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开了门,看样子像保姆,“米书记来啦,李书记在屋里呢。”
“谢谢小吴。”米达文这时脸上的笑容比接见任何一个乡镇长时候的笑容都甜。 院子很大,种了很多花草,还有一棵很大的葡萄树,仅地上摆放着的几盆名花和盆景就值很多钱。王步凡来不及细看院中的景色已随米达文进了李直的客厅,客厅里只有李直一个人 ,李直向米达文点点头,在沙发上并没有起身。米达文和王步凡坐下后,小吴跟进来倒了水,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又退出去了。小吴长得很白净,朴实中透出几分青春少女独有的秀美。
米达文很谨慎而又有些吞吞吐吐地说:“李书记,这是我们天南孔庙镇的党委书记王步凡,这次竞选副县长落选了……唉,在参选的四个候选人中王步凡的政绩最为突出,可惜没有选上……”
李直这时才开始注意王步凡,但是却没有说话。
王步凡以为李直要说些什么,心里非常紧张,脸皮觉得有些发紧,胸口一阵阵地难受也不敢用手去摸,唯恐自己的言行失当,给李直留下不好的印象。
李直这时又面对米达文看了一眼,起身进了里间。米达文急忙跟了进去。李直坐下,也没有让米达文坐,米达文就一直站着。李直这时很严厉地说:“小米,你是咋把关的,咋做工作的?选上的三个副县长两个有人告他们,反映他们花钱拉选票,这个事情影响很不好啊!刚才廉可法打电话说已经有证据了,看来小高和小钟的事情要泡汤的。小钟和小高平时都不错嘛,这次怎么表现这么不好?唉,是你没有把好关啊!”李直这么一说好像米达文也有失职之罪了,不过李直说的把关并不是指花钱拉选票的事,而是指告状的事。
米达文急忙解释说:“这四个人之中只有王步凡廉洁,其他三个人都花钱拉选票了,事后我才知道,只是赖才没人告他,这个事情可能是安智耀背着我在下边操纵的结果,目的是要挤兑王步凡同志……”米达文也没有把“操纵 ”的具体含义说明白,他见李直在摆手就不敢再说了,似乎两个人又都明白了。
李直用责备的眼光看了一眼米达文说:“小米,把责任都推到安智耀身上也不公平吧,我看是你没有把好关啊。”
米达文没有敢辩解什么,不停地在点头。米达文知道李直是在替钟坚和高皖惋惜,因为钟坚和高皖给过他儿子和弟弟好处。现在有人告状,只怕李直也不敢保护钟坚和高皖了。至于赖才肯定也是花钱买通了关系的,不然李直也不会这样惋惜着不表态不生气。米达文也知道因为边关搞农业试点的事李直对王步凡印象很不好,现在看李直一直态度冷漠,米达文在思考着如何替王步凡说好话,他陪着笑脸说:“李书记,我和安智耀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个事情是安智耀在下边做了手脚。按理说小王政绩最突出,在选举那一天竟然有人诬陷王步凡同志嫖娼,因为有负面影响他落选了,这个事情本身就有点不正常啊。另外我也了解了一下,那几个选上的副县长确实存在花钱拉选票的事情。其实他们没有必要这样做,毕竟要选上三个的呀。”
屋内出现长时间的沉寂,沉寂得令米达文心慌,就像一时间置身在隔音室里了。沉寂过后李直叹道:“安智耀同志表现一直还是不错的嘛,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他多说也是起个牵线搭桥的作用,不要老说他的错,你也要反省一下自己。既然没人告赖才就保一个吧,不然影响也太大了。现在拉选票也很正常,别说你们那里,就是天野市也避免不了,没人告也就算了,有人告又有事实根据的,谁还能保他?谁保他岂不是自讨没趣?既然高皖和钟坚有问题,那就赶快把他们拿掉吧,我们现在还是要讲党领导一切和民主的嘛,岂能在选举中搞不正之风,让人民群众议论纷纷呢?”他对王步凡被诬陷的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时他又起身到外屋去,米达文小心翼翼地在后边跟着。
到了客厅,李直马上换了一种表情看了看王步凡,“小王这个同志不错,这几年把孔庙的经济搞得挺红火,边市长很满意。我虽然没有去孔庙看过,但也听说过一些侧方面的情况,边市长是很器重你的。不要紧,你还年轻,以后还有进步的机会。”李直说这话时脸上带着讥讽,好像在说你王步凡咋不去找一找很重视你的边关,到头来不是还得找我嘛。而王步凡听了李直的话,就像听到法官在宣判他的死刑,心脏像快要结冰了。停了停李直又看着米达文说:“小米,我知道你和安智耀不合拍,现在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搞平衡,自上而下都是这样,稳定压倒一切,只要不到白热化的程度就先将就着吧,美国很霸道吧,有些时候也在联合国搞平衡。高皖、钟坚和赖才三个人能保一个保一个,不然也没法向人民交待,好像我们的选举是非常失败的,你这个县委书记也很没面子啊。”王步凡通过李直的口吻感觉到安智耀和李直也是有关系的,不然李直不会连安智耀一个不字也没有说。但他说米达文没面子是真,说没法向人民交待是假,人民也管不了这种事情,也不会去操这份闲心,这完全是官场上的政治游戏,玩游戏的就那么几个人, 似乎与人民的关系并不大。
米达文见时间不早了,很甜蜜地笑着说:“李书记,我们知道您喜爱书法,王步凡祖上留下一幅于右任先生的书法,他自己留着也没有用处,准备送给您……”于右任的一幅书法价值几十万,这时在米达文的口中竟变成了没有用处的东西。
李直一听说有于右任的书法来了精神,不自觉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又坐下了。王步凡赶紧把书法作品递过去。李直说:“小王,打开欣赏欣赏吧。”
王步凡很小心翼翼地把书法作品打开,只见上面写的是一首诗。
事业成功并不难,
成功秘诀在时间。
谁若把得时间住,
事业成功并不难。
李直看罢连声叫好,接着说:“多少年了,我一直想见识一下于先生的字,也想临摹临摹,可就是弄不来。小王,你家咋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必是名门望族吧?”
王步凡对米达文说这字是别人家的,而米达文刚才对李直说这字是王步凡祖上之物,王步凡只好实话实说:“我父亲年轻时是省民教馆的馆长,接待过于先生,于先生给他写了两幅字 。一幅‘文革’时期被红卫兵烧了,仅保存下来这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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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24章
李直不无惋惜地说:“十年动乱可真是一场浩劫呀!中国许多有价值的东西都在那时候被毁坏了,烧那一幅字就等于烧了一部好车,多可惜呀。”扭头对着米达文说:“小米,既然小王在天南选掉了,就不宜再担任副县长职务,那样我们也无法向人民交待,我们现在毕竟还在强调民主嘛,选掉就是选掉了。我看这样吧,我向市委建议一下,干点别的事情也行,不一定非要当副县长,副县长连常委都不是……嗯……这个事情再说吧……”刚才米达文说了那么多,李直就王步凡的事一直没表态,现在却表了个模棱两可的态,让王步凡和米达文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步凡心里更别扭,他看一眼米达文,米达文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正在很神秘地看着右手的手背微笑,那意思好像在告诉王步凡,你的事情很有希望。米达文这时很知趣地说:“李书记,您太忙我们就不打扰了,小王,咱们走吧?”
“行,小王的事再说吧,这小伙子不错嘛。这个……啊,来,于先生的字你要捎回去好好保存,咱们朋友归朋友,你还年轻,很有前途,要廉洁奉公,行贿受贿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干啊!”说罢李直又把字塞到王步凡手中,顺势做出送客的架势,把王步凡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米达文急忙向王步凡示意离开。他们离开时,李直只举了一下手没有送出门,又回身坐在了沙发上。米达文和王步凡走到庭院里,小吴已经站在门口等着送客。米达文很亲切地拍拍小吴的头说:“小吴很辛苦,要照顾好李书记。”小吴点了点头笑着没有说话。王步凡认为米达文的话简直就是废话,人家家里的事情用你操心?但他忽然想起在天野市志办帮忙时曾听人传言李直是个老色鬼,把家中的小保姆搞怀孕了三次,说不定就是这个小吴。这时他反而有点怜香惜玉,觉得李直身为市委书记,满口为人民服务和为党的事业鞠躬尽瘁的高调,其实也并不那么高尚。王步凡正在胡思乱想,米达文从他手中夺过于右任的字交给小吴然后小声说:“交给李书记,他挺喜欢。”小吴点了点头仍然没有说话,这姑娘好像是个哑巴。
米达文的举动又一次让王步凡觉得米达文比自己老道成熟。来到老地委大院里,王步凡打开车门让米达文从右边上车后,他才转到左边上车。车还未起动米达文说:“这个小吴是咱们天南人,是吴秘书的本家妹妹,来李书记家已经四年了,是我给找的保姆,李书记把她的工作已经安排到市人大了,现在发着工资在李书记家搞服务。”王步凡一听这话就又想到了李直的传闻,说明小吴在十四五岁时就被李直糟蹋了。王步凡开车走到第一排时米达文说:“边市长在第一排最西头住,和老书记边际住在一块儿。 ”这时王步凡突然想到张问天曾说与边际有点交情,暗想必要时得来拜访一下老书记,顺便拜访一下边市长。但他知道米达文是李直的人,与边关的关系不好,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说。
出了老地委家属院,王步凡问米达文道:“米书记回家么?”
“晚了,就不回去了,我住天星宾馆算了。”然后又神秘兮兮地望着王步凡问道:“于右任的那一幅字真的烧了吗?”
“真的烧了,那一幅是‘春永南垓’四个字,作祝寿匾用的。”
米达文没有再说话,只表现出些惋惜之意。王步凡心想米达文只怕也在打于右任字的主意。
王步凡刚才听米达文说晚了不回家,其实才八点钟怎么能说晚了?说不定米达文还有什么活动,他就直接把车开到天星宾馆门口。米达文并不说让王步凡也住下,自己下了车后说:“步凡,你回去吧。”
王步凡本想去帮米达文安排一下,但看米达文有点急于打发他走的意思,就没有下车。他把高秀的字递出车外说:“米书记,我父亲让我把这幅字送给你。”
米达文犹豫了一下,接住高秀的字脸上满是笑容,好像准备说点什么忍住没有说,向宾馆走去。
王步凡调转车头准备走,顺势回头看了一下,见南瑰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她挽住米达文的胳膊进了宾馆的大厅。王步凡这才明白米达文不回家是有原因的,他暗笑米达文混情人的档次太低,又想起乐思蜀说南瑰妍床上的功夫很厉害,能把男人弄得神魂颠倒,精疲力尽。也许米达文就是看中了她的床上功夫。南瑰妍和叶知秋是好朋友,但她们确实不是一类人,她们各有各的生活方式和做人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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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25章
王步凡竞选副县长失利,一直沉浸在迷惘和失意中。农历三月三,是老百姓说的吉祥日子,也就在这一天,马岭村的深水井打成了。深水泵抽上来了清泉般的地下水,马岭村的老百姓欢呼雀跃,十分高兴。
镇里的干部们准备到马岭村去庆贺,王步凡忽然想起市长边关一直关注马岭的吃水问题,就给王宜帆打了个电话,让他转告边市长马岭的水井打成了。没想到边市长听到这个消息后亲自到马岭来了。听说边市长来了,米达文和安智耀急忙也赶到马岭村,梅诗愚带着县电视台的人也来了,后边还跟着叶迎春。叶迎春现在挺时髦,手机挎在脖子上,始终不离梅诗愚左右,手里提着梅诗愚的水杯,就想他的生活秘书。深井水抽上来了,每位领导都喝了一口清泉水,赞扬了一番,说水怎么怎么的甜,人民群众在战天斗地中是多么的有智慧有胆略,真是人定胜天啊。边关还私下里与王步凡握了手,对王步凡在天南副县长选举中落选的事情表示遗憾。临别时拍着王步凡的肩膀说:“步凡同志,好好干,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
王步凡对“来日方长”这类安慰之词只好报以苦涩的微笑,对“来日方长”他已经不抱什么幻想了,也许这类话是领导经常用来安慰那些没有升上去的人,其实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马岭村解决了吃水难问题,是件喜事,多少冲淡了王步凡选举失败的失意,他为马岭人感到高兴 。 送走市县领导后,他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张德的身影。向村民打听,村民们说他累病了,在县医院里住院 。
王步凡听说张德病了,急忙和时运成到县城去看望张德。在医院里见到张德时,他已经瘦得不像人样了。王步凡一问才知道他由于长期劳累,胃病转化为胃癌,已经到了晚期。张德握住王步凡的手有气无力地说: “王书记……感谢您的支持……我们打了一百八十六米才打出水……够全村人用了……终于实现了一辈子的心愿。”
王步凡的心情十分沉重,拉着张德的手摇摇头说:“不要感谢我,马岭人要感谢他们有一位好支书,你是马岭人民的功臣,马岭人祖祖辈辈都会记住你张德的名字。你要安心治病,有什么困难跟我说,你的医药费镇里给你解决。”
张德苦笑一下说:“不用了,不用了……能打出水我死也暝目。”
从张德的病房里出来,王步凡才把忍了很久的眼泪流了出来。张德是为人民群众打井累病的 ,看样子没有几天时间了。他嘱咐时运成,镇里要给张德准备一口好棺材,到时候还要开个隆重的追悼会。
又过了几天张德死了,是镇里用车把他从县医院拉回孔庙装进棺材里又送回马岭村的。马岭全村老少都穿了孝衣到村口迎接张德的灵柩。在张德的追悼会上,王步凡情绪激动也十分悲哀地说: “同志们,乡亲们,民心向背关系着我们事业的成功与失败,关系着党的生死存亡,我们通过张德同志的事迹是否已经证实了这样的道理:只要心里记着老百姓,永远不办亏心事,老百姓就会说你是真共产党,他们也永远不会忘记曾经为他们做过好事的人 。张德同志就是真正的共产党员,真正的好干部。我们为有这样的好党员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全村群众哭声一片,在张德下葬的时候有些老太太扶着灵柩都哭昏过去了…… 埋葬完张德,那块醒目的石碑已经立在张德的坟头,上边一行醒目的大字:人民群众的好支书张德同志之墓。
此前有人建议在村口立功德碑,上边写上“打井全靠共产党,吃水不忘王书记。”王步凡没有同意,他认为党和政府给人民群众办点事实是一个镇党委书记应该做的,而难能可贵的是张德同志。他几十年如一日,以生命做赌注,为马岭群众解决吃水难问题,他才是人民群众最值得纪念的人,因此他建议为张德同志立碑,并在井旁边立了块功德碑,上边写着:致富全靠共产党,吃水不忘张书记。
事后王步凡还号召全镇的支部书记向张德同志学习,可惜的是,张同志的事迹这么突出,梅诗愚也知道,上级报纸和新闻媒体却从来没有报道和宣传过。
副县长竞选的失败,张德同志的死,让王步凡十分伤感。他感到有无尽的失落和无限的困惑,甚至觉得天南官场根本没有正气可言……从省里到市里天天强调干部要树正气、出政绩,可到头来政绩竟然没有一点说服力,金钱和关系网主择了一切,这让他再一次领教了官场的神奇,也让他觉得给李直送礼简直就是两个小丑演出了一幕下流闹剧,令人恶心的想吐。参加工作后这是他第四次遭遇狼狈境况。第一次是在兴隆高中与扬眉恋爱不成灰溜溜地离开,第二次是在孔庙初中当教师时要被贬到石云乡去,无可奈何去教育局长家里撒野,第三次是在石云乡被诬陷停职反省不让上班,在家赋闲,这一次虽然不会灰溜地离开孔庙,但是在选举中失败的人,不明真相的干部们会说他无能,官员们会耻笑他迂腐,也许只有老百姓会说他失败的原因是上边没人,现在的老百姓看问题最客观,在他们眼中还能分清好人坏人。他就听到天南几各局委的干部在私下里议论他无能,说他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手中没钱,不会跑事……至于有多少人同情他的遭遇,敢于主持正义地说他王步凡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鬼才知道。这种时代老百姓对选举这类事早就有看法了,总认为候选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从群众中来,大多数并不代表群众的意愿,往往代表的是上级领导的意愿。组织部门事先定好了人选,然后让人大代表们举手或投票,让谁当不让谁当老百姓做不了主,谁选上谁选不上老百姓也不关心。这看似庄严肃穆,蔚为壮观,仿佛事先演练过的选举过程,又怎么能说完全代表了人大代表的意愿,即如把举手改为投票,但诸位领导正襟危坐,目光逼人,谁又肯去违背领导的意愿呢?反正不选人家自己也当不了,再说选谁都是选,人家又送了好处,投一票还有回报也算没有白投,散会时还有纪念品,当个代表也不错,何必得罪领导让人家取消你的代表资格呢?张三李四王麻子选上了,赵六陈七刘拐子落选了,他们并不关心,也不愿操这份心。组织部门也根本不需要人大代表和人民群众去操心,他们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人大代表只管按照领导的意图投票,宪法变成了闲法,主择官场的只是领导的看法就,有时代表们偶尔不按领导的意图选了别人,那个人也不一定能够顺利当官,组织上会审查出当选者很多毛病然后给予处分,只有个别人能够顺利闯关成功。老百姓关心的只是哪个贪官被揪出来了,枪毙了没有,贪污了多少。投票的时候很少有人去考虑候选人的政声、官德和人品,大多数人重视的是自己投这一票得到了多少回报。老百姓也关心政治,但更关心的是天旱雨涝和减负的问题。因为电视上也不断对揪出来的贪官进行曝光 ,于是老百姓就得出结论:官员们站一排一个挨着一个杀,可能有一两个蒙冤的,如果隔一个杀一个肯定就有漏网的。在天南也许只有孔庙的百姓才认为现任镇政府的领导都是好官,但其他地方的人却不一定这样认为,保不准也把孔庙的书记镇长当成一群贪官呢。这年头老百姓对当官者没有什么好印象,总爱夸大事实,一提起当官的便摇头。米达文还没有调走,就有人说米达文在天南有二十个情人,天天吃春药小二还硬不起来。说安智耀与三十个妇女有染,县直局委凡是有点姿色的女干部都和安智耀上过床。这话王步凡就不相信,但老百姓只管说了心里痛快,并不考究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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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26章
王步凡在心烦意乱中终于接到县委办公室主任田方米打来的电话,说要他去天南参加县委常委扩大会议,别的没有多说。王步凡接电话时叶知秋也在场,叶知秋说:“去吧,肯定是好事,走,我也到天南去,去天南答谢南瑰妍在天野医院里照顾我。”王步凡开着车到了天南把叶知秋留在招待所,自己去县委。他怀着不安的心情迈进县委办公大楼,上到二楼正好碰上田方在招呼人,田方笑着和他很亲切地握手并让他直接到小会议室里去。当他进去后才发现今天参加会议的都是县里的精英,还有两个人他不认识。
常委们除了米达文和安智耀之外都已经到了,政府那边李光源和几个副县长也在,新当选的副县长高皖和钟坚没来,赖才比王步凡到的还晚,他慌得满头大汗进来找个地方坐下,有些拘谨和小心,没有了往日的放荡和洒脱。王步凡再次环顾一周,仍然没有发现高皖和钟坚的身影,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看来高皖和钟坚可能真的倒霉了。这时王步凡又在感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不可低估的。
参加会议的人都在很随意地交谈着,只有王步凡和赖才没有交谈对象,两个人也不想多说话,就一直傻坐着。坐了很长时间领导还没有来,人们就只管东拉西扯地说闲话,闲话的内容大多是马路消息和桃色新闻,并不议论振兴经济,工作上台阶这类事情。又过了很长时间,米达文和安智耀引着天野市委组织部部长雷佑胤和纪委书记廉可法进入会议室。交谈花边新闻兴趣正浓的人们立即止住了说话声,会议室里一片沉寂,只有廉可法和雷佑胤手里拿着随身携带的水杯往桌子上放的声音格外清脆。米达文和安智耀也自带了水杯,但放杯时没敢发出响声。领导们现在越来越重视健康问题,好像一用公共水杯就会传染上疾病,于是不管到哪里都要用自己的水杯,这已成为一种时尚,且杯子的样式和档次还在不断更新提高。
今天的会议看来很重要,会场上的气氛有点严肃,令人有一种压抑感,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木然,有点法庭上的味道。安智耀发现王步凡也来参加会议,就用惊异的目光注视了一下王步凡。廉可法、雷佑胤、米达文和安智耀坐下之后,米达文先讲话 :“同志们,咱们今天在这里召开个特别会议,我们有幸能够聆听市纪委廉书记和市委组织部雷部长作重要指示,大家首先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两位领导的到来。”大家一阵掌声后,米达文阴沉着脸又说:“这次我们天南的副县长选举可以说是失败了,在选举过程中高皖和钟坚违反组织原则,花钱拉选票的丑闻可以说是天南的耻辱,在这方面我作为县委主要领导,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甘愿接受上级领导的批评。据群众反映,高皖和钟坚不光花钱拉选票还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已经被天野市纪委和监察局‘两规’审查,他们的副县长资格已经被取消……”
米达文讲着话王步凡偷偷看一眼赖才,赖才脸上的神色既有些惶惶不安,也有些庆幸和得意。再看安智耀,尽管他装得泰然自若,但从他非常严肃的神情来看,心里肯定是十分高兴的,因为在这次较量中米达文又失败了。一开始他就想通过这次副县长选举与米达文较一下劲儿,现在目的终于达到:赖才保住了,高皖和钟坚出问题了。
米达文讲完之后请廉可法讲话。廉可法是做纪检工作的,三句话不离本行,“同志们,现在腐败问题已经成为世界性的问题,那么我们是不是搞改革开放就不搞反腐败了呢?这一点恰恰相反,越改革开放,越是经济发展,就越要坚定不移地反腐败。在这个问题上历任中央领导都有明确的阐述。从目前频频发生的大案要案来看,反腐败的任务还很艰巨, 路也很漫长。如果不反腐败我们就会失去民心,就有亡党亡国的危险。在这里,我也表个态,市委和市纪委对反腐败工作一向是很重视的。天南发生的贿选副县长案就不能不说明天南的干部队伍还不是那么纯洁,腐败现象在天南还有生存的土壤。当然,我们反腐败决不能对任何人都无端地怀疑,还是要支持那些廉洁自律的同志搞好工作的,事实上反腐败也更有利于那些清正廉洁的同志干好工作。我们的原则是决不能让那些政绩突出,作风正派的同志吃亏,也决不能让腐败分子逍遥法外。我不认识也不知道今天他来没有,你们天南县的王步凡同志就很不错嘛。”
王步凡听到这里很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向廉可法笑了笑又坐下。廉可法也向他回以微笑,然后继续讲话,“据我们了解,王步凡同志在担任孔庙镇党委书记期间,对搞好经济建设,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是很有贡献的,特别应该提到的是他解决了马岭村的吃水难问题,把孔庙的农业抓出了成效,成为全市的先进典型,边市长给予很高的评价。但是就因为这个同志在这次选举中没花过一分钱,没请过任何人的客,竟然落选了,这公道吗?这正常吗?因此市委李书记,市政府边市长对此极为关注,也极其不满。认为这样的同志落选很不正常,很不公道。我们党历来是注重人才的,一旦发现人才,就会立即把他选拔到重要岗位上来。市委认为王步凡同志就是天南的人才,是我们天野市的人才,是人才就要破格录用,且要委以重任。在研究王步凡同志职务的时候,有人曾提出异议,认为副县长没有选上,可以先安排个宣传部长,县委办主任什么的再观察一下,如果确实有能力,可以再委以重任。边市长当场批驳了这种观点,认为这是传统观念和常规做法。中央的那么多领导同志如果都让他们三年一级地从基层往上熬,只怕熬到八十岁也进不了中央吧?什么叫破格?什么叫打破常规?当年咱们李书记从一个镇党委书记直接升了县委副书记,后来当了三年县委书记又直接升任地委副书记,再后来地市合并,李书记从副书记任上直接升任书记。谁敢说这种做法不合理?谁敢说李书记不是改革开放的功臣?咱们边市长从副市长直接当了市长,谁又敢说他不称职?他的开拓精神、廉洁作风连省里都多次表彰过。这就叫敢于大胆重用人才。在王步凡同志的任用上,李书记、边市长也是大力支持的。因此我认为市委对王步凡同志的任用就很合理,也很合情。我们就是要打破常规,就是要给那些搞歪风邪气的人看看,人间自有公道,走正道就会得到公正的待遇,走邪路就没有好下场。高皖和钟坚仅仅当了半个月副县长就被拿掉了,这在天野还是史无前例的,只怕在全国也不多见吧?这是你们天南的耻辱,也是咱们天野市的耻辱。”廉可法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又说:“同志们,在这里我再次告诫大家,我们手中的权力是党给的,是人民 给的,党给你权力是让你带领人民群众致富的,是让你给党增光的,不是让你去搞腐败,去坑国害民的。人民给你权力是信任你,是让你去当火车头,带领他们闯出一条致富路,快步奔向小康的,决不是让你作威作福,贪污受贿,骑在人民头上拉屎拉尿的,更不是让你用人民的血汗钱养肥自己和跑官要官的。对那些胆敢以身试法的人,我们决不轻饶,要坚决清除出去,绳之以法。我的话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