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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弦唇角露出一丝自嘲又蔑视的轻笑,对叶歆说:“敢做就敢当,瞧你这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她转头对莫向晚说,“小姑娘,这和你是不相干的。可是真不巧,你今天正好和我在一道。”
莫向晚只是笑笑,往左边挪了一挪,离开管弦稍远一些距离。
她把饭盒里的饭和菜一口一口全部吃完,她想,出去后的第一件事情,是要赶快将莫非的户口迁走。
莫向晚等管弦和叶歆把饭吃完了,就手一收拾,想要叫民警进来帮个忙带出去。但门吱呀一声打开,男民警走过来说:“你们两个都可以走了。”
他指的是莫向晚和管弦,叶歆马上扑上去问:“那我呢?那我呢?”
民警把手一摊:“还需要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叶歆又哭起来,对管弦忽然就一句:“都怪你。”
管弦轻斥一句:“你又发什么神经?民警同志会查清楚的。”
叶歆又扒住了莫向晚的手,哀求:“Mar,你要救我,救救我。我刚刚开始,不可以就这样完蛋。我害怕,我害怕呀!你们不要丢下我!”
莫向晚被呼唤得心慌意乱,看她几乎心魂俱碎,不知从何安慰。
她跨出这一步,这是未曾想见的结局,如何去承担?既然承担不住,为何又要跨出这样一步?
莫向晚只能伸着双手任由她拉牢,这是她仅仅能做的。
民警不耐烦了,讲:“不做亏心事就不要怕。”一手扯开叶歆的手,对莫向晚说,“走,快走。”
管弦抬一抬眼,又看叶歆一眼,终于说:“你放心吧!民警同志讲得对,不做亏心事就不要怕,一切事情都会平息的。”
莫向晚这么一回眸,就看见一个镇定自若的管弦。她已经从最初的慌张完全转变过来,一张面孔漠漠然,冰冰冷,毫无人气。
一股凉气就从莫向晚的心底升起来,完完全全不知道心底是什么味道。
来接管弦的是一位律师,莫向晚看一眼,就明白了。她见过这位律师,在莫北的事务所里,是莫北的同事。她想,看来是于正打好了招呼。他,至少是有情意的,对管弦不会不管不顾。
那位律师对管弦客客气气,又同莫向晚说:“莫小姐,莫北正在赶来的路上。”
原本手渐冰凉的莫向晚缓了口气,竟是些许期待地点点头。
管弦朝她笑:“那个人对你不错。”
她也对管弦微笑:“于总总归是对你好的。”
好与不好,也是个人冷暖个人自知了。
律师同民警稍作沟通,管弦只算作被保释,莫向晚则是属于调查完毕,即刻放人。看来民警还要进一步查证。
出了派出所,律师同管弦和莫向晚说:“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准备好罚款交过来就行了。明天你们公司再活动活动,先把叶歆弄出来再说。”
莫向晚只是不语,不想同管弦多说什么。管弦也没有同她说什么。
似乎经过这个昏然的夜,两人都不愿意再走近,彼此不约而同都远了些。
外面的天气清冷,毕竟入冬了,莫向晚下午出来时日头正好,她没有穿厚外套出来,这时出了公安局的大门,才惊觉冷得出乎她的意外。
莫北的同事对莫向晚说:“莫北来了。”
他说完,莫向晚心里想的那个人就从远处奔跑过来。莫向晚看着莫北越来越近,身体忽而就开始放软,一颗心也放软,这么巴巴地看着他来到她的身边。好像只要他在身边,一切问题即可迎刃而解。
莫北面上掩饰不住担忧,他用抱歉的口吻说道:“我来晚了。”
莫向晚只是摇头。
莫北伸手过来,握一握她的手。
他的同事笑道:“呦!要不是今天这档子事,我们都不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莫北也对同事笑道:“这是我女朋友,莫向晚。”他面向管弦,问莫向晚,“不介绍一下?”
管弦僵硬的面孔换了一换神色,望一望稍显犹豫的莫向晚,先自我介绍了:
“管弦。”
她言辞简短,态度大方,没有多说,也不以莫向晚亲密友人自居。这让刚刚才现疏离感的莫向晚感到不安,撇开刚才发生的一切,她们是否还是友人?
她在心底给自己打这么一个问号,犹豫着,没有即刻给予反应。但管弦只是笑一笑,自行离去。
她就怔怔望住管弦形影相吊的背影。
莫北的同事讲:“警方说是有人举报,我想多半是记者搏新闻稿。不管怎么样,明天就会有结果了。”
莫向晚的心头一跳,莫北竟似有所觉,更加握紧她的手。他同他的同事道别,揽着莫向晚离开这个地方。
回到家里,莫非已经做好作业,正等着莫向晚回来检查。
他从未见过母亲这么失落又难过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对着母亲做了一个可爱的表情,说:“妈妈,放轻松,放轻松。老是紧张会老的,我给你捶捶。”说着抡起小拳头要给莫向晚捶背,被她捧起小手亲了一下。
莫北拍拍莫非的头:“快去上床睡觉。”
此时已经九点了,确是莫非上床睡觉时间。平时他会赖一会儿,吃些东西或看会儿电视,但今天没赖皮,因不想给母亲增添烦恼,就乖乖听从父亲的旨意刷牙洗脸上床睡觉。
莫向晚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在沙发上小坐一会儿。手里的咖啡还未喝,就被莫北拿走了,他为她换了一杯牛奶。
她又拈起手机,犹豫了几番。
莫北看她如坐针毡的样子,就说:“没必要打电话给于正,他早就知道这事了。
莫向晚颓然地放下手机:“以前我只是怀疑,原来管姐真的一直帮着于总做一些暗地里的事情。”
在莫向晚黯然神伤时候,莫北轻轻抚着她的发,说:“向晚,别难过。”
莫向晚摇头:“我这么麻木。”
“你要养大非非。”
“管姐一直对我很好。”
“我知道。”莫北对她说,“如果你觉得你可以,还是能和她做朋友的。这个世界上的人并不是只分黑白两色。”
“或许管姐是真的太爱于正了。”
莫北侧头,分外认真地对她说:“向晚,能不能把工作上的不愉快抛开?它占用你太多时间了。”
可莫向晚放不下,咬咬唇:“莫北。也许明天后天都会很糟糕。”
莫北耸肩:“那又怎么样呢?向晚,我希望你知道你身边有个我。”
他这样诚挚的一个眼神,恰如春风暖暖掠过她的心头。她想起下午的种种过往,带着感激的神气说了一声“是”。
莫北倾身过来抱抱她,又想要吻她,被莫向晚把头一低,莫北只能吻她的发莫北的温柔,莫向晚是感悟的,他希望她撇开不愉快的那些事情。她伸出了双手,也回抱住他。
这是她的一次主动,莫北感受到了,两人靠得更加紧。
莫向晚心底还有其他一些感动,此时全部涌上心头,因为心头的凉意,更需要暖意来驱散,全赖有他。她向他道谢:“莫北,谢谢你帮了冯阿姨,谢谢你摆平了飞飞姐。一切的一切,谢谢你。”
莫北并不意外她说的话,他笑着说:“我要谢谢你的谢谢,这让我感觉我这个莫非爸爸当得还是有点用的。”
莫向晚轻轻地笑,她想,原来有他在身边,会这么好。一想就微抬起头,莫北正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他在看,也在想,看到她抬起头,这样的角度剐刚好。
他又是情不自禁就吻了下去。
这一个吻暖和而绵长,让莫向晚渐渐倾倒下去,与他唇齿相依。
这么多年以来,莫向晚从未如此依赖过一个人,而今她只愿在他的怀抱里能够得到休憩。这样的念头开始如火如荼,她会回应他唇舌的纠缠,放任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他的掌心这样暖,将她被冬风吹凉的经络和血液重新复苏。
他不再是Mace.他只是莫北,是倾心告诉她,他要陪在她身边的莫北。在他的指掌之间,她不再厌恶,不再害怕,不再彷徨,不再犹豫,不再抵触。他能够打开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莫北原本只是想亲亲她,给予她信心。
今天下午的这段经历这样糟糕,他能够清楚体会到她的沮丧。
收到派出所电话时,他正预备去师大,接完电话就掉转了车头,回到单位告诉江主任“于正出事了”。正巧于正的电话打过来,江主任派了熟悉“奇丽”的律师去处理这桩案子,他则先去了莫非的学校将莫非接回家安顿好一切。
诚如同事所说的,这并不是复杂的案子,莫向晚只是被寻去拘留起来配合调查,但他接到电话之后,心急如焚,先挂了电话去区局了解情况,拘留证正是相熟的区局局长开的,他正诧异莫北怎么管上这种事,说:“这个酒吧鱼龙混杂,地区派出所早就当重点检查对象盯上了。最近有人提供了线索,扫黄打非是例行工作,只要他们停业整顿,痛改前非,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原来还是个惯犯。
莫北想,莫向晚经此一事,不知会难受成什么样子。他知道管弦是她的好友,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给予她无私的帮助。
莫向晚是个重感情的人,心里明白和亲眼所见,其影响程度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莫北飞车赶去现场,远远就看见她同管弦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垂首立在街边,心中不由一紧。他只有将她的手握牢,也只能先握牢她,不再放开。
此刻他也不能放开,更舍不得放开。
他记忆里有当年十八九岁的草草馨甜的气息,冰冰凉凉,就像在冬天里吃冰淇淋。
她调皮地说:“十九岁,卜卜脆。”一双手在他的身上燃起火焰。
这记忆如此真实,一幕幕回放,让他的身体不自在,渐燃渐热。他将眼镜摘下,丢在一边的茶几上,再绵密地吻了下去,手也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紧促的沙发间,只有两人沉重的喘息。
莫向晚陷入绵软的靠垫之中,承载他的重量,体味他的热度。她想要推开他,但已无力,莫北这么固执地抱搂住她,不让她躲避不让她退却。
和九年前多么一样,这个男人用同样的姿态抱她,让她的身体袒露;和九年前又多么不一样,她的心也在此刻袒露。
他的吻就印她的心口,隔着暗花薄布,隔着万语千言,就算要心内激动落地上天,都只是这么浅浅地吮吸,小心地呵护。
莫向晚的双手渐渐放低,就此敞开怀抱吧!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在爱她,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口热气翻涌,几乎要落泪。
她轻轻呜咽,但莫北听到了。这么电光火石间,他发现莫向晚的衬衫扣子全部被自己解开,从她的颈到她的胸,都有他缠绵过的痕迹。
这是唐突的,莫非还在小房间里睡觉,他几乎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和她做出儿童不宜的事。
莫北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平复住自己的情绪。
莫向晚静静地由他搂抱,她也抚摸他的发,这么柔软地贴着她的皮肤,让她生出从未有过的安心。
他说:“草草,我们从头来过?”
她答他:“好的,Mace。”
莫北抬起身体,抽出停留在她身体上的手,把她衬衫的纽扣一颗一颗扣好。
莫向晚拿起他的眼镜,给他戴好。
又穿回衣冠的两个人互相注视,都能看见对方的脸上残留的春色,竟然都不好意思起来。
莫向晚一低头,一垂眸,可又看见他真实的无法掩饰的欲望清清楚楚没有消除。
她吞吞吐吐:“你--”又羞于启齿。
结果莫北这样自嘲笑道:“向晚,你觉得非非有你这样的妈妈和我这样的爸爸,是不是很幸福?”他说完亲亲她的浓眉,“我想,我们还是领好证再办事,这样比较合法。”
莫向晚没有答,只是主动拥抱他,不愿意再放开这一簇暖意。
结果这一晚,莫北睡在了莫家母子小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回到自己的403室去。
莫非半夜爬起来上厕所,被沙发上睡着的莫北吓一跳,瞪着大眼睛讲:“爸爸,你要么睡到妈妈床上去好了!这里很冷的。”
莫北这一晚翻来覆去没睡好,被儿子半夜讲的话噎了一个半死。
他是不舍得走,又不敢再进一步,才非要拿了自己的被子睡在他们母子门外,心里反复回味那一段又反复克制,暗骂自己“既然做了圣人就不要后悔”。这时被儿子点破心事,心头大不自在,斥他:“小孩子半夜撒了尿快回去睡觉!”
莫非好心被批,生气地呜呜两声又爬回自己的小床。
其实莫向晚也没有睡着。
莫北就睡在外面,翻来覆去,他想的,和她想的,都差不多。她一想,双颊就火烧火燎,用双手捂住脸颊,暗斥自己:“莫向晚,不要发痴了,多丢人?”
但他又翻一个身,她又怕他冷,不免半夜也爬起来,翻出一床被子,正要抱着送出去,没想到莫北抱着枕头被子走进来了。
她大吃一惊,差点叫出来。
莫北拍拍她的头:“太冷了,和你挤挤。”
他没戴眼镜,几乎是摸索着找到她的床,一个翻身就躺了上去。看得莫向晚哭笑不得,她只好抖开手里的被子,再给他盖上。
幸好她因为从小睡惯大床,后来自己置家就给自己买了大床,虽然比不上他在403里放的那张床大,但是睡两个人也不成问题。
她摇摇头,只得往他身边躺下。
但莫北翻一个身,就隔着被子将她抱住。
莫向晚为难地唤:“莫北。”
莫北嘘了一声,将自己的臂膀伸到她的颈下,抱得更紧:“别说话,睡觉。”
CHAPTER24
也许是折腾了这大半夜,两人都累了,不久就相继睡沉过去。
早晨是莫北先醒的,他趁早起来,先去买了早饭,顺便在新村口的牛奶亭给莫向晚订了三个月牛奶,回程中遇见管车棚的麻哥。麻哥正坐在车棚门口看早报,见到莫北,先神色一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