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楚打了个酒嗝儿,大声道:“当然认得,当然认得,她就是我的小美眉孟师师啊。”紧接着又拼命叫道,“师师,师师!”
可车窗关得紧紧的,路上的行人哪能听得见?眼看着那女孩越走越远,沈先楚急了,试图打开车门,可摸索了半晌也打不开,生气地大叫:“开门,开门!”
殷士赋迫不及待想看看沈先楚醉酒之后会做出什么大戏来。最好沈先楚当众向那个叫孟师师的女孩求爱,或者动手动脚搂搂抱抱,那样可就太精彩了。遂命令司机靠边停住,让沈先楚下车。
车倏忽在路旁停下,殷士赋打开车门,嘴巴凑着沈先楚的耳朵道:“沈兄,到家了,你的美眉正等着你呢。她要你去追她!”
可怜的沈先楚哪里知道殷士赋的卑鄙心思,眼见挡住去路的障碍突然清除,开心地冲下车,挥手兴奋地叫着:“师师,我的小宝贝,哥哥我来了!师师,我的小宝贝,哥哥我来啦!”一边跌跌撞撞地向前追去。
前边的女孩还真是沈先楚从前宠幸过的孟师师。听得有人亲昵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诧异地转过身来,见是沈先楚,惊喜地叫道:“楚哥,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
沈先楚眼见前边的美人停住不跑了,开心得呵呵直笑,亲昵而又急切地道:“师师,我的小宝贝,你真乖!来,让哥哥跟你‘啵’一个!”说话间已经跑到孟师师跟前,双手一圈,不由分说就把孟师师搂进怀里,嘴巴热烘烘地喷着酒气乱拱着搜寻她的香唇。
孟师师正诧异一向谨小慎微的沈先楚今次为何胆敢光天化日之下跟自己亲热,猛地闻到一股强烈的酒气,这才明白他是喝醉了的缘故。一边挣扎着,一边拍打着他的脸大声道:“楚哥,楚哥,你喝醉了!清醒点!这里可是大路上!”
沈先楚呵呵呵地痴笑着,断断续续地道:“你——骗人!这是在——家里!哥哥我——我——我要跟师师做——做爱!”
孟师师大窘,尖叫道:“楚哥,楚哥!”
这时,路上的行人注意到了这怪异的景象,纷纷停下来看究竟。
孟师师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沈先楚却依旧神志不清地一边拉扯自己的裙子,一边到处乱摸,无力阻挡之下,急得哭了出来。
车上的殷士赋见沈先楚越闹越是精彩,而且还要当众跟那个美眉做爱,对自己的主意佩服得五体投地,乐得蹦着屁股、跺着双脚,使劲地鼓起掌来。
围观的人们一听有人带头鼓掌,居然都跟着兴高采烈地鼓掌欢呼,有的人甚至还迫不及待地叫道:“快扒光她的裙子!快啊!快啊!”
司机见状心道:“我还想总裁怎么会跟沈市长称兄道弟呢,原来是先麻痹他,然后再设计他!厉害,厉害!”无意中一转头,看见右边的交叉路上杜受的专车正往这边开来,马上就要转道广场西路,赶忙回头跟殷士赋道:“老大,杜小子的车来了,我们是不是赶快开走?”
殷士赋一听杜受的车来了,吓了一大跳,顿时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损人又害己的大蠢事,却悔之不及,吩咐司机掉头开溜。
这时,沈先楚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正要欲火焚身地当众施暴。
眼看沈先楚就要成为遗臭万年的街头市长强奸犯,杜受的车刚好来到,见状下车及时制止了沈先楚的丑行,并驱散了人群,安抚了孟师师,然后把沈先楚送回了家。
夜深时分,沈先楚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在家里,以为是殷士赋送他回来的。
接着便想起了宾馆里跟殷士赋把酒言欢的事,之后发生的一切却朦朦胧胧的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隐隐觉得好像发生了一件事——一件关乎自己命运的、不得了的大事!
第一部分 阳春三月 灾星一个(1)
到诗获知穆葩的新地址新手机,立即拨了号码,可接通后刚刚说了一声,便被挂断了。心知肯定是穆葩生气了,不想接自己的电话,遂跟单思楚求了个假,按地址寻了过去。寻到住处,却没人在家,又拨了手机号码,已无人接听,担心起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怏怏回到宿舍,忍不住嘀咕了单思楚几句,说她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单思楚却振振有词:“诗哥,楚楚这也是为了你好啊,穆葩现在是灾星一个,谁惹上她谁倒霉,楚楚就是不想她再来骚扰你,这才故意隐瞒你的!”
到诗一听单思楚不是无心忘记,而是存心隐瞒,想想穆葩在急需自己帮助的时候苦候自己不至,该是何等的伤心失望,怒不可遏,吼道:“你这是害我背信弃义,而且还会害死穆葩的!”
单思楚见到诗居然胆敢跟自己这样说话,顿时不依了,摇头跺脚发起脾气来。
到诗见状只得窝囊地耷拉下脑袋,赔着笑脸解释说:“对不起,楚楚,诗哥不是故意的,诗哥只是着急穆葩会出事!”
次日早上上班,到诗用公司的电话拨了穆葩的手机号码,可穆葩一听是到诗的声音,又挂断了电话。到诗一怔,不甘心地又拨了一遍,响了许久,正以为无望之际,穆葩忽然接通手机,不等到诗开口解释,劈口便骂:“到诗,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我恨死你了!如果不是你死缠烂打、想方设法唤回了我所谓的良知,一条路走到底地跟着殷士赋毕剑,做个彻彻底底的坏人,现在就不需要像臭水沟的耗子一样,大白天走在路上都要提心吊胆、东张西望,生怕冷不防蹿出一只猫来把自己撕碎。就算是臭水沟的老鼠总还好些,到了夜晚,臭水沟就是它们随心所欲的天堂。可我呢?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那阴森森的魔爪,便面目狰狞地抓住了我的心,让我逃无可逃,时时刻刻都沉没在恐惧的深渊里……”说着哭了起来,然后抽抽噎噎地道,“你答应过我的,帮我跟杜哥和好!你答应过我的,帮我跟杜哥和好……”紧接着又愤怒起来,尖声叫道,“可你倒好,跟单思楚合伙骗我,害我瞎等,还故意不接我的电话!你,你……”急剧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到诗慌忙道:“穆葩,不是,不是这样的,楚楚忘了告诉我你的新地址新号码,害得我去你原来的住址楼下傻乎乎地等了一整天,又跟你联系不上,你知道吗?我都差点急死了……”
穆葩根本不信,嘶声叫道:“你胡说,我打你手机,老是关机,打电话到你宿舍,是楚楚接的,可她故意装作听不出我的声音。你说,这不是你安排的还是鬼安排的?到诗,你这王八蛋给我好好等着,总有一天我要狠狠报复你!”说完愤怒地挂断电话,之后任到诗打破了手机也不接听。
到诗蒙了,忍不住又埋怨起单思楚来,要不是她不知轻重瞒着自己,要不是她逼着自己辞职又逼着自己换手机号码,怎么会发生这样的误会呢?接着又恨起自己来:怪谁呀怪?都是你自己做事稀里糊涂的,还怪别人呢!顾不得公司的事了,驱车赶到穆葩的宿舍,可惜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开,显然穆葩不在。无奈,只好在门口候着。等到十一点的时候,一个妇女走过来说住这里的人昨天就搬走了,你等了也白等。到诗傻了,怎么又搬了?难道遇到了什么危险?心里担忧极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呆呆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垂头丧气地返回公司。
也许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吧,许久没在公司出现的步夫人又在公司出现了。
到诗一进公司的大门便撞见了她。
心中一惊,装作没看见,低头直奔办公室,哪知步夫人却大声叫道:“到总,请你到董事长室来一下。”
到诗无奈,又想或许是步德斯叫自己有事,磨蹭了许久,硬着头皮进了董事长室。
步德斯不在,只见步夫人端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暗叫:“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但愿不要有什么麻烦,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提心吊胆地问:“步夫人,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步夫人却不答话。
那天她否决掉到诗的策划方案后,原想找个时间好好跟到诗谈谈,解释解释反对的原因,可偏偏步德斯母亲忽然得了重病,无奈,只得立即赶回老家,因此也就无暇顾及公司后来发生的事。今天回来一进公司的门就听苏婉说到诗做了信海的常务副总,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启动了国际论坛和大奖赛的项目,正干得热火朝天,心中暗叹:“到诗啊到诗,你这不是与虎谋皮自掘坟墓吗?真亏了你是律师,怎么连步德斯是什么人也看不清楚呢?简直糊涂透顶!”随即想:“不应该这样骂到诗,自己不也一样吗?傻乎乎被步德斯骗了那么多年才清醒过来……咳,算了,不管怎样,先尽力劝说他离开信海,免得陷入步德斯的陷阱后悔不及。”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劝说到诗离开信海。可是此时面对到诗,却不禁担心到诗不信任自己,会误会自己,怎么办呢?双眉紧锁,沉吟了许久,觉得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试一试再说,遂字斟句酌地道:“到诗,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非常地信任你,因此,我希望你也能信任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不要误解我,也希望你牢牢记住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行吗?”
到诗搞不明白步夫人的意思,胡乱点了点头。
步夫人道:“还有,今天我们的谈话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眼睛盯着到诗,一字一顿地道,“特别是董事长。”
听得步夫人这么一说,到诗顿觉事情不妙,可又猜不透步夫人的意图,无法做出对策,只好听天由命地傻坐着,又胡乱点了点头,以做回答。
步夫人脸上又露出迟疑的神色,过了几秒,神色坚决起来,显见做出了决定。只听她柔声道:“到诗,信海不适合你,希望你能马上离开!”
到诗千想万想,也想不到步夫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心里烦乱极了,搞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又是如何得罪了步夫人,以至于她处心积虑要把自己赶出信海!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第一部分 阳春三月 灾星一个(2)
步夫人幽幽叹了口气,道:“你别问为什么,总之,我有充分的理由。你只要告诉我你答不答应!”
到诗默然半晌,继而愤然道:“您是老板娘,是这个公司的主人,要开除我说一声就是,又何必假惺惺问我答不答应?!”
步夫人诚恳地道:“到诗,我绝对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尽快离开信海。请你相信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到诗心想:“事已至此,我还怕你何来?”以讥讽的语气问:“如果我就是不想离开呢?”
步夫人愣了片刻,叹道:“那你就留下来吧,我只能祝福你了。”
到诗冷笑道:“我明白,如果我留下来,您恐怕就会对我特别关照,时不时地给我小鞋穿穿。我虽不怕,但我想,我还没贱到这种地步——人家老板娘都想炒你鱿鱼了,你还死皮赖脸地赖着不想走,未免太没骨气了吧?好吧,既然如此,请你叫个人来接收我的工作,我移交完立马自动消失!”
步夫人急得站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心甘情愿地走,既然你不想走就算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行吗?”
到诗嘲讽道:“步夫人真是厉害啊,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可惜我到诗小肚鸡肠,偏偏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乜斜着眼睛看着步夫人,“你事先不是交代我要一字不漏听清楚您的指示吗?我这也是奉命行事啊,哈哈!”
步夫人颓然坐下,无力对到诗挥挥手,道:“算了,我说不过你,你出去吧,爱怎样就怎样,我再也不会管你了!”
到诗悲哀地想:“步董人这么好,怎么会娶这样一个无耻恶毒的女人为妻?真替他不值啊。”叹息地摇了摇头,昂首出了董事长室。回到办公室坐下,越想越是郁闷,越想越是烦躁,抓起电话,想打手机给步德斯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他,请他为自己做主的,可转念一想,不由嘲笑自己傻瓜,步夫人岂能不恶人先告状?再说,自己说了步德斯能信吗?人家毕竟是夫妻。就算是步德斯相信自己,自己又能说吗?那不是存心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给他们夫妻之间制造矛盾吗?想来想去,都觉得不能给步德斯打电话,剩下的唯一办法,看来只有乖乖地走人。
接着想打电话给单思楚,拨了几个号码,又慌忙按断了。因为他发觉自己根本无法解释被炒鱿鱼的原因,难道说:是因为董事长夫人看他不顺眼吗?多么可笑的理由,单思楚不骂死他才怪。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辞职以后,单思楚总会知道的。那时,她会怎么想呢?
到诗不敢想象下去,心慌意乱,头痛极了。忽然想起盛笙的话,悲哀地笑道:“你这狗屁圣僧搞错对象了吧?可怕的不是步德斯,而是步夫人。”飞快地拨通盛笙的手机,骂道:“都是你这乌鸦嘴,害得我在信海待不下去!”
其时盛笙正在书写一件案子的答辩状,闻言一怔,随即高兴地道:“怎么,终于看清楚步德斯的真面目了?”
到诗怒道:“放屁,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步德斯更好的人了,你偏偏说他是坏人,简直瞎了你的狗眼!”
盛笙也不生气,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怎么又说在信海待不下去了?”
到诗一下蔫了,沮丧地道:“咳,你不知道,真正可怕的人是步德斯的老婆,步夫人!”
盛笙笑得更大声了,道:“哦?该不会是步夫人看上你了吧?不过也是,换了我是步夫人,有步德斯这样的老公,也是非得看上英俊潇洒、才华无限的到诗不可。看来,我可爱的学弟艳福不浅啊。哈,哈哈哈!”
到诗哭笑不得,骂道:“你这该死的王八蛋,我都懊恼死了,你还胡说八道取笑我?!”
盛笙止住笑声,认真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到诗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从第一次跟步夫人见面,就没好印象,一副不欢迎的样子。开始我心想:你看我不顺眼,我就躲着你好了,可终究躲不过去,刚才她把我叫去董事长室,干脆说要炒我鱿鱼。你说,是不是我上辈子跟她有仇?!”
盛笙沉思了一会儿,断定道:“到诗,这肯定是步德斯授意的,你目前把论坛和大奖赛搞得惊天动地,他当然容不得你。步德斯这个人,是从来不允许有人比他强的。”
到诗不满地道:“又来了,又来了,步董怎么可能这样?你肯定是误会步董了!这根本就是步夫人搞的鬼!”
盛笙叹息道:“到诗啊到诗,你简直是无可救药,是你自己对步夫人有所误解还不知道呢!据我所知,步夫人绝对是个善良的人,如果是她自己要那么做的,那肯定也是为了你好!”
听得盛笙这么说,到诗觉得没劲极了,再说下去简直是浪费口舌,说了句:“迟些再给你电话。”也不管盛笙喂喂叫唤的声音,放下了电话。然后双手握拳支着下巴,呆呆地坐着,心情越发难受,伤心地想:“到诗啊到诗,你怎么这么差劲?混到现在居然连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还常常不知死活地自命不凡。看看你最近的所作所为,哪像个人样?身为辩护律师,连官司怎么赢的都不知道……还有既然赢了官司,总该负责到底吧?可你却在杜总最需要你的时候逃之夭夭……人家穆葩本来过的好好的,你费尽心思逼她说出了真相,信誓旦旦说会保证她的安全,可现在连她在哪里也不知道!难怪步夫人要找你麻烦,也许,这就是老天安排的报应吧!”
对,就是报应。这么一想,倒心理平衡起来。
到诗决定面对现实,不管单思楚怎么想,也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主动辞职再说,免得到时被开除更为丢脸,至少,主动辞职别人还以为是自己不想干呢,那么,面子上也不会太过难看!
到诗强迫自己不要多想,打开电脑嗒嗒、嗒嗒快速敲击着键盘写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份工整的辞职报告便告完成。打印出来,轻声念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掏出钢笔刷刷刷签上名字,拿着辞职书来到董事长室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应声。加重力道敲了三下,还是没人应声。心想:“还是叫苏婉帮忙转交吧。”苏婉办公室就在董事长室右边。到诗侧身探头一看,门没关,迈步走了进去,见苏婉正拿着镜子涂抹口红,笑问:“看见步夫人没?”
苏婉吓了一跳,抬头见是到诗,微笑道:“到总,您好!”
到诗又问:“看见步夫人没?”
第一部分 阳春三月 灾星一个(3)
苏婉道:“走了,刚刚板着脸走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的时候还是开开心心的呢。”
到诗心里一紧,知道一定是为了自己,生怕苏婉察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辞职信放在苏婉面前,道:“请你尽快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董事长。”
苏婉笑道:“什么秘密?不怕我偷看?”
到诗不想跟苏婉多说,道:“谢了!”说完,转身就走。
苏婉高声叫道:“到总,等等!到总,等等……”
到诗假装没听见,冲出公司大门,飞快下楼,叫了一辆的士吩咐司机往前直开,然后把眼睛一闭,浑浑噩噩的什么也不想。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司机问:“先生,您到底要去哪里?再往前开,就要开进拇指湖了。”
到诗睁开眼睛一看,可不是,已经到了拇指湖湖畔了。想了想,道:“往半阕亭那边开。”
司机依言掉头,沿湖滨路往南开去,大约二十分钟后,便到了半阕亭附近,车已经开不进去了。到诗付钱下车,慢慢走到半阕亭,倚着栏杆,望着水波荡漾的拇指湖,像杜受一样,咀嚼着半阕亭美丽的传说。可这样一来就有些糟了,两相比较之下,越发觉得步夫人可鄙可恨,简直连畜生也不如,忍不住诅咒步夫人不得好死,随即醒觉过来,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骂道:“到诗,你何其恶毒也!这样一来你跟步夫人何异?人家公司的老板娘,能那么礼貌地劝说你主动离开,这难道不是一种善良吗?就算她直接炒你鱿鱼也没什么错!你首先应该反省的是,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而不自知!”
骂是这么骂了,可骂过之后,内心依旧有些愤愤不平,对步夫人的厌恨依然半分不少。
到诗茫然了,不禁有些痛恨起自己来。
面对昂然屹立的半阕亭,想想蕴含其中的人性传说,顿觉自己极是龌龊,根本不配站立在这圣洁的亭里。无脸再待下去,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一路小跑着一直跑到湖滨北路与湖滨西路的交叉口,觉得心跳急促得快要蹦出胸口,这才停了下来。寻思:“现在该往哪里去呢?”想了许久,都没主意。这时,手机幸灾乐祸地叫了起来,忍不住骂道:“他妈的,连你也来嘲笑我,还叫,还叫,瞧我不砸了你!”掏出手机,高高举起作势往地上摔去,可上下反复了几回,终究舍不得花了五千多元买的彩信手机就这么无端端地支离破碎,那不是雪上加霜吗?心疼地放在嘴边吹了口气,见手机还在拼命叫着,遂看屏幕,是盛笙打来的,心想:“肯定要说什么狗屁话!”接通电话凶巴巴地道:“有什么鸟事?老子正烦着呢!”
盛笙自然明白到诗此时的心情,也不计较,笑道:“鸟事是没有,就是我们说好了今天下午要去《散文精粹》杂志社的,怕你忘了,打电话提醒你。”
“啊,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到诗一拍脑门。接着问,“乌萌浩呢?”
“打过电话给他了,正在执行任务,抽不出身。”盛笙道,“反正查查文章一件小事也无需劳他大驾。”
到诗问:“现在就去?”
盛笙笑骂:“有毛病啊你,现在才十二点,找鬼啊?!”然后跟到诗约了下午两点半准时在文联大门口会合。
到诗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便漫无目的地乱走,一直走到肚子饿得受不了了,这才打的到文联附近的莱雅西餐厅吃了碗意大利面,见还有时间,又叫了杯咖啡,一边看着打扮得仿若妖精的女孩不知所谓地弹着钢琴,一边慢慢品尝着。好不容易熬到两点十五分,叫服务员买了单,快步走向文联。
到了文联大门口,却不见盛笙,心想:一定还在路上。走到门口左边的花坛旁站着。刚刚站定,便见一辆奥迪轿车迎面驶来,只觉车牌号码极为眼熟,定睛一看,那不是杜受的车吗?毫不客气地走到路中间挥手拦住。车嘎吱一声停住了,司机正要发怒,可一看是到诗,笑道:“怎么是你?我还想谁吃了豹子胆!”
到诗问:“杜总在车上?”
车后座探出杜受秘书齐晾的头来,笑容满面地道:“到大律师,是我。”
“我还以为是杜总呢。”到诗笑道。随即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也有空来这清水衙门?”
不用说,齐晾当然是来调查《闲听风语》的。今天上午一上班,殷士赋就打电话给他,把沈先楚探来的消息告诉了他。齐晾立功心切,便想赶在到诗前面查清风瑶月的身份。可惜上午事多,怎么也脱不开身。下午总算找得一个空闲,跟杜受告了个假,就赶忙叫上司机开车直奔文联,孰料偏偏遇见到诗。胡扯道:“忙了大半天,累得慌,就出来兜兜风,经过文联忽然想上去坐坐,也没什么事。你呢,你来干什么?”
到诗哪想得到齐晾会是殷士赋的卧底,实话实说道:“我要到《散文精粹》去查一个朋友的文章。”
齐晾一听暗叫麻烦,总算他脑筋灵活,稍微一想,趁机道:“查文章?什么文章要你来查?那一定是好文章了,可不可以让我也拜读拜读?”
到诗自不会拒绝。
这时,盛笙也到了。
于是,三人便一起往《散文精粹》杂志社而去。
第二部分 半阕亭闲听风语(1)
在编辑的热情帮助下,很快便找到了《闲听风语》这篇文章。
三人迫不及待地翻看署名,但见题目右下方写着“种蝶”两个字。
齐晾脱口道:“怎么不是风瑶月?”话一出口便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惊惧地偷偷察看到诗盛笙的反应,幸好他们都没有听见,不禁捏了把冷汗,暗叫庆幸。
到诗看着盛笙说:“应该是风瑶月的笔名。”
盛笙点头:“我想也是。”
到诗想了想,问编辑:“可以帮我查一下作者的联系地址吗?”
编辑说:“可以。”
可惜查出的结果却让到诗和盛笙失望了,作者根本没有留下详细的地址,只是简单写着江壑市红枫区,红枫区那么大,近百万人口,又如何找寻?
到诗不甘心地问:“就这地址吗?”
编辑说:“种蝶这个作者颇为奇怪,发表了近百篇文章,却从来不肯留下详细地址,有回编辑部还在杂志上刊登了‘致作者种蝶启事’希望她主动跟编辑部联系,可依然没有反应,应该给她的数万元稿费都不知往哪里寄。”
盛笙眼见到诗满脸失望的神色,劝慰道:“至少知道她是一个作家了,总不像先前那样毫无头绪,再说,说不定哪一天她愿意告诉编辑部详细地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