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和她打招呼,对她脸上的伤痕视而不见。

这种可能涉及隐私的话题,除非双方关系特别近,只能留待当事人自己解释。

唯有坐在前面的部门秘书,回头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Cherie,你脸上怎么啦?”

“摔的。”谭斌头都没抬,语气很不耐烦,“操你自己的心!”

小秘书吐吐舌头,不敢再多话。

一晚上只睡了三四个小时,谭斌撑得异常辛苦,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靠咖啡提神。

可以请假,但家里有太多的角落,让她想起沈培,胸口便象刀剜一般锐疼。她情愿有事情把脑子占满,这样才不会胡思乱想。

打开outlook检查邮件,满屏的文字在眼前跳跃不定,让人心头烦躁欲呕。

她定定神,喝口咖啡,努力集中起精神。

看到发件人里有刘树凡的名字,不敢怠慢,立刻点开。

昨天下午两人谈到一半,谭斌就匆匆离开,刘树凡晚间飞往新加坡之前,给谭斌留下作业,今天务必把三季度的销售数字落实。

邮件中的数字,比之前的目标,高出了百分之二十。

这是程睿敏离开后的第一个季度,如果数字惨淡,刘树凡脸上会很不好看。

也是谭斌担任Acting总监后的第一个季度,任务是否能完成,对她能否把Acting这个单词从名片中去掉,也至关重要。

谭斌扶着额头,觉得一侧太阳穴怦怦乱跳。

PNDD的集采合同,下个季度才有可能完全结束,计入销售业绩。

河北和天津地区的销售机会,既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唯一可以挖掘到增长机会的,是北京地区其他行业的客户。

但北京地区的销售经理周杨,看到数字就跳了起来。

“绝对不可能。”他嚷嚷,“谁同意的?简直疯了!”

谭斌按住他的肩膀,“Young,稍安勿躁,不是在和你商量吗?”

带了两个多月团队,谭斌基本上已经摸透他们的脾气。

周杨是那种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消极性格,对任何建议要求,第一反应肯定是否定,但如果能按捺住他的性子,说明道理之后,他也会接受。

周杨气哼哼地坐下,脸扭到一边,鼻孔里似乎向外喷着冷气。

谭斌只装做没看见,慢腾腾地继续说:“这是Kenny敲死的数字,我还没有点头,因为没有和你们确认。退一万步,即使我们不能完成,也该有个合理的理由和数字,提前给Kenny对吧?”

周杨喘气的声音低了下去。

“把你手里所有的销售机会都亮出来吧。”

周杨抬头,“我都列给你了。”

谭斌微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Young,我太了解你,兜里总喜欢藏一点儿,好孩子,还是拿出来吧,该藏着掖着的,我也会帮你。”

周杨被一声好孩子叫得没了脾气,只好接上投影仪,把Excel表打在大屏幕上。

他边调整着焦距边嘟囔,“反正我做不到,太没谱了。”

谭斌不去和他理论,只顾专注地盯着屏幕,强迫他一个个确认着机会率。

最后把所有机会率在80%以上的销售额加起来,得出的数字,已经非常接近目标。

周杨照例反对,但是口气不再强硬:“这不行,百分之八十的机会,随时会崩盘,老大你不能害我!”

有了这个数字,谭斌心里多少有了底。

她不想太逼他,又要给自己给刘树凡一个交待,只能采取折衷的办法。

“这样吧,咱们达成一个Agreement,第一,你必须要保证完成原来的target,第二,我答应你,这多出来的部分,我按UpSales报上去。只要能达到,你需要任何资源,人手也好,折扣也好,都可以提要求。”

周杨立刻直起身,“真的?”

“真的。”

“那好。”周杨马上开出条件,“我要换助理。”

谭斌惊讶:“方芳?”

“对。”

“为什么?”

“我没有用过这么笨的助理,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也不知道她天天在做什么,偶尔支她办件事,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居然跟我说,她是销售助理,不是秘书。”

谭斌沉默片刻,然后问:“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你有没有告诉过她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