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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知要当夜接王步凡夫妇到天野去,王步凡谢绝了。他说在家准备一下明天一早让司机小马直接送他们去天野机场,在那里见面。
夏侯知是个爽快人,并不再多说话,起身告辞。
叶知秋是第一次到远方去,忙着要带这带那。王步凡笑了,“咱这里是冬天,海南可是夏天,到时候仅衣服就够你带了,其他啥东西也别带。”
叶知秋先是吃惊,后来就明白了,海南根本没有冬天。
王步凡有失眠的毛病,他嘱咐叶知秋把他的安眠药带上。刚嘱咐过,他忽然想起叶知秋有晕车的毛病,是不是会晕机,也未可知。就说:“知秋,只怕明天上了飞机你要晕机的,我这里有一个预防晕机的绝招:明天早上你带上治疗跌打损伤的止痛膏药,临上飞机前贴在肚脐眼上,就不会晕机了。”
“那我现在出去买点,药店不会关门吧?”
“不用,前几天老太太腰疼,我让小马送回来不少止痛药膏,她不会用完,你去要几张。”
叶知秋自认为女人心细,她又是最心细的女人。现在他不得不佩服王步凡比她更心细,就向王步凡很多情地笑了笑,然后去向婆婆讨要止痛膏。王步凡也正是靠着心细这个优点在官场里游刃有余的,他暗自叮嘱自己:将来不管到哪里做官,都一定要更加细心,更加谨慎,万万不可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毁了前程。
第二天一大早夏侯知又专门开车来接王步凡夫妇到天野去,他们坐的是天野直达海南的飞机……
那天,王步凡和夏侯知往天野机场去的时候,夏侯知说建天野机场建出了李爽这个民营企业家,当时王步凡对建筑行业的利润并不清楚,他还不相信天野市人大主任李直的弟弟李爽建设一个工程就会成就一个民营企业家……
飞机经过长时间的飞行,在海口机场降落了。王步凡他们没有下飞机已经感觉到闷热了,赶紧把上身的冬装全部脱下来,只留了件衬衣,当着众人的面没法脱裤子,只好穿着毛裤下了飞机。
一下飞机,海南与天野相比完全是另外一种天地,热浪滚滚,空气有些沉闷。几个小时前他们从千里冰封的北方坐上飞机,几个小时后就站在灼热逼人的海南了。北方是严冬,海南是盛夏,王步凡和叶知秋已经热得头上冒汗了。
夏侯知见状急忙说:“走,赶快出机场到宾馆里去换衣服,太热了。”
王步凡和叶知秋擦着汗随夏侯知往外走。
走出机场,有两男两女在远处招手,不用说就是郑清源、买万通他们,身边的佳丽大概就是东方云和东方霞姐妹两个,夏侯知已经给他和叶知秋透了口风。
郑清源第一个跑上来握住王步凡的手说:“王书记,我,小郑,郑清源,请您多关照。”
买万通也不甘落后,跟上来握住了王步凡的左手说:“王书记,我叫买万通,今后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这些人说话满口江湖味,让王步凡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说,但他明白一点,夏侯知骗了他。其实夏候知早就告诉郑清源和买万通王步凡要来海南的事情了。王步凡很不满意地看了夏侯知一眼,夏侯知羞得满脸通红。王步凡为了缓和气氛笑着说:“只要是夏侯知的朋友,就是我王某人的朋友,别客气了,咱们从现在起就是朋友了,这也算是咱们有缘,在异地他乡相逢相识,难得啊。”
东方云和东方霞则上前拥住叶知秋,就如同国家元首之间见了面,丈夫陪丈夫,夫人陪夫人,只有夏侯知是只孤雁。
几个人向机场外走着,王步凡就开始审视面前的几个人。郑清源人高马大,大背头梳得整整齐齐,面容很慈善,国字脸上总挂着微笑,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买万通的相貌实在不敢恭维,尖嘴猴腮,小眼秃头,还是地包天牙,本来个子就不高,再加上略有些驼背,说得好听点像个尚未脱贫的农民,说得不好听像只猴子,但他却是亿万富翁,有点真人不露相的味道。东方云端庄秀丽,皮肤白得如雪如玉,两只眼睛特别明亮,她与郑清源还算般配,只是年龄上有些悬殊。东方霞纹了眼线、唇线,涂了浓重的口红,脸上还敷了一些闪闪发光的金星儿,样子像妓女,但行为并不是那么轻狂。姐妹两个身材很高,东方霞与买万通站在一起就极不般配,让人一眼看去买万通就像东方霞的爹,说啥也不会把他们当成一对情侣,然而他们居然是情侣,似乎还挺恩爱。
王步凡猜测东方霞只怕不会爱买万通的人,要爱也只是爱他手中的钱。现时代这种女人一摸一大把,贱得很,有钱便是郎,有钱就上床,没钱立即和你“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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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第41章

王步凡他们跟随郑清源和买万通来到钱柜酒店,下榻到三楼,王步凡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是308,夏侯知住的是309,郑清源住的是307,买万通住的是306。这年头人们对数字也敏感起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住704房间的。要说生意人迷信数字,供奉财神还说得过去,但是官员们也讲求这些,就耐人寻味了。你升官可以,那是事业成功的标志,是组织上培养的结果,你发财就有贪污受贿之嫌了。即便如此,郑清源还是把308房间让给了王步凡。王步凡虽然从来没有做过发财的梦,但他不能不说自己曾经做过升官梦,住房带个“8”字他也不反感。
老百姓常说无官不贪,无人不赌。这话虽然朋些过激,但是贪污的人确实很多,赌博的人也确实不少。王步凡和叶知秋刚刚洗了一把脸,夏侯知就过来请他去打麻将。坐飞机仅仅几个时也不累,王步凡就答应了。叶知秋不会打麻将,说要在房间里看电视。夏侯知道:“走吧,嫂子去观观阵,我看你的命好,准能给王书记带来好运。”
王步凡看叶知秋在迟疑,就说:“走吧,麻将桌上也能联络感情呢。”叶知秋不想违背王步凡的心意,就随他出了房间。
牌局结束时王步凡赢了两万元,他没有拿钱。买万通把钱递给叶知秋说:“嫂子,这是王书记赢的钱,他的手气真好,你拿上,今晚让王书记请客,咱们吃海鲜去。”
王步凡听买万通说让他晚上请客,就没有表示反对,叶知秋接住了钱。夏侯知知道王步凡爱吃海鲜,众人出了钱柜酒店,分坐两辆的士到海滨去。
海滨建有一个很大的露天海鲜城,他们找了个临近海岸的桌子坐下,买万通就忙着去张罗海鲜。他不仅样子像猴子,也像猴子般的机灵,办起事来风风火火,腿脚特别勤快。
夕阳西下,晚霞映照着海面,一望无际的大海里只有零零星星的渔船收海正缓慢地驶向海岸茫茫沧沧,看不到大海的那一边,眼前只有一片汪洋。
东方云、东方霞和叶知秋都依在栏杆上观赏宽阔的大海,不知她们在想些什么。王步凡望着能吞没一切的大海就想到了神秘而又不可猜测的官场。
在宦海里遨游,有几个人能够保证一生一世不翻船,并且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达到理想的彼岸?宦海有时恶浪拍岸,鲸吞日月,有时温柔无比,广纳百川,它永远都那么神秘,它的浩瀚汹涌,使许多人对官场望而生畏,身在官场的人甚至想归隐山林,去过闲适的田园生活;它的深奥广袤又充满着诱惑力使许多人趋之若骛,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要投入它的怀抱。在宦海里畅游自如的人赞美宦海,感谢宦海成功了自己;在宦海中翻船的人,成了冤魂野鬼,说官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笑的是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喊冤叫屈的人,必定是适应不了官场的人,是不会明哲保身的人,是没能看住自己的人,他们尽管天天叫喊冤屈,没有人会去理睬他们,反而会笑他们自己无能。于是就有人总结出这样的话:大贪做报告,中贪正得道,小贪戴手铐。“文革”十年,宦海里淹死了无数生灵,包括国家主席和共和国的元帅,他们没有死在出生入死的战场上,却死在政治斗争中。改革开放二十年,宦海中又淹死了多少贪吃贪占的生灵,他们没有死在工作中,却死在财色上。宦海太神秘了,正像眼前这神秘的大海一样,表面墨绿平坦,而下边却暗礁、鲸鱼、沙鱼,无处不存在着险恶,人在大海里是很容易被吞噬掉的。王步凡不知道他将来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知道天野的每一个角落都不平静。
王步凡正在胡思乱想,一个说着海南话的男子把海鲜摆满了一桌子。他回过神才发现夏侯知、郑清源和买万通都在望着他笑,可能刚才他正在欣赏大海,神情太专注了,他们都没有打扰他。
这时夏侯知开腔了,“三位女同胞,观海观够了吧?开吃喽。”
三个女人像三个亲姐妹一样来到桌前,望着一桌鱼虾龟蟹,口水似乎都要流出来了。女人们大多嘴馋,吃起来像是格外有味道。
吃着海鲜,夏侯知给每人面前倒了一大杯酒。
叶知秋推辞道:“夏老板,我不会喝酒。”
“嫂子,这你就老土了,吃海鲜必须喝酒,不喝酒是要拉肚子的。今天晚上要是一拉,明天可就苦了王书记,他得背着你去旅游。”夏侯知的话把叶知秋说得一脸红晕。接着夏侯知又开玩笑说:“我姓夏侯,以后不能叫我夏老板,这样一听好像我就是个不法之徒或者是瞎子。再说夏与下谐音,太不吉利了,我还想蒸蒸日上呢。”
王步凡见知秋脸更红了,就接腔说:“猴子,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不见得吧?比如在女人方面,瞎不瞎?以后叫他‘猴子’算了,咱不叫他瞎子。”王步凡的话引得大家一阵大笑。
说好今晚王步凡请客,等吃过饭叶知秋去付账,买万通说他已经付过账了。王步凡警觉了,别说当副市长是谣传,就是真的他也不能这样。他向叶知秋要了钱放在桌子上说:“谁今天输了,就把这钱收下吧。”说罢拉上叶知秋先离开了饭桌,并不看别人是什么表情。郑清源给买万通使了个眼色,买万通把钱收起来。
第二天开始旅游,经琼海,达万宁,夜住兴隆温泉度假村,这里有很多夜总会,见游客下车,就有人跑上来争相散发传单。
王步凡一连接了三张传单。第一张上写道:
“黑玫瑰”小姐, 胸怀“波”大,舞姿精湛,她的热情如同烈火能够烧伤你,她的奔放如同小鹿能够吻到你,她的风骚如同狐狸能够惊呆你,她的妖艳得如同美女蛇能够缠住你……提醒你收紧你的“武器”,防止走火入魔,一泻无余。
第二张传单上写道:
艳情骚妹“白骨精”,魔鬼般的身材,酷!荡妇般的性格,浪!淫女般的诱惑,毙!今天晚上“白骨精”将展示妙龄少女冰清玉洁的美妙胴体,为你表演性交十八招绝技。会让你欲火燃烧,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第三张传单上写道:
重金从泰国特聘双面性感魔鬼“阴阳人”,他(她)名叫沙咕拉,是男?是女?风骚、妖艳、狂野、性感,如果你有兴趣,他(她)会翩然来到你的身边,让你目睹他(她)那硕大的乳房和做过手术后的神秘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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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第42章

王步凡看着这些不堪入目的文字,觉得有失体统,急忙丢弃了。回头看其他人,都在专心致志地看,边看边笑。叶知秋显然也看了,脸羞得有些发红,而东方云和东方霞似乎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并不觉得难堪。由此王步凡又得出结论,会脸红的女人是好女人,知耻近乎“贞”,脸不会红的女人必定是不要脸的女人,毫无羞耻感。
到海南旅游,主要是观赏热带自然风光,这里的气候、树种与北方都不相同,同属于中华大地,就像两个世界;另一道景观就是这里的色情服务。老百姓有句口头禅:进北京嫌官小,到香港嫌钱少,到海南嫌身体不好。在这里只要有钱,只要身体吃得消,你死在花下也享不尽风流。
登了东山下来都累了一身臭汗,到宾馆后各自进房间里洗了洗。这次他们出来旅游,钱柜酒店专门派了一辆丰田面包车为他们服务,他们并没有随旅游团。司机是个女的,二十多岁,自我介绍说叫阿春。阿春的性格活泼开朗,导游兼司机,一路上她总是不停地说笑或介绍人物景观,或唱几首黎族民歌,或讲几个黄段子,很会讨游客的欢心。
吃晚饭的时候阿春又出了个主意,说每个人都得作一首诗,诗中必须有回棱八角,又好又多,一来一往,心里快乐。谁作不出来就罚酒半斤,大家附和着赞同。
阿春先说:“我的肚子啊四棱八角,里边的孩子又好又多,丈夫的小二一来一往,我们夫妻心里快乐。”
叶知秋又红脸了,觉得这姑娘太野。东方云和东方霞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夏侯知笑出了眼泪,他擦着眼泪问阿春:“阿春,你结婚没有?”
“没有。”
“那你怎么能说出小二一来一往的话呢?试过?”
阿春脸红了,“我是听别人说的,莫要对号入座。”阿春接下来就逼着让夏侯知作诗。
夏侯知想了想说:“我是农民出身,就作一首与农村有关的诗吧。庄稼地呀四棱八角,五谷杂粮又好又多,一年四季一来一往,丰收之后心中快乐。”
夏侯知过关了。阿春就让郑清源作诗。郑清源随口吟道:“包间啊包间四棱八角,里边的小姐又好又多,嫖客一来一往,老板收钱心里快乐。”
买万通不等阿春催促就吟道:“天野市啊四棱八角,建设项目又好又多,资金周转一来一往,干部群众心里快乐。”
王步凡听买通这么吟诗就觉得他不光精明,而且圆滑。刚才郑清源当着他的面竟然说出那么下流的话,看来此人空有一副伟岸的外表,内心并不复杂,而买万通是很有心计的人,他在传言之中的副市长面前就不说下流话。市政建设他与暴平军合伙赚了不少钱,与其说干部群众心里快乐,还不如说他自己心里快乐。但话还是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阿春并不知道王步凡是什么县委书记,就逼他吟诗,其实王步凡早已经想好了:县委大楼四楼八角,里边的官员又好又多,调动升迁一来一往,降者哭骂升者快乐。但他想了想怕不合时宜,最终说:“我不会作诗,我认罚,就喝一杯酒吧,”说罢自己端起酒杯把酒喝了。
夏侯知不解地望着王步凡,“秀才,你是有名的笔杆子,怎么连诗也不会作了?”
王步凡笑着解释道:“平时只会写官样文章,哪会作诗啊,诗可是语言的精华,比文章难上一百倍呢。”
阿春又点了叶知秋的将,叶知秋似乎早就想好了:“织布机啊四棱八角,织出的布匹又好又多,梭子一来一往,穿上新衣心里快乐。”
该东方云了,她想了一阵子,想不出什么好句子,忽然眼睛一亮说:“政府大院四棱八角,工程项目又好又多,烟酒钞票一来一往,官商勾结心里快乐。”
东方霞目前只是买万通的床上尤物,她的梦想可能是将来找个女意郎君过浪漫的生活,就说:“天野官场四棱八角,腐败分子又大又多,审查审计一来一往,倒下的骂娘高升的快乐。”
听东方东方云和东方霞这么吟诗,王步凡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两个专傍大款的女子还有点正义感,说出了老百姓的心里话,他这时觉得东方姐妹忽然神秘起来,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云诗告一段落,大家开始吃饭,吃过饭还要看文艺演出。
吃过饭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阿春催促大家去看晚会。俏佳人娱乐城就在他们下榻的宾馆旁边。他们徒步而往,只需几分钟时间。
门票每人二百元,据说要给导游抽五十元回扣,他们七位,阿春就可行三百五十元,阿春说他自己不看,在外边等着。
进入娱乐城,王步凡才发现这里根本称不上城,演出的场地也不过一百平方米,舞台就在地上,周围放满了破旧的沙发,脏兮兮的,霉气直呛人。
他们坐下不久,一位长得并不漂亮的主持小姐出场宣布纪律:不准高声喧哗,不准拍照,然后报了节目。
第一个节目是生吞玻璃。上场的是一个又瘦又矮的小伙子,拿着一大块玻璃,用牙咬掉一块,然后咯吱咯吱地嚼碎咽到肚里,再啃第二口。
叶知秋看着那个人吃玻璃有些胆战心惊,把头躲在王步凡的背后,看不下去这种惨酷的表演。
王步凡也弄不明白,玻璃是不能吃的,吃下去以后会对肠胃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呢?是让他顺利排泻出来,还是下场后再吐出来。表演者为了证实自己吃的确实是玻璃,还环场走了一圈,让人们亲眼验证一下。夏侯知坐在第一排,郑清源、买万通他们坐第二排,王步凡和叶知秋坐在第三排。
夏侯知亲自摸了摸玻璃,还在地上敲击了一下,证实确实是玻璃。
令人寒心的吃玻璃表演终于结束了,小个子青年向观众谢了幕回后台而去。
第二个节目就是人妖表演。从后台走出来一个个头很高,脚很大的女人,看上去有些男性化,让王步凡不由想起了那些母夜叉型的女人。
人妖先是唱歌,他的声音有些不男不女,就像电影里太监的腔调。起初唱的大概是泰国歌曲,王步凡一句也听不懂,只能看一看他搔首弄姿的表演。后来唱的是中国歌曲《十五的月亮》,但腔调有些港台味道。
两曲唱罢,人妖开始跳舞,一边跳舞,一边脱衣服,等人妖把衣服脱光后,两个硕大的乳房呈现在人们面前,与女人的乳房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下身与女人不同。这个人妖大概只吃药没有做变性手术,男性生殖器还残存着,不过小得像一两岁小男孩的鸡鸡。叶知秋捂住了脸,直叫“恶心人”。
人妖表演结束后,他(她)环场走着让人摸他(他)。夏侯知摸了她的乳房,给了他一百元小费。郑清源从第二排跑到第一排摸了摸人妖的小鸡鸡,也给了一百元小费,其他还有很多人去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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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 第43章


叶知秋见郑清源去摸人妖的小鸡鸡就小声说:“真不要脸,活像个流氓,流氓也不会这么贱!”
王步凡怕郑清源听见,就用胳膊碰了一下叶知秋,示意她不要再发表议论。
第三个节目是玉女脱衣。伴随着美妙的音乐,从后台款款步出一个身姿婀娜,皮肤白皙,长相绝佳的妙龄少女。她跳的是什么舞王步凡不知道,只觉得长相有点像叶知秋的堂妹叶迎春,特别是鼻子和眼睛像,王步凡想把这种想法告诉给叶知秋,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他觉得把已经死去的叶迎春比作舞女不太合适。叶知秋却附在他耳朵上小声说:“这个女人像我的堂妹叶迎春。”
王步凡点点头:“是有点像。”
舞女开始脱衣服了,全场一片沉寂,只有音乐悠悠扬扬,如泣如诉。舞女慢慢地、慢慢地脱掉了裹在身上的裙子,只剩下胸罩和内裤。在音乐声中,在人们的焦急等待中,舞女终于解下了胸罩,也许是故意吊人的胃口,一连解下三个胸罩才终于露出那两只坚挺的乳房。乳房很丰满,乳头很小。王步凡小声逗知秋:“她的乳房跟你的一样。”
叶知秋打了一下王步凡小声道:“少拿我跟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比。”
舞女开始脱内裤了,又是一连脱了三层,才露出那片毛茸茸的地方。接下来是表演一些性交的动作。其实女人的美在于含蓄,现在赤裸裸地暴露在人们的面前,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结过婚的男人,哪个没有见过光屁股女人。
王步凡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叶知秋说:“你在这里看,我先出去了。他们如果问我你就说我早就离开了。”说罢悄悄离开,在走出舞厅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下,夏侯知、郑清源、买万通他们正看得津津有味,没有人注意他。
王步凡离开舞场,下来楼梯,背上仍有一股冷气往上升。他现在是县委书记,看这种艳舞表演是很不合适的,一旦有好事者把此事宣扬出去他何以立身?一旦有政敌作祟,就会抓住这种事情不放,给他扣上违背党纪党规的罪名,让他狼狈不堪。想到这里王步凡仍有些后怕,认为自己根本就不该到这种地方来,很有些上当受骗的感觉。
王步凡在娱乐城外一连抽了三支烟,仍没有见叶知秋他们出来,他想离开回宾馆去,又怕失了礼节,只好硬着头皮在等。过了半个小时阿春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问:“先生,艳舞不好看吗?”
“有些庸俗,我出来透透气。”
“艳舞很好看的,男女都爱看。”阿春说。

  这时刚才那个舞女挽着夏侯知的胳膊从舞厅里走出来,王步凡故意问买万通:“买老板,夏侯知从哪里弄了个女人?”
买万通道:“就是刚才跳艳舞的‘狐狸精’,王书记没看可真有点遗憾,那女人的身子雪白雪白的,让人一见就怦然心动。”
王步凡这时发现东方姐妹都用怪异的目光在审视他,就笑道:“你们这些大老板真是既贪财又贪色,明刀真枪地干,我算服了你们。”
郑清源道:“我们在政治上已经没有什么前途,只好把心思都用在捞钱和玩女人上边。”
这时夏侯知与舞女来到王步凡身边,王步凡笑着挖苦道:“臭小子,真有你的,回头我要到你夫人那里告你的状,让她好好管管她的花心丈夫。”王步凡知道夏侯知的老婆是个不错的女人,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有身段,这样的女人仍然拴不住丈夫的心,世风真是坏了。
舞女笑吟吟地说:“先生这话就错了,时代不同了,男人也不要活得太累,家中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这样的生活才有质量。”说得大家笑了。
王步凡不想与舞女搭话,就挥一下手说:“回宾馆去。”
回到宾馆,进了房间,叶知秋就很不高兴地说:“不要脸,真不要脸,那个舞女围着场子转了一圈,摸她乳房的人有几十个,光小费就挣了几千,最后坐在夏侯知的腿上,夏侯知摸着那女人的乳房好像在讨价还价,女人伸了一个手指头,我想肯定是一千,不会是一百。”
王步凡也摇着头说:“这年头有钱的老板哪个不挥霍浪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以后少跟夏侯知他们这些人来往,都不是好人。”叶知秋警告着说,她怕王步凡跟着这些人学坏。
“其实来时我就不情愿,只是不想败了你的兴,想让你见识见识也好,以后和这些人打交道可要格外小心。”
说是这么说,叶知秋显然被今天晚上的场面撩起了欲火,她不想再谈论别人,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王步凡。王步凡知道她进入了状态了,就把手伸了过去,叶知秋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拼命地吻他,王步凡把舌头伸进叶知秋的口中,两个人的舌头绞斗着。
叶知秋有些疯狂,自己先脱了衣服,然后又帮王步凡脱了衣服,两个人滚在床上,几个回合之后,叶知秋翻身跨在王步凡的身上,越来越疯狂。一时间王步凡好像变成了女人 ,他现在再也没有当年的雄威了,自叹年龄不饶人。
事毕,叶知秋去洗澡,王步凡有些困乏,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王步凡还以为是夏侯知他们打的,一接竟然是妓女打来的,问要不要上门服务,并自我介绍着说她多么性感,多么迷人。王步凡婉言谢绝。
叶知秋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问是谁打的电话,王步凡如实相告。叶知秋笑着说:“你咋不也找一个刺激刺激?”
“你一个我都应付不了,哪还有剩余的精力?”王步凡这话让叶知秋听着放心,她上床后抱住王步凡,把脸紧紧地贴在王步凡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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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 第44章

游天涯海角时,置身在青山蓝海、银滩怪石之间,其他人都在忙碌着照相,也许一生只会来这里一次,不留点纪念总有些遗憾。王步凡不爱照相,望着“天涯海角”四个字,就想到了中国的历史。过去很多文官到这里来并非出于情愿,更谈不上旅游,往往是在统治者那儿失宠后被贬到这里为官的,像苏轼、赵鼎等等就是如此。再看看海南的自然环境真可谓“一尘不染”,这里的海水清澈,海岸洁净,苍山叠翠,绿树长青,没有一点污染的迹象,空气里充满清新,满眼都是生命的绿色。而在内地现在正是万物肃杀,沙尘满天的季节,即使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也很难再找到一方净土了。内地的环境污染得快让人生存不下去了,与海南根本无以伦比。海南唯一的污染就是“黄色”。
王步凡突发奇想:宁做海南民,不做天野官。他甚至觉得苏轼被贬到海南是他的造化,这里远离斗争漩涡,民风淳朴,空气清新,四季都有瓜果蔬菜,对身心健康是大有补益的,不然,苏轼在海南那么多年身体好好的,为什么朝廷召他回去复职,刚刚踏上中原的土地就死于半道上了……
王步凡到八月底才康复上班。他刚刚上班,市委副书记雷佑胤和市委组织部长侯寿山来到天南,市委根据省委副书记刘远超的提议作出决定:调天南纪委书记匡扶仪到天野市纪委任副书记主持日常工作,调县委办公室主任肖乾到西远县任县委副书记,调县委副书记陈玫到北远县去任副书记兼政协主席县,调县委副书记花英嗣到东南县任副书记兼政协主席,调组织部长逯一山到天北县任县委副书记,另有五个副县长调到其他县里任副书记。天南县的领导也有调整,张沉和常有春调县委这边任副书记,孔庙镇党委书记夏淑柏任纪委书记,兴隆镇党委书记陈咏梅升任组织部长,政策研究室主任伊扬威升任县委办公室主任,政府办公室主任王含才升任常务副县长,临镇镇的党委书记李高品、石云乡党委书记韩先秦、春柳乡党委书记杨少成、李庄乡党委书记申大用和孔庙镇党委书记夏淑柏升任天南县副县长。当然市委的决定是征求了王步凡意见的,哪些人留在天南,哪些人调到其他县里去基本上是尊重他的建议。县领导变动,下边乡镇的班子也有相应的调整,一般是乡镇长升任党委书记,副书记升任乡镇长,王步凡的外甥女向阳和文静都当了党委书记,她们才二十多岁还没有结婚…… 
王步凡夜晚回家,忽然想起李知书说的那个副委员长,就到张问天这边把副委员长的想法和中宣部副部长对他书法作品的赞扬跟张问天说了一下。张问天觉得是个好事,就拨通了副委员长的电话,副委员长询问了张问天这几年的情况,埋怨他不到北京去玩。寒暄了一阵,张问天说明王步凡是他的女婿,又说王步凡有意到北京举办一次个人书展。当副委员长知道王步凡是张问天的女婿时更为高兴,说最好赶在国庆节前夕开展,为建国五十二周年献礼。北京那边由副委员长联系安排,到时候张问天一块儿去。
副委员长的承诺,如同给王步凡打了一针强心剂,此后他除了必要的工作之外,谢绝一般性交往,一心创作。经过二十天的努力,王步凡把一百幅作品创作出来了,他一边创作,叶知秋一边去装裱,最终于九月二十八日准备完毕。
正当王步凡做好准备要进京时,副委员长的秘书打过来电话说副委员长要随委员长出国访问,书展的事只好改在明年“五一”或“十一”举行。这个消息让王步凡一下子泄了气,大有被人愚弄的感觉,整整一个星期都闷着没有多说话,似乎希望成了肥皂泡,被一场无情的秋风吹破。此后他心情烦躁,夜夜失眠,再也高兴不起来。不过他又想了想, 中央领导岂是一个县委书记随便就能够接近的?他把这个事情慢慢地忘却……
十一月初,更让王步凡不安的消息从天野传来,井右序调省委任组织部长,边关调省委任秘书长,两个人还都进了省委常委。这个消息让王步凡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就这次边关和井右序的高升而言,边关应该是组织部长,结果两个人换了一下位职,官场上的变数就是如此之大,神秘难测。王步凡刚刚和边关、井右序建立起友谊,现在两个人一起高升了,新任的市委书记和市长是爷爷还是奶奶他不知道。如果再来两个新面孔,他王步凡得一切从头开始,两年来的心血可能要白费了。他简直有些心灰意冷,觉得官场风云变幻太快,让他有点接受不了,适应不过来。
边关和井右序即将离任,王步凡不能不有所表示,他强打精神去天野市和边关、井右序见了面,表示祝贺。从井右序的言谈中他得知天野市委副书记雷佑胤正在活动着当市委书记,并且有些志在必得的架式。常务副市长暴平军在活动着当市长,他们已经把关节通到常务副省长那里了。至于最终花落谁家,现在还难以预测。
边关和井右序的离任,使王步凡有点心灰意冷。如果雷佑胤和暴平军这两个人将来在天野主政,对王步凡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当初雷佑胤介绍郑清源的公司来天南电厂承包工程被王步凡婉言拒绝, 暴平军介绍买万通的公司到天南铝厂承包工程也被王步凡婉拒,为此,两个人对王步凡很有看法,平时与王步凡说话也是阴阳怪调的。
王步凡能够预测到以后自己肯定没有好日子过了。
官场上的事情,地方小官员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更不用说去考虑雷佑胤和暴平军是否真能如愿。王步凡只好用老百姓常说的那句话安慰自己——听天由命!然而最让王步凡闹心的是花英嗣现在虽然调离天南,却整天在天野市住着告王步凡的状,好像是有人授意似的,还给他罗列了三条罪状:一、 王步凡是天南人,当天南县的县委书记不合组织原则;二、大肆重用亲信,什么侄子妹夫和外甥女现在都升了官,这是一种很不正常的人事任用腐败现象;三、王步凡有敛财嫌疑,因为救前妻受伤后很多干部送钱送物,因此一下子在天南县委招待所买了三套房子,如果他不受贿哪来那么多钱?王步凡极有可能是天南县最隐蔽的腐败分子。
面对花英嗣的诬陷、诽谤和挑衅,王步凡心里烦透了,直骂花英嗣不算人,是条疯狗。幸好没有人说起他去海南旅游的事。他甚至时刻等待着天野市纪委传唤他去说清楚。他并不惧怕,只是有些闹心,因为花英嗣罗列的三条罪状根本不能成立,王步凡当天南县委书记是组织上的决定,班子成员的任命也是市委批准的,他有什么错? 连省委副书记刘远超都称赞天南的干部是人才,那些被提拔的人并不全是他的亲信;房子是用老父亲的遗产买的,乐思蜀和房产开发商可以作证;受伤时收的礼品和现金他全部交到纪委了,匡扶仪可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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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 第45章

边关和井右序已经到省里上任,天野市委的工作暂时由雷佑胤主持,市政府的工作则由暴平军主持,在天野领导层看来,两个人的任命可能只是迟早的事儿。
十一月底从天南电厂传来消息,第一台30万千瓦机组安装完毕正在调试,铝厂第一期年产10万吨的生产线已经建成,酒厂今年上缴税收六千万,王步凡正为取得的这些成绩高兴,谁知乐极生悲,十二月初,从天野市委传出消息:雷佑胤对天南烟草局原局长闻仙品的案子特别关注,说这个案子发生在天南,天南县委书记王步凡不管不问,是严重的失职行为,王步凡必须为此作出解释,付出代价……雷佑胤还说王步凡简直是个自夸症患者,天天在省里活动着宣传天南宣传自己,可见该同志是个名利熏心的人,别人叫他王大喷一点也没错……
从天野市政府也传出消息:暴平军对王步凡在天南大肆安排亲信一事很有意见,在一次常委会上说王步凡任人唯亲,要在天南搞独立王国。并且说王步凡是天南人,不宜在天南担任县委书记,建议市委尽快把王步凡这个“开拓型干部”调到北远县去,只有在那个最贫穷的县里才能发挥开拓型干部的作用,才能更好地实施省委提出的“小康战略”……
面对谣言,王步凡心中倍感委屈,他重用的那些亲信大都是通过应聘走上领导岗位的,调到其他县任职的人决定权在市委而不在于他王步凡,现在居然让他背了恶名,让他没法解释。
北远县是天野二区十县中最穷的一个县,暴平军如果真的说了这些话,其用心可谓十分歹毒。 王步凡非常困惑,又十分无奈。
在岁月飘摇,人心惶惶的日子里,偏偏又出了麻烦事。十二月十日天南县的县委副书记常有春涉嫌受贿罪,被天野市纪委“两规”了,他受贿的事情本来与王步凡没有任何关系,在安智耀当政时期常有春主抓交通工作,高速公路从天南过境二十公里,梅诗愚伙同常有春把工程承包给梅诗愚的同学。他那个同学是天野商务贸易公司的总经理,这个女人本来不搞工程,接下工程后她转手把工程给了别人,自己得了二十万,安智耀得了十万,常有春得了十万,梅诗愚得了十万。后来梅诗愚出车祸死了,没有人知道这个事情,常有春躲过了一劫。现在那个女人因为经济诈骗罪被抓起来了,竟然又把梅诗愚和常有春也供了出来。现在常有春出了问题,雷佑胤和暴平军就指责王步凡这个班长没有当好。王步凡如同蒙受了不白之冤,又无法向任何人解释。至于雷佑胤和暴平军在这个问题上要做多大的文章他不知道,他甚至做好了为此被免去职务或者调离天南的思想准备。
常有春被抓后,又从天野市委传出消息,雷佑胤大放厥词:王步凡天天自诩天南的领导班子最廉洁,现在是否还能够说他们廉洁?我看天南的问题是很严重的,说不定又是一窝腐败分子,该查!暴平军也说:常有春之所以会堕落成腐败分子,当时王步凡是县委副书记兼政协主席,我就不信他本人会没有一点问题?经济上会那么干净?
这些话尽管都是来自小道消息,目前还没有通过正当渠道传出什么说法,也足以让王步凡头疼了。他不敢不信,又不敢全信,但是自己在仕途上何去何从,他心里没有一点底儿。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平时工作认真,开口必是政策,遇事必讲原则的常有春,看上去是一个谦谦君子,原来骨子里却是个小人。从外表很难看出一个人的好坏,现在常有春栽了,让王步凡吃惊不小,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天南再出什么问题,人心不可量啊!
王步凡这几天白天神情恍惚,夜晚总做恶梦。恶梦的内容总是从高山上滑落下来,或掉进深渊里在拼命挣扎……有时是做梦给李直送字的事情犯了,李直因受贿被“两规”他被传讯……有时是米达文出事了,供出他曾经给米达文行贿……梦醒时分总要吓出一身冷汗,发出许多感慨。天野的领导层迟迟没有定下来,王步凡更不知道自己将归于何处。省里边一直还没有关于天野官场人事安排的任何消息,王步凡夜夜失眠,恶梦缠身,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他只有拼命工作,以此来排解心里的忧虑,有时到电厂和铝厂的建设工地去现场办公,一去就是三五天,天天蹲在工地上,看着铝厂和电厂如火如荼的建设场面,王步凡又笑了,他自信事实终归胜于雄辩!
叶知秋见王步凡整个人瘦了一圈儿,心疼得揪心,她不想伤王步凡的心,就偷偷跑到张问天那里哭了一场。张问天就过来劝王步凡,用“不管风吹浪打,我自闲庭信步”来宽慰他,还说有些时候看似“山穷水复疑无路”了,其实前进一步竟然会出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官场很神秘呢!
王步凡的父亲王明道用“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盖人生在世,时也,运也,命也,此乃天地循环,五年一小运,十年一大运……”的唯心观点安慰他。
十一月四日,市纪委书记廉可法通知王步凡到市纪委去谈话,王步凡觉得可能灾难真的要降临了,还是“要要死”的日子,他心里有些恐慌,叶知秋吓哭了:“早知道这样,我们说啥也不去海南旅游……”
王步凡强打精神说:“我没有问题,你不用担心……”话是这么说,他自己心里也直发怵。给李知和米达文送书法作品,到海南去旅游,哪一条都可能成为收拾他的理由,现在的干部天不怕,地不平,就怕纪委打电话,真正经得起查的有几个?没有大问题有小问题,哪怕是吃喝问题也能够让你身败名裂。
王步凡想了很多应对的话,来到天野市纪委见了廉可法,廉可法的表情还算谦和,也没有别人在场。廉可法很和善地说:“步凡同志,花英嗣告你重用亲信,比如提拔乐思蜀、陈玫、逯一山、申大用、杨少成、李高品和陈咏梅等等,比如提拔伊扬威、王含才、文静和向阳等等,他甚至怀疑你收了很多人的贿赂。其中被提拔者有些还曾经是犯过错误的人……”
王步凡所有的担心都不存在了,只要廉可法的谈话与李直、米达文和旅游的事情无关,他没有其他问题,因此他反而十分愤怒地吼道:“那你廉书记可以查嘛,查出我王步凡有问题就砍我的脑袋,那些犯过错误的人有些是受了冤枉的,当初是安智耀在整他们。当然,天南有的干部和我有关系,但是也不能因为有关系就埋没人才吧?”
“步凡同志你不要激动,举贤不避亲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花英嗣也只是怀疑,并没有什么证据,纪委对没有证据的事情是不会去查的,只是给你提个醒。但是你要承认一点,你在任用干部上步子是迈得太大了,市里很多人对此有看法,以后最好注意一点。”
“对那些犯过错误的同志重新任用,是边关同志的指示,我也不是搞什么暗箱操作,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问边关同志……”
廉可法不待王步凡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步凡同志,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我和纪委还是相信你步凡同志的。你回去安心工作,要相信组织相信党,我们这只是给你提个醒儿,纯粹是例行公事,你不要介意,更不要背思想包袱……”
王步凡是一腔怨气,头昏脑大地离开市纪委的,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骂花英嗣不是人。回到家里,叶知秋看他安全地回来了,扑在他怀里大哭了一场。王步凡为此也作了深刻的反思:自己有毛病,要改;自己不是完人,纪委给他敲一下警钟有好处。于是他对叶知秋说:“我现在才知道警钟长鸣的道理。”
叶知秋点点头说:“我以后一定注意。”她的眼睛已经哭红了。
在廉可法谈话后的那段时间里,天南又开始流传谣言,谣言的内容是说王步凡被“两规”了,老百姓有人相信,有人不平:“如果连王步凡这样的干部都要审查,那么所有的干部都应该审查……”
王步凡一直沉浸在迷惘之中,上班时他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心神不宁,下班时竟然会忘记回家。有一天他忽然想起陆游那首咏梅词特别能体现他的心境,就展纸泼墨用狂草把它书写下来。
驿外断桥边,
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
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
只有香如故。
王步凡写罢,点了一支烟猛吸一口,扭头观望窗外,夜气正重,落叶扣窗,很有几分凄凉的感觉。此时他又想到毛泽东在政治斗争中的高超艺术,于是又把毛泽东的咏梅词书写出来。 
风雨送春归,
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
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
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
她在丛中笑。
王宜帆知道王步凡的心情不好,就过来劝王步凡想开些,并告诉他白杉芸这段时间经常在天野活动,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王宜帆刚走,办桌上的电话响了,他一接那边没人应声。“喂,请讲话!”那边没人说话,只传来曾经让他十分熟悉的呼吸声。
电话是扬眉打来的,她听弟弟扬威说这几天王步凡为谣言的事惹得心烦意乱,她竟神使鬼差般地打了这个电话。可是扬眉不知道第一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毕竟是已断了联系的旧情人,她又停了很久才说:“我,眉。”
王步凡思考了几秒钟说:“眉,有事吗?”
扬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王步凡的问话,就直话直说了:“听小威说你这几天心情不好,千万要想开些,没有过不去的山,也没有趟不过去的河,还不至于落得像米达文那样狼狈吧?要多珍重!”
王步凡本想感激扬眉几句,那边已传来了笃笃的断线声。他拿着话筒愣了很长时间才放下。 
这时扬威悄悄走进来,很小心地说:“王书记该回去了,都七点半了。”
王步凡站起身随伊扬威下楼,叶知秋、乐思蜀、张沉和王含才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要被“两规”的人,让所有亲近他的人为他担心。
此时,西风裹着雪花打得人脸直发疼,夜黑得让人有些恐惧。他招一下手,叶知秋、乐思蜀、 张沉和王含才分座两辆车驶出县委大院, 王步凡又对扬威说:“扬威,给你姐姐打个电话,咱们今晚在一起吃个饭,一会儿你和小马去接她。”
扬威打着电话,王步凡无心听电话的内容,就想起张问天、叶知秋、扬眉劝他的那些话。是啊,众生纭纭,皆如浮尘,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王步凡不是什么贤良圣人,但我自己还有修身养性,廉洁为民的处世方略和做人原则,我不是君子,但绝对不是小人,我有毛病,但不失大节,还配得上共产党人的光荣称号。时来天地皆用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官场再神秘、再复杂,毕竟还是在共产党领导下的官场,而不是雷佑胤和暴平军的家天下,要相信党!相信人民!至于是“时来”还是“运去”,自己决定不了,只有听天由命。王步凡又反问自己:截至目前听到的只是些传言,何必当真呢?即如谣言真的成为现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官场自古多磨难,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天苍苍,路漫漫,自己在天南的政绩谁也抹灭不了,为官一任,问心无愧!即如有一天官不让做了,当不了英雄,还能做个好百姓,要比安智耀上断头台强一百倍……
王步凡此时此刻又想起《中庸》和《厚黑学》这两本书的内容——
《中庸》反对偏激、背叛,鼓吹折中驯服;强调通过脱离实际的道德修养,自觉地遵从现存的社会秩序,力图从统一性方面去处理、解决复杂多端的社会矛盾,但是夸大了统一性在矛盾发展中的作用……不可取,只可借鉴。
《厚黑学》强调又厚又黑的人物到处都有,如果你了解了厚黑之道,就能够洞悉别人的厚黑之术,不至于上当受骗,不至于被别人的厚黑手段所欺骗戏弄……但是做人做官还是诚实守信的好,他自信好人一生平安!
天下之道,官场之道,既有形也无形,全靠置身其中者自己去体会把握,没有定法,没有常规。过去士大夫遵循的是“道”,现在的官员们都在玩味“游戏规则”,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只要你身在官场,无一人能够超脱这看似无形的官痕和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