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贾红和贾民、妈妈在吃午饭。
贾民吃着饭,神情有些郁闷。贾红不解地问弟弟:“贾民,你怎么蔫头耷脑地没有精气神儿啊?”
贾民停止吃饭,懒洋洋地说:“姐,我都二十二岁了,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能有什么精气神儿?”
贾红一边给弟弟夹菜一边说:“你在保龄球馆做保安不是挺好的吗?我们
医院马上就要实行全员聘任制了,我们这些所谓的国家正式工都没有铁饭碗了,你还想着什么正式工作?干好了在哪里都一样,干不好老板随时会炒掉你的!”
妈妈在一旁插话说:“贾民是嫌工资挣得少,想换一个挣钱多的地方干。是不,贾民?”
贾民对贾红说:“姐姐,你就会给我讲大道理,还是妈妈明白我的心思。”
贾红说:“要想挣大钱除非做生意。不是姐姐小瞧你,你有那个本事吗?”
贾民振振有词地说:“姐姐,你快饶了我吧,我才不做生意呢。现在的人多黑呀,要是没有根基,生意做起来也得让别人给搅黄了!”
贾红训导弟弟说:“贾民,以后没有根据的话少说,谁做生意被别人搅黄了?”
贾民随口说道:“那个碧海旅行社就是这回事!”
贾红一怔,盯视着弟弟连声问:“什么?碧海旅行社?碧海旅行社怎么了?”
贾民扒了一口饭,不耐烦地说:“我说姐姐,你是不是上满弦了?问这些干什么?又不关咱们家的事情!”
贾红一把夺下了贾民手中的筷子,认真地说:“贾民,你必须告诉姐姐碧海旅行社的事情,这件事和姐姐有关系!”
贾民瞥了姐姐一眼,说:“姐,我就不明白了,碧海旅行社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贾红着急地说:“你快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吧……干脆这样,我打电话让晚报记者丹明过来,你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讲给他。他在调查采访这件事呢!”
贾民说:“丹明?姐姐,这个人是不是个男的?你爱上他了?”
贾红坦率地说:“贾民,你说对了,我是爱上他了。哎,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民坏坏地笑起来,说:“我怎么知道的?你还问我呢,你晚上在自己房间里睡觉直叫他的名字,还跟他说话呢。不好意思了吧?”
贾红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爱一个男孩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贾民用一种洞察一切的口气对姐姐说:“可是他不爱你。我也不小了,什么都懂了,他要是爱你的话你就不会做梦叫着他的名字了。他不爱你,你何苦为他做事呢?”
贾红眼里涌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说:“贾民,姐姐承认你说对了,可是你知道吗?既然爱一个人就要为他做一些你能够做到的事情,哪怕是一点点事情。我知道,丹明也是在为爱做事情,他爱碧海旅行社那个比我漂亮的女总经理,他相信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愿意为她澄清事实,我有责任帮助他。贾民,你就当帮帮姐姐吧,就算姐姐求你了……”
贾民被姐姐的话感动了,由衷地说:“姐姐,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高尚。真的,我不是和你贫嘴,是发自内心的话。你让他来吧,我把前天听到、看到的事情都告诉他。我敢说,全世界除了那伙打人的家伙就我知道得最多了!”
贾红高兴地站起身,说:“那好,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贾民用时髦的语言说:“爱情真是有魔力耶!”
此刻,丹明蹒跚着走到了小区里一个小卖部前,问卖货的一名中年男人:“大哥,请问您认识一个姓贾的在‘金人’保龄球馆当保安的年轻人吗?”
店主望着丹明腿上的鲜血,战战兢兢地说:“你……你是逃犯吧……快去自首吧……我可要报警了……”
丹明轻轻笑了笑,掏出记者证,说:“大哥,我不是……逃犯,我是晚报记者丹……丹明……这是我的记者证……”
店主接过记者证,仔细看了一阵,释然地说:“你就是丹明丹记者?我可没少看你的文章,不过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啊!”
丹明刚要说什么,手机响了。见显示屏上显示的是贾红的电话,丹明以为贾红又要向他灌输时尚的爱情观,就按下了拒听键。可是不一会儿,贾红又打了过来,丹明依然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拒听键。
丹明一连数次没有接听电话,这使得贾民很不高兴了。他对姐姐说:“姐,算了,别打了,你的电话人家连接都不肯接,你不嫌伤自尊我还嫌呢!”
贾红思忖了片刻,对弟弟说:“他可能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接听我的手机……贾民,你在家里等我,哪里也不许去,我去报社找他!”
贾民阻拦说:“姐姐,我不让你去,你这样做太过分了!”
妈妈也说:“贾红啊,贾民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毕竟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电话打了,心思尽到了就行了……”
贾红却急切地说:“贾民、妈妈,你们不知道这件事对他有多重要,我必须找到丹明,让贾民把前天发生的事情的经过讲给他!”
贾民倔强地把身子堵在门口,大声说:“姐,我不让你去!”
贾红有些生气地对弟弟说:“贾民,你不要堵住门,你让开,让开!”
姐弟二人挣扭起来,贾红的头不小心撞在了门框上,渗出了血。贾民怔住了,贾红顾不上包扎,借机跑下楼去。
贾民懊悔而心疼地喊道:“姐,姐,你受伤了……”
楼道里传来贾红急迫而命令的声音:“贾民,你一定要在家里等我!”
贾红刚刚跑下楼,就遇到了丹明。
贾红喜出望外地冲丹明喊道:“丹明!丹明——”她的目光落到了丹明的腿上,不由得惊叫起来:“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啊?”
丹明望着贾红额头上的血迹,也吃惊地问:“贾红?你……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也受伤了?”
贾红说:“丹明,我家就在这个小区里住,我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了。你在找一个在保龄球馆当保安的小伙子,对吗?”
丹明点点头,说:“对,你认识他吗?”
贾红对丹明说:“他是我弟弟,他知道你想调查的事情。”
丹明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说:“那个保安是你弟弟?太好了!走,去你家,好吗?”
贾红拉着丹明的手一边往家里走一边说:“丹明,我就是为这件事来找你的,刚才我打了你好几遍手机,你都没有接听。”
顿时,一股深深的愧疚感袭上了丹明的心头,他望着贾红真诚的脸,说:“我……我真该死,请原谅我……”
贾红凄苦地笑了笑,说:“丹明,我心里清楚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但我不怪你。好了,你到我家和我弟弟谈前天的事情吧,不过你得先答应我让我为你包扎伤口,然后去
医院。”
丹明感动地说:“贾红,你为我包扎伤口可以,但我不能去医院,因为我的时间太有限了,我必须在五点钟以前找到对碧海旅行社有利的证据才能说服总编停发给碧海旅行社曝光的稿子。现在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了,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你弟弟!”
贾红带丹明到了自己家里,马上为丹明包扎起了伤口。她嗓音哽咽地说:“幸亏伤口不深,血流得也不算多,否则后果……”
丹明轻轻握住贾红的小手,说:“贾红,我没事,你不要哭……”
贾红擦了一下眼泪,问:“丹明,你是怎么受的伤呢?”
丹明奇怪地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为什么刺了我一刀。我着急调查所谓碧海旅行社违规经营打伤游客的事情,来不及去想别的……”
站在一旁的贾民肯定地说:“姐,我知道对丹记者你下黑手的人是谁了!”
贾红和丹明同事问道:“谁?”
贾民望望姐姐,又望了望丹明,以不容回绝的口吻对丹明说:“我可以告诉你是什么人刺伤的你,也可以告诉你前天关于碧海旅行社的事情。但是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
不等丹明说话,贾红生气地冲弟弟喊起来:“贾民,你干什么?不许提条件,任何条件也不许你提!”
贾民执拗地说:“我必须要提!”
国家重任 第十三章(1)
丹明望着贾民,真诚地说:“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贾民望了一眼姐姐,说:“你能够答应的!”
贾红着急地直跺脚,大声对弟弟说:“哎呀,贾民,你不要胡闹好不好?丹明的时间特别紧,你不要浪费时间!”
贾民郑重地对丹明说:“既然如此,我就把我的条件说给他听。丹记者,你要尊重我姐姐!”
丹明笑起来,说:“我和你姐姐是朋友,我一直在尊重她啊。”
贾民摇了摇头,纠正似地说:“不,我说的是爱,你要爱她,因为她一直在爱着你,而且爱得很深很深。”
丹明没有想到贾民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以为贾红是在借机要写挟己,便对贾红说:“贾红,我们的关系我已经对你说明白了,我现在是有要紧的事情求你帮忙,但我不希望你这样要挟我。!”
实际上,弟弟提出的条件也非常出乎贾红的预料,她从丹明的口气里听出来丹明对自己产生了误会,急忙对丹明说:“丹明,你不要误会,这不是我的意思!”然后又用责备的口气对弟弟说:“贾民,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爱是不能强迫的!你让我……哎呀,你真不懂事!”
贾民对丹明说:“丹记者,我这个条件完全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和我姐姐没有任何关系。你知道我姐姐爱你爱到什么程度了吗?”
贾红眼里再次涌出了泪花,说:“贾民,你不要说了,姐求你了!”
贾民激动地说:“不,姐,我要说,我要让丹记者明白他对于你是多么的重要!丹记者,我姐几乎每天夜里都在梦里叫你的名字,和你说话,她说你是她情感的天空,还说……”
丹明知道刚才误会贾红了,她对自己的帮助是无私的,心里对贾红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敬仰和感激之情。他也动情地对贾民说:“贾民,你不要说了,你说的话我都相信,我感谢你姐姐对我的爱。真的,我是发自内心地感激她。”
贾民拉着姐姐的手,说:“我姐是一个好人,我想你没有理由不爱我姐。”
贾红轻声说:“贾民,你还小,还不真正懂得爱情的含义。姐姐爱你丹大哥,但并不希望用祈求或者交换的方式得到他的爱,那样即使得到了他的爱也是廉价和短暂的,姐姐需要的是真爱,是两个人同时发自内心的爱。不论怎么说,姐姐不需要你在这件事上帮忙,你如果真的理解姐姐,就赶快把你前天在保龄球馆听到、见到的和碧海旅行社有关系的事情详细地讲给你丹大哥听。好吗?”
贾民点点头,对丹明说:“丹大哥,我听我姐的话,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两个失望的。”
丹明翻开采访本,望着贾民说:“那你就把你知道的情况详细讲给我吧,我会为你保密的。”
贾民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气愤的神情,说:“前天上午我当班的时候,一大群游客进了保龄球馆,听人说是海南来咱永平市旅游的,打保龄球是其中的一项旅游活动。他们大约打了不到一个小时,又来了一拨人,一看就是社会上的混混儿,我拦住他们,问他们干什么,他们说进去打保龄球,我没有理由拦人家,就放他们进去了,带头儿的人边走边对身后的人说:‘待会儿打人的时候不要下手太重,千万别忘了一口咬定我们是碧海旅行社的人,让那姓齐的小娘们儿骨头不疼肉疼……’我就听了这么几句话,我预感到可能要出事,果然,一会儿里面便动开了手,我就跑去拉架了。”
听到这里,丹明眼睛一亮,问贾民:“这么说打伤海南游客的人确实不是碧海旅行社的人,碧海旅行社是被冤枉了?”
贾民肯定地说:“这还用说吗,碧海旅行社是被人欺负了!”
丹明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握住贾民的手,感激地说:“谢谢你,贾民,是你为我提供了关键证据!”
贾民说:“用不着这么客气,只要你不把我的名字写到报纸上就行了,那些敢在公众场合打人的人都有门路,我一个打工的可惹不起他们!”
丹明望着贾红,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说:“我的感觉没有错,凤瑶真的是被冤枉了!”
贾红也高兴地说:“那你就赶快把稿子写出来为她和她的旅行社正名呀!丹明,你就用我的电脑写这篇稿子吧,这样会为你赢得一些时间的!”
丹明想了想,说:“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贾红带丹明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电脑。丹明坐下来,十指灵活地敲击着键盘。
贾红站在丹明身后,望着丹明,她真想抱住丹明,让他说爱自己,但是她的理智战胜了冲动,热泪却忍不住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一个小时后,丹明写好了稿子,贾红帮他打印出来,并送他到了街上。
采访车旁,两个人停住了步子。丹明颤抖着嗓音对贾红说:“贾红,谢谢你对我的帮助。此时此刻,我只能用这句话表达我的心情了。你帮助我完成了一项使命,你使我做了一件非常有价值和意义的事情。从你身上,我读懂了什么是真诚、什么是正气,你真让我感动!”
贾红迎接着丹明的目光,平静地说:“丹明,请你不要对我说什么感激的话,我爱你,我有权利为你分担压力,尽管事情的结果会使我更加痛苦。爱是一种奉献,是一种给与,我很平淡地对待今天的事情。丹明,不管你和齐凤瑶怎么样,希望你能记住我……”
丹明的眼睛潮润了,哽咽着说:“贾红,我会的,她也会的,许多人都会的。你是个好女孩,你会得到幸福的,生活不会亏待你这样善良的人!”
贾红轻轻笑了笑,说:“马上就要到五点钟了,你快去报社发稿吧。祝你们幸福……”
丹明缓重地说:“我还没有得到她的爱,你的祝福太早了。”
贾红凄凉地说:“不是太早,是打提前量,相信我的预言,她会爱上你的,也许很快,也许在某件事情结束后的大彻大悟中。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请告诉我,让我分享你的快乐。”
丹明看了看表,对贾红说:“属于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贾红,再见。”
永平晚报记者小马拿着一篇稿子走进总编室,对总编说:“总编,这是您安排我写的给碧海旅行社曝光的稿子,总共三千字。请您审阅。”
总编接过稿子,浏览了一遍后递还给小马,说:“稿子基本上就这样了,你先给一版编辑送过去让他排版,我最后看清样就行了。”
“好,我这就把稿子拿过去,一版责编正等着这篇稿子呢!”小马走出了总编室。
半小时后,一版责编走进总编室,把排好的版样递给总编,说:“其他版面都已经清完了,印刷厂也正等着一版清完后开机付印呢。”
总编边看版样边说:“给碧海旅行社曝光的这篇稿子很重要,我再认真地看一遍。现在是四点半,我会在五点钟以前签发的。”
一版责编走出总编室后,总编仔细看起版样来。二十分钟后,他拿起笔,刚要在一版版样上签字,丹明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总编放下笔,惊诧地问:“丹明?你……你是怎么搞的?怎么受伤了?”
丹明来不及向总编解释受伤的经过,而是急切地说:“总编,我要让您汇报一件事情,碧海旅行社不是殴打游客的责任方,也没有违规经营,这件事情的背后果然另有隐情!这是我调查采访的结果。”
总编有些不相信地问:“你找到了证明碧海旅行社没有殴打游客、违规经营的证据了吗?”
丹明点点头,从包里掏出那份稿子,双手呈给总编,说:“我找到了事情发生当天值班的那名保安,他耳闻目睹了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而且他愿意和我一样为自己的言行负任何责任,包括法律责任!”
总编从丹明手里接过稿子,认认真真地看起来。看完后,他神情严肃地却又犹豫着对丹明说:“从你写的这篇稿子上来看,打伤海南游客的确实不是碧海旅行社的人。在事实面前,我就无话可说了,可这就和市旅游局的调查结论是相反的了,我们……”
丹明激动地说:“我们应该以事实为准则,不能草率发稿,给无辜者造成伤害。总编,我无意指责市旅游局,但他们的调查显然比较浅显,只停留在事情的表面现象上,在有些细节没有经过核实的情况下就对碧海旅行社作出了罚款和停业整顿的决定。作为公开公正的新闻媒体,我们有义务提醒市旅游局收回对碧海旅行社的错误处罚决定!”
总编望着丹明,依然不无担忧地说:“丹明,我不怀疑你这篇稿子的真实性,可你要知道,这件事毕竟在全市引起了强烈反响,市政府主管副市长和市委宣传部部长都亲自打来电话要求我们给责任方曝光。现在事情有了变化,但我们不好和市旅游局唱反调啊。你要是坐在我这个总编的位置上也会这么想的。”
丹明说:“但我们也不能为了维护市旅游局的错误决定而违反事实,这样做就更不公平了!”
总编摆摆手,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在发稿以前要和市旅游局进行沟通,免得出现不应该发生的矛盾。这也很重要啊。”
丹明知道总编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便说:“我明白总编的意思了,如果需要协调的话,我去找市旅游局的洪局长,请市旅游局作出合理的决定,也就是说撤销对碧海旅行社的所有处罚,让碧海旅行社恢复营业。由于工作关系,我和洪局长还是比较熟悉的,他是一个很有魄力也很有正义感的人。”
总编思考了一会儿,说:“丹明,严格地讲,你说的后面这几句话和我们的工作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我理解你作为记者呼唤正义的做法,这就由你来掌握尺度吧。但有一点我要告诉你,关于海南游客被打这件事的稿子今天必须得发,我们晚报必须给上级和全市读者一个交代,否则我会顶不住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的!”
丹明点点头,说:“我明白,我现在就去市旅游局!”
丹明说完,转过身,忍着腿痛,走出了总编室。总编拿起了电话,郑重地说:“喂,印刷厂吗,由于极特殊的原因印报时间推迟一下,但不会太影响正常发行的……”
丹明赶到永平市旅游局,敲开了洪局长办公室的门。
洪局长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见丹明推门走进来,急忙站起身,高兴地说:“是你呀,丹明,最近一段时间怎么没有到我们市旅游局来采访啊?请坐。哦?你……你怎么受伤了?”丹明经常来市旅游局采访,因此和洪局长很熟悉,洪局长也很喜欢这个文笔犀利、踏实肯干的记者。
丹明和洪局长握过手,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地说:“洪局长,今天我来找您是以一个记者的名义向您汇报一件事的。前天,保龄球馆发生了殴打海南游客、影响我市旅游形象的事件,你们认定是碧海旅行社违反了有关规定,对碧海旅行社进行了处罚,是吗?”
洪局长从办公桌上拿起刚才正在翻看的文件,严肃地说:“是这样的,海南来的游客联名举报碧海旅行社额外收取打保龄球的费用,并且当场殴打游客,影响很坏,很有典型意义,对碧海旅行社的处罚是我的意思,这种事一定要严厉处罚!”
丹明望着洪局长,说:“洪局长,您的出发点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据我追踪调查,碧海旅行社也是受害者,到保龄球馆打伤游客的人员不是碧海旅行社的员工,是有人冒充碧海旅行社的员工蓄意闹事,市旅游局对碧海旅行社的处罚是错误的。我这里有调查报告。”说着,丹明把稿子递给了洪局长,洪局长接过稿子认真看起来。
洪局长看完稿子,说:“丹明,你以前为市旅游局写过很多稿件,你的为人为文我无可挑剔,从这份稿件来看,你调查得非常详细,碧海旅行社的确没有违反任何规定,可这件事毕竟比较重大,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丹明也严肃地说:“洪局长,我是记者,我愿意对这份稿件的真实性负法律责任,记者的责任感使我请求您撤销对碧海旅行社的处罚决定!”
洪局长犹豫着没有表态。
丹明眼里闪动着恳求的光,嗓音有些颤抖了:“洪局长,已经有不可辩驳的事实证明碧海旅行社没有违规之处,那么勒令碧海旅行社停业整顿、罚款等决定毫无疑问是错误的,如果不及时更正,他们就不能正常开展业务,就会失去暑期这个黄金时期,您是旅游局长,其中的利害关系您是清楚的!”
“这……”洪局长站起身,不停地踱着步,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丹明直言不讳地问道:“洪局长,莫非您怕改变自己曾经作出的决定有损您的尊严吗?”
洪局长转过身,望着丹明说:“丹明,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还不至于官僚到这种地步。”
丹明感觉到了某种希望,说:“那就请您作出撤销对碧海旅行社处罚的决定吧!”
洪局长又沉思了几分钟,走到办公桌后,果断地说:“好吧,丹明,我相信你,相信有责任感和正义感的记者,你改变了一家民营旅行社的命运!”洪局长说着,拿起了电话:“请监察大队林大队长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丹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疲惫的脸上绽放出了舒心的笑容,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凤瑶,你知道吗……”
此时,远在乡下娘家的齐凤瑶仍然沉浸在苦闷之中。
她躺在童年躺过的土炕上,听着年迈的母亲给她讲村里这些年中发生的奇闻趣事,心却像一株无根的小草一样在狂风中飘飘摆摆。她对自己说:“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离开我的碧海旅行社到家里听妈妈讲故事来了呢?我的碧海、我的事业刚刚开始就遇上了风浪,我是舵手,可我本该在风口浪尖掌舵的时候却离开了航船。齐凤瑶,不应该,你真的不应该……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我内心里退却了吗?不,我要振作起来,我要让我的碧海旅行社像一只小燕子一样飞起来,哪怕飞得很慢很慢、很低很低。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游客的事情,我问心无愧……妈妈需要我的陪伴,可碧海旅行社也不允许我抛弃它。我错了,我做了一件很幼稚的事情,我虽然疲惫,但故乡并不是我休息的地方,我的身心应该在最需要我的地方。我不能让自己失望,不能让婷婷失望,不能让他失望……”
想到这里,齐凤瑶坐起身,轻轻扑进母亲怀里,说:“妈,我明天得回去了!”
母亲显然很感意外,随后释然地说:“哦,回去吧,你忙去吧,不用惦记着妈。你把买卖做好了,妈就欢喜了。妈除了图这个还能图啥呢?”
齐凤瑶望着母亲越来越苍老的脸,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她颤抖着嗓音说:“妈,我一定把旅行社经营好,让您高兴……”
第二天上午,齐凤瑶就带着一种对命运和前途十分惶惑的心情告别了母亲,到村外的公路上等每两个小时一趟发往市里的公共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