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歌词让你得忧郁症,这不好,一般读者很难理解,当然我理解。”常珊义无反顾地说,“如果一定要写《北京往事》续集的话,我建议你要写整个《北京往事》都是你剽窃的,三十年前一对由北京下放到新疆的老夫妇在新疆戈壁滩上相继去世,留下了这部名为《北京往事》的书稿,这对老知识分子以他们北京生活经历为北京背景用了二十年的心血写了一代知识分子的恩爱情仇,这部极具价值的书稿后来落到了当时还在新疆当编辑的高文手里,高文爱不释手,据为己有,竟以自己名义公开出版。知道这一真相的只有这对夫妇的唯一女儿郝青,当年和父母划清界线远赴湖北农场插队的郝青从湖北追到新疆,要揭露高文,高文卖身求人荣,跟郝青结了婚。当然,前提是高文的英俊打动了郝青。高文为了摆脱这桩让自己陷人忧郁症的婚姻只身来到北京。显然因此书获得的荣誉越多,高文受到妻子要挟就越厉害。你看,这样矛盾冲突都强烈,多扣人心弦啊!”常珊继续说,“著名作家高文, 当然不能用原名,反正是著名作家,为了远离文坛,缓解心情就跟一些文化不高的对他不懂的打工妹,歌厅老板在一起斯混。”
高文一下子懵了,高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准备的变故,《北京往事》把《北京往事》搞懵了,“续集”把他搞懵了,更是常善把他搞懵了,高文没法相信自己的记忆,不知道哪个记忆是真实的……真的懵了,什么东西在躲藏中跟他玩一种致命的游戏,时空交错,真假不分,芳草湖的初恋和惟利是图的书商,新疆往事和北京往事…… 高文完全懵了!高文唯一不懵的是,常珊借此嘲弄他的女友,不无醋意,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高文难以忍受。更难以忍受的是高文再也不能忍受了。
“还有,现在写实的报告文学也很畅销,今年云南丽江的大地震就是一个不错的题材,”常珊完全没有顾及高文的反应,只管说,“郑刚的《唐山大地震20年》成了今年最火的一部纪实类的畅销书,卖了十几万册,丽江大地震引起国际关注,很多国际救援组织都去了云南,可这个题材不好把握,太真实了,出版社这一关通过不了,再说还需要去云南现场采访,成本高,风险大。如果你要去的话,我是愿意承担这个风险的,我相信你能写好。”
“另外,你的这部《北京往事》可被好多人盯上了,”常珊还在说,“书商和很多出版都蠢蠢欲动,等着再版它,可有内部文件,不让再出,你也太反动了,你把解放前和解放后混为一谈,把新中国写的比旧中国还要黑暗,这不是在找雷子吗?现在当局可真是开明多了,要是在以前,你肯定要做牢。不过越是这样的书越是好卖,要是有一天开禁了,别忘了我,我也是书商啊”.
《北京往事》第二章(2)
常珊来到马路边准备打车的时候才发现高文早就不在了。她不知道高文是在拥挤的人群里走散了,还是有意悄悄离开的。
常珊想,如果高文是有意离开她的,他就不同意跟她合作了。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都胡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女儿是高文的,隐藏这么久的真正原因仅仅是为了维护现在的家庭吗?大多数时候她不承认这一点。但她知道,高文知道实情,她会受到更深的伤害,因为他会犹豫,甚至怀疑。
只有居高凝下,盛气凌人,常珊心里才会舒服一些。在刻意羞辱了一通高文之后,常珊眼睛里满是泪水。擦干泪水之后,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她对自己掩饰能力非常满意。甚至得意。可她不知道给高文带来什么后果。
高文恍惚虚幻地溜达在华灯初放的大街上。下了很长时间的雨,空气很清新,高文甚至感到丝丝寒意。
高文后来经常回想他悄然离开常珊之后独自溜达的这个秋日的傍晚,因为就在这个傍晚高文被自杀的念头牢牢地控制住了。
高文只有想到死,他的心情才能安详平静。
高文在以前多次产生过自杀的念头,但从来没有这次真切。
高文现在才意识到真正的自杀念头是毫无诗意的,也无悲壮可言。
有的就是平静。
只有彻底绝望的人才能拥有这份平静。
高文以前曾责怪一些自杀了的人,他们在自杀之前为何不去干如何如何轰天动地的事,比如杀死仇人,比如在XX场合制造爆炸事件,现在高文懂得了,如果还想杀人,还想制造事端,确切地说,如果还能杀人,还能制造事端,他(她)就不会自杀了。
高文第一次对万念俱灰有了真切的感受。高文以前经常说到“万念俱灰”这个成语,都是隔靴搔痒。
现在不同了。
现在他真正感到了万念俱灰。却不知道为什么忘念俱灰。
常珊在无意中扮演了落井下石的角色。高文隐约记起常珊说到丽江大地址什么的,高文知道那里死了很多人,人死的越多是不是书就越好卖?
当然,高文也不责怪常珊,只是在常珊让他把他们的初恋第一次做爱写出来卖钱的时候,高文感到太过分了,并没有心灵被刺痛的感觉,高文没有理由责怪她的麻木,其实他自己就非常麻木。麻木到分不清《北京往事》是不是真的是剽窃!甚至剽窃郝青那至今还蒙在鼓里的父母的作品?高文没有听到常珊后面的话,听到了高文也不会害怕,高文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何在政治上无所畏惧,在所不辞。当初知道有内部文件不让再版《北京往事》的时候,高文感到荣耀。那种异常的恐惧,脆弱的心理状态,甚至错乱的人格,在政治面前荡然无存。相反却成倍地在道德情感上体现。
捍卫也有极限,天赋更为重要,高文的政治勇气显然来自天赋。
是不是必须要付出代价?
常珊找不到亲切地重逢的感觉。
他也找不到。
其实,常珊带着的预期更多,见面时扭曲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而他自己被自己伤害。
自己被自己击中。
他不怪任何人,他只怪自己。
其实,在往铁轨方向走去的时候,他连自己也不怪了。
卧轨是高文从众多自杀方案中最后确定的方案。
高文知道诗人海子就是卧轨自杀的。
还有那个美丽的俄国女人安娜也是卧轨自杀的。
托尔斯泰有关安娜卧轨自杀的描述之所以动人心魄,高文觉得主要来自安娜之死的宿命意味。为了安娜的自杀,托尔斯泰做了大量的隐含不露的铺垫。
高文想了想今天的日期,这日期对高文来说既不是吉祥日也不是灾难日,而是一个普通平常的日子。
高文觉得那些星相之类的东西全是骗人的玩意儿,高文不知道自己何时信那种玩意儿的,出门办事还要看一下皇历,高文为自己的迷信而感到可笑。
高文知道他之所以迷信是因为心灵虚弱。
高文知道坚强的人是不会迷信的。
高文患抑郁症之后才迷信的。意识到抑郁症之后,高文自杀前平静的心态又被搅翻了。心灵上隐隐约约又横着那把尖刀。高文也没忘记他的诺奖之作,甚至脑际叠印出散乱的情节和画面。但它的分量已式微,高文甚至不明白子无须有的而且注定不能面市的一部构思中的小说当初是如何支撑他的。寄希望于诺贝尔文学奖对自己的验名正身,本身就是病太的妄想,是以病治病,高文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幸亏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否则他会立即变疯。
高文向铁轨方向走去的步伐加快了。一种怪异的感觉进一步笼罩着他,惶然中他突然疑问:有《北京往事》这本书吗?我真的是剽窃来的吗?书中事我怎么知道的?戈壁滩上的两位老师叙叙旧,我就能写出关于北京的这么厚的书?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孩子啊。常珊怎么说的?常珊说书的作者会是郝青的父母?她父母究竟是作什么的?她为什么从来没让我见过,自己也从不提?她父母还在人世吗?仅仅是那句歌词在折磨我吗?常珊怎么会提到郝青父母?当初是我主动找的郝青,还是郝青追到新疆来要揭发我?《北京往事》怎么也不像是我写的。我怎么能写出“北京往事”呢?这是不是一个更大更深的梦?我一直生活在重重叠叠的梦中?要挟我的,让我生让我死的全是梦?全是幻影?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是:《北京往事》真的不是我写的吗?还有盛珠,还有千善子,她们也都是幻影吗?我真的跟她们做过爱?道貌岸然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我不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流氓地痞吗?我的梦真的是获诺贝尔文学奖?什么是诺贝尔文学奖?十几个顽固偏见的王八蛋院士把持的那个破奖叫诺贝尔奖?
《北京往事》第二章(3)
还有,那一次次拯救我的那个大作是完全是胡思乱想,空穴来风,还是确有其事?怎么能跟诺贝尔粘上边呢?除了有那么多奖金,诺贝尔怎么还有治疗心理疾病的功效?这不是一部荒诞小说吗?怎么连在一起的?怎么发生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梦,全是梦,全是幻觉。
高文强迫自己仰望天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正常了
天空一无所有。
《北京往事》第三章(1)
施大爷的房间成了柯迪的卧室。施大爷死后不久,盛珠就把柯迪接到北京来治疗。
盛珠对外人说柯迪是他的弟弟。
柯迪、高文、盛珠同住一起,表面上高文和盛珠是夫妻俩,谁也不知道盛珠和瘦小的神态痴傻的柯迪才是真正的夫妻。这个奇特的家庭和睦存在,是以柯迪失去了正常思维为前提的。
柯迪在北京主要是接受气功治疗。在盛珠的狱友刘薇爸爸当主治医生的那所医院,柯迪进行了一个疗程的治疗,没有预期的效果。
盛珠决定把柯迪接到北京来治疗。
盛珠结识一位姓曹的气功师,这位气功师在文化餐厅后面的一条小胡同内办了一个气功诊所,这个诊所对精神系统的毛病有特殊的疗效。
盛珠每天上午把柯迪带去让气功师发一次功,柯迪在被发了一个星期的功之后,盛珠觉得柯迪的状况有明显改变,睑上不仅有了红晕,嘴角上的白沫也不见了。
盛珠信心大增。
这天晚上,盛珠把柯迪安顿睡下之后,回到自己屋子等着高文。
盛珠在床边刚坐下,柯迪在那边嘟嘟嚷嚷地嚷嚷着什么一。
盛珠立即走过去。
“怎么啦,”盛珠用手摸着柯迪的睑,“哪儿不舒服吗?”
“大衣,我要盖着大衣。”柯迪说话慢声细语,外人根本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精神有严重障碍的人,他说话时的表情也很沉静。
“大衣今天在外面晒时淋了雨,湿湿的,明天晾干了再盖好吗?”
“不行。我要盖大衣。谢校长知道大衣是在新疆买的,不信你去问谢校长。是在石河子的广汇大厦买的。别骗我了,薛老师,别骗我了……”
柯迪在胡言乱语的时候表情一点也不疯狂,而像是在跟人促膝恳谈一样。
“大衣是在新疆买的,’不是他们在家里带去的。”盛珠给柯迪掖了掖被子,“谢校长已经知道了。”
盛珠这么一说,柯迪就不再说了。每当柯迪说到大衣的时候,盛珠就说:
“大衣是在新疆买的,不是他们在家里带去的。谢校长已经知道了。”
有一次吃饭时,盛珠在说这话时漏了后面一句,柯迪停箸的嘴,久久不动,盛珠非常奇怪,一个劲地问:“怎么啦?怎么啦?”
柯迪依旧一动不动。
盛珠猛然想起,便补充道:“谢校长已经知道了。”
这时候,柯达嘴角露出笑意,很轻松地扒拉开米饭了。
盛珠觉得何迪在露出笑意的时候,好像脑子里一块石头被搬走了。
“大衣事件”是柯迪患病的最初诱因,高文在《冰天雪地》中几乎照搬了生活中的实例,“大衣事件”发生的时候盛珠不在新疆,“大衣事件”发生之前柯迪还没有丝毫忧郁症的迹象,在患精神病之前柯迪清楚记得,他患忧郁症就是自“大衣事件”开始的。同样是患忧郁症,高文通过“诺贝尔奖”救治自己,柯迪却奇怪地被所谓的“大衣事件”所左右。内涵不一样,效果不一样,一样的是别人都难以理解。
其实事情很简单,冠以“事件”是因为它的后果,而不是因为事情本身。
柯迪和一帮同乡到新疆那所中学不久,他们在石河子市各买了一件黄呢大衣,塞北的严冬即将到来,大衣自然是御寒的,但回到学校之后,薛模糕灵机一动,把大伙召在一起商定:在学校不要说大衣是我们在新疆买的,说我们从家里带来的。
“学校已有人看不起我们了,”年纪最大的薛模糕说,“说我们太土太穷,我们安徽人在外面总是被看不起。我们不能说大衣是到新疆之后买的,这样他们会更看不起我们。说是在家里带来的,显示了我们的富有,根本不像他们认为的那么穷,如果像他们说的那么穷,我们还会有这么昂贵的呢大衣吗?”
老薛的建议得到除柯迪之外的一致赞同。柯达不仅不以为然,而且觉得很可笑。
后来他们耍的这一计谋败露了,安徽帮在学校第一次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几乎所有人都在恨柯迪,当然是所有安徽来的人,他们一致认为柯迪是叛徒,是他向谢校长泄的密。
由安徽帮最阴险的薛模糕为首,他们织起了一张铺向何迪的阴冷可怖的黑色之网。
柯迪的孤立局面就是这样形成的。
事实上柯达没有泄他们的密。柯迪只是说他本人的这件大衣是在新疆买的,不是从家里带来的。
柯迪没有说其他人。
柯迪病因的起因就是如此。
简单而又深刻。
盛珠没有回自己屋子,她在柯迪的床前坐下了。
柯迪望着她的眼神就像一个弱智儿童,盛珠眼睛发涩发潮。
“明天给你盖上大衣,今晚好好睡觉,好吗?”盛珠用手擦了擦眼角,语气就像一个母亲对待孩子。
柯迪发病(精神病)之后,无论上哪儿,无论春夏秋冬都带上这件呢大衣,这一点令一些给他治疗的大夫都感到费解。
而且每晚睡觉都要盖着大衣。
酷暑天不给他盖这件大衣他也不肯睡觉。
盛珠今晚哄他睡觉的时候,故意绕开新疆,避免他联想到大衣。
可最终还是不行。
人秋以来这件已经褪色的黄呢大衣一次也没晾晒过,盛珠闻到了上面淡淡的霉味儿,盛珠没想到偏偏今天下雨,而且雨下了好长时间她才想到凉台上晒着的大衣。
《北京往事》第三章(2)
盛珠收大衣时,大衣已经湿了大半。
盛珠把它晾在自己屋子,打开窗户,盛珠希望风能尽快把它吹干。结果盛珠发觉还是很湿,不能盖。
柯迪傻傻地张着嘴,盛珠知道每当他的愿望不能满足时他便张着嘴。
他张着嘴就是一种强劲有力不可违抗的命令。
盛珠凑下身子,在柯迪的睑上亲吻着。盛珠从被子里掏出他的一只手紧贴在自己的胸前,盛珠每当无计可施的时候就寄希望唤起他的性欲。
盛珠虽托刘薇问过她爸爸,刘大夫说柯迪在某些时候是有性感觉甚至性渴望的。
可盛珠自他患这种病之后一次也没有跟他做过爱,盛珠从未碰上他有性感觉性渴望的时候。
有一次盛珠跟高文在房间里接吻,盛珠只穿着一条嵌暗花纹的紧身短裤,两只丰腴诱人的乳房晃动不已,高文一会儿吻她嘴唇一会又嚼着她的乳头,这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看到迎着他们走进来的柯迪。
高文倏然惊呆了。
高文当时唯一想到的是被捉奸了。
高文的上下牙惊惧地打颤。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柯迪的手。他发现柯迪手上什么东西也没拿。
进一步看到柯迪的表情是笑嘻嘻的,这时候高文才醒豁过来,柯迪是一个有严重思维障碍的人,是个傻子。
不知为什么,自跟柯迪相处一室以来,高文觉得柯迫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精神病患者,在他的脸上眼睛里看不到任何错乱和疯狂的东西,柯迪更像是他小时候常见的那种傻儿。
盛珠看到柯迪时,表情很尴尬,但她没有掩饰自己袒露的双乳,她轻轻推开高文,面对着柯迪,轻柔地问:“迪迪,你要吗?”
盛珠拿起柯迪的手放在自己的乳房上。盛珠盯着柯迪的眼睛看,她渴望能在那里看到欲望的火苗。
盛珠失望了。
柯迪那白仁多黑仁少的眼睛里坦坦荡荡,一无所求。
盛珠不甘心,她用柯迪的手在自己的乳房上轻轻揉着。
“迪迪,你想吗?”
“嘻嘻……”
“你想跟我睡觉吗?”
“嘻嘻……”
盛珠当着高文的面把手伸进柯迪的下身的时候,盛珠意识到她的努力毫无结果。盛珠沮丧万分。
柯迪丢开盛珠,走到高文面前,柯迪自然不会注意到高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柯迪笑嘻嘻地说:“大衣是在新疆买的……”
盛珠不耐烦地打断他:“是的,是的。谢校长已经知道了。”
这时候,柯迪才蹒跚而去。
自那次之后,盛珠一次也没挑逗过柯迪,她似乎不再相信刘大夫说的话了。
但今晚她想再次尝试一下。
盛珠希望通过做爱让柯迪忘掉大衣。
盛珠轻轻掀开被子。
盛珠解开自己的上衣,扒开乳罩。
两只乳房像两只灯笼一样在柯迪眼前晃动。
盛珠温柔地在何迪的下面抚摸着,盛珠一边摸摸他下面,一边把乳头凑在柯迪的嘴唇上。
“迪迪,咬着我……
柯迪的嘴依旧机械地张着,没有动。
“迪迪,合拢嘴……”
柯迪居然听话了。
柯迪合拢嘴的时候把盛珠的乳头含在了嘴里。
盛珠在柯迪合拢嘴的时候,浑身一颤。一种强烈的性感觉像电流一样击中了她。
盛珠没想到她会有如此意想不到的激烈的生理反应。盛珠似乎忘了柯迪是一个病人,她的动作不再轻柔,她拼命把乳房摁在何迪的嘴上,渐渐地她的乳房几乎覆盖住了柯迪的整个脸。
盛珠继续在他下面活动着,盛珠的心情激动万分,因为柯迪下面终于有了反应。
盛珠猛烈地在柯迪脸上亲了一下,欢喜地说:“心肝,你终于有反应了。”
“我要盖大衣,”柯迪机械地张着嘴,“我要那件在石河子广汇大厦买的大衣。”
“大衣明天一早就拿给你,”盛珠说,“你先起来,我打水给你洗一洗。”
“大衣是在石河子广汇大厦买的。”
“是的,我知道是在石河子广汇大厦买的。谢校长也知道了。”
“我要大衣——就是那件在石河子广汇大厦买的大衣。薛老师说是在家里买的,其实是在石河子广汇大厦买的。”
“大衣明天给你,现在让它晾晾,我正开着窗户让风吹干它。好吗?”
盛珠端来水,把他从床上扶起来,盛珠解开他的裤子,盛珠在把他的下身洗净之后没有立即替他系上裤子.而是无限温情地把脸伏在上面。盛珠想到高文,想到高文偶尔犯的毛病,做爱前念念不忘什么往事什么北京的,就像柯迪念念不忘石河子广汇大厦,不忘大衣,不忘谢校长。当然,这两者不完全一样,尤其是对高文这一反应原因她还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十一点多钟,高文还没有回来。盛珠以为高文不会回来了,高文在和她同居的日子里也偶尔出去鬼混一下,对此盛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很认真。
盛珠再也不会想到此时高文正横卧在一条铁轨上,更不会想到高文在那条铁轨上已经卧了几个小时了。
盛珠决定不回自己屋子,搂着柯迪睡一夜。
《北京往事》第三章(3)
盛珠本想再挑逗挑逗他,让他进入她的身子,完全地做一次爱。
盛珠觉得柯迪若能正常做爱了,病情就大有好转了。
盛珠不知凭什么以此为衡量柯迪病情的界线。
盛珠一方面觉得这很荒唐,一方面又固执地这么认为。
柯迪在她的怀里轻轻打着鼾,盛珠不再抚摸挑逗他,盛珠就像母亲那样不忍把他弄醒。
在柯迪断断续续的鼾声中,盛珠也睡着了。
盛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着的。
下半夜的时候,盛珠被一声闷响惊醒。
盛珠意识到是推门声的时候,她同时看到了柯迪手持一把菜刀从外面进来了。
盛珠大惊失色。
“你要干什么?干什么?”盛珠坐起来,拽起被子捂在胸前,她昨晚睡觉时没有穿上衣。“迪迪,迪迪,我是盛珠呀,你要干什么?干什么?”
柯迪径直来到床边,缓缓地举起刀。
这时候盛珠才意识到逃生,她拖着被子跑下床,赤脚退到了窗户前。
“迪迪,快放下刀,你要干什么?你要杀我吗?我是阿珠呀,我是你的阿珠呀,你不认识我啦?啊?”
盛珠浑身颤抖得就像风中枯叶。
“快放下刀,放下刀……
“不。”柯迪举着从厨房拿来的菜刀,晃晃悠悠地朝她走来。“我不放下刀……”
盛珠沿着墙向左边慢慢移动,她想移到门边,拨开门她就可以退到阳台上。
“放下刀,放下刀,”盛珠一边踮着脚移动,一边叫嚷道,“快放下刀,你这个死东西,真是个疯子。你干吗要杀我?我是你什么人你都不知道了?”
“我要大衣,”柯迪一边朝她走一边说,“我要在石河子广汇大厦买的大衣。”
盛珠恍然大悟。
盛珠说:“快放下刀,我马上就把大衣拿给你。”
盛珠飞快跑到自己屋子。
盛珠抱来黄呢大衣的时候,“当”的一声,柯迪手上的菜刀掉到了地上。
柯迪笑嘻嘻地说:
“大衣,大衣……是我在新疆石河子广汇大厦买的。”
《北京往事》第四章(1)
铁路前方有一个岔道口,岔道口旁边有一间红砖瓦房。扳道工老许是夜间十二点接的班,在上红砖瓦房那儿接班的时候,他看到一条分支铁轨上卧躺着一个人。
“喂,谁躺在那儿?”
在老许手电筒的强烈照射下,高文惊恐地坐起来,用手遮挡着眼睛。
“喂,你在这儿干什么?”
“不……不……”高文这时候才发觉四肢已冻麻木,嘴唇似乎都冻肿了。“不干什么。”
“不干什么?不干什么你卧在铁轨上干吗?”
老许走近之后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想卧轨自杀的人。老许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
“快起来。”老许扶住高文。
高文站起来之后觉得头有点晕。他用手支着脑门。
“有什么想不开的,”老许拿出烟,递一支给高文,并替他燃着,然后替自己燃着,猛吸了一口,说,“老兄,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吧。要不,上我那儿坐坐,我在前面红房子那儿上班,我是扳道工。”
“谢谢您,”吸了口烟,高文觉得神志略略清醒了,“我不去了。”我想问您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您尽管说。”
“不瞒您说,我卧在这条铁轨上好几个小时了。”高文说,“我是真心想死。可现在看来我是死不成了。”
“干吗要寻死呢?你应该到肿瘤医院去看一看,那些患癌症的人看到身体好好的人去自杀,他们恨不得抽你几个耳光。我前几天去过肿瘤医院,我是去看我的一位朋友的。你去肿瘤医院看看之后就不会想寻死了。我建议你明天就去。
“我想问你……”
“对了,你问我什么?”
“我卧的这条铁轨,为什么好几个小时没来一趟火车?”
“哈哈哈!”老许张着嘴笑开了,然后拿手电筒照着铁轨,“你瞅瞅,这铁轨都上这么厚的锈了,怎么还能行驶火车?这是一条废弃的铁轨,早就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