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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步凡仍然只听不说话,陈唤诚后边说的话颇有道理。
陈唤诚继续说:“步凡,康熙制伏鳌拜的故事你知道吧,为什么康熙不用朝中大臣而用了一群小伙子呢,就是这些人和鳌拜没有关系,是生力军。我不是说宜民同志靠不住,也不是说他的原则性不强,你知道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工作时间长了,会受关系网左右,会耳不聪目不明难以发现深层次的问题,再说宜民同志最近身体不好,最关键的一点我不说你也知道,就是宜民同志的能力,他是个好干部,但是好干部不一定适合身居要职。我的这种担心和想法还不能向他透露,他是个原则性强,自尊心也强的同志,纪委的工作不光要原则,有些时候需要斗智斗勇,宜民同志勇有余而智不足啊。”
王步凡没有想到陈唤诚看人和看问题这么尖锐,每一句话都点在要害部位,不由叹道:“陈书记真是明察秋毫啊。”
陈唤诚没有接王步凡这句奉承话,继续说:“河东官场现在急需要新鲜血液,我去北京开会回来后想从天野调几个人过来,政治格局和人事格局有些时候也需要平衡,失去平衡可能就会出现问题。”
王步凡点点头,他知道一个领导要驾驭一方,无时无刻都需要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当然也包括对干部的任用,用人确实是最深奥的学问,有时候可能上升到艺术的高度去理解。
陈唤诚此时又说:“走吧,咱们再去宜民同志哪里一趟,有些话还需要和他说明,有些事情还需要他理解。”王步凡点着头随陈唤诚向太平间的门口走,他发现陈唤诚又回头看了看白杉芸的遗体,两行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陈唤诚知道白杉芸的死与路坦平有关系,但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也只能这样了,这位学者型的省委书记,其实头脑和思路非常清晰,也许白杉芸被谋杀,使陈唤诚下决心要向路坦平挑战,要向影响河东政治稳定的势力开刀,但是这场斗争的复杂性王步凡此时还没有预料到,最后的结局他现在还无法预测。刚才陈唤诚只是说到要从天野调几个人过来,并没有说要调什么级别的人来,他也不便问。难道他就不怕天野的人也像平州人那样结成帮派,重蹈覆辙?可能陈唤诚认为至少目前天野干部还不会那样,因为井右序和边关都是比较正派的人。
烟雨茫茫,夜气沉沉,陈唤诚面对河东省风云突变,从天而降的狂n,心情非常沉重。而王步凡内心的定力显然不及陈唤诚,他此时对河东高层的情况只有一知半解,心里像十五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陈唤诚表现出来的则是临危不乱,沉稳应对。王步凡表现出来的就是诚惶诚恐和意乱心烦。
陈唤诚和王步凡来到李宜民的病房时,李宜民并没有在房间里,只有欧阳颂和李宜民的女儿燕子在,欧阳颂在叹息,燕子在哭,陈唤诚向燕子问道:“燕子,你爸爸妈妈呢?”
“妈妈只知道破案,她刚回公安局,我爸爸也走了,我就去打了一盒饭,他们都走了,他们不讲信用,他们骗人!”燕子哭着说。
欧阳颂摇头叹气地说:“李书记刚刚输完一瓶液,他就说没事了,坚持要到红星煤矿上去,被我拦住了,没有想到我去了趟卫生间他就不见了。这不,燕子给他送的饭还没有顾上吃呢。”
王步凡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敬意,这位省委副书记真不愧那个拼命三郎的称号,工作起来简直命都不要了。
陈唤诚对跟进来的医院院长说:“红星煤矿上派去医疗队没有?”
院长说:“已经派出去了。”
“给他们打电话,要重视李书记的身体,不行就在矿上采取治疗措施。”
“好的,好的。”
陈唤诚说罢又安慰李宜民的女儿李燕子说:“爸爸是个刚强铁汉,爸爸不会有什么事,燕子你回学校吧。”
燕子噘着小嘴提着饭桶一脸无奈地要走,正好闵锐进来,陈唤诚说:“小闵,你送送燕子。”
“好的,好的。”闵锐答应着和燕子离开病房。
陈唤诚叹道:“步凡,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说的好干部和适合身居要职之间的辩证关系了吧?”
王步凡当然明白陈唤诚的意思:矿难已经发生,抢险也很重要,但是作为省委副书记和纪委书记,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他的任务绝对不仅仅是抢险救人。
陈唤诚迈步离开病房,没有再和王步凡、欧阳颂说什么。
这时欧阳颂说:“王书记,李书记有交待,让你就住在前任纪委副书记的办公室里,我已经让纪委办公室的任毅主任把你的办公室收拾干净了,刚才任毅同志把钥匙送来了,他可能在省委办公楼四楼等着你。”
王步凡接住钥匙,本想去看一下自己的办公室,但是他这时觉得应该到李宜民那里去看看,他从天野带来的车还没有回去,刚才就让司机叶羡阳把车停在省人民医院门口。
欧阳颂和王步凡跟随陈唤诚来到医院门口,陈唤诚的车已经回来了,闵锐没有回家而是又回来了,他急忙开了车门,陈唤诚坐后边,闵锐坐前边,迅速离开。
欧阳颂和王步凡看见陈唤诚的车消失在溢光流彩的夜幕中,王步凡才与欧阳颂握手而别,欧阳颂上车回省委去,王步凡让叶羡阳开车向凤凰山红星煤矿方向驶去……
八
三月一日,是路坦平六十大寿的喜庆日子,本来他的两个儿子是准备好好给他庆祝一番的,可惜大煤集团红星煤矿发生了特大事故,河东省大河市一时间被笼罩在灾难的恐慌和哀愁之中,路坦平整整忙了一天,把自己过生日的事情忘得一干而净。忙完公事,他才想起两个儿子和儿媳还在等着给他过生日,他赶紧冒雨到滨海花园小楼去,这里他平时不怎么来,来到别墅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滨海公寓是大河集团房地产开发公司和其他两家开发公司共同开发的一片小洋楼,每幢楼占地一亩,小楼三层共计六百平方米,别墅的院落里有草坪花木,还有两间车库。
路坦平的老伴于三年得了失语性瘫痪,平时有一个保姆在这里专门伺候她,路坦平很少到这里来,只有路长捷每周来看望一下母亲,她和母亲的感情很深,和父亲没有什么感情。陆夫人一般是卧床不起的,今天因为是路坦平的生日,两个儿子带着洋媳妇从国外赶回来,小保姆给路夫人穿了衣服,把她抱上轮椅推出卧室。两个洋媳妇好像对这个瘫痪婆婆很好奇,围在轮椅旁边把她那花白的有些零乱的头发梳理了一遍又一遍。客厅周围是沙发,沙发与沙发中间摆放着各种珍贵花草,大厅中央放着一个大桌子,桌子周围是一圈皮椅,桌子上是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是个很大的寿字,蜡烛已经插上,单等老寿星回来过生日。
中午路坦平没有回来,路长通向陈唤诚的秘书闵锐一打听才知道大煤集团出事故了,闵锐是路长通的同学,因此才被路坦平介绍给陈唤诚当秘书。闵锐还告诉路长通中央来人了,对河东省出现的经济混乱局面提出了批评。下午他又接到闵锐的秘密电话,说是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向中央告发了他的父亲,他十分恼火,于是就给河东大世界的老板凌海天打了电话。于是白杉芸被谋杀……
路坦平的女儿叫路长捷,人虽然长得漂亮,穿着却很朴素,她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子。从大学毕业那天起就立志不依靠父亲的权力,要独立门户,自己创业,她在大河市创办了一个长捷咨询公司,手下有十来号人,主要业务是政治、经济、法律及广告宣传咨询。
路长捷一进门望见路长通和路长远带着洋媳回来了,就贫嘴道:“哎哟,大哥二哥,你们把洋媳妇也带回来为老爷子祝寿呀,看来老爷子可真是没有白疼你们啊,最近又在挖社会主义的哪个墙角?”
路长通笑道:“小捷,你怎么像一只斗鸡呀?见谁都啄。就你这副尖酸刻薄的德性,只怕是嫁不出去了,今年都二十八岁了,仍然没有白马王子垂青,准备在路家当老闺女呀?”
“我说路大公子,本小姐如果想嫁出去还不容易?傻的、瘸的、瞎的随便找一个还怕没有人要啊?不过你自己只要管住自己就行了,我能不能嫁出去估计这一辈子是用不着你操心,再说了,我靠自己劳动吃饭,又没有让老爷子投资一分钱,可不像有些人是寄生虫,哎,我都不急着嫁人,你急什么?”路长捷反唇相讥道。
“哎呀小妹,你说咱爸让你到财政厅去上班,多好啊,你偏要搞个破咨询公司能够挣几个钱?不是老爷子不支持你,是你不给他老人家面子,非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佩服,佩服,很像个女八路。”路长远阴阳怪气的说。
“二公子,你也不要连讽刺带挖苦,本小姐最崇拜的一句话就是好男不吃爷娘饭,好女不穿陪嫁衣。老爷子不管怎么支持你们,本小姐不眼红,只要你们挣的钱干净就行。”路长捷瞪了她二哥一眼说。
“哎哟,路大小姐,说到衣服,你也该穿几件时髦衣服了,现在的城市姑娘谁还像你这样土不拉即像个乡巴老似的。”路长通摇着头说。
“哎呀,路大公子,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我穿什么衣服也用得着你操心?你只要把你那洋鬼子打扮漂亮就行了。”
路长远接道:“小妹,这次回来我专门给你带回来两套日本裙子……”
“别,别,我最讨厌曾经侵略过我们的东洋鬼子,中国的服装是国粹,洋鬼子的服装是垃圾,中国服装我还没有穿够呢,至少目前还不想穿洋装,你就留着让蓝眼睛黄头发穿吧!我还想号召国人不忘南京大屠杀、不忘国耻呢。”
路长通说:“得不到爱情雨露滋润的女人都是变态狂,我看小捷好像有点变态,用不用去医院里看一看?可别是有病了。”
路长捷讥讽道:“只要不往钱眼里钻,不忘国耻,即使变态还有救,只怕有些人是没救了,到时候不用往医院里送,直接去火葬厂。”
路长通的媳妇忽闪着眼睛问:“Does she is saying what? ”
路长远的媳妇也不解地说:“Her words I do not understand.”
路长捷笑道:“我在说你们两个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幸福的西夷洋鬼子!”
“Thank you!”路长通媳妇说。
“See you are very happy!”路长远媳妇说。
路长捷知道她的两个嫂嫂听不懂比较复杂的汉语,就笑道说:“肉麻,这两个洋鬼子太肉麻,恶心死我路大小姐了。”
“谢谢,再次感谢你。”两个洋媳妇一块儿说着生硬的汉语,把路长通和路长远气得哭笑不得,路长捷笑得捂住了肚子。
路长捷忽然看见妈妈眼里有泪花,急忙止住笑声来到妈妈跟前,帮助妈妈擦去泪花,自己也流泪了。她妈妈见别人没有任何反应,只要见到她总是流泪。
这时门响了,路坦平迈着疲备的身躯踏进洋楼的大厅,兄妹的舌战已经停止,大厅内响起掌声。路坦平先是一惊,当他发现桌上那个大蛋糕时他才记起今天是他的六十寿诞,亲人的团聚,使他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两个洋媳妇用生硬的汉语叫了爸爸,他脸上开始挂满笑容,叹道:“难得你们有这份孝心,我把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
“爸爸日理万机,可是党的好干部,如今像爸爸这样的好干部可是不多了,这么好的干部应该提拔省委书记了吧?”路长捷阴阳怪气地说。
“这丫头,还在生爸爸的气呀?我不支持你创办咨询公司自然有我的道理。至少目前在中国吃皇粮还是上等人。可惜我这个宝贝女儿天生就是个贱命,我反对你和闻过喜……唉,咱们今天不说不愉快的事情了,我现在也懒得管你,你随心所欲吧。”路坦平说。
大家正要入席,大河集团总裁苗盼雨笑盈盈地不请自来。一进门随着“向老寿星祝寿”的话,把手中拿着的一幅字画展开,那是一个很大的“寿”字。苗盼雨说:“花了一万元专门请北京的一个书法大师给您写了这个寿字,祝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路坦平笑着点了一下头,两个儿子急忙上前接了那个寿字,然后一边往墙上挂一边说:“谢谢苗姨。”
路长捷说:“两位路公子,你们别作贱自己好不好?应该叫苗姐,她比你路长通还小一岁,比你路长远也只大一岁!”
路坦平不高兴了:“小捷,怎么这么没礼貌,苗总是爸爸的同事,你们应该叫苗姨。”
“别人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我只能叫她苗姐,不然只能叫她苗盼雨同志,爸爸的同事多了,有些和苗盼雨年龄差不多不是还问爸爸叫叔叔的吗。”
苗盼雨笑着说:“路省长,我和小捷大不了几岁,叫什么都没关系的,其实我们算是一代人。”
路坦平没有再和女儿计较,看了一眼老伴,并没有说话。
大家入席后,苗盼雨要点燃蜡烛,被路长捷夺了火机,并且还瞪了苗盼雨一眼。她把蜡烛点燃,首先唱起了:“生日快乐”歌,那两个洋媳妇则是用英语唱的。歌声已毕,路坦平一口气居然没有能够把蜡烛吹灭完,是大儿媳帮着他把蜡烛吹灭的。路坦平的老伴木偶似的坐在轮椅上,她不会说话,脸上也没有笑容,不过眼睛老在盯着苗盼雨,好像她的心并不糊涂。
苗盼雨今天像个主持人,也像个女主人,神采飞扬地说:“来,我们每人给老寿星说一句祝福语吧,我先说:“祝老寿星福六十耳顺,宦海畅顺,儿女孝顺,家道合顺,一帆风顺。”
路长通说:“祝爸爸前程远大,健康长寿。”
路长远说:“祝爸爸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万寿无疆。”
路长通的媳妇悄悄问丈夫苗盼雨的话什么意思,路长通给她翻译了一下。她说:“Happy birthday to you, Father!”
路长远的媳妇说:“Dad ,wish you happy birthday!”
路长捷望望苗盼雨又望望父亲,玩世不恭地说:“出师表说的好啊,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远贤臣,亲小人,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小保姆说:“祝爷爷好人一生平安!”
轮到路坦平自己了,他轻轻叹了一声说:“平安就是福,小捷说得不错,但愿我路坦平不要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沾巾。”
苗盼雨看气氛不对,急忙站起来去切蛋糕,然后每人分了一块蛋糕,路长捷又说道:“哎呀,苗姐,今天你就像是我们家的女主人,可惜就是太年轻了,看上去不像我的妈妈。”
苗盼雨脸红了,路坦平一脸不高兴。这时,路长通媳妇请示上菜,路坦平摆摆手说:“算了。”然后望着女儿长捷和儿媳妇说:“你们把老太婆推到她的房间里去吧,照顾她休息。”两个儿媳答应着和小保姆一起把路坦平的夫人推着进了房间。路长捷望着母亲泪就下来了,她去端了一盆水给妈妈洗脚,妈妈不停地流泪,长捷说:“妈,我知道你为什么哭,一是因为那个狐狸精明目张胆地到我们家来,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二是因为我的婚姻。”
路夫人微微点了一下头,这个点头的幅度只有路长捷可以感受到,而平时路坦平认为夫人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路长捷又说:“妈,这两件事情你都不要烦恼,现在社会风气不好,当官的有几个没有养情人?现在的路坦平可不是跟着我外公当警卫员的小路,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自己要多保重;我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早晚我是要嫁给闻过喜的,谁也阻挡不了。”
路长捷看母亲的表情很不好,草草给她洗了洗脚,又给她擦了擦眼泪,拍了拍妈妈的肩膀说:“妈,多保重,我走了。”路长捷提了自己的包,擦了擦眼泪望着小保姆说:“妞妞,我还有事,先走了。照看好奶奶。”小保姆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路长捷从客厅里经过,她不答理任何人,其他人也都没有理睬她。
路坦平看女儿要走,就问了一声:“小捷,现在你还和那个闻过喜来往?告诉你,他把你父亲告了,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父亲,就和他断绝一切来往吧!”
路长捷很不高兴也很鄙夷地说:“路省长,婚姻恋爱好像不归省政府管吧?他闻过喜为什么不去告别人要告你?凡事要多问几个为什么?你也属于高干了吧?怎么连这一点辩证法都不懂?再说干涉女儿的婚姻事你就不怕失了身份?”
路坦平长叹一声说:“还不是因为你和他谈恋爱我不同意。”
“问题没有那么简单吧?省长大人阻止我们谈恋爱已经八年了,他为什么到现在才告你?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路长捷说罢扬长而去。
路坦平气得脸色铁青却说不出一句话,停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招了一下手,苗盼雨、路长通和路长远随他来到卧室里。
进了卧室,路长远给他父亲倒水,路长通给苗盼雨倒水,当路长通把水端到苗盼雨面前说:“阿姨喝水。”苗S雨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说了声谢谢,其实她的年龄还没有路长通大。路长通知道苗盼雨是自己父亲的情妇,开初他恨过苗盼雨,自从苗盼雨成为他们兄弟两个的财神奶奶之后,他们由恨变爱,现在见面总叫阿姨,但是苗盼雨始终没有答应过。
苗盼雨从路坦平冷峻的面孔上和她得到的消息上判断,今天的话题肯定是非常沉重的。
果然不出苗S雨所料,路坦平开始说话了:“记得苏轼的《留侯论》上有这样的话……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甚大,而其志甚远也。”路坦平说罢这话用犀利的目光望着路长通说:“长通,你给我跪下。”
路长通迟疑了一下,不敢违背父亲的指示,跪在地毯上说:“爸爸,我又怎么了?”
“我问你,白杉芸被车撞死了,是不是你派人干的?”路坦平望着路长通质问道。
“没有,我怎么会干那样的事啊?”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路坦平长长出了一口气。
苗盼雨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她的表情让路坦平吃了一惊,他又问儿子:“小通,这个事情太大了,你必须跟爸爸说实话,不要让我被动。”
“我……”路长通不敢再说假话也认为没有必要说假话,“是。是我让凌海天干的,谁让白杉芸与父亲为敌呢?她竟敢向中央写信诬告你,因此她必须死!她妈的,那个闻过喜早晚也得死。”路长通一脸不在乎的说。
路坦平惊得忽地站起身,“什么?白杉芸……你怎么知道……”
“是我们的人告诉我的……”
“你……”路坦平盛怒之下一巴掌打下去,血便从路长通的嘴角流了出来。苗盼雨急忙拦住路坦平:“老路,你这是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小通都这么大了还动不动就打他,你也真是。”
路坦平长叹一声跌坐在沙发床上:“一着不慎,全盘皆输,你小子除了鲁莽,还有什么本事?啊?我只想到你鲁莽,没有想到……唉,前边白杉芸向中纪委写信告我,后边就被人用车撞死,再愚蠢的人也会把白杉芸的死和我联系起来,同时也会使我们那个“窃听器”暴露,你真是混啊你,看来我这个省长是当不长了,早晚要葬送在我这个宝贝儿了的手里,你让我太失望了。”
“爸爸,我错了,都怨我太莽撞。不行把杀白杉芸的人都……”
“你没有脑子啊,现在还敢再添乱?即便采取措施也不是现在。”
“那他们一旦暴露怎么办?”
“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啊?唉……一个堂堂的煤炭厅厅长被车撞死,警方岂能不仔细追查?岂能不怀疑我?一旦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怎么办?小苗,风云突变,猝不及防啊!过两天我就要到北京去开会了,我估计会前省里边也不会有太大的动作,明天一早小通和小远就赶紧走吧,三十六计走为上,以后没有我的电话,你们千万不要回国,老老实实呆在国外,也不要跟你那些朋友联系。小苗,你要在十天内想办法给国外再汇出去一个亿,然后让凌海天把小通在河东大世界存的钱再打到你们大河集团的账上,钱在国内已经不安全了。我们从现在起也要准备好退路,你托人办两张出国护照,在银行租个私人保险柜封存起来,以防万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对凌海天也要保护好,不要在他们身上出什么问题。现在我们还弄不清楚白杉芸那封告状信的具体内容,不过我能够感觉出来,她可能掌握了你们大河集团的一些情况,那封信对我们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小苗,小通和小远走后,你们大河集团要像以往一样正常生产,阵脚不能乱,更不能让别人看出什么反常现象,越是在暴风骤雨将要到来之前,越是要沉住气,至少目前我还是省长嘛!小通,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招惹闻过喜,一方面他是你妹妹的恋人,我们不能再对不起小捷;另一方面他是新闻记者,属于敏感人物,以免引火烧身。再说了,唉……”路坦平望一下床头放着那本《官场三十六计》又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瞒天过海,釜底抽薪……”
苗盼雨点点头说:“老路,放心吧,请相信我的应变能力,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虚惊,小通肯定会听话的,再也不会惹麻烦了。”
“但愿仅仅如此吧……”路坦平摇摇头,长叹一声。
苗盼雨点了一支烟递给路坦平,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支。她抽烟的姿态很优美,吐出来的烟圈很圆,路坦平忍不住看了一眼苗盼雨,灯光下的她样子很美。
室内出现长时间的沉默,只有香烟轻轻从路坦平和苗盼雨的口中喷出在房间里缭绕。路坦平心里很乱,烟灰落在裤子上,他都浑然不觉,苗盼雨急忙把他裤子上的烟灰拍掉。这时路坦平摆摆手说:“你们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记住,照我说的话去做,必须照我说的话去做,暂时保持沉默吧!”
苗盼雨搀起在地上跪着的路长通,又向一直坐在那里发呆的路长远招一下手,三个人走出了路坦平的房间。
苗盼雨听见路坦平叫她,又折了回来。路坦平望一眼苗盼雨问:“八味地黄丸计划实施的怎么样了?”
“还有最后一丸没有被病人服下。”
“要抓紧时间落实,现在该你出场了,小通靠不住!”
“好的,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苗盼雨见路坦平不再说什么,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苗盼雨他们刚走,路坦平的手机响了。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大老板,我可没有忘记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教诲啊,因此才要大闹庐山会议……当然那些都是明摆着的事情,我不说也会有其他人说,与其让其他人说,还不如我直接说出来,也许这个苦肉计能够起到瞒天过海,釜底抽薪的效果,他们也不会把我看成是你 九
苗得雨只是左眼最近有些发炎,其他什么病也没有。他对摆蕴菲的破案能力是领教过的,平州的地痞流氓提起摆蕴菲的名字大都不寒而栗。从红星煤矿上回来后,苗得雨并没有去医院,而是躲在滨海的别墅里。自从摆蕴菲提到“苗禾壮”这个名字之后,他一直心乱如麻,神情恍惚,好像一根钢针刺进他的疮疤里。他的确就是大河市七一四抢劫银行案的主犯,当时他还没有改名。他生来心狠手辣,疑心很重,杀人不眨眼,一般情况下喜欢独来独往。他原本是准备抢了银行之后几个人把钱分掉远走高飞的,可是他的左眼受了伤,他知道因为自己的眼睛受伤,已经给警方留下了破案的重要线索,如果说有可能落网的话,也必定是他苗禾壮先落网。到那个时候他冒着生命危险抢来的钱可能就没有享用的机会了,为了保险起见他起了杀心。当时他的妹妹苗盼雨的滨海别墅工程已经基本结束,给他留了一套房子。他于第二天晚上把其他三个人约到那幢别墅里去分钱。分钱之前,苗禾壮特意准备了一些吃的喝的,说好几个人好好吃一顿分了钱各奔东西,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苗禾壮在酒中下了毒药,声称自己眼睛有病不能喝酒,等那三个人中毒之后,他又卡住脖子一个个将他们卡死。那时候别墅区还没有住进人,他又把那三具尸体悄悄背到车上,把车开到大河市北边的山里,连人带车推到了山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