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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亮家的环视一圈,发现这屋中的贵人各个漂亮,当然最漂亮的还是坐在上位圈椅上的夫人,她是山野村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过贵人,有些拘谨,好在夫人说话温和,看着是个好相处的,跟她见过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地主婆子完全不同。

冯亮家的想了想才道:“世子爷,世子夫人,我家就住在山上墓地边上,这些年我经常看到有人去山里种植梅花,那些梅花明明长得好好的,过不了几个月却莫名其妙枯死了,我和我家男人有次去山上砍柴,撞见一个穿着很体面的婆子,那婆子跟她儿子一起拿热水灌入树根里,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还和我家男人说了几句,想不懂好好的梅花干嘛要用开水烫死,直到之后几年,那婆子又带人去山上种梅花,我才明白原因。”

宋朝夕不咸不淡道:“那你看看,你说的那婆子在不在这屋中?”

冯亮家的一愣神,便直勾勾盯着跪在地上的程妈妈端详,无需多言,这屋中的人早已明白了一切。

程妈妈面如死灰,紧紧抓住大腿,她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掉了。

她满头是汗,焦急地抓住容恒的腿,“世子爷,老奴这么做也是没办法了,我儿子好赌,前些日子他忽然赌输了两千两银子,那些追债的声称若是不还钱就砍断他的腿,老奴就这一个儿子,也是被逼无奈,世子爷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就饶了老奴吧!”

宋朝夕淡淡地垂眸喝茶,她从始至终都没把程妈妈放在眼里过,若是顾颜还能叫她有些斗志,程妈妈算什么,一个奴才而已,也值得她多费时间,她实在懒得看到这号人在她面前晃着碍眼,便不无讥诮地问:“世子爷还有什么想说的?”

程妈妈满面可怜,容恒实在有些不忍,想了想,便道:“儿子知道程妈妈有错,可她毕竟陪了儿子多年,不如就把她送出府,让她安享晚年吧!”

宋朝夕听笑了,这奴才就差没骑到主子头上来了,容恒竟然还让她安享晚年?真是好纯善一人,宋朝夕差点都要为他鼓掌了。

她好似第一次认真打量他,眼中讽刺意味甚浓,看得容恒莫名不舒服。

宋朝夕手指懒懒拨动着描金边瓷盘里的瓜子,似笑非笑:“世子爷从前便为了这婆子忤逆我这母亲,我不计较便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可这婆子不知悔改,一而再再而三挑拨是非。世子爷让这样一个人安享晚年,让那些尽忠尽职,认认真真为主家办事的下人怎么想?我虽只是续弦,不是世子爷你的生母,可好歹也是这府中的女主子,这国公府虽则姓容,却到底是你父亲当家做主,暂时还轮不到世子爷这个当儿子的来发号施令,教我怎么处置下人!”

容恒手紧紧握起,他就知道宋朝夕不可能饶了他,上一次他错怪她,虽则已经受了惩罚,可她一向是个记仇的,他知道她心里瞧不上他,却没想到她会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可仔细一想,她说的没错,这府中是父亲当家做主,她是父亲的妻,这国公府的女主子,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如今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如何能在府中立威?他如今的威风不过是凭着他父亲的庇荫,若没有父亲,他又算的了什么?

宋朝夕见他不高兴,自己便高兴了,她懒得跟程妈妈计较,可这一次次的事她都记在那,她不挑事这府中的人就该阿弥陀佛了,竟然还有人敢挑她的事,也是有意思的。

容恒纵然明白程妈妈不对,可一想到年幼时程妈妈抱着自己荡秋千,便于心不忍。

“母亲仁慈,请母亲……”

宋朝夕凉声道:“仁慈不了,世子爷不必叫我怎么管束下人,我纵然年岁小,这点事还是做的好的,来人,将程妈妈送入衙门秉公处理。”

程妈妈顿时傻眼了,她以为就算她犯再大的错,也不过是惩罚一番,毕竟她可是世子爷身边的老人了,可宋朝夕竟然这样狠,竟要把她送入衙门,衙门那种地方她进去了还有命活着出来?程妈妈哭喊哀嚎,想叫容恒替自己求情,可容恒虽则是世子爷,却是宋朝夕名义上的儿子,自古以来,母亲说话哪轮得到儿子插嘴?容恒根本没有任何反对的余地!

程妈妈彻底慌了神,她这才意识到,这国公府真正的女主子是谁。

等人走了,宋朝夕才看向郑妈妈,“既然程妈妈走了,就由郑妈妈暂代采买管事一职,若郑妈妈做的好,我会回禀老夫人,正式替你谋了这差事。”

郑妈妈感激不尽,眼泪都要下来了,连连趴在地上,磕头谢恩。

夜凉如水,容恒望向灯光昏暗的湖心小筑,漆黑的夜幕下,湖心小筑如漂浮在水上一般。

容璟穿着官袍,远远看到他站在那,他招来梁十一,沉声问:“世子爷所为何事?”

梁十一觑他一眼,便如实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一禀报了,容璟闻言,沉默不语,只淡淡地蹙眉。

容恒远远听到脚步声,抬头便见穿着官袍的父亲走近了,夜色沉沉,父亲神色莫辨,容恒慌忙低下头,朝他行礼,却久久没听到父亲免礼的声音了。

夜安静极了,冬日寒凉,偌大的后院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凉风灌入衣袍内,容恒莫名一哆嗦,他忽而后悔自己此番的鲁莽了。此前他觉得宋朝夕惩罚太重了,纵然程妈妈实在过分,可到底是经年的老人了,又这把年岁,惩罚一番便算了,衙门那地方是人待的?程妈妈这个年纪去了还能活着回来?他不懂宋朝夕年纪轻轻为何这般冷酷,油盐不进便罢了,还嫌弃他软弱,容恒实在劝不了她才想到来找父亲的。

“父亲。”

容璟撩起披风,淡淡地应了一声,“找我何事?”

父亲声音很淡,容恒忽而想到,自小到大,父亲说话都只是这般,仿佛天塌了都不能叫他慌乱分毫,如此想来,他比起父亲实在是差远了,可程妈妈已经被送入大牢,实在等不得了。

“父亲,程妈妈犯了事被母亲送去衙门,可程妈妈是经年的老人儿了,亦陪伴儿子多年,儿子早已把程妈妈当成家人,儿子恳请父亲劝劝母亲,让母亲手下留情,就放了程妈妈吧!”

容恒说完,却久久不见父亲出声,不免有些慌乱。

容璟淡淡地注视着他,神色威严冷肃,“我问你,程妈妈错没错?”

容恒低声应道:“错了。”

“我再问你,你母亲的惩罚可有任何问题?”

容恒只能硬着头皮回:“没有。”

“既然你母亲没有惩罚错,你又是为了什么来找我?”

容璟毕竟是上位者,又有父亲的威严在,短短几句话便让容恒冷汗涔涔。容恒自小便怕他,如今被他几句话问的说不出话来,是啊,以程妈妈贪的钱,送她去衙门已经算轻了,宋朝夕作为主子,惩罚一个奴才没有任何问题。

他还要说话被容璟抬手拦住,容璟比容恒高一些,他俯视着在他面前一向拘谨内敛的儿子,沉声说:“你母亲不过是处罚一个下人,你认为她手段过火,你可知若是由我来处理,我不会像你母亲这般,证据确凿,还得让你满意才把人打发了。我会直接叫人把程妈妈拖下去打死算了,不过是一个下人,主子要惩罚下人纵然是冤枉了又如何?你倒是能耐了,就因为这点小事,就因为一个下人,敢来我面前说你母亲的不是。”

他语气并不算差,可容恒却听得汗都下来了,他没有告状的意思,只是想替程妈妈求情,之前他还觉得宋朝夕惩罚过重,如今听父亲一说,忽而又觉得自己实在没立场。

容恒垂头,满腔求情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是儿子僭越了,儿子不该不孝,不该因为一个奴才质疑母亲。”

“你知道便好,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你认不认她不要紧,你只需记得,她是你母亲。”

容璟话音刚落,便听到风吹披风的声音,阴暗的游廊里,昏黄的灯笼渐渐靠近,宋朝夕红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似乎已经准备歇息了,长发披散,未施粉黛,却依旧美得触目惊心。

宋朝夕蹙眉,靠近后打量容璟许久,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责怪,“国公爷你说话不算数!”

容恒心中一惊,他从未看到有人敢这样对父亲,纵然是从前母亲在时,她也不敢这样。自古以来,女子崇拜男子,以夫为天,宋朝夕倒好,竟然敢对父亲流露出这等情绪来,她难道不知道女子要三从四德吗?她这样哪有一点主母的样子?更怪异的,面对他时严肃威严的父亲,竟然也没有方才的冷凝。

容璟拨动着串珠,笑笑,“不过是迟回来一次,你就这般瞪着我?”

宋朝夕翻了个白眼,把容恒眼都看直了。

“我为什么瞪国公爷难道国公爷心里没数?”

她视线落在他肩头,夜色下并不明显,仔细一瞧却看得出他肩头的朝服已经被血染红了,应该是很重的伤吧?可他还有心思在这陪人聊天。想到这宋朝夕看容恒更不顺眼,一个大男人离这么近,竟然闻不到自己父亲身上有血味?就算闻不到,大半夜在这堵人算怎么回事?

宋朝夕语气不好:“世子爷,你可是为了我惩罚程妈妈的事在这等国公爷?若真如此,你大可以直接来找我,国公爷公务繁忙,早出晚归,平日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世子爷何必拿内宅小事来烦他?且世子爷你堂堂男儿,不把心思用在读书谋事上,整日围着内宅女子打转,长此以往能有什么出息?说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容恒被她说的面色难看,他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这样数落过,偏偏容璟没出声制止,父亲都不发话,他这个做儿子的只能谨遵孝道,听母亲的教诲了。

宋朝夕越看容恒这个棒槌越不爽,不由眉头紧蹙,“还有,你若有那闲工夫关心一个下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父亲,纵然国公爷权倾朝野,却也是个普通人,世子爷受国公爷庇荫,才有如今的尊贵,即便是陌生人,也该因此心存感激,更何况是亲生父子呢?”

容璟视线落在她脸上,她维护他时眉头紧蹙,红唇紧抿,明显不悦。她是在关心他吧?他其实不想让她担心的,未曾想她还是知道了。回想她那番话,他心中有种难言的悸动。

他年少成名,此生护过许多人,年少弱小的皇上、战场上受苦的士兵、后方百姓、国公府上下数百人……他独自前行,护着所有人,却第一次反过来被人护着。

她明明年岁不大,却总爱护着他。

这种体验虽则新奇,但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

她斥责容恒,他也没觉得任何不妥。他能教容恒大道理,却不能骂他如此浅显的话,宋朝夕话糙理不糙,容恒心软没有原则,做事不计后果,这样的人若继承国公府,难免会为国公府招来大祸。

容恒下意识想反驳,随即又意识到父亲受伤了,他看向父亲被血染红的肩膀,顿时失声一般说不出话来,他向来不认同宋朝夕,总觉得这女子过于斤斤计较,锋芒毕露,从不让自己受委屈,这样的性子并不是什么好事,可就在这一刻容恒发现自己或许错了,他不认同的宋朝夕却总是看到他看不到的地方,程妈妈的事如此,父亲的事亦如此,父亲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这个做儿子的竟然都没发现,还留着父亲说了许久的话。

“父亲您……”

容璟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没事便下去吧,我与你母亲有要事要说。”

容恒想来想去,没想得出这半夜里有什么要事。偏偏父亲神色冷峻,让人不敢有任何怀疑,他只能转身离开。

他一走,宋朝夕才彻底炸了,她甚至等不及走到屋中,便上去扯他衣袍,急道:“伤哪了?我看看!”

容璟今日穿了官袍,她每日晨起时他已经走了,是以成亲至今她竟没有帮他解过官袍,奈何她手一直在他身上摩挲,再难解的袍子被她这般一弄,也难免松开了。穿着官袍的国公爷向来威严,何曾被人这般占便宜过?偏偏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无奈道:“朝夕,这成何体统!”

宋朝夕拉开他的袍子,又扒拉开中衣,把他衣服扒拉得松松垮垮,像是个调戏人的登徒子。

“谁叫你受伤都不告诉我,难道国公爷忘了我是大夫?”宋朝夕瞪着他,丝毫不让。

容璟当然知道她是大夫,只是他征战多年,身边备有最好的伤药,普通刀伤,不足一提。

宋朝夕拉开他的衣袍,看清他的刀伤才彻底松了口气,伤口虽长,却不是很深,只是正好伤在手臂关节处,短期内不能抬手腕了。这样的伤吃几片仙草便能好,只是他现在清醒,她不敢喂他,怕引起他的怀疑,但是把仙草研磨成粉作为伤药涂抹还是可以的。

青竹打开扇门,二人走进去,容璟淡淡地瞄了眼站在扇外的梁十一,梁十一被他看得一哆嗦,慌忙垂下头。

宋朝夕面无表情坐在拔步床上,满脸写着“我在生气”。

容璟眼中闪过笑意,解下佩剑才道,“这点伤实在不值一提。”

宋朝夕想到他昏迷时满身的旧伤,眉头蹙的愈发紧了,从前纵然觉得那些伤触目惊心,却到底没有太大的感觉,如今身份变了,心境也变了,他只受这么点伤她便不是滋味,尤其是看他胳膊被血染红,明明看惯了伤患,明明看到再严重的伤都不会慌乱的,却依旧乱了心湖。

宋朝夕好气地瞪他一眼,“说得好听,要不是梁十一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避着我不让我知道?国公爷,我知道你怕我担心,但我是个大夫,我平日为别人治病,如今我最重要的人病了,我却不能出一点力。”

容璟被她的话取悦,便坐到她身旁要笑不笑:“朝夕,我一次哄人,你给点面子吧。”

第60章

宋朝夕被他逗笑了,又觉得这人有些霸道,他哪里是在哄她?他不说她都没发现,人家夫君哄妻不说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也要说几句甜言蜜语,难不成到了国公爷这,就一切从简,按照最低的标准来吗?

宋朝夕红唇微抿,眸中含笑,戳他心口,“国公爷你这哪叫哄人啊?难不成我就这么好哄?随便糊弄几下就要敷衍过去?”

容璟无奈,“不如夫人教教我?”

宋朝夕手指抵在下巴上,沉吟片刻,“不如国公爷先说几句好听的话?”

容璟眸中闪过笑意,“不如看在为夫受伤的份上,饶了为夫这次?”

一口一个不如,这样说下去倒是没完了,宋朝夕哪算得上生气?不过是觉得这人什么都要自己背负,其实她明白他的想法,她遇到事也爱自己想办法,但成亲后她已经在学着去依赖他,她希望他也如此。纵然她无法在朝堂之事上帮忙,却可以在其他事上弥补。

宋朝夕手撑在床上,任乌发垂落,“国公爷,纵然你权倾朝野,在外无所不能,但回到这里,便是我的夫君,做妻子的总想与夫君亲近,若我们都相互隐瞒,除了床事便没别的事可做,那还算什么夫妻?最多算是床上的伴侣罢了。”

容璟愣怔,她一向大胆,但他没想到她会大胆成这样,惊讶于她惊世骇俗的同时,心里也有涓涓细流流过,说起来他并不知道如何与女子相处,如今一切不过是与她成亲后慢慢摸索出来的,若她不说,他也愿意拉近彼此的距离,却到底不如她坦诚。

他有城府又多疑,然她总是坦荡,她看似年纪小,却总能以直接有效的方式让他动容。

容璟摸着她柔软的头顶,哄孩子似的,“朝夕,我在想,你在扬州长大也不是什么坏事,若在永春侯府成长,或许也不会这般讨人喜欢。”

宋朝夕的重点都在“讨人喜欢”四字上,她挑眉轻笑,眸中波光潋滟,似乎被他取悦了,咳了咳才说:“国公爷瞎说什么大实话,我看你还挺会哄人的嘛。”

容璟失笑,宋朝夕这才重新检查他的伤口,容璟有专人包扎过,用的亦是上等伤药,总的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明日在他的药中加入一些仙草就够了,仙草治愈能力强,这样的刀伤,几日便可以愈合。

他不喜旁人伺候,自然是要她来了,说来她也不称职,这好似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伺候他换衣服。宋朝夕替他解开官袍,官袍威严,衬得他不容亲近,她不由也小心翼翼,神色认真地去解他的佩绶,仔细看,这东西并不能算精致,却有种难言的威严。

将他的衣袍挂好,宋朝夕才转身回来,接过丫鬟递来的水。他光着上身倚靠在拔步床上,左臂到肩膀处都包扎着绷带,不宜碰水,宋朝夕便拧干湿毛巾细细替他擦拭,他胸口坚硬,与一般文人不同,明显是武将的身姿,双手所触之处触感完全不同,紧致结实,有种灼热的温度,烙铁一般。

容璟个高腿长,穿衣服后看着不算健壮,可脱下后身上肌肉却十分紧致,熊泗那样熊一样的身材,不是宋朝夕所欣赏的,倒是他这样,正合她的心意。

“朝夕,你口水流下来了。”

宋朝夕下意识擦口水,手伸到唇边才意识到自己被人诓了,不由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明明是国公爷在招我!”

她媚眼如丝,纤细的手在他胸口来回摩挲,看着认真擦拭,心思却不知飞到哪去了。

他干脆把她拉到怀里,用没受伤的手撑在她一侧,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才道:“朝夕,明明是你在招我。”

宋朝夕今日可不怕他,他伤成这样,肯定是不能同房的,便勾着他的脖子,冲他吹了口气,语气挑衅:“国公爷,我招你又如何?难不成国公爷还能怎么我不成?别怪我这个大夫没提醒,国公爷伤势严重,不可过度劳累,要好好休息才行。”

容璟挑起她的系带,她今日穿一件绣并蒂莲的大红肚兜,肚兜料子很软,绣工精致,配色高级,看着有几分雅致,只是再雅致的东西配上她这副香软的身子,也与雅致无缘了,这般活色生香,又如此挑衅他。她似乎对他误解很深,他又不是文官,一个武将没点血性怎行?容璟笑着撩起,她肌肤细滑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宋朝夕神色微变,红唇微微张开,有些许讶异,还未曾等她求饶,便被他单手拎着坐到身上,容璟依旧维持方才的坐姿,可她却大为不同。

与他四目相对,宋朝夕才察觉到他的不对,不由口干舌燥,“国公爷你……你怎么这样!”

容璟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眼中闪过笑意,“朝夕,我确实是做不了什么,但是你能。”

宋朝夕简直迷惑,直到他不容拒绝,手扶在她腰上,她如瀑的黑发垂在胸前,才忍不住咽了口水。

她来?怎么来?

次日宋朝夕晨起时,隐约闻到账中有种熟悉的气味,她对这气味并不陌生,以往每每同房都是这样,可昨夜实在有些颠覆她的认知,说起来那应该是她主动吧?可她又没觉得累,说不累又不尽然,总之,一言难尽。

她腰酸的厉害,走路都站不稳,只能扶着腰慢慢走下床。

容璟进来时便看到她长发及腰,手扶着腰一瘸一拐地朝梳妆台走去。

他面露笑意,走过来单手搂着她的腰,把她抱了过去,宋朝夕落在绣墩上时还回不过神,“国公爷,你还受着伤,不可贸然用力。”

“无妨,一点小伤而已,抱你的力气还是有的,”容璟手落在她不堪一折的细腰上,低声问,“如何?腰还酸吗?”

宋朝夕红唇微勾,瞪他一眼,“你说呢?我又不是你,日日习练,体力那么好。”

容璟揉着她的头顶,眼中闪过笑意。视线下移,她原本白皙的膝盖上满满的淤青,容璟取来一盒伤药,半蹲在她面前,捏起她细长的腿搭在自己膝盖上。粗糙的触感传来,他宽大的手掌按压着她的膝盖上,只是那淤青过于触目惊心,俩人四目相对时,似乎都想到了昨夜。

宋朝夕被烫一样,别过脸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次日一早,宋朝夕替容璟换药,她将仙草磨碎倒在容璟的伤口,仙草的愈合能力很不寻常,只过了一会,原本狰狞细长的伤口便有了愈合的迹象,看着也没那么可怖了,好在容璟看不到伤处,否则肯定会怀疑。

宋朝夕替他换好伤药,又替他取出一件玄色长袍穿上。

她神色认真,像是在做什么大事,她做的不太熟练,却到底还是穿好了。

“国公爷受伤了还要出去?”

“不出去,但是要见几个人,总要有些体统。”说着拍拍她的头顶转身去了书房。

“夫人,容大小姐来了。”

前些日子,容媛日日来后院要宋朝夕针灸,犹记得她第一次来时,还不好意思脱衣服,宋朝夕看着她别别扭扭的样子,不由挑眉:“再不脱,我可就要动手了。”

容媛脸蹭的红了,她只想着要玉峰变大,却未曾想过,针灸便要脱去所有衣服,如此一来婶婶便要把她看光了,虽则大家都是女子,可她身材跟婶婶的不能比,若是被波涛汹涌却腰肢纤细的婶婶看到她是这样的小馒头,一定会取笑她的,容媛一想到这一茬,便没了针灸的心思,捂着胸口,作势就要走。

衣带被拉住,宋朝夕在后头似笑非笑:“都是女子,我能吃了你不成?放心吧,虽则你婶婶我看着风流,但我实打实喜欢的是男子,对你这样豆芽菜似的小女孩一点兴趣都没有。”

容媛登时气嘟嘟道:“你才是小女孩呢!你才是豆芽菜呢!谁小了?我过几日就要嫁人了,届时我跟你一样都是妇人。”

“行行行,你是妇人,你一点也不小,你大行了吧?我说容大小姐,你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再不脱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的跟要做什么似的,这土匪一样的语气让人不能拒绝,容媛在她揶揄的目光下,干脆一咬牙,把衣服给脱了。容媛很白,平日用宋朝夕给的养颜霜擦身子,肌肤已经养的十分细腻了,只是本朝女子以纤瘦病弱为美,像宋朝夕这样美的婀娜其实并不符合主流审美,世人更称赞高洁如梅的美貌,高氏为了叫女儿能紧跟潮流,一直控制容媛的饮食,这几月下来,容媛瘦了整整一圈,可她才及笄不久,这个年岁的少女更应该好好吃饭才对,否则玉峰怎么可能发育好?容媛便是因此才小的可怜。

宋朝夕眯着眼看了一会,才欲言又止地忍笑,容媛眉头越蹙越紧,到后来耳根都红了,恼羞成怒,差点上去捶她,“婶婶你什么意思!有那么好笑吗?有那么小吗?你还笑,你还笑!”

宋朝夕抿唇,努力一本正经,“胡说什么呢,我见多识广,哪会因为你小就嘲笑你?你这孩子就是太敏感了,婶婶我是在展望你美好的将来,等婶婶扎完针,你绝对可以大许多。”

容媛哼了一声,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宋朝夕取出长针扎在她穴位上,不一会容媛玉峰四周便落了密密麻麻的针,针很细,扎进去并没有痛感,只有种酥酥麻麻的酸涩,起初不明显,过了半个时辰后她明显感觉到胸部有气血流动。

“婶婶,我成亲前真的能大吗?”

“放心吧,你每日来针灸,等你成亲必然会大许多,到时候保管叫你夫君……”

容媛红着脸,“不许说!”

宋朝夕挑眉,她说什么了?她不过是想说,保管叫你夫君刮目相看,又没说别的。不过这套针灸的秘技是她在自己身上摸索出来的,她来葵水之前两年便开始自己给自己针灸,那时她还没到发育的时候,即便针灸也看不出好赖后,后来宋朝夕在姑父几个亲眷子女身上做了实验,大部分女子都和容媛一样,拿不出手,但经由她针灸一段时日,总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有几个女子甚至还羞涩地表示,说虽则世人推崇瘦弱纤细的女子,但男人到了床上却很实诚,玉峰总要有一些才好。

然则宋朝夕帮容媛针灸倒不如为了让她取悦别人,而是希望她能健康,为何非要以纤瘦为美?照她看,许多女子为了节食身子瘦弱,病态而无力,那样的美实在不值得撑到,若各个都跟男子一般,那与男子又有什么区别?纵然容媛不嫁人,对着铜镜欣赏自己的身子,也总是欢愉的。

这日容媛晨起时丫鬟琉璃盯着她看了许久,容媛挑眉,“看我做什么?”

琉璃望向她汹涌的玉峰,莫名红了脸。印象中小姐那处很小的,不过本朝女子以纤瘦为美,平胸者甚多,高氏觉得这样不媚俗,十分高洁,便没有找大夫替小姐诊治,可叫琉璃看,哪个男子不喜欢大的?纵然有一些不欣赏却也只是极少的一部分人,绝大部分男子都是喜欢的,谁知这才过了二十多日,大小姐的玉峰便明显高耸起来了,琉璃第一次看到小姐这样,十分不自然,替大小姐穿肚兜时都不敢正眼看。

“大小姐你好像大了啊……”

容媛一愣,她之前都没注意到,经琉璃一说才猛地发现这几日穿肚兜似乎紧了许多,从前平平坦坦的地方,如今已经有小峰了,她低头觑了一眼,莫名红了脸,婶婶也太厉害了吧?就用针扎了些日子,便叫她大了这么多,若坚持下去,她岂不是能变得和婶婶一样大?只可惜她明日就要嫁人了。

这个大小实则正正好,穿衣显瘦脱衣又有揉,容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初冬料峭,明日便是容媛成亲的日子了。国公府一派忙碌,宋朝夕也来前院替高氏忙婚嫁的事,临近傍晚,宋朝夕偷偷摸摸拿了几本小册子溜进容媛院中,容媛正在喝红枣茶,看到她嘟着嘴委屈坏了:“婶婶,我都三日没吃正经东西了,每日只喝点稀粥,饿得我瘦了一圈,你看我的脸,哪有以前的可爱?”

宋朝夕仔细端详了一番,容媛确实瘦了不少,她搞不明白为何成亲总要女子节食,对男子却没有任何限制,三日只吃稀粥,也实在折磨人,可三日都忍过来了,这时给容媛找吃的也不太现实,她便安抚道:“忍到明日便好了,对了,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

容媛眨眨眼,什么好东西那么神秘?难不成是要给她添箱的?谁知,宋朝夕却从袖中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册,容媛愣怔片刻,脸蹭的一下红了,“婶婶,这是……”

宋朝夕瞥了眼她,挑眉道:“我既然是大夫,总要比旁人懂得多一些,这种事你母亲肯定会来跟你讲,但本朝女子都十分含蓄,她讲的或许不够直接,你听完会觉得云里雾里,依旧不明白洞房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便拿了几本书册送给你,再替你补补课。”

容媛绞动手指,脸都红了,“婶婶,你讲吧?”

宋朝夕笑了笑,“首先呢,我要跟你讲一讲男女子身体的不同之处……”

容媛起初有些害臊,可见宋朝夕神色认真并未有任何羞怯,这给了她一直错觉,好似这种事是每个女子都该知道的,并没有什么可害羞的,她渐渐敛住心神,认真听了起来,虽然她没看过男子的身子,可婶婶说什么掌舵不掌舵的,还是叫她很容易便理解了。到后来容媛又翻了翻小册子,大约已经了解女子洞房时要受的痛楚了。

宋朝夕挑眉,“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些?”

容媛沉吟:“是为了讨好男人对吗?母亲说了,女子都要在床上伺候好男子,否则便容易让其他女子钻空子,男人也会抬姨娘和小妾。”

宋朝夕翻白眼,不明白高氏为什么要给女儿灌输此等不正确的观念,她可不这样认为。

“男人抬姨娘收通房你以为是因为你做得不够好?得了吧,说到底是因为那男人犯贱,他不过是好色了馋女人了,想换些花样了,跟你做的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放眼京城,这些高门主母,哪个不是以夫为天,样样出众?结果呢?有几家没有通房姨娘的?”

“我教你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去伺候男人,当然你若是有些技巧,若是你与他心意相通,房中和谐定然是好的,但事实上我教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少受些疼痛,许多男子较为自私,不顾女子的想法,只顾着自己享乐,若是你遇到这样的,或许会疼痛难忍,严重的甚至受伤落下终身病痛,你若多懂一些,便能知道如何缓解疼痛,让自己舒坦一些。咱们做女子的活着已经十分艰难了,必然要苦中作乐才行,当然这一切我只是做最坏打算,若贺青州怜惜你你俩两情相悦,那是最好不过了。”

容媛莫名心头一暖,眼眶渐渐湿润了,虽则宋朝夕嫁来不久,她们相处时间不算长,可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婶婶,母亲总说女子若伺候不好男子,男子便容易变心,可婶婶却告诉她,并非如此,这一切都不是女子的错。她喜欢这样的婶婶。

这让她莫名的安心。

宋朝夕又让青竹打开一个鎏金的妆奁,容媛瞥了眼妆奁里的东西,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妆奁里摆放着满满的首饰和南珠,各个精品,只其中这一颗南珠便已经价值不菲了,她从前只知道婶婶有钱,却不料婶婶出手如此大方。

容媛成亲办得很热闹,只是男方虽然也是侯府后人,也有爵位加身,可府中积弱,家中人口稀少,以至于来迎亲的人都没几个,比起宋朝夕成亲那日迎亲的场面差了很多,新郎穿着大红衣服坐在高头大马上,虽十分英俊,却看着神色平淡,并不像十分喜气的,不过事已至此,只能希望容媛婚后能好好的。

顾颜远远看向站在回廊处的宋朝夕,眉头紧锁,她这几日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在程妈妈被送去衙门后,心里的不安在一点点扩大,纵然她不喜程妈妈,也在想办法收拾程妈妈一家,可宋朝夕连程妈妈都不放过,若宋朝夕知道她是宋朝颜,会怎么对付她?顾颜拿不准。

当下,一个红色衣裳的女子走到宋朝夕身旁,虚扶着她,宋朝夕只点点头,便很自然地受着了。

顾颜眉头蹙得更紧了,几日没见,宋朝夕愈发有主母犯了,今日来府中做客的宾客,只一眼瞄过去便知道宋朝夕便是国公夫人,如今那素心日日讨好宋朝夕,早晚伺候请安,俨然是宋朝夕的儿媳,可明明她才是真正的世子夫人!素心何德何能,凭什么想占自己的位置?她和容恒相识于幼时,他们的感觉不是她能破坏的。

冷风拂过,琳琅将手炉递给她,“世子夫人,您的脸色有些苍白,不如先进屋歇息吧。”

顾颜哪里想进去?自打入冬后,薛神医替她把脉,说她身子羸弱,一日不如一日,叫她好生休养,不要过于劳累,顾颜便在院中很少出来,今日容媛出嫁,她出来时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顾颜转身往回走,走到月门处时,忽而捂着胸口一阵反胃。

“世子夫人您……”

顾颜蹙眉,“不要紧,这几日总有些反胃,今日府中宴客,厨房就没停过,我闻着有些不舒服,回去休息下便好了。”

她说的轻巧,一旁的琳琅却掩饰不住惊喜:“世子夫人,您莫不是有了吧?”

顾颜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她有孩子了?这怎么可能,薛神医都说了她不易受孕,是以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有孩子,世子爷已经好久没来她房里了,俩人自打上次之后,关系一直没有修复,她却在这个关头有了孩子?

第61章

太医很快便来了,今日国公府有喜事,大喜的日子忽然找太医,可见不是一般的事,太医不敢耽误国公府的正事,一路小跑过来,进了内院时还在擦汗。走过垂花门,太医远远看到一个穿红色披风的女子,正站在屋檐下抬头望天。昏暗的天光勾勒出她侧脸清晰的轮廓,衬得她明媚又昳丽,太医来过国公府许多次,还是第一次见到样貌如此出众的女子,对方穿着气度不凡,十有八九是传闻中貌美的国公夫人了。

太医恭敬地行礼打了招呼,“国公夫人。”

“赵太医,世子夫人忽然晕倒,烦请太医替她诊断一番。”

赵太医连连应下,他手轻轻搭在顾颜的脉上,心中难免紧张,若真检查出什么不好的病症,虽则跟他这位太医无关,可毕竟是大喜的日子,总是不吉利的。过了会,太医查出喜脉才放下心来,正要禀告国公府这一喜讯,才忽然想起来,国公夫人先于世子夫人嫁进来,婆婆肚子没有动静,儿媳却先有了,国公夫人未必会高兴吧?

赵太医心思回转,最终低着头说:“世子夫人并非生病,只是有身子了。”

宋朝夕挑眉,她没想到顾颜竟然有了,顾颜身子不好,很难受孕,就算能怀,以她的身子也绝不可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可她竟然还是怀上了,她到底在想什么?

等太医给顾颜诊断完,顾颜“醒来”时,屋里已经围满了人,容恒正站在她床边,面露紧张。顾颜眨眨眼,还在状况之外,“世子爷,我是怎么了?”

容恒第一次做父亲,这种感觉十分奇怪,他温声道:“你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