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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相信。"亨利的太太用一种夸张的声调说道:"很多时候,对我们这些外行人来说,那些报考朱丽亚音乐学院孩子们的演奏在我听来,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完全可以出CD,到商店里去卖了。可他们竟然还需要在学校里学上那么多年才能达到他们老师所说的一定水平。这些音乐学院里的老师呢,据说都是被从舞台上淘汰下来的,不适合上台表演的人。即使有资格上台演出的人,媒体竟也会把他们的水平评出个三六九等来。可说句实话,听着那些在各个时代里被公认留传下来的演奏大师的磁带或CD,再听听咱们克莱尔的托马斯,真没有觉得互相间差到什么地方去。"
托马斯摇着手说道:"不要乱讲,我们也就是在这里自娱自乐罢了。"
"得了,谁今天下午还在暗暗地发誓,说是这次音乐节非要把二等奖给冲下来的。"亨利在边上说道。
"托马斯,这次音乐节是什么时候举办呢?"亨利的夫人问道。
托马斯叹了口气说:"三周之后。"
有好几次,那些机舱里的服务员经过公务舱时,都注意到那个长着一头棕色头发、戴了副金丝眼镜、身材高大的男人总是将右臂向上弯曲顶住自己的下巴,然后用分开的左手指快速地在自己的右臂上一边揉着,一边上下来回划动着,闭着眼睛,嘴里不声地有节奏地哼着什么。玩过弦乐的人,可能一眼就明白他在那里搞什么名堂了。
这架从旧金山起飞的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班机预计将在未来七个小时后到达终点北京。
不知过了多久,托马斯放下了自己的手臂,睁开眼睛,只见一个手里拿着咖啡壶的空姐正微笑着给乘客倒着咖啡。再定睛看去,托马斯发现,那个微笑着的女人绝对不能再称为空姐了,甚至不能再被叫为空嫂或空妈,简直就是空奶了。相比起来,很多新成立的航空公司在为乘客提供视觉服务方面,条件优越得多。很多老牌的航空公司由于工会的原因,不能轻易地把那些那些曾经为公司流过汗卖过命的女人随意地踢出机舱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喷气式飞机慢慢地把地球缩小了许多,而把人类直接几乎是面对面对推到彼此眼前的是互联网络。看来十九世纪巴黎公社社员们所憧憬的全地球没有财产的人联合起来的梦想并没有那么容易地实现,而几个西雅图西湖中学的孩子竟在摆弄计算机的过程中将另外一种梦想实现了,全世界有计算机者联合起来,打倒一切网上的管制主义。
互联网可以解决很多虚拟世界里的问题,但在现实的世界里,可供人类选择解决问题的方式依然是那么有限。
早晨,亨利和克莱尔公司总裁办公室的一个负责人亲自将自己送到了飞机场。那情景让人联想起战士的出征。
在候机室里,亨利看了看那个走向卫生间的总裁办公室的负责人后,小声地说:看来,这次大老板对发生在中国的事情确实是非常非常地重视。
看着这个挚友,托马斯把脸凑近问:你听到什么了吗?
亨利左右看了看,说:昨天碰见我们财务部一个非常接近大老板的同事,他透露说,一个月后就要召开股东大会了。那些机构投资者已经好几次逼着他退休了。
机构投资者?托马斯不解地问。
亨利说:就是那些管理着成千上万亿美元的养老金、在市场上玩着401K的人。这些人手里拿着我们公司一多半的股票。在股东大会上,只要他们联在一起,一举手,任谁也无法更改他们的决定。
托马斯耸了耸肩,说:对那些华尔街上的事情,我是不太熟悉的。
亨利哼了一声:可今天美国所有的上市企业如果得不到华尔街上的那些基金经理认可的话,那就等着瞧吧。用脚投票还算是好的呢。大老板着急呀!你要知道,你这次的中国之旅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他还能在克莱尔大厦顶层办多长时间的公。
托马斯有点疑惑地看着亨利。
亨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有些事情,我以后在电话里告诉你。
听到机场最后一遍通知登机时,总裁办公室的人走到托马斯的面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记住,一到北京就和我联系,到了松阳市之后,也请时刻与总部保持联系。接着,他指了指亨利说: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及时与亨利联系。
托马斯庄重地点了点头,说:我一定不会让大老板失望的。
在走向登机口的最后一刻里,托马斯回过头来,只见亨利两个胳膊举着,一只手上伸出三个手指,另一只手做出个胜利的姿势。嘴里无声念着一个字,从口型上判断,那个词的意思是:音乐会。
近几年来,由于自己和南希的关系越来越僵,所以很多话在整个世界上变得只能和亨利讲了。
托马斯常常不明白,为什么人的婚姻最后会搞成这个样子。最可怕的就是,他常常不知道和南希说些什么。特别是儿子去了那所私立的寄宿学校之后,他和南希之间的日常的交流少得常常只剩下极其有限的几句日复一日的对白了。情感慢慢地变得越来越枯萎和苍老了起来。
记得有一次在教堂里碰到了个一位年老的牧师时,他用一种忏悔的口吻谈到自己苍白的婚姻以及与配偶之间那种绝望的感觉时,那个生着一头白发、嘴有些歪的老牧师解释道:这就对了,托马斯,这就对了,在教友之中,这种事情我听得多了,都差不多的,结婚之前总是男人说得多,结婚之后女人说得多,有了孩子出现矛盾之后两人互相指着说得多,有一天他们人都不愿意再说了,这时说得最多的可能就是邻居了。怎么办?人如何才能真正地做到不寂寞,只有一条路,把灵魂交给主吧,向主祈祷吧,托马斯,主给你的感情永远是最新的。
托马斯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真诚地希望上帝能够帮助自己从婚姻的低谷里走出。然而,根本没有用处。只有当着外人的面前,南希常常象个正常人一样,有说有笑的,但只要两个人面对相处时,南希又回归了冷漠,无边无际的冷漠。
说起来,南希最大的问题,还不是冷漠,而是虚荣。
与一直想过一种非常简单物质生活的托马斯相反,南希在物质方面的欲望极强,而且热衷与别人比较,热衷于听到别人的赞扬。而许多这种赞扬,在托马斯听来常常是那么的廉价和可笑。
当南希得知亨利他们的女儿进到了一所收费昂贵的私立学校后,在未来的几乎整整一年里,南希每天都把话题往私立学校上引。当她得知周围的一些人由于孩子上学的原因,纷纷搬到了那些所谓的高尚社区时,她就开始左一趟右一趟地拉着托马斯开车到那些地价惊人的地段去考察,并一次次地约那些地产代理人。托马斯一次次地解释,我们不可能和亨利他们比,我们只有基本工资的收入;托马斯一次次地陈述,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挺好的,为什么要非要为了听起来好听而搬到那些所谓的什么高尚学区里去呢?
然而,在南希的不断要求之下,托马斯一家还是在交纳了首期付款之后,搬到了一家只是听起来比较体面,从实用的角度来看,并没有好多少的社区里。
很快的,托马斯就为当时自己没有坚持原则而后悔了。主要还是财务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每个月相当大的一块收入都要被银行作为按揭款项收去。加上其他一些分期付款的消费,托马斯的银行里几乎难得存下什么现金来。为了激励员工,公司曾经有一次以相当低的价格卖给职工们具有期权性质的股票,然而,托马斯手上不但没有多余的可以像亨利他们那样炒买股票的钱,就是买这种公司内部的期权股票的钱一时也拿不出来。已经有好几次了,每当亨利他们聚在一起讨论股票的时候,他都会临时找一个借口躲开来。
尽管南希也在一家计算机公司里做一份半日工,但她的那些收入可能还不够买她的那些永远也换不完的时装呢。
去年,孩子又去了私立学校念书,那又是一大笔的费用。
说来局外人难以相信,其实整个美国,从上边的政府到下边的普通百姓,口袋里都没有多少钱,都是凭着信用在举债过日子,日子过得并不都很宽裕。特别是美国政府,自己的一大堆事情都没有做好呢,还总爱去管别人的事情。最后是自己不落好,还招来一大堆的骂声。由于在这个地球上到处插手,搞得世界上没有哪个政府是真正喜欢美国的。
想来,这次克莱尔公司在中国遇到麻烦大概不是偶然的。共产主义国家怎么会喜欢美国呢?而这个维克多在那里到底做出了什么事情呢?
托马斯和维克多在总部开会时见过几面。从行政归属上来看,维克多是属于市场开发部的,与产品设计部之间,有联系,但不多,也不深。在有限的几次接触当中,他们彼此间也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对维克多略有点厌恶的是,这个人几乎总在不停的抽烟。在托马斯眼里,抽烟的行为和破坏环境、制造公害、影响别人的行为从本质上来讲是一样的。
真烦,坐长途的飞机就是这样,常常是想睡却怎么也睡不踏实,甚至是干脆睡不着。托马斯头有些昏,他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头顶上传来广播声:请各位坐在机舱边上的旅客把窗户上的小板拉下,我们下边将为各位乘客提供两部好莱坞最新的影片。
托马斯从脚下的一个小旅行包找到一个眼罩扣在了眼睛上。
根据过去到国外出差的经历,不论是最近的欧洲还是最近的亚洲,都与位于西海岸的波特兰有着至少八个小时以上的时差。每次出去十天半个月的,不论是到了当地还是重新回到波特兰,不光是睡眼的混乱需要调整,很多其他的习惯也搞得乱七八糟的。旅行的一个很大的特点是花钱找罪受。
特别是这次,考虑到三个星期之后的音乐会,托马斯真是一百个不希望到那个既没有选举,又没有言论自由的国家里去。而现在却不得不坐在这个一直发着一种讨厌的嗡嗡声的飞机上面。每每想到这里,托马斯的内心深处就泛起一种深深的无奈,一种在权利的驱迫之下被人强奸了还知道和谁说的无奈。
希望这次出差一切都顺利,一切痛苦都能很快过去。但愿事情不要像希恩在电话里所说的那样可怕。奇怪,这个维克多怎么和什么毒品沾在一起了?
乔世良还是头一次与公安局打交道。经贸委的日常工作主要还是和工商、税务、计划、财政等部门互相扯皮,而和统归政法口下面的公检法几个系统基本上没有多少业务上接触。
当乔世良在电话里得知克莱尔的维克多被公安局给收了时,他脑子跳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这个与经贸委合作多年的美国人到底有没有问题,而是政法口这边到底没有什么关系,谁能说的上话。在这个时候,能不能找谁能写个条子或打个电话呢?凭经验他知道,很多这类问题,问题解决得越早越主动。什么事情一旦检察院、法院介入进来,签了字走了程序之后,上边的领导即使想打招呼都不便拿起电话来了。可谓一针不补,十针难缝。
匆匆之间,他只好把丁老留给鲁平国照顾了。小鲁嘴上没有把门的,常是一副有怒就发,有冤就伸脾气,这点非常让他担心。但维克多这边的事情更让他担心。毕竟克莱尔公司与市里已经合作了这么多年了,特别是这个维克多,尽管他也是一身的毛病,有时候也给经贸委找一些麻烦,但总的来说,正是美国克莱尔矿业公司对从吕家沟铅锌矿开采的介入,一期工程的开发推进才使这个项目不但在市里、省里,甚至在北京也有了一点的影响,通过这个项目建立并保持了一定的关系。再有一点,就是维克多知道不少只有乔世良和他两个人知道的事情,尽管这些事情之中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但是如果维克多在公安局手里的时候多了,谁知道他会说出什么来呢?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见到维克多,看看他目前的状况如何。毕竟这是个美国比较大的上市公司中国的首席代表。解决得不好谁知道会不会整出什么事端来。
在回市里的一路上,乔世良一直在打电话。先是问市外交的人,维克多关在什么地方?外办的人让他等一会儿,他们先去了解一下。过了一会儿,外办的电话打回来,说这个美国人目前被关在市公安局旁边的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小招待所里。辑毒大队的人在那里负责有关事宜。
乔世良一个电话打到辑毒大队那里。对方说,这件事情是史队长亲自负责的,有什么事情请你直接和他说。
要到手机号码之后,打过去。史队长非常客气,说,这个事情是领导定的,他只是扮演一个执行人的角色。
谁是决策者呢?乔世良追问道。
队长犹豫了半天后,说出了孙玉忠的名字来。
孙玉忠?听说过他的名字,但面对面地从来也没有打过交道。他问史队长有没有这种可能先把人给放了,但暂时不能让他离开松阳市,要是这个美国人真有什么问题,以后也可以随时传他。
史队长回答非常干脆,这种事情领导定,只要乔主任能够说动我们孙局长,让他打个电话来,五分钟之后,我就把这个死拧的美国人给送回松阳宾馆去。
听到这里,乔世良只好向史队长要了孙玉忠的电话。
打过去之后,听到占线声。
奇怪的是,三分钟再打过去后,发现这个电话已经关机了。是不是刚才这个史队长将领导的号码给了自己之后,马上又后悔了,抢先一步把电话给领导拨了过去,于是这个叫什么孙玉忠的家伙马上就把手机给关了。
想到这里,乔世良接着又给史队长打了过去,结果发现他的手机也被关了。
也不奇怪。在这个比较敏感的时候,有关的人让你找不到他,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这个姓孙的!
乔世良犹豫着是不是把电话直接给那个市长助理去个电话,毕竟是他提出让自己回来处理这件事情的,但他考虑了片刻,决定这件事情最好还是先听听孙玉忠怎么说的,在下边把情况摸得越多,掌握的事实越充分,到时候和领导汇报也就越充分,影响力也就越大。
想到这里,乔世良让司机把车直接开到市政府去。到了那里,他就能够迅速地找到这个孙玉忠家里的住址。他就不信,这个姓孙的能永远躲着自己。
中午,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飞机准时到达了北京首都机场。
让托马斯觉得奇怪的是,当飞机还是跑道上滑行、没有停稳的时候,他身边的几个中国旅客已经纷纷站起身来,打开了头顶上的行李箱子,向外拉扯着自己的行李。
一个机组的空奶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解开了自己身上的保险带,走上前去,嘴里大声地喊着,一边拉住了那些中国人的手,一边又将搁放行李的箱子推 回原位。一帮子中国人毫无羞耻感地站在机舱的走道中间继续大声说笑着。
真让人不好理解。这些中国人着什么急呢?即使比其他人早几秒取下自己的行李来,到机舱门打开放人离开时,不是还需要等一会儿吗?托马斯奇怪,一般来讲,这些乘坐公务机舱的中国人在社会上还是属于那些比较体面的阶层,他们的举止况且如此,可以想像坐在后面普通经济舱的那些中国人会是一种什么样子了。
他叹了一口气。这些集权国家的人呵。
离开机舱,拖着行李跟着人流走机场大厅,看看周围的灯光和装修,托马斯内心为之一振,看来北京的首都机场确实已经是世界一流的机场了。
记得一年前曾经去过一个东欧前社会主义国家的机场,下了飞机之后,托马斯吓了一跳,以为那里是一个乡村的集市呢。拿着张行李票在窄小和黑暗的机场找了快一个小时的行李。出海关时,按照当地官员的事先提示,在自己的护照下边藏了十个美元,才没有受到太多的刁难。
更让托马斯惊讶的时,北京海关的效率高得惊人,拿着在飞机上填好的申报单和入境卡,不到五分钟就通过了那些海关边防检查人员的面前。看来,北京海关这方面的效率确实要比世界上很多国家包括很多发达国家高得许多。
几个月前亨利去日本公干,进出那里的海关排在一条专门为外国人设计的检查通道里,人都要给急疯了。一次,在排练圣桑的天鹅时,聊起日本人的认真来,亨利使劲地砸着钢琴说:过日本海关时,你只有一个念头,当年怎么没有多扔一颗原子弹在这里呢。
环视着北京首都机场,托马斯心里说,奇怪,这里是一个非常自由的国家嘛。既不用往海关和边防人员手里塞美元,也没有人检查你的行李,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大摇大摆地走进这个国家。
下飞机不到半个小时,托马斯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向着他远远挥手的希恩了。这个人过去在总部见过一面的,三十多岁,生着一个大大的鼻子,脖子短短的,缩在一个园滚滚的身子里。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托马斯问道。
希恩嗓子很尖:"还好,从旧金山飞来的飞机很少有提前到达的,基本上是在飞机预计到达的时间到这里就可以了。今天你的行李出来得快,有一次,我来这里接人,等了好几个小时。不像送人,接机是无法把握时间的。"
说着话,两个人来到了停车场。机场的设施都是相当现代化的,不到五分钟,他们的车子已经上了高速公路。
一路上,希恩不停地谈着维克多的事情。托马斯没有应和与评论。听得出来,希恩谈的负面情况比较多。这一点不难理解,在一起共事时间长的话,彼此间能够记起来的好事不会太多,留在脑海里的事情通常是受过刺激之后的印象和互相耿耿于怀的事情。人都是记坏不记好的,人性如此。希恩大概猜到了自己有一天会就维克多的问题给总部写一份报告的。
希恩一边开车一边说,在没有证据之前,他无法判定维克多是否在这里参与了集体吸毒的事情。但有一点他是了解的,那就是,有一次维克多自己说,当年他年轻时,作为驻韩国基地的美军,他曾经有一次因把毒品带回军营而受到过处分。
听到这里,托马斯内心一惊:"这个问题,到时候你能作证吗?"
希恩赶紧说:"这件事情是他在一次请客喝多了的时候自己讲的,如果真要就这件事情进行调查的话,我想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查一查当年美国在韩国驻军的有关处分方面的记录。"
托马斯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看着窗外。
北京的秋天很美。蓝蓝的天,青青的山,高速公路的两旁到处是绿绿的树和一片片金色的田野,令人心旷神怡。
汽车在线型设计得非常科学的高速公路上飞驰着,托马斯侧过头来看了一眼,此刻希恩开车的时速竟达一百五十公里。
从美国来的人对于公里的时速没有多少概念,但托马斯做个简单的换算之后,吓了自己一跳,一百五十公里大概等于九十三英哩。美国的高速公路一般时速都限制在六十到六十五英哩之内,而中国高速公路的时速限制在一百一十公里,这已经大大超过美国多数州的交通法律了,而此刻希恩竟把车速开到了九十多英哩,这在美国简直是不可想像的,以这个速度在美国开车,可能还没有开出十分钟去,车后就会跟上交通警车了。
看来中国各方面的速度正在变得比美国还要快,托马斯心里想着。
很快地,他们的车子已经来到了一个叫居墉关的地方。周围全部是高高低低的山。
"这是什么地方?"托马斯问道。
"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来中国,"希恩一边把车停下来,一边用一种讨好的口气说道:"中国有句老话,不到长城非好汉。我希望你踏上中国土地后的一个小时里,就是他们中国人心目当中的一个好汉了。"
托马斯想说什么,但他抬头望着雄伟、险峻的长城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什么也没有多说。在心里,他还是感谢希恩这种安排的。
"我们可以在这里转上半个小时,象征性地爬上一个烽火台,随便照上两张相片就行了,误不了后面工作的。"希恩一溜小跑地去买票。
托马斯抬头再次向上望着。只见长城象一条龙一样,静静地卧在绵延起伏的山脉上,从一个个山峰的高处窥视着来往的人类。从近处看着面前那一块块巨大的石砖,长城像是一个雕堡,随时会向攻击者们喷出利箭和火团;侧面而视,长城像是一段段私家长长的城墙,挡住了无数闯进来的欲望,也围住了无数希望飞出去的梦想;极目望去,越看越觉得长城像是一条蛇,像一条蟒,或者像一条龙。
看着脑门上有些汗水的希恩手里拿着门票走回来,托马斯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到了长城了?在我的想像里,长城是在中国北方一个很远的地方。"
"我也是去年陪着汤姆去接他的父母之后,才知道原来顺着新建好的北五环高速公路从北京的首都机场开车一个小时就可以抵达万里长城了。"希恩解释说。
托马斯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你说的汤姆是什么人呀?"
"他也是咱们俄勒冈州立大学的,现在在北京的一家通讯公司里做首席代表。"
托马斯眼睛一下子变得很亮:"难道你也是俄勒冈的人吗?"
希恩摇摇头说:"我是在北卡罗来纳州上的高中。后来考上俄大经管系。当然,你是我们的老学长了。我是九二年才从俄大毕业的。在中国,我们俄大的人有一个小圈子,算是中国的校友会吧。怎么样,要不要我们晚上去看看汤姆?"见托马斯没有反对,希恩掏出手机,一边介绍着居墉关长城,一边和汤姆联系了起来。
两个小时之后,在金壁辉煌的中国大饭店里,俄大的校友汤姆请客,几个人吃了一顿味道精美西餐。席间,三个人聊起俄大的上上左右的各种趣事来,十分快乐。在中国能够吃到甚至比波特兰还地道的西餐,确实让一直对中国抱有成见的托马斯心中感到十分震撼。
在上卫生间的时候,托马斯用希恩一见面就送给他的一个中国手机,给在太平洋那边的亨利打了一个电话。
算了一下时间,那边大概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
听着亨利略带倦意的声音,托马斯兴奋地说:"简直不可思议,亨利,我们已经在高速公路上开了几个小时了,而从机场到我们吃饭的这家酒店,一路上全部都是设计非常科学的高速公路,我们几乎没有经过一个红灯就来到了这座能与波特兰最豪华和先进的酒店相比的饭店里。亨利,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有机会你一定要来这里感受一下!音乐会吗?为什么不报名呢?我想,以中国目前的这种情形和这种效率,恐怕我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能回来的。你忘了吗,这次我们是要拿奖的!"
乔世良通过市委的一个哥们儿,终于在市里的一个不太起眼的派出所里找到了那个一直躲着自己的市公安局副局长孙玉忠。
找到这个局长的时,只见他正光着膀子和下边的几个警察么五喝六地打着纸牌。
等局长穿好衣服后,乔世良上前使劲地握了握对方的手。
寒暄过后,孙玉忠竟是一副完全是站在经贸委立场的态度说道:"实话跟你讲,乔主任,在改革开放、招商引资问题上,我一向是紧跟着咱们市委、市政府的战略部署的。在这个问题上,我和下边的人已经说过不止一遍了,我们工作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呢?就是为我市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其重点就是保障我市经济活动的正常运作和发展,一切以此为工作的出发点。前两天,分局的一帮子人跑到一个歌厅里去,去突击搞了个什么治安整顿,扫黄打非。那天晚上我刚好值班,下半夜了,他们分局报上来说,在他们区的一家最大的歌厅的包房里当场抓获几个大款在那里参与卖淫嫖娼的活动,连妈咪,小姐带客人地抓了一堆。我一听就火了,你们这是干嘛呀?你们下边不就想罚点款、捞点外快吗。别跟我着装,这事儿我门儿清。我就一句话,放人! 特别是那几个从外省来咱们市里搞合作的大款,马上放人! 人家凭什么来我们松阳市与我们谈合作呀,你们这么一搞,人家还敢和我们市里合作吗?说的不好听点,这些外省来的大款都是咱们市的财神爷。有些事情,你们必须学会睁只眼,闭只眼。多干点正经事儿! 还是那句话,咱们市公安的主要任务就是打击本市的刑事犯罪,保证我市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