以正式文件下发各处室和局属企事业单位。《办法》规定：监管局干部职工凡在国家级刊物发表消息、通讯的，每篇奖励500元；在省级刊物发表消息、通讯的，每篇奖励200元；在市级刊物发表消息、通讯的，每篇奖励80元；调研理论文章奖金加倍。

《办法》出台后，监管局干部职工写作积极性空前高涨，纷纷向刊物投稿，但是，由于知识和才能所限，被媒体刊用的很少，只有钟维民撰写的消息、通讯、论文屡屡见诸报刊，雄鸡市经济监管局在周雍名声大震。

转眼半年过去了，奖金兑现时，通讯组大部分人仅在《雄鸡日报》和《雄鸡政务信息》发表过消息，也就获得一二百元奖金；钟维民从《雄鸡日报》到《人民日报》、《中国经济监管》都有文字发表，题材涉及调研理论文章、消息、通讯、文学艺术、电视新闻等，获得奖金5800元……

综合经济监管局经常出现在各类媒体上，陶小曼局长名冠全国监管系统，获得人事部、经贸部联合表彰的先进个人和省级优秀公务员，并享受劳模待遇。

钟维民的名字在周雍省综合经济监管系统逐渐叫响，《市场经济理论与探索》杂志几乎每期有他的论文或调研报告，在国家级刊物上也有不少论文刊载，《论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监管的必要性》更是获得国家级二等奖，作品在周雍省获奖成为很平常的事情。在全省经济监管系统只要提起雄鸡市综合经济监管局，人们自然会问到钟维民。周雍省经济监管厅综合法规处也经常邀请他参与重要规范性文件的起草，这让他信心倍增，豪情万丈，他深深感激陶小曼局长的知遇之恩，二人关系也很密切，配合默契。下县调研、外出开会，陶小曼几乎都带着钟维民去参加。钟维民也很感激领导的关怀，他工作更加积极，非常尊重陶局长。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危险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4

权力稳固了，陶小曼一改过去谦和的形象，在监管局说一不二。人们私下说：侯石嘉的阴魂附体陶小曼了，她的个人权力达到了顶点。

而随着一个个荣誉的到来，陶小曼更是飘飘然了，她开始算计如何使钟维民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虽说有不少老相好，可是，他们不是年纪大，就是长相不怎么样，很难满足她的虚荣心。而才华横溢、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钟维民与她的邂逅，一直在陶小曼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她多次幻想与这位风流才子共浴爱河。

有时候，她以关心钟维民为由，为他整整衣领，或者扎扎领带，趁机挤向他的怀里，用她那撩人的胸脯在钟维民宽阔的胸膛蹭一下，起初，钟维民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陶小曼不过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哪曾想，贪婪的陶小曼得寸进尺，经常有意无意地靠钟维民宽阔的肩膀，拉住钟维民的双手放在她的大腿上或胸前。每到这个时候，钟维民都是很有礼貌地拿开自己的手。直到有一次，他们去海南出差，热带的浪漫风情使陶小曼春情荡漾，她洗了澡，在房间穿上薄如蝉翼的睡裙，打电话叫钟维民来商量会议发言稿。

钟维民立即来到陶小曼住的房间，陶小曼半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让钟维民坐在自己的床边研究材料。钟维民刚坐下，陶小曼立即爬了过来，脸几乎贴在他的脸上。钟维民看到陶小曼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他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待下去了，就说：“陶局长，你累了，材料我拿过去改好，明天给你。”

“不行！今天晚上必须改好。”陶小曼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着，一把撩开睡裙，一个美妙的胴体展现在钟维民面前。陶小曼嗲声嗲气地说：“钟维民，我爱你。你抱抱我，我需要你。”

钟维民吃了一惊，触电似的弹起离开双人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不，陶局长。我不能……”

陶小曼不解地问：“我不漂亮？”

“你美若天仙。”

“你嫌我地位不高？”

“不！你在我的眼中很尊贵。”

“你是否嫌我与不少男人关系暧昧，配不上你？”

“我不知道那些事。”

“那么，你还等什么？”

“我们要为自己负责，为各自的家庭负责。”

“我不要你负什么责任。出门在外，图个愉快而已。”一边说着，一边向钟维民走了过来。

钟维民抬脚就走，陶小曼喊道：“你再走，我就喊人了！”

“你喊吧，反正我没有做什么，身正不怕影子邪！”他立即冲出陶小曼的客房。

陶小曼歇斯底里地喊着：“钟维民，你会后悔的！你要付出代价的！”

爱之深，恨之切。陶小曼对钟维民示爱遭到拒绝后，她的自信心受到极大的打击，自小在男人众星捧月中长大的她，从来没有受过任何人的轻视。她觉得钟维民不爱自己的美色和地位，这对她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从此，陶小曼对钟维民的态度发生了转变，经常对他精心写作的材料吹毛求疵，不管他写得怎么好，就是过不了关，只得反复修改，害得钟维民经常加班，整天疲惫不堪，人也累得瘦了一圈，还是完不成任务。陶小曼局长经常批评钟维民骄傲自满，不努力工作，节假日加班就是为了按规定领取补助费。陶小曼还在大会上不点名地批评说：“有些人不思工作，就看中钱，无论干什么事都要补助。”

钟维民他们一连加了几天班，很疲劳，正在强打精神聚精会神地撰写经济规划方案，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综合处是写材料的清水衙门，与外界没有多少业务联系，一般不会有什么要事。为了不打断思路，一气呵成，钟维民准备写完这一小段再接电话。突然，一个尖厉的嗓音歇斯底里地喊道：“钟维民，你们干什么？”

几个人大吃一惊，钟维民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回答说：“写规划材料呀。”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对不起。我们综合处也没有什么与外界联系的大事，打断思路对写材料的人来说是痛苦的事情，想完成这一小段再接也不迟呀！”

“别说了，你们正副处长到我的办公室说清楚。”

局长办公室里，陶小曼恼羞成怒，美丽的小脸完全扭曲，声嘶力竭地训斥道：“你们架子真大，不把我这个局长放在眼里！如果是群众的电话，那就是严重的渎职！告诉你们，我可不是好惹的，你们必须深刻反省！”

钟维民自觉理亏，也不想辩解，就说：“实在对不起，请你原谅。不过，我们处没有来电显示。下次，无论干什么都立即接电话。”

陶小曼见他们服软了，得意地一笑说：“你们知道错了，改正就好。要明白我对你们一贯是不错的。没什么事了，安心写材料去吧。”

陶小曼逢人就说钟维民恃才傲物，水平不过如此，没有见他写得怎么好，也就能应付罢了。在县上调研还说过他不少坏话，说他素质一般，是侯石嘉的亲信；汪君伍捏造事实说他告监管局工作人员通过政府网络在上班时间用电脑炒股……各种谣言对他的名誉影响很大，以至于年终考评没被评为优秀公务员。

周雍省经济监管厅召开经济监管年度工作会议，陶小曼故意带领办公室主任汪君伍参加。返回雄鸡市后，觉得办公室主任和自己业务不行，怕在全市会议上出丑，就安排钟维民写讲话材料和会议文件。钟维民加班赶写材料，而陶小曼故意刁难他，害得他连写十稿。而她却在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党组会议上制造事端诬陷他。会后，钟维民累得生病住院，她又在局里说他干了一点小事就满腹牢骚，装病邀功。

5

钟维民在监管局度日如年。

好在有非常开明的雍书记、乔市长，他们一心抓经济建设，雄鸡市经济投资环境很好，知名企业纷纷落户。在一次企业座谈会上，钟维民的发言受到国有和民营企业、中外合资公司、外资独资公司的青睐，邀请函雪片似的飞到他的办公桌。求贤若渴的企业家们多次要求他加盟，提出的条件不由得钟维民不动心。他认真分析了自己目前的处境，觉得监管局再也待不下去了。他郑重地写了辞职报告，毅然离开待了二十多年的机制僵化的监管局机关。在众多企业中，钟维民选择了前景不错的外资企业——远大飞翔电子有限公司，欣然接受公司聘请，走马上任副总经理兼办公室主任，开始了新的生活。

远大飞翔电子有限公司严格的规章制度和灵活的用人机制，让钟维民如鱼得水，再加上二十几年行政管理的经验，使钟维民做起企业管理工作得心应手，实现了新的突破。

钟维民认真查看了公司的规章制度，也发现一些不切合实际的问题。他深入第一线，与生产销售人员广泛交流，找出了问题的症结。在充分调查研究的基础上，他郑重地向董事局提出修改完善公司管理制度的建议。董事局主席郑重地说：“钟主任，我坚决支持你修改规章制度，完备我们公司的管理体系。我们的用人准则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就放手干吧。”

“谢谢主席的信任。”

钟维民按照自己多年的行政工作经验和对正确行政规范的理解，充分听取各方面的意见，运用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的观点和统筹学理论调整完善了企业的各项制度，经营成本迅速下降，劳动生产率得到很大提高，企业效益成倍增加。

接着，钟维民又利用自己精通行政部门办事程序和办事特点的长处，调整公关部，增加行政管理人员，组成新的公关行政部，专门处理各类公关行政事务。公司行政人员深谙目前行政机关的办公室程序和特点，妥善处理协调与政府部门的关系。远大飞翔电子有限公司在政府机关办事一路绿灯，大大地节约了时间和行政成本。企业的资本扩张迅速，公司在全国各大区都有了自己的子公司，一跃跨入国内企业百强行列。

雄鸡市委、市政府隆重召开企业纳税大户表彰大会，远大飞翔电子有限公司以纳税第一的身份受到表彰。企业老总披红戴花接受记者采访时深情地说：“说到底，市场的竞争其实就是人才的竞争。我们企业之所以在短时间内实现腾飞，一是靠雄鸡市政府招商、安商、扶商、稳商的好政策；二是有一个发展的良好环境；三是企业的发展离不开人才，毫不夸张地说，一个优秀的高级管理人才决定着企业的兴衰，这才是发展中的关键。”

记者又问：“既然人才这么重要，那么请您谈谈贵公司从什么地方招徕众多优秀的人才？”

老总可不管什么当地复杂的关系，毫无顾忌地说：“雄鸡市是十几个王朝的京畿之地，文化底蕴丰厚，人才辈出，供我们选择的优秀人才实在太多。然而，遗憾的是你们的一些部门人才观念太落后，总是按自己的好恶看人，不喜欢有才能的人，对他们求全责备，甚至压制打击。如此暴殄天物的行为实在让人痛心疾首。其实，我们招徕的这个人才也不是什么名家大腕，而是土生土长的周雍人，一直在行政单位埋没着。”

“听您的说法，他好像做过公务员？”

“是的。他就是雄鸡市综合经济监管局的前宣传综合处处长钟维民。他虽然在原单位勤勤恳恳工作，但是，这个单位嫉贤妒能盛行，是非颠倒，黑白混淆。德才兼备者一直陷于无能之辈的流言飞语包围之中，要开展工作举步维艰。如此能力超群的人才却长期得不到应有的重视，在单位饱受排挤，甚至受到莫名的打击和迫害，我们实在无法理解。”

这个报道在《雄鸡日报》刊发后，在雄鸡大地引起轩然大波，广大市民义愤填膺，纷纷打电话质问市委、市政府为什么如此糟蹋人才，真理何在？正义何在？他们要求严肃处理压制、打击、挤走人才的有关部门和当事人，必须消灭机关庸俗文化，打击帮派体系等行为，实行全新的干部任用制度，量才使用干部，伸张正义，避免此类悲剧再次发生。

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大为光火，立即联合质询市政府，要求对严重浪费人才资源甚至挤走人才的问题作出专题答复。乔市长震怒了，他立即严厉批评了综合经济监管局长陶小曼和市人事局长，要求综合经济监管局、市人事局写出书面材料向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说明钟维民辞职的真实原因。责成陶小曼停职反省，以观后效，根据整改情况再作处理。市委雍书记要求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和组织部组成联合调查组深入市综合经济监管局、人事局调查事实真相，把结果报告市委，市委常委会要作专题研究。

雄鸡市委、市政府联合发出《关于改变领导干部作风、严肃干部人事纪律的紧急通知》，通知明确要求各级领导干部要加强政治纪律，努力学习，坚决摒弃庸俗文化，不断提高自己的思想觉悟，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人才观。满腔热忱地发现人才、培养人才、爱护人才，为人才的脱颖而出创造条件，不拘一格选拔人才，不能对人才求全责备，充分发挥人才的能动作用，最大限度地占领人才高地，形成经济社会发展的巨大动力，进一步凝聚力量，转变工作作风，提高工作效率，迅速在全市形成一心一意谋发展、聚精会神搞建设、团结协作、加快发展的浓厚氛围。对那些压制打击甚至赶走人才的人要严肃查处，确保人才渠道的通畅，全市上下要把人才工程当做一个战略来抓，建立人才储备库，形成一个使用人才、尊重人才、让人才安心工作的良好氛围，这要形成一种风气、一种制度长期坚持下去。

6

陶小曼这些天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在陶小曼心目中，钟维民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是唯一让自己动心的男人，只要他能接受自己，她什么都不要，她可以舍弃现在的家庭，舍弃副厅级待遇。如果能够与他结婚，她会断绝和过去所有男人的情丝，一心一意地爱钟维民，让他永远生活在幸福之中。可是，他就是不接纳自己，对自己敬而远之，不冷不热。也怪自己缺乏耐心，采取更加极端的方式压制打击他，极大地伤了他的自尊心。她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谁知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他的辞职报告，自己在气头上就批准了，他们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钟维民已经辞职了，离开了监管局，永远也不会再回到自己的身边，陶小曼只要一想起钟维民就泪流满面。

钟维民在远大飞翔电子有限公司作出了巨大的成绩，陶小曼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但是，她目前也顾不上钟维民了，摆脱困境才是第一位的。

想好对策，陶小曼立即在家里约见老相好市政协主席，即原来主管党群和干部的副书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的委屈。哭泣中的陶小曼恰似带露的梨花，别有一番风韵。

市政协主席既心疼又怜爱，走过来拍拍她的后背，疼爱地说：“曼曼，不要哭了。你哭得我心里很不自在，放心吧，你的事我一定要管。”

陶小曼一下扑到他的怀里，政协主席把她搂得紧紧的。陶小曼又拿出两万元交给政协主席请人吃饭，摆平此事。

雍书记、乔市长也不好驳政协主席的面子，但是，如此严重的问题，也不能不了了之。于是，市纪律检查委员会给予陶小曼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并在政府全体会议上公开检讨。随后，市委市政府办公室联合下发《关于开展机关人才普查登记工作的通知》，一个规模较大的党政机关人才普查登记在雄鸡市各级机关展开。

远大飞翔电子有限公司业绩迅速扩张，电子产品远销海内外，深受客户的青睐，市场需求旺盛，供不应求。董事局召开会议，研究资本扩张问题。

钟维民提出大胆的设想，建议远大飞翔电子有限公司在欧盟建厂，开辟欧洲市场，这样做一是可以打破贸易壁垒，不受出口配额的限制，实现在欧洲的自由销售；二是减少中间环节，节约运输成本，节省交货时间；三是按照欧盟的市场确定价格，提高附加值，给企业带来更大的效益；四是可以为公司培养一大批适应国际管理水平的高素质人才，确保公司长盛不衰。全体董事非常赞同钟维民的建议，纷纷表示这个方案切实可行。钟维民立即从文件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计划书，交给每一位董事，大家兴趣很浓，会议一再延长，一直开到深夜。董事局主席干脆叫来打字员现场修改定稿，董事会研究决定在欧洲设立远大飞翔电子有限公司欧洲部，公司欧洲总部设在比利时的布鲁塞尔。选派钟维民作为公司驻欧盟全权代表，负责建厂和开辟欧洲市场的任务。

远大飞翔电子有限公司给钟维民三个月的国内准备时间，随行人员由他在公司挑选，如果公司人员不够用，也可以在全球范围内招聘，一定要选出精兵强将，在欧洲人的后院杀出一条血路，把远大飞翔电子有限公司打造成世界知名品牌。钟维民深感责任重大，成败就在两年间，否则，将遗恨终生。

钟维民对赴欧人员的知识水平、业务技能、公关艺术、外语交流等素质要求非常严格，前来应聘的有大学生、研究生，其中不乏博士生。但是，经过测试，钟维民大失所望。高校扩招后，大学教育质量严重下降的问题明显体现出来，人才几乎是标准生产线上下来的，缺乏个性，动手能力不强。

报名应征的人很多，不少人拿着各种各样的证书，表面看起来很优秀。但是，一经测试立即露出马脚，普遍缺乏沟通技巧，不少人志大才疏，狂妄，实际工作能力与应聘资料相差太远。他不禁怀疑他们是如何毕业和拿到那么多证书的。不少博士、硕士也让人不敢恭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但是，主考官进一步询问下去，他们就不是那么自信了。

万般无奈下，钟维民只好放宽了年龄限制，招了一批35～45岁的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初期毕业的大学生、研究生，这些人尽管年龄偏大，但是，知识功底非常扎实，实践经验丰富，个个能够独当一面。为了公司的未来，他们再补充一些20多岁、大学以上文化程度中的佼佼者和职业技术学院的高才生，组织他们到西京经贸大学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全面培训。

钟维民在紧张地为出国开辟事业忙碌着，突然接到雄鸡市人民法院一位老朋友的电话。老朋友告诉他，侯石嘉被人民法院判处死刑后，检察院追查其余文物和资金的下落。侯石嘉的亲戚们为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怕受到牵连，一个个与他划清界限，甚至不承认他们之间有过来往。监管局的亲信们也抛弃了他，“二把手”张忠新甚至私自扣留了侯石嘉存放在自己家里的文物字画和现金。侯颖瑞、史密斯夫妇因为国家正在审查侯石嘉的犯罪事宜而不敢回国。儿子侯枭东远在上海又音讯全无……

侯石嘉将要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法院通知综合经济监管局派人到场。只认权势不认人的汪君伍委婉地告诉陶小曼局长，不要自找麻烦。他们以侯石嘉已经被党政机关“双开”，与监管局没有关系为由断然拒绝。朋友希望钟维民能够不计前嫌到刑场为侯石嘉送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钟维民一时心绪烦乱，他为世态炎凉、人情淡漠而悲哀；为官场诡异的风云变幻而伤感。

钟维民大声质问苍天：我们的社会到底怎么了？人家法治国家就是死刑犯也有亲朋好友前去送行。为什么我们国家官员受到刑罚，连亲朋好友也没有了？他们就那么怕受到牵连吗？封建株连的余毒必须肃清，人治在我们的社会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我们已经到了依靠法律制度调节社会关系的重要关头，必须依靠民主法治建立新型的民主和谐社会。想到这里，钟维民觉得，无论过去侯石嘉对待自己怎么样，都得前去为他送行，最好能约几个监管局的人前去。可是，找了不少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前去。

钟维民想到了张忠新，千说万说，张忠新就是不答应。没办法，钟维民说：“反正是双休日，我请你到桃花园山庄享受全套服务，怎么样？”

张忠新听了非常高兴，他们在桃花园山庄潇洒了一夜。次日一大早，张忠新又变卦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前去。钟维民就拿出远大飞翔电子有限公司生产的最新款式的数码照相机对他说：“如果你今天和我一块去，回来这照相机就是你的了。”

张忠新高兴地说：“说话算数我就去。”

钟维民气愤地说：“我钟维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在法警的押解下，身着镣铐、胸挂罪犯牌子的侯石嘉迈着沉重的脚步出现在黄土高原南部绵延几百里的北仲山，人一下矮了许多，全然看不到昔日的高大魁梧。他步履蹒跚地来到主峰鸡归岭单独为他设立的刑场上，他即将告别这美好的人世间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此时此刻，他无心欣赏这层峦叠嶂、绿树成荫、风景秀丽的世外桃源，只看到偌大的刑场四周冷冷清清，曾经山盟海誓的女友、亲信、哥们儿全然不见踪影。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把方圆几十里的刑场严密封锁起来，警戒线清晰可见，刑场一片森严。

警戒线外边，孤零零地站着从200公里外赶来送行的钟维民、张忠新二人。看到前来为自己送行的钟维民、张忠新神情各异，一个表情严肃，一个扬扬得意，侯石嘉既愤恨又感动。他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地在侵吞了自己的财物而幸灾乐祸的张忠新那看热闹的面孔上抽几个嘴巴；看着钟维民送来安慰的目光，他双眼里闪着泪花，冲他们点点头。心里说：钟维民，这辈子欠你的，如果能有来生，侯石嘉一定会报答你的。

“砰！”一声枪响，侯石嘉栽倒在地……

·10·

尾声

钟维民的西欧远征队伍厉兵秣马，即将奔赴欧洲开辟远大飞翔电子有限公司的创业主战场。

晚饭后，他携妻子经过市府对面的华夏广场，来到泾沩水边，再看一看美丽的赢凰湖。他要把故乡牢记在心，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能忘记这块养育过自己的土地。

赢凰湖依旧碧波荡漾，游鱼戏耍，水鸟飞翔。湖上的游船安详地游弋；不时有冲锋舟风驰电掣般疾驶而过，惊得水鸟“扑棱棱”四处乱飞。赢凰湖两岸郁郁葱葱，鲜花盛开，游人如云，风景如画。如血残阳照在日渐减少的泾沩水两岸，一片红霞把日益萎缩的泾沩河映照得红彤彤的。河两边的湿地上，新种植的芦苇一片新绿。此时此刻，钟维民沉醉在这良辰美景之中，难以自拔，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不由诗性大发，随即赋词一首：

《浪淘沙·赢凰湖》

玉珠落渭水，碧波荡漾，赢凰湖上游览船。划破静水自由弋，如画两边。

往事两千载，孝公筑城，故宫遗恨隐经纬。祖龙封建儒教遗，中庸人间。

突然，他隐约听到谁在叫自己的名字，猛一回头，拆掉围墙的雄鸡市政府大院尽收眼底。市府那13层的仿古办公大楼依旧庄严雄伟、古色古香。大楼正中央悬挂着的国徽几处油彩斑驳脱落，不太清晰了。他想，不管怎么忙，国徽是国家的象征，说什么也应该刷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