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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在中国西北部大展鸿图,有一个整体的商务大型计划。”
“对,我不打算堵在广东与上海凑热闹,觉得可以挑一些还未发展得很充足的省份来看自己的机会与能力。”
“你是让戚继勋给你挑大梁,是吧?”
“对,他年轻且老实,也勤奋。”
“跟你的关系也亲密,所以你愿意竭心尽力地栽培。”
“是的,游兄你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
无可否认,游通元好像知道内情很多似的。
这并不出奇,来者并非等闲之辈。
至于游通元是否知道真相,抑或洞悉真情的几分之几,那更不必去想了。
反正憾事已经造成,市场的传言好坏已不可避免。
信任发自人们的内心,而不来自缜密与花巧的解释。
况且,邹小玉这三个字,他不愿意再提起了。
游通元被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好意思把话说下去了。
他走了之后,荣必聪独自呆坐书室之内,思考刚才的情景,细味刚才的对话。
他依然坚持自己的操守与原则。
他从来分清楚分内责任与分外人情。
前者是履行。
后者是争取。
前者是一生一世,后者是一朝一夕。
别说民族自尊、国家大事、社会前途,就算是个人情爱,他抱的态度也一样。
荣必聪想,这一两天夏童要是回来香港向自己述职,也不过是填塞了自己无由而来的想念罢了。
要他出手去把对方吸引过来,他绝对不会干。
这不是荣必聪的作风。
怎么又忽尔把思维扯到夏童身上去了?
荣必聪苦笑,心情怪怪的。
对于夏童的感觉,他其实不辨悲喜。
荣必聪并没有想过在庄钰茹和郭慧文去世之后,仍有情怀牵动的一日。
他以为世界上再没有女人有这种超然的魅力。
夏童的出现是意外。
当然,除夏童之外,女人,形形色色的上品女人在他荣必聪丧妻之后,庄钰茹未过三七时,就已经在他的生活圈内涌现。对城内女人而言,那个悬空的荣府女主人宝座,就等于九七年上任的本港行政首长大位对男人之吸引,正是各出奇谋,中原逐鹿,看看鹿死谁手。
荣必聪一直抱着悠闲的心,看这连场的好戏上演。
他对这些富与贵,女人与男人荣耀名望的顶级争夺战,很有兴趣冷眼旁观。世纪末的今天,在本城正举行着人性展览会,五花八门,目不暇给,不只可以怡情,且能励志,岂容错过。
夏童终于回到香港来了。
她叩了荣氏主席室的门,报到。
荣必聪定睛看着夏童。
像见一个小顽童,毫无愧色地站到家长面前去,摆一副你拿我怎么样的模样出来。
“你到底回来了。”
“是的,办完了应办的公事就回来。”夏童说。
“办不完呢?”
“还是办完才回来。”
“你不知我要你回来,另有任务?”
“我知道你要我回来,却不知你另有指派。信息不全面,会误导我的决定。”
夏童在工作岗位上原来是只小辣椒,她并不买账。
一切以工作为主。
“老板,”她又叫他老板:“有什么事要吩咐?”
这下可难倒荣必聪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要紧事。
最要紧的莫如荣必聪想念夏童,想再见她。
再见她,可以确定自己的感情,这当然是刻不容缓的。
可是,不能向夏童如此表白。
于是,他只好答:
“要做的事,来不及等你,派给别人担当了。”
“那好极了。”
夏童一听,轻快得差点回过头来就想走。
荣必聪大出意外,他以为这个说法会令夏童不快,认定自己错过良机。
“你不会失望?”
“为什么失望?公司内难得有可以取代我做妥事的人,应该庆幸。”
“你不紧张在荣氏的前景?”
夏童听见此言,有点迷惘,说:
“在荣氏的前景应该值得紧张吗?凡事尽心尽力,缘来无怨,缘去无惧,这就是我的打工之道。”
荣必聪听呆了,只得讷讷地答:
“对,是这样才好。”
“我可以告退了吧?”
这是夏童站在荣必聪跟前未到十分钟就提出了的第二次要离去。
“可以。我今个晚上碰巧有空,跟你吃顿晚饭,好好地听你汇报工作情况。”
荣必聪自承这么说是有身份的。
只是没想到夏童回答得更有气派,她说:
“碰巧我今天晚上有约,明天早上吧,我一早就可以开始工作。
荣必聪为之气结。
差不多有生以来,未曾试过约女人会约不到,更未曾试过嘱咐下属陪自己在工余见面会被拒绝。
这个夏童,既是女人,又是下属,竟如此刁钻。
荣必聪除了说一声“好”之后,并不能再有别个选择。
夏童退出主席室之后,荣必聪细细环视这个能掌握着极多金融企业计划的发源地,忽然觉得像广寒宫,高处不胜寒,平民百姓都不喜欢在此勾留,纵有财帛权位,也还嫌不够温暖。
不能怪夏童。
曾经听过《皇帝的新衣》这个故事,其中道理其实与跟前的事实一样,只有孩童或尚存赤子之心的人,才敢直言他的所见所闻所感,那怕对方是皇帝。
夏童是《皇帝的新衣》故事内那个直言无讳的小童。
她始终是可爱的。
荣必聪伸手把背后的一大幅窗帘拉开,一大片茶色玻璃窗之外,就是举世驰名的美丽的维多利亚海港,富贵荣华把她打扮得极有气派。在这份架势之内,成功人士有享用不绝的物质文明,可是,心灵上的依归呢?
他荣必聪在庄钰茹和郭慧文还没有离开人间之前,他是满足的。因为除了高度物质的唾手可得之外,他还确定自己拥有着两份无瑕的情爱。她们是在他没有拥有一切时,就心甘情愿以拥有荣必聪为荣为慰。
第三部分第2节 一百分的满意人生
外间的人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对荣必聪产生多大的安全感。
除了郭慧文与庄钰茹,任何人,包括荣坤、荣宇与荣宙在内,都没法子令荣必聪感到自己是在无交换条件之下深深被爱宠着,令他确信自己生存的价值是属于个人的,而不是由他所掌握的权势财富发挥出来。
说得直接一点,他的一妻一妾令荣必聪深信,假使一日,他不是坐在这荣氏办公大楼的顶楼,面对着整个华美的维多利亚港,而只是蹲在中环巍峨商厦旁的一个讨饭的,仍会有起码两个女人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信服他、歌颂他、敬爱他。
这种感觉原本令荣必聪自觉有个一百分的满意人生。直至妻妾相继去世了,他无意无形无声无息的忽尔失落了,在一段日子过去之后,才慢慢觉得心态的不平衡与心灵的空虚。
就在这时候,夏童出现了。
她是不是—个合适的填补那个遗缺、为荣必聪生命产生踏实感觉的—个人?她会不会为他带来最最需要而不自觉需要的安全感?
这确实是荣必聪打算寻找的答案。
荣必聪回转身来,不再发疑发呆了。
这种浪费时间精神的傻想,对荣必聪而言是一项绝对的浪费,他竭力控制自己,重新回到工作的轨道上去。
荣必聪按动对讲机,给潘天生说:
“老潘,一号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荣必聪明显地在问一件非常机密的业务计划,凡是他以代号提及的,一定是绝不能对外宣扬的大计。
潘天生始终是荣必聪的左右手,他当然知道,并随即作答:
“在搭天地线,恐防有对手。”
“谁?”
“澳洲帮。”
“有背景吗?”
“难说了,澳洲与英国的关系,是人所共知的。”
“那更加志在必得。”
“我会尽力,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商外有政,情况复杂。”
“我明白。”
“放心,老板你鸿福齐天。”
“谢谢。”
“荣宙并不知道一号计划,想过什么时候让他知道吗?”
不能让荣宇与荣宙知道,他们只会破坏,没有建设。”
“知道了。”
“有荣宇的消息吗?”荣必聪问。
“你没有见过夏童?”
“见过。这有关系吗?”
“夏童跟荣宇见过面,她们是同一组工作的,因而我以为她会向你报告。”
“我明早问她。”
翌晨,荣必聪把夏童接到自己的游艇上去。
这是荣必聪的习惯,如果他打算海浴的话,他会在早一晚住到石澳与大浪湾之间的别墅去,把私家游艇停泊在大浪湾,翌晨一早上船,泳罢,直接坐船出中环的皇后码头,从那儿再回荣氏办公大楼去。
他打算在夏童跟前摆一下大老板的架子,她让他苦候了多天了。今日就让她在船上候着,待自己游完早泳,再跟她一边吃早餐,一边谈公事。
要夏童尝试一下等待的滋味,从而体会到等候的人的权威。
他嘱秘书通知夏童,晨早在大浪湾岸上等候上船。快艇把夏童载到船上去时,船长很恭敬地对她说:
“夏小姐请坐,荣先生刚下水在游泳。”
“啊!是吗?”夏童欣悦地走到船的栏杆眺望,果见荣必聪在游泳。
她随即回转身来,对船长说:
“船上有女装泳衣的,对不对?”
这差不多是肯定的了。有哪一艘富豪用的游船会不配备客人可用的泳衣?
船长因而立即向夏童提供了。
不消三分钟,夏童已经卜通一声跳到海里去,管自用各种不同的花式,绕着游艇玩乐去。
她游经荣必聪身边时,还兴高采烈地向他打招呼,叫了一声:
“老板,早晨。”
然后向他摆摆手,再说:
“你什么时候要上船了,叫船员向我大叫一声,我会得立即游回来,不会让你久候。我们是有公事要谈的,是吧?”
荣必聪为之气结。
她是如此不羁、任性、自然,可又自由自在的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女人。
在她的言行中,荣必聪似乎看到了一点。
这女子无求、无欲,因而她并不造作,也不怕他,不买他的任何情面,无疑难得之至。
就是这一点不住地牵引着荣必聪的感情,始终要跟着夏童,寻找谜底答案。
当荣必聪在游船的餐桌前坐下,面对开心地大吃早餐的夏童时,他失笑了。
这眼前的女子活脱脱像齐天大圣,把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弄得头晕眼花,无奈其何。
“荣宇怎么样?”荣必聪干脆直截了当地打开话题。
“难缠。”
这两字出于夏童之口,一点思索都没有。
荣必聪无疑是骇异的。
“怎么个难缠法?”
“最大的矛盾是名位与才干不符,因而产生很多工作上的为难,为公司上层惹来数之不尽的困扰。”
荣必聪凝望夏童,没有做声。
一会,他才说:
“情况严重吗?”
“严重到我敢在你跟前直言不讳。”
“我以为你一直是没有任何忌惮的实干派。”
“讲对了一半,实干是如假包换,忌惮呢,总难避免。我虽流于幼稚,但仍知道轻重。”
夏童的分析实在很见分寸,很识大体。
荣必聪重重地叹一口气:
“荣宇在香港荣氏的表现还是中规中矩的。”
“有你在她身边的缘故。而且,今非昔比。”
荣必聪听到夏童这句话,略为警惕。
他知道夏童所指。
她手上掌握有庄钰茹给她留下来的荣氏股权,分量相当可观;且将在外,就如脱绑的猴子。
在荣必聪身边,荣宇的优质已被提炼至顶,也不过如是。
一旦没有了父亲严峻的束缚,荣宇的劣根性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对比之下就出现了夏童口中所说的情状,实在是不难理解的。
荣必聪问:
“那么戚继勋呢?”
“非常勤奋,而且日有进步。”
荣必聪点头称善,两个自己关顾的人,总算有一个没有令自己失望。
夏童还多加一句:
“文穷而后工,家贫出孝子。戚总收拾哀痛,寄情事业,最是见效。我相信他不会令你失望。”
“依你看,他已能统领三军,不必有个缓冲人物在他身边了。”
“江山已经大定,将领不服的危险期老早度过了,适宜慢慢地把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清晰化,确定他独当一面的能力与地位。”
夏童能有这番体会,可见她的胸襟。
史有前例,那些辅助幼主的顾命大臣,老是一朝掌权,就舍不得放下。直到幼主成长,要千方百计地展开权力争霸战,结果弄出了所谓辜恩负义的宫闱惨案出来,无非是受托孤者抵受不了权欲的引诱,措置失当所致。
夏童一直明了她的角色,她演好戏分之外,还知道什么时候上场,什么时候下场,这是绝对难得的。
荣必聪说:
“行动是不宜过急的,而且在荣氏将有一个特别规模的计划需要你回来助我一臂之力,我认为你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目前还在成形的阶段,一旦有了雏形,我就要你全神投入了。”
夏童没有追问那个是什么计划,她明白能让她在现阶段就知道的事,荣必聪自然会说。
于是,她只是欢喜地连连点着头。
这个动静无疑是有趣的。
像个乖乖孩童在听完一段动人故事后,不住晃着她的脑袋瓜,表现满心的喜悦。
荣必聪忽然忍不住问
“夏童,你有什么要求?”
“我?”
“对。你为荣氏做了很多事,而且在我们预计的时间之内完成的成绩超乎所料,应该有所回报。只要你提出要求来,我会尽力令你满意。”
话出自荣必聪之口,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恩惠。
夏童也实实在在喜形于色地慌忙答:
“放假。”
“什么?”荣必聪问。
“给我放假,可以吗?”夏童睁着眼睛看荣必聪,那神情的热炽,跟一般跑到荣必聪跟前来求恳恩惠的人,其实没有两样。
分别只在于夏童要求的只是放假。
一时间,荣必聪不晓得答。
面对着这个令他越来越迷惑,越来越陶醉的女子,他开始头脑浑噩,手足无措。
夏童的要求简单而真挚得令人难以置信。
是她本人说过的智慧之语:
“很多事实令人难以置信。”
因而世间上有重重疑案,甚至造成冤狱。
对于夏童,荣必聪始终信赖,他有的只是惊异。
看到夏童仍在等待答复的模样,荣必聪笑起来,道:
“没问题,由我来安排。”
忽然,灵机一触,荣必聪问:
“你喜欢到什么地方度假?”
“世外桃源。”夏童答:“那个地方一定不会有电话、传真机、电视机、录影机、收音机、报纸、杂志。总之,与世隔绝,别人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人。”
然后夏童哈哈大笑:
“十二道金牌传召也不管用,我压根儿收不到。”
七天之后,荣氏集团的行政部门,将一张飞赴菲律宾马尼拉的头等机票送于夏童,并对她说:
“夏小姐,你抵达马尼拉之后,在机场立即会有专机将你送到其中一个小岛上去,那儿是荣总的产业,岛上除了岛民,只有一幢别墅,你可以在那儿度假。”
夏童开心地叫起来,说:
“真的?”
行政部的主任麦秀珍微笑着礼貌地答:
“明天一早,公司会派车到你家来接你赴机场去。”
夏童来不及回家去,已经边走边欢呼。
在她背后的行政部同事,开始窃窃私语。
“你们信不信有人会如此天真?”
“这年头,天真的人全不超过十岁。”
“少一点机心,缺一点手段,能站到今时今日的高位去?见它的大头鬼。”
“棒的地方是人家的长相与演技均属一流,扮天真烂漫一点都不突兀,这就是本事。”
“男人喜欢新鲜,太多浓妆艳抹,手段高强,总得转换胃口。”
“嘘!别说得这么难听,传出去会出事。”
“难听得过邹小玉那件案子?”
“这姓夏的就比姓邹的高明很多了,听说,连荣宇都不是她的对手,被整治了。”
常说谣言有几分真,这句话就是最最最害人的地方。
那几分真全自双重标准,断章取义而来,真是可以冤枉得人欲哭无泪。
荣宇是的确被召回香港来,且让荣必聪狠狠地训了一顿。
荣必聪当然不只是听一面之辞,就对荣宇加以责难。他是从夏童的报告中得着了大前提,然后把细节打探出来,才大发雷霆的。
荣必聪的语调严峻,道:
“荣宇,答复我,为什么四川成都的商业城要转换合作单位?”
荣宇没有做声。
“是合作条件更有利可图,抑或是先前说好了的合伙对象有什么令我们不满意之处?”
荣宇显然无辞以对。
“为什么不说话?”
“爸爸,你不是说放手让我去干的吗?”
“你要从荣氏四十八层大楼跳下去,我也让你放手去干,是不是?”
“我并非姓邹。”
“你住嘴!”荣必聪差一点点就要抬起手来给荣宇一记耳光:“你再提旧事,以后别再姓荣!”
“街知巷闻的事,为什么不能提?为了邹小玉而栽培戚继勋,他办的事是事,我办的就不是,为什么?”荣宇开始顽抗。
荣必聪的死门是不是就在邹小玉身上?
果然把他的狂怒压下了一点点。
因而荣宇继续说:
“抑或小戚身边还有个极之关照他,而又在你身上下足了功夫的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有了含血喷人的习惯?夏童的表现跟你的相去十万八千里。人家是苦苦地钻营正常正经正确途径跟中央与省政府联手合作。你呢,受人吹捧,瞎了眼睛,胡乱把已作的承诺推翻。这张新签的草约,漏洞之多,可能引致将来的麻烦之大,你都没有本事分析得出来。荣宇,我嘱你到中国西北去是学习,是跟戚继勋与夏童联盟应变,不是叫你去伸张霸权,自把自为,独当一面。老实说,你还没有这番资格,差太远了。”
“夏童呢?”
“强多了。你简直望尘莫及。”
“是比我强多了,还是比邹小玉强多了?”
“荣宇,凭什么你敢用这个态度跟我说话?”
“凭你伤害了我的自尊。你把我在成都签的草约废掉,十万火急地把我传召回港,处处都没有为我留半分情面,完全是因为你信了谗言。”
“荣宇,谣言止于智者。你的无能与狂妄,实实在在地证据确凿。如果我是你,我会躲起来,韬光养晦,静坐思过,然后再战江湖,带罪立功去。
荣宇冷笑:
“爸爸,这是你的建议?”
“当然。”
“除了菲律宾,你还在哪儿拥有小岛,可以让我躲起来韬光养晦,静坐思过?”’
说罢了,荣宇掉头便走。
荣必聪被气得七窍生烟,久久说不出话来,直至秘书从对讲机内传来声音,对他说:
“大陆来的长途电话,是戚继勋。”
荣必聪回一回气,抓起了电话接听。
“荣总,我是继勋。”
荣必聪已恢复平静,说:
“听说你诸事顺利,日有进步,我看了你的报告,的确很放心。”
第三部分第3节 云泥之别
“还有很多困阻需要克服。”
“对你,是为难事吗?”
“那又不至于,只不过想速战速决。”
这到是信心的表示,夏童形容得对,继勋的进步最显著之点在乎已恢复自信。
一个人,尤其男人,缺乏了自信,就什么也别说了。
“有些事需要快刀斩乱麻,有些却需要谋定而后动,继勋,你要分析得仔细才好。”
“对,学习的就是如何拿得准,猜得中。”
只这几句话,跟戚继勋赴西北履新之前,表现就有云泥之别了。
荣必聪是快慰的。
“荣总,对荣宇的处理不宜过分严峻,彼此都在学习阶段。”
“拿股东的钱来交学费要有个限度,对不对?”
“是的,可是,荣宇并不存心浪费股东的盈利,她本身也是大股东。”
“就是这重身份惯坏了她,我要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谁才是荣氏的掌舵人,不是她分了她母亲一点遗产,就可以如此胡作非为。她把到手的钱,买起全个置地与太古广场内的服装与首饰,我可以不管;但她以为可以作主签署对集团有害而无益的合约,我不会让步。”
“荣总,你不必生气,成长总有一个过程。”
“你这话是我的一个很大的安慰。继勋,你好好地干下去。”
“我会。”
“对于荣宇在成都草签的事,你得作善后处理。”
“放心。我尽量化繁为简,而且不让对方过分抱怨,说到底也有他们的关系,不好让荣氏结怨。正规的合约依然按照我和夏童给你报告的,在尊重省政府意见与协调中央意见之下进行。”
“就是这话了。”
“荣总,你有空便多放心、多休息,别把荣宇的事太上心。”
“我会。正准备度假几天去,这儿的事天生会打理,有他与其他的老臣子在,荣宙也不会出什么乱子,我没有不放心的。只是,你现今正正是一夫当关了,要仔细。”
“我会。”
夏童放假,荣宇被撤,展荣企业在西北各省的业务就归戚继勋一人管辖。这正是测试他能力与信誉的时机,也是荣必聪的巧意安排。
适逢遇上了荣宇的事,令荣必聪心头有股翳闷之气,极需要发泄掉,因而,他也想歇一歇,放下一切烦恼,度假去。
他把潘天生叫到跟前来,说:
“一号计划要重托你了。”
“荣总,你一回来准有进一步消息,其时你再亲身出马。”
“好。情势颇难缠,是不是?”
“可以这么说。现今这后过渡期,各怀鬼胎,或者应该说各为其主,也是很难避免的事。”
荣必聪当然明白潘天生所指。
他还嘱咐:
“别认为荣宇与荣宙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始终是你的后辈,不必对他们过分客气,一切公事公办,我必定站在你的一边。”
“放心。少年气盛,以致措置失当,总是有的,经此一役,他们会得改善过来了。”
“美国与德国方面的投资,会拉低集团今年的盈利率,这点你得预早跟财务部有个方案出来,共同研究。”
“已经在进行中了。”
荣必聪拍拍潘天生的肩膊:
“真亏有你,否则连度假都没有资格。”
“好好玩几天吧!准备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