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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人都打过了?”夏中民问。
“打过了,打过了,有的打通了,有的没打通。”
“你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我的手机谁想给家里打都可以。没打通的,随时可以来找我。”夏中民对民工扬扬手说。
看着这种场面,陈正祥再次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这种震撼完全是来自心底的一种深深的激励和责问。
像夏中民这样的一个人,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怕,这么恨?
十八
夏中民还没有开完常委会,就被副市长李兆瑜和城建委主任高育红叫到了红旗街锦生住宅小区的工地上。
当时他正在常委会上,因为嶝江市房地产开发局班子的问题,同市委常委、纪检书记丁柬辰产生了争执。
市房地产开发局原局长年龄早已超过了。老局长和其它局领导一直推荐现任房地产局纪检组长高英任局长。夏中民也认为这个人不错,一个月前的书记办公会上也顺利通过。没想到在晚上的常委会上却遭到市纪检书记丁柬辰的反对。
“这个人现在还不能提拔,有人写他的告状信,涉嫌违纪进歌舞厅的问题,市委纪检委准备立案查处,我建议等审查完再定。”
夏中民本不想在常委会上再说什么了,但没想到丁柬辰竟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他当然不能不说话。“这个问题我在上一次常委会上已经解释过了:第一,企业干部进歌舞厅,本身不是问题。第二,市政府对类似的告状信也做过调查,当时作为纪检组长的高英,自己并没有进歌舞厅。第三,进歌舞厅的是给房地产开发公司住宅楼进行线路安装的电业局工人,他们是条条管理,不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会给你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第四,这都是匿名告状信,为什么要一
查再查?还有一点,有问题你们早不说,晚不说,书记办公会都通过了,为什么才突然提出来?根据我们了解,高英这个干部作风很正派,业务很熟悉,干部和职工也非常拥护。就因为这样一个问题,究竟要查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丁柬辰根本不听任何意见,坚持说,“据我们了解,情况并不是这样,我们马上就要立案查处,如果出了问题,谁负这个责任?”
夏中民不禁又冲动了起来,“事实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是不是非要让我把话说透了!是不是凡是夏中民表扬过的干部,你们都要一个一个地把他们压下去,打下去!这是第一次吗?除了这个高英,还有昨天刚刚自杀的马韦谨,已经有多少起了?”
说到这里,陈正祥说话了:“不要说了!你们能不能冷静点!这是开常委会,不是吵架的地方!”
会场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末了,陈正祥征求意见似的看了汪思继一眼。汪思继想了想说,“既然有不同意见,而且纪检委要立案查处,我看是不是先放一放?”
陈正祥只好跟着说,“那就放放吧。”
然而当夏中民被叫到锦生住宅小区时,才发现他面临的还是人事问题。
由于上午夏中民所宣布的紧急决定和严厉措施,锦生小区的突发事件似乎被制止住了,那些贸然闯进来的工程队一个个也都乖乖撤出去了。但到了下午,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由市规划院和市建工局近三百名职工干部组成的请愿团,牢牢地围住了锦生住宅小区的两个施工出口,任何施工人员和施工车辆一律都不准通过!
到了下午六点左右下班高峰时,这些人突然又封堵了施工区附近的两条大街,顿时造成了整个市区交通的大面积瘫痪。直到晚上八点,他们还丝毫没有准备离开的样子
夏中民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决定速战速决。面对300多名请愿人员,他首先不客气地指出,今天的行为是极端错误的!作为规划院、建工局的工作人员,你们应该知道,堵塞交通,阻碍市政建设,要负什么责任!不过今天可以原谅大家,因为你们的行为只是盲从的结果。责任在你们院长、局长,跟你们无关。
“说句难听的,如果有人说你们今天的行为是正确的,那我问问大家,既然是正确的,为什么你们局长、院长不来?我给大家说实话,不管是规划院还是建工局,涉及到利益最大的,其实根本不是你们,而是这些领导!在此之前,我们曾给他们做了多少工作!不听嘛!为什么?就是因为认为对他们的安排不合适!有谁考虑过下面的干部职工?没有,截止到今天,他们没有一个人给我谈过这方面的事情!我这样说,不是有意要挑拨你们同领导的关系!我只是想说清楚,现在问题的症结在什么地方。不是市委市政府不解决,而是你们的领导一直不同意我们提出的解决方案!其实你们也知道,规划院和建工局,究竟应该是什么职能?这样的重复机构,怎么能是行政编制?你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看看你们下属单位的市建工人、建材工人,他们已经多长时间没发工资了?就因为市委市政府的方案落实不了,所以对他们的安排也一直落实不了!将近一年了,工人们生活没有着落,而你们却在这里堵马路!你们忍心吗?坐得住吗?看得下去吗?把你们这样的单位收回来,并不是让你们没饭吃,没单位,没工资,绝不是!对你们如何安置,市政府和城建委是做了充分考虑的。关键是希望你们不要只想着自己的利益,还要多想想那么多工人的利益,尤其是不要再为你们的领导争利益!好了,我说完了,现在大家可以提问,我都会给你们回答。”
这时候下面有个人问道,“工资有保证吗?”
夏中民马上回答说,“这个没问题,可以保证。”
这时一个老职工突然说了一句:
“早知道这样,我们还来这儿干什么!夏市长,我们上当了!我们向你道歉!”
夏中民说,“也不能这样说!我们也有责任,工作没有做到家!”
会场突然热闹起来,议论声,埋怨声,骂声响成一片。
十几分钟后,人们就几乎走光了。
十九
吴渑云是在医院里找到夏中民的。夏中民一直守候在医务室里,他急切希望一直昏迷不醒的覃康尽早脱离生命危险。
吴渑云是在三年前嶝江的特大走私案中知道夏中民的。当时嶝江市委市政府几乎所有的领导干部都受到了相关调查和询问。惟有一个例外,这个人就是夏中民。这在当时嶝江大面积走私的情况下,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听到这个消息,吴渑云特别想采访采访这位名叫夏中民的年轻副书记。然而采访中他却发现,在嶝江市委市政府所有的领导干部中,被人控告痛骂,夏中民竟然是最多的!这太让他难以理解了。
也正因为如此,几年来,吴渑云一直默默地关注这位副书记。只要他来一次嶝江,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地同夏中民认真聊一聊。
就在火灾发生的那天晚上,吴渑云和嶝江市委纪检副书记覃康几乎整整坐谈了一晚上,有关嶝江的情况包括对夏中民的看法和评价,自然成了最主要的话题。当然,也还涉及到了案情的进展情况。包括覃康在内,谁也没想到这次联合调查组居然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会有如此大的收获!
吴渑云记得覃康当时极为悲伤地说,夏中民这样的干部为什么非但提拔不起来,而且处境越来越艰难?其实也很简单:当一个干部陷入某个利益群体时,如果他要为老百姓负责,要为党和国家负责,那他同该利益群体必然会背道而驰,水火不容。
他是凌晨两点多才从覃康那儿回到宾馆的。没想到离开两个多小时后,竟然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火灾!
已经深夜了,他同夏中民又联系了一次,没想到这次他竟有时间了。
在覃康所在的医院里,两人面对面坐着,好半天谁也没有开口。
“你大概不知道,出事那晚我给覃康打电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接。”良久,夏中民才说了这么一句。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你说。”吴渑云避开了夏中民的目光。
“……是不是要调查我的问题?”夏中民轻轻地问道。
吴渑云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只要没问题,肯定会有公正的结论,干部和群众也会有自己的判断。”
“那又有什么用?”夏中民叹了口气说,“有了结论了,他们还会私下造你的谣,还会继续告状。”
“那你让纪检委怎么办?那么多告你的信,一轮一轮不停地向上散发,纪检委能不查吗?我要是纪检委,我也会调查你的。”
“你说的没错。”夏中民并不反驳。
“那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怕了吗?你看看我现在的处境,你再看看躺在医院里的覃康和张军,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说到这里,两个人一下子都沉默了起来。
“市委办公室副主任马韦谨你了解吗?”
“我当然了解。”夏中民很庄重地说道。“他是个好同志,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与同志们的关系处理得也非常融洽。
“你对他的自杀怎么看?”吴渑云直奔主题。
夏中民略作思考,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对他的自杀难以理解。整整一天了,我一直在想,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上有老,下有小,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为什么要选择自杀?我甚至一直在心中骂他、恨他!马韦谨,你太懦弱了!你死得太没有意义了,你死得比鸿毛还轻!”
“但有人说,马韦谨的死,同你有直接联系,因为你多次表扬过他,而且还希望他能到市政府办公室当主任,正因为如此,他才成为一些干部的众矢之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受到了影响,导致这次他还是没能被提拔。”
“所以我才会说他的死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死难道不是一种抗争吗?”
“不是!”夏中民愈发悲愤起来。“谁知道他是在抗争?一个人在临死前,面对着这个世界,面对着自己的亲人和同事,他居然没留下一句话!你说说,这叫什么抗争?”
“……是这样!”吴渑云似乎也明白了夏中民悲愤的原因。“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留下一个字?”
“他的办公室里已经清查过了,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内容。”
“他会不会用信件的形式寄给了家里?”吴渑云问。
“也许会,但反过来想想,又觉得他不会。”
“为什么?”
“他考虑得太多了,他的心事太重了,他怕连累别人,他不愿意给任何人留下负担。他居然都没来找我,也没想着等等我,他肯定是对我失望了,对这个社会绝望了,肯定是!新提拔的主任就要上任了,他无法面对这一切。他太悲观了,居然会选择了自杀,居然没给这个世上留下一个字!”
“可是,我却听别人说,那天晚上他一直呆在办公室里,人们说,他就是要等你,他有话要给你说,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他还在你的宿舍门口喊你,喊了你很多遍,很多人都听到了。”
“……我的宿舍里我已经看过了,什么也没发现,他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东西。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
吴渑云突然呆住了,此时的夏中民早已泪流满面。
二十
夏中民赶到昊州市委组织部时,时间是七点还差一刻。“表格填好了?”刘景芳问。
“好了。”夏中民回答得很简短。
“其实让别人送来也可以,主要是有些事情想跟你当面谈谈。”刘景芳开门见山地说。
“我也一直想找你谈谈的,这几天太忙了。”
“好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对这次县市长公开考核选拔,谈谈你的想法?”
“说心里话,我一直不想报名。”夏中民轻轻地说道。“其实下面意见也很大,我个人也不赞成这样的考核。”
“说完了?”刘景芳轻轻地问。
“没有。”夏中民回答说,“我在嶝江干了快八年了。考察也考察了好几次,直到现在组织上也好像判断不了我究竟能不能胜任。到头来又要让我参加考试。我参加了考试别人又会怎么看我?好像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当市长。要考大家都考,为什么有些人提拔不考,有些人非考才能提拔?”
“夏中民,我是市委组织部的部长,已经完完全全听完了你所有的看法,包括你的意见和建议。”刘景芳说到这里,再次看看时间说,“把你的表格放下,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明天下午报到,后天开始笔试。笔试如果合格,两天后复试,复试的内容很多,估计得三天左右。请你回去马上准备,你手头的工作我已经给陈正祥书记交代了,由他全权负责处理。”
“这么长时间!”夏中民吃了一惊。
刘景芳看也不看他,接着说道:“市委书记魏瑜在办公室准时等你,他有话要给你说。”
秘书径自把夏中民带进了魏瑜的办公室。
魏瑜五十出头,他是继莫文骅被调走后,从外地市长的位置上直接调任为昊州市委书记的。他来昊州有一年多,同夏中民有过几次接触,两个人还算熟悉。
“魏书记,本来没想到来见你。”夏中民一边坐下来,一边说道,“可能你也知道了,这两天,嶝江出了很多事情,我们的压力确实很大。”
“知道了。”魏瑜点点头说。“嶝江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有关两个案子的情况,我们正在加大力度查处。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们的换届已经没有几天了。这次换届,你觉得有没有把握?”
夏中民没想到魏瑜一上来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我想,这应该是组织上考虑的事情,我个人不好说什么。”
“这次市委决定把你作为嶝江市市长的候选人,是经过充分考虑的。前天你们的市委书记陈正祥也给我谈了你的情况,说实话,他一方面坚决支持你,但一方面也很为你担心。中民,我现在是以组织的名义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想改变主意,换个地方,现在还来得及。”
夏中民看着魏瑜严肃的面孔,不禁大吃一惊。“魏书记,你说的是现在!”
“对,现在。”魏瑜点了点头说,“这也是出于对年轻干部的保护,我们不能让有能力的干部有什么闪失。所以,中民,我觉得你应该再考虑考虑?”
“魏书记,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把我调出嶝江?”
“是。”魏瑜极为严肃地说道。“我想把你直接调到我的身边来。昊州市贡城区区委黄书记,即将被提拔为昊州市委副书记,我想让你接替他的位置。当然,这还只是市委几个主要领导的想法,并不是常委会的决定,主要还是想听听你个人的意见。”
“……”夏中民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他突然想起了刚才组织部长刘景芳跟他谈话时,似乎也暗示到了这些。难怪刘景芳会对他那样说,你是不是已经没有信心了,是不是觉得在嶝江已经呆不下去了?
“中民,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魏瑜这时站了起来,似乎在告诉他谈话已经结束了。“贡城区你也知道,就是以前昊州地区的昊州市,尽管没有嶝江大,但它是市委、市政府所在区,也是昊州市最大的县区之一。人口一百四十万,70%的城市人口。从各方面的条件来看,一点儿也不比嶝江差。你要是想干事情,在这里一样可以大有作为。还有,在嶝江你是当市长,在这里你是当书记。这也完全不一样。”
夏中民慢慢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对魏瑜说道:“魏书记,非常感谢你,也感谢组织上对我的关心。不过我已经想好了,我在嶝江已经快八年了,对嶝江各方面的情况我都很熟悉,同时对嶝江的干部老百姓也有了很深的感情,我不想离开那里。魏书记,对嶝江我有信心,我会继续努力。再到一个新的地方从头来,太误事了。况且贡城区的宁区长就等着接书记,我也不能这样做。”
魏瑜直直地盯着夏中民,良久才说了一句, “我已经说了,我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我不要你现在就回答我。”
临出门的时候,魏瑜紧紧地握住夏中民的手说:“中民,你的情况我很了解。不瞒你说,嶝江我私下已经暗访过好几次了。你干得很好,嶝江的市政建设搞得非常漂亮。说句自私的话,我需要你。我到昊州一年多了,昊州的情况跟嶝江也差不多,矛盾重重,情况复杂,我需要一些有魄力的下手帮我打开局面。你来贡城区,同样可以放手大干一场,我会全力地坚定不移地支持你……”
出了市委大院,夏中民觉得时间还来得及,就让车开进了市政府大院。他想听听市长华中崇的意见,毕竟,他们是同班同学,有些话也许能说得更透彻些。
“魏书记给你谈过了?”华中崇并不说破。
“谈过了。”夏中民也没有说破。
“你答应了?”
“我不想离开嶝江。”夏中民如实回答。
“夏中民,你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我很清醒。”
“那就听我说,直接上书记这个台阶,一两年后就是市委常委,就是副厅级,你清楚不清楚?你现在只是个副处。现在还哪有这样的机会?”华中崇直言不讳。
夏中民一时语塞。他本想说一句,我要只是为了奔那个处级、厅级的,当初干吗非要选择嶝江?夏中民突然觉得真的不该来这里。
“夏中民,你听我说,马上再回去见魏书记,就告诉他你愿意调到贡城区。”华中崇很着急地说道,“树挪死,人挪活,老在一个地方,能那么快提拔起来吗?你看看,嶝江都成什么了,多复杂,多可怕,你担得起那些责任吗?就这么定了,马上来贡城区,趁这个机会,也能安下心来好好跑跑我前天给你说的那件事情。”
“……什么事情?”夏中民一时愣在了那里。
“我刚刚给你说了的,你忘了?”华中崇也怔怔地看着夏中民。
夏中民摇摇头,还是想不起来。
“嗨,你这个人!是不是这两天根本就没跑?”
夏中民一下子想了起来。华中崇让他活动省人大代表的事情!
“什么呀,你真把我懵住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忘的。”夏中民确实给忘了,他再次后悔为什么今天非要到华中崇这里来。
“你看你看,真要靠你办这事,黄花菜都凉了?”华中崇脸上顿时显出明显的不快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忙,但我这也是个大事,真的是拜托了。还有,我再给你说一遍,贡城区的事情千万别犹豫了。中民,我是以老同学的身份才给你说这样的话……”
夏中民从华中崇办公室里出来时,已经快九点了。十点半以前必须赶回嶝江,因为考察组约好了今天上午十点半同他谈话。然后十一点半以前,必须赶到江阴区。区长穆永吉正等在那里,还有上百名村民代表也等在那里。否则,一旦闹腾起来,几千农民赶着马车牛车一起闯到嶝江的大街上,立刻就会让嶝江的交通全面瘫痪。
夏中民的心情此时乱极了,尽管他已经婉言拒绝了魏瑜书记对他的安排意向,但这对他来说,毕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贡城区区委书记,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千方百计想去的一个地方。最重要的一点,市委书记魏瑜刚来昊州不久,作为市委书记一把手,肯定会全力支持自己。
也许,真的应该考虑考虑。
刚刚打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是中组部调研处的苏阳,还记得吗?”
夏中民一下子想起来了,在省委组织部工作时,每次去北京,直接同他联系的都是苏阳。他们经常在全国组织系统的理论研究会议上合作,承担过多项国家级课题研讨。
“当然记得,你也好吧?”夏中民感到很亲热。
“找你好几天了,总算找见你啦!”苏阳显得很兴奋。
两个人寒喧了几句,苏阳终于转入正题。
“由于形势的需要,部领导准备编撰一本《党的组织建设概论》,由部里的主要领导担任主编,中央有关领导对此也非常重视。为了编好这本书,我们要组织一个专门的研究班子。前几年你在组织部工作时,大家一致认为你的理论水平较高,研究能力也较强,这几年又在基层工作,所以想借调你到部里工作一段时间。”
夏中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于是就问,“多长时间?”
“至少半年。”
“就现在吗?”
“就现在,只要你同意了,借调手续马上就办。”苏阳的口气不容置疑。“实话给你说吧,部领导已经同意了。”
“老苏,”夏中民很为难但也很平静地说道,“首先非常感谢你的信任和关照!但我想我去不了。”
“为什么?”苏阳似乎吃惊不小。
“嶝江的班子马上就要调整,我现在走了不太合适。再说,我既然下来了,就准备在基层干,不准备再回机关了。”
“中民,这可是一个机会,你应该来!你要想在基层,随后还可以再下去嘛!”苏阳有些着急了。
“老苏,我真的是去不了。”夏中民说得委婉而又果决。
“如果你觉得有难处,我们可以直接给你们省委于建华部长讲。”
“不用了,老苏,我在嶝江七八年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真的不想离开。”
“中民,是不是你们这次班子调整,对你也是一个重要的机会?”苏阳似乎难以理解。
“老苏,这不是主要原因,你还是考虑其他人吧。”
“中民,还是考虑一下,我可以再等你几天。”
“老苏,真的谢谢你,一定不用等了。”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耽误你了。”苏阳显得非常惋惜地说道。
“中民,祝你工作顺利,有什么事情一定来找我。”
二十一
考察组的汇总工作刚开始,小会议室里竟又拥进来一群环卫工人。
“于组长,听说昨天来了很多告状的,在这儿把夏市长骂了好半天,是不是?”
“那些告状的都是什么人,我们工人心里清清楚楚,他们都是机构改革中被夏市长精简下来的。我们拥护夏市长!”
……
“既然大家来了,想说一说,我也想听一听,可这么多人,能听清楚吗?”于阳泰大声说道,“你们看是不是留下几个代表,让我们能详细地听听大家的意见?”
工人们立刻就同意了,一共留下六个人,其余的很快就都走了。
于阳泰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都说夏市长好,怎么个好法,说说看?”
第一个回答的是个五十七八岁的女环卫工人。“夏市长刚来嶝江时,第一次下基层,看望的就是我们环卫工人,我们当时都哭了。”
“为什么哭呀?”于阳泰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他说他已经听我们处长汇报了,可还是没想到还说我们的衣服这么破,脸色这么差,工作量这么大,每月只挣六十块钱。说到这里,他就给我们鞠躬了,就说对不起我们……”女环卫工人的眼圈突然有些发红。
考察组的另一个成员问,“你们现在每月挣多少工资?”
“每个月差不多能挣三百了。”
“不算多啊!”于阳泰不禁说道。
“不少了,为了我们的工资,夏市长跟财政局长拍过多少次桌子了。夏市长指着他们说,你们吃一次饭就是他们几个月的工资,你们忍心吗!”女环卫工人眼里的泪花直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