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笑容如常:“昭充仪妹妹恭顺贤良,难怪皇上与皇后娘娘都这般宠爱。”说完,转身往皇后宫门里走,面上的笑意染上点点寒意。

庄络胭扶着云夕的手缓缓跟上,面上的笑容仍旧带着女人初有身孕时的幸福。

“淑贵妃到,昭充仪到。”

太监的这一声传唤让坐在屋内的诸人视线都转到门口,而且目光大多落在淑贵妃身后的庄络胭身上。

庄络胭请安的礼数还未做完,皇后便让和玉扶着庄络胭起身坐在早备好的椅子上,语气似责备似慈爱道:“皇上与本宫都已经免了你请安,你腹内的龙种重要,不必如此礼数。”

“皇上与皇后娘娘慈爱,嫔妾却不敢忘了规矩,”庄络胭笑了笑,“更何况皇后娘娘慈爱,嫔妾还想与孩子沾沾皇后娘娘您的福气呢。”

皇后闻言笑着夸了几句,又赏了些东西给庄络胭,端得是慈善大度,仿佛对庄络胭肚子里的孩子也极为期待。

庄络胭在心里叹息,皇后比淑贵妃更会做戏,实际上天底下哪个女人会喜欢别的女人怀上自己丈夫的孩子,只不过是因为身份,不管甘心不甘心,也要大度和善罢了。

屋内其他妃嫔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都说着恭喜的话,就算有拈酸吃醋的,也只是话中有话,没有谁会真的说出不好的来。毕竟若真出了问题,谁担得了这个罪?

“昭充仪本身就是有福气的人,若是沾了皇后娘娘的福气,不是福上加福了,想必定会给皇上生一个龙子,嫔妾便提前贺喜了。”嫣贵嫔笑着说完,转首看向沉默不言的叶淑容,“叶淑容您说是不是?”

在场诸人谁不知道叶淑容自从上次孩子掉了后,便变得沉默寡言,嫣贵嫔这话也不知是刺激叶淑容还是有意寻昭充仪晦气,毕竟这一位孩子在肚子里呆了没几个月便掉了。

“昭充仪自然是有福的,”叶淑容淡淡看了嫣贵嫔一眼,转而寡淡一笑。

嫣贵嫔却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发凉,不再接话,心里却暗惊于叶淑容眼神中的气势,是她往日小瞧了这个不受宠的叶淑容了。

“谢叶淑容吉言。”庄络胭哪里看不出嫣贵嫔的用意,只是腹中并无孩子的她显得气定神闲。

现如今她月事推迟,又被刚刚诊断出“有孕”,那么主导此事的人必定不会马上跳出来揭露她假怀孕一事,显得太过急切就会引人怀疑,毕竟皇帝不是无脑之人。

至于她月事为什么会推迟,就需要让人好好查查她的小厨房了,也不知道她的吃食中有没有“大补”的东西?

“昭充仪有孕是大喜事,”皇后不理会妃嫔们的话中有话,开口道:“今日是腊月初八,晚上有腊八宴,宗室与高美国时辰都会道宫中参宴,等会皇上的圣旨便要下来,若是哪些姐妹得圣恩陪宴,便要好好准备一下。那高美国虽是贫寒小国,我等也不可失了泱泱大国风范。”

妃嫔们纷纷称是,又开始暗中祈祷自己能陪宴,毕竟这可是帝王恩宠,也是得脸面的事情。

庄络胭从皇后宫回到熙和宫不久,传旨的太监便来了,内容无非是陪御宴一事。

送走传旨太监没一会儿,福宝便回来汇报了。

“主子,奴才打探清楚了,除了皇后外,得到陪宴圣旨的只有六位主子,淑贵妃、贤妃、柔妃、宁妃、徐昭容还有您,就连临月轩的嫣贵嫔也没这份殊荣呢。”

“主子,除了在妃位上的,这次陪宴的就只有您与徐昭容,可见皇上对您的宠爱。”云夕带着喜意笑道,“想必……今晚也是非常热闹的。”

“最近冷清了些,我也想热闹些,”庄络胭把手中的汤婆子放到小几上,“我记得尚衣局上次送来的那套素色襦裙漂亮的紧,月牙色的底绣着红梅,倒衬得上今晚的雪景,外面再套上皇上赐的雪色狐裘,也不落贵气。”

“白里透着点点艳红,再漂亮不过了,主子眼光奴婢是不及的。”云夕一曲膝,“奴婢这就为您去准备。”

“不用着急,宴席在晚上,待用了午膳后再准备也不迟,”庄络胭起身走到那盏玉荷花前,“越急越容易出乱子,处处小心才妥当。”

“是。”云夕笑着退下。

指尖触上玉荷的荷叶,凉意很快传到心底,只是这荷叶虽凉,滑腻的触感却让人心生舒爽,一饮一啄不过如此罢了。

推开窗,寒风吹在脸上,刺得庄络胭微微闭上眼,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吹不走。

“主子,今晚有昭充仪陪宴。”

“是吗,”昏暗中,说话的人声音顿了顿,“宴席之上,吃食难免复杂,若是吃错东西滑了胎,想必也只能怪天命了。”

“昭充仪自己没有福气有孩子,怪得了谁呢。”

“是了,怪得了谁呢。这后宫里,总是不缺没福气之人。”

“风雪霜寒天,临窗贴妆颜。好郎提枪上阵前,奴等三年复三年。今日得相见……”

听着歌姬婉约的歌声,封谨闭着眼睛养神,就连高德忠进来也没有睁眼。

高德忠看了眼轻抚琵琶弹奏的歌姬,又看了看帝王,便安静的站在角落不发一语。

“都下去吧,”半晌,封谨睁开眼挥退宫中艺人,看向站在角落的高德忠,“查清了?”

“回皇上,这毛太医与昭充仪并无半点干系,之前也没有其他主子与之联系过,昭主子是真的有孕了。”高德忠也觉得这昭充仪福泽深厚,不然也不能就这么一次机会怀上。

“既然如此,明日便派御医再给她请脉,毕竟怀的是朕的孩子,小心也也无妨。年后宫里的一些妃嫔也该提提位份了,把昭充仪也记上吧。”封谨想了想,“明儿再派几个擅膳食的宫女太监去熙和宫,朕记得当年皇后有孕时,吃东西无甚胃口。现今让人备着,也不必到时亏了身子。”

“是,奴才都记着呢。”高德忠一一应下。

“嗯,”封谨点头,“今晚让昭充仪身边的人都小心伺候着,后宫里人多,就怕冲撞着了。”

“是。”高德忠明白皇上的意思,希望这昭充仪福泽能够深厚到安全生下孩子,这后宫中可没有善茬,瞧皇上的意思,似乎也想让昭充仪产下这个孩子的。

唉,也得亏昭充仪有个省心的娘家,不然谁知会是什么样子呢?

第51章 、红与白

火树银花不夜天,庄络胭靠在稳稳前行的步辇上,看着空中炸开的烟花,不知怎的突然想到淑贵妃前些日子说的话,如烟花般绚烂却又转瞬即逝。

女人的青春年华短暂,刚出生是不懂事的稚儿,待懂事了还没有享受多少少女的天真,便要成亲生子,然后余生便献给了丈夫,孩子,丈夫的父母。三从四德,宽容大度,是女人一生恪守的本分,尽管她的男人三妻四妾、花天酒地,甚至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后宫的女人除了比其他女人多了几分尊贵与奢华外,比普通的女人更为凄凉,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庄络胭是个识趣却有贪生怕死之人,所以她遵守游戏规则,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有时候当人没有退路时,便不能与老天较劲。

“主子,泰和殿要到了,”云夕见庄络胭神情恍惚,压低声音提醒道,“奴婢瞧着前面似乎是徐昭容。”

庄络胭回过神,看着从对面行来的徐昭容,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徐昭容容貌并不是绝色,难得的是身上那抹娇弱的风流,她也知道自己容貌在后宫中算不得上等,所以很懂得突出自己的优势。所以今天着一身纯白纱缎罗裙,配着鹅黄披风,更是让人觉得弱不禁风。只是看到庄络胭装束时,她心里却有些膈应起来。

没有一个女人喜欢看见另一个女人更适合自己喜欢的颜色,徐昭容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承认庄络胭穿得恰到好处,这雪色红梅襦裙配白狐裘,不仅让人心生几分怜惜又不失华贵,出现在今晚的场合恰到好处。

庄络胭看着徐昭容却忍不住打个寒噤,这大冬天的就穿这么些,也真不知道是美丽动人还是冻人了?谁说徐昭容娇弱的,在这种天气里穿这么少的,只有铁血真御姐才抗得住。

“昭充仪妹妹,”徐昭容矜持的颔首,但是她坐的步辇却半点不含糊的行在庄络胭前方。待风起,让她披风下的裙摆在夜色中摇曳,颇有几分味道。

默默抽了一口气,庄络胭不自觉紧了紧身上的狐裘,确定漏不进一丝寒风,才又面带笑意重新摆回优雅的坐姿。

行进泰和殿前,庄络胭下了步辇,扶着云夕的手缓缓从右侧门进去,传唱的太监见到她,低下头大声道:“昭充仪到!”

庄络胭进殿,看到现场居然是男女分左右坐,不过整个殿很大,中间还搭建着台子,男女隔着不短的距离。瞧这样子,这个朝代男女大防并没有前世历史上某些朝代变态,至少这种情况下男女是待在一个地儿的。

又是一番互相请安,庄络胭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小心掩饰着看向坐在上首的皇帝,不曾想对方竟也在看她,微微一愣后,露出一个羞涩笑意,转而垂首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却不小心把手撞到桌沿,脸上的笑疼得扭曲起来。

“嗤,”封谨端起酒杯,想要掩饰自己的笑意,最后还是逸出了一声轻笑。

皇后转首看了眼皇帝,转而回头看向安静坐在一边的庄络胭,眉头微挑笑道:“皇上,今日天寒,昭充仪从熙和宫赶过来,又有身孕,不如赐她一碗热奶茶暖暖身子。”

“一切由皇后做主便是。”封谨敛了脸上的笑意,看也不看庄络胭。

皇后笑容不变,招手让宫女下去准备,然后对其他几位妃嫔与宗室命妇道:“昭充仪如今有身孕,难免要小心些。”

众人纷纷称是,生过孩子的还大谈怀孕要注意的一些事情。

庄络胭顶着一张羞涩的笑容与周围的女人打太极,心里却暗暗咬牙,皇后这是在给自己招仇恨值呢。

接过宫女呈上来的热奶茶,庄络胭起身向皇帝与皇后谢恩,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口,奶茶味道很正常,应该没有添加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过一会儿,高美国的太子带着使臣走进大殿,行了朝拜大礼,便有使臣念出一串礼单。每一样贡品名字都很吉利,但是仔细琢磨一样,便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庄络胭打量着这位高美国太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也算不得多有特色,虽为一国太子,但是在封谨面前,显得恭敬过了头,失了一国太子应有的气势。

“太子不必多礼。”封谨摆手,“来人,赐座。”

“谢尊贵的皇帝陛下。”朴泰阮再度谢恩,又朝妃嫔们的方向行了一个礼,才在自己座位上拘谨坐下,连眼睛都不敢乱瞟。

庄络胭看着这个高美太子一举一动,不知怎的就觉得这个太子并不如表面这般无能。毕竟但凡一个流氓的国家,必定有一张无敌厚的脸皮。这厮面上做出恭谨的样子,不定在心里想着怎么在九州讨好处呢。

“太子来得甚巧,今日刚好乃是腊八,平日朕与诸位爱卿为朝事繁忙,难得放松举行宴会,太子今晚也不要客气才是。”封谨也不待朴泰阮回答,一个击掌,便有舞姬歌姬乐师鱼贯而入,顿时整个宴席热闹起来。

琵琶如玉珠落盘,歌声如天籁,舞蹈翩跹,庄络胭不得不承认皇家养出来的确实很不错,至少比后世所谓古典舞有美感。

“庄大人,听闻昭充仪怀有龙子,下官先在这道贺了。”

庄侍郎看着眼前的官员,皮笑肉不笑的举杯:“昭充仪为皇上孕育龙种,乃是本分,苏大人客气了。”这人虽不是什么大官,却是苏家旁支的人,这会儿来祝贺,料想也不是真心。

这个官员面皮一抽,姓庄的这话面上是谦虚,内里是嘲笑淑贵妃连本分没有?谁不知淑贵妃得宠几年里也没有怀上孩子,“哪里哪里,龙种也不是谁都怀上的,昭充仪果真是圣眷正隆福泽深厚啊。”

“苏大人言重了,皇上厚爱罢了。”庄侍郎轻啜一口酒,怎么也不接此人的话茬。如今妹妹怀有身孕,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庄家,他可不想拿着把柄往别人手上送。

这个官员还想说什么,见宫女们端着一碗碗腊八粥鱼贯而入,只好不甘的收了心思,看着精致的腊八粥端上来。

待再无人打扰,庄侍郎看了眼坐得离御座很近的妹妹,仅仅一年的后宫日子,似乎让原本任性的妹妹变了很多。他一眼瞧去,甚至觉得有几分陌生。他早知后宫艰难,前些日子妹妹失宠,他却无力相助,如今见她再度得宠,也不知该为她忧虑还是高兴。

就在这当头,皇后却突然开口了:“今年的腊八粥熬得很精细,昭充仪该多用一些,有了身子的人,多吃些豆类十分有益的。”

庄侍郎心头一颤,皇后这话明显是想把妹妹推到风口浪尖上,后宫形式复杂,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才一个多月……

“皇后不必过于小心,”封谨开口了,“你这般心疼她,怎么忘了自己也是爱吃这些的了。昭充仪身边伺候的都是精细的,等会儿朕再派两个懂孕事的嬷嬷到熙和宫便是,你别累了自己。”

在外人看来,这话既表示了对皇后的关爱,又表达了对昭充仪的恩宠,实在是再合适不过。可是皇后却觉得,皇上对昭充仪腹中的孩子是有些看重的,至少不同于之前几个有孕的妃嫔那般淡漠。

“原来尊贵的皇帝陛下后妃有了子嗣,”朴泰阮起身道:“皇帝陛下得上天庇佑,臣等拜服。”

一个后妃怀孕你有什么好拜服的?庄络胭对高美国拍马屁不要脸的程度感到震惊,低头掩饰抽搐的嘴角,果然人之贱则无敌。

“朕之行事,不求天地,只求问心无愧。”封谨淡淡一笑,显然不吃这套马屁,“高美太子高看朕了。”

“皇帝陛下心胸宽广,是臣等狭隘了。”朴泰阮马屁拍到马腿上,也不见半点尴尬,仍旧一顶顶高帽子送了上去。

封谨挑了挑眉,对这种马屁没兴趣,视线轻移,便看到他的昭充仪爱妃脸上的……看来他的这位爱妃对高美国这种行为也看不上眼。勾了勾嘴角,封谨放下酒杯,那怪那夜会说出那样的话,还当真有意思。

皇后顺着封谨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垂首用腊八粥的昭充仪,握着银勺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神色正常的收回视线。

“主子?”淑贵妃身后伺候的菱纱见其碗中的腊八粥还没动,小声的唤了一声。

淑贵妃垂下眼睑,看着碗里黏糊糊的粥,似乎失了胃口。

“淑贵妃今日胃口似乎不好?”贤妃看了眼淑贵妃,擦拭着嘴角,“我倒是觉得今年的腊八粥做得比往年更好一些。”

“贤妃喜欢便多用一些,”淑贵妃舀着碗里的粥,笑着答道:“本宫今日胃口略差了些……”

“主子!”

淑贵妃的话被一声惊叫打断,她往发出尖叫声的方向望去,却看到昭充仪捂着肚子趴在桌前,身上的雪白的狐裘被染成鲜红,那红色在白色狐裘上,显得格外刺眼。

第52章 、流产

随着云夕的一声惊呼,邻座的诸人都朝昭充仪看去,这一看便吓得诸人变了脸色,这一身的血……昭充仪是流产了?

封谨听到惊呼声时,便觉得不妙,看向庄络胭时,对方已经面色惨白,但却忍着疼没有呼出声,他脚动了动,又看了眼在座的宗室与大臣们,终究没有起身。

“云夕,不要喧哗,这可是国宴之上,”庄络胭抬起头,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启禀皇上,妾身子不适,望皇上恩准妾先行告退。”

封谨捏紧手中的酒杯,咬牙一字一顿道:“容禀。”说完,转身看向身边的高德忠,“雪大路滑,你替朕送昭充仪回宫。”

“奴才遵旨。”高德忠哪里敢耽搁,忙匆匆退了下去。在场很多朝臣与命妇并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是看到皇上身边第一得意太监送昭充仪回宫,在心里感慨一番昭充仪如何受宠。

几个坐得离昭充仪近的宗妇却看得心惊肉跳,幸好昭充仪懂得大局没有吵嚷出声,不然今儿皇室就要丢脸面了。把后宫争斗害得龙种流产这种事,摆在这种明面上,就很难看了。

出了泰和殿,高德忠立马让大力太监抬来步辇,压低声音向管事宫女云夕急问:“可传了太医。”

“回高总管,已经让福宝去传了,”云夕红着眼睛扶着庄络胭上步辇,握住她的手,劝慰道:“主子,很快就到宫里了,没事的。”

“云夕,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庄络胭惨白着一张脸,声音很小还带着颤抖,却让在场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高德忠瞧着神情哀戚的昭充仪,觉得她那张脸比她身上的狐裘还要白。在心底叹息一声,终究没有这个命啊。

庄络胭的离开,并没有让在场几位妃嫔觉得放松,反倒是有些忐忑不安。昭充仪莫名其妙的流产,必然惹人怀疑,她们几人俱在场,若是皇上迁怒或是怀疑她们……

“皇上,您看这……”皇后见皇上脸色虽然如常,眼神里却藏着阴霾,便知皇上对昭充仪腹中孩子还是有所期待的,心里不由得开始庆幸,幸好这个孩子没有生下来,“要不,妾去看看。”

“不必,你是一国之后,国宴之上怎么能少了你,”封谨放下自己捏了有一会儿的酒杯,示意身边的太监倒酒。待太监倒酒时,又觉得这个太监伺候得不够顺心,还是高德忠伺候得妥当,又不耐的挥退。

皇后瞧皇上这番做派,也不再开口,神色平静的看着天际炸开的烟火。

柔妃瞟了眼空出的座位,又看了眼皇后与淑贵妃,撇了撇嘴,嘴角露出嘲讽的笑。

高美国太子自然注意到方才那番乱子,压低声音问身边的使臣,“刚才离开的是皇帝陛下身边的哪位宠妃?”

“太子,臣打听过了,刚才离开的那位是九州皇帝陛下最近的宠妃昭充仪,前几日传出怀有身孕,不过臣瞧着似乎不太对劲。”这个使臣也知道一些后宫里女人那些弯弯绕绕,不免为这个妃嫔可惜。

朴泰阮咂摸着嘴,摆摆手:“这是皇帝陛下的事情,与我们无干,不必讨论。”

庄侍郎皱眉瞧着妹妹离开后空着的座位,为什么妹妹会突然在国宴上离开,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疑惑的看了眼皇上的脸色,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整个宴席封谨笑得很少,但是诸位大臣已经习惯他的威严,倒也没有谁觉得不对劲。

皇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自幼与皇上认识,那时候她还是福宁公主伴读,后来得先皇赐婚,成婚那年十里红妆,羡煞了不少人。

如今多年过去,她也从无知的十五岁少女变为深宫妇人,忆起当年的情分,不由得心生几分苦涩。帝王家的人无情,她看着身边一个个女人得宠,又慢慢失宠,即便习惯了,看在眼里仍旧苦涩难耐。

如今眼看着皇上又宠爱上一个女人,她心里的苦涩蔓延到嘴里,说不出的难受。

“也不知昭充仪怎么样了,”柔妃语带担忧,“今儿天这么寒,可别感染上风寒了。”

“昭充仪是个有福气的,想来不会有事,”贤妃笑着挑眉看向柔妃:“不曾想柔妃妹妹与昭充仪关系这般亲密。”

柔妃面色不变:“都是姐妹,难不成我们这儿谁不担心昭充仪?”但是为什么担心,就说不一定了。柔妃在心里冷笑,今儿昭充仪流产,也不知是谁下的手,在国宴上也敢算计。

“自然都担心的,”徐昭容叹息一声,“这世间总是变幻无常。”

柔妃瞧不上她那副故作娇弱的模样,嗤笑一声,不去搭理她的话。

贤妃这时突然开口:“嫔妾方才瞧淑贵妃娘娘没怎么用粥,是不是身子有恙没胃口?”

“谢过贤妃关心,本宫无恙。”淑贵妃淡淡的瞥了贤妃一眼,想把嫌疑往她身上扯,哪里这般容易,“不过贤妃当真心细,观察力非同一般。”

“好了,”皇后这时候开口了,“诸位姐妹既然担心昭充仪,等下便去熙和宫探望,不必在此讨论。”

封谨面无表情的看了几个女人一眼,放下手中的银筷,然后漱口擦嘴,淡淡开口:“时辰不早了,诸位爱卿随意。”说完,站起了身。

诸位大臣见皇上准备离开了,忙起身行礼恭送。

皇后看着皇帝的背影,眼神暗了暗,按捺住心底的情绪,与宗妇命妇们说了些场面话后,也起身离开。

宴席到这里也算完了,众人三三两两离开,几位妃嫔也随着皇后离开,但是心里都明白,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娘娘,”出了泰和殿,和玉把汤婆子递给皇后,“可是回景央宫?”

皇后叹了口气:“也不知昭充仪这会儿怎么样了,本宫心里担心,哪里能睡着,去熙和宫看看吧。”

京城的冬天总是没有江南冬日那般柔和,冷厉的寒风刮在身上,便能凉进骨子里。

皇后坐在绵软的贵妃椅上,明明屋子里炭火足够的旺,却觉得足底冰凉。她忍不住侧首看向坐在一旁的皇上,从昭充仪被送回熙和宫内室后,皇上坐在外室里就没有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