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皎道:“你没听锅里还噼里啪啦地响吗?这么着急做什么,一会就能吃了。”

  太子殿下只得继续乖乖看火。

  这若不是在东宫, 瞧着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小夫妻俩。

  有人进去通传说卢应巡到了。

  姜若皎两人这两天已经知晓卢应巡是怎么在回来路上搅风搅雨的了,对这个能耐不小的表哥他们都挺好奇,闻言齐齐转头看向门口的卢应巡。

  姜若皎笑着招呼道:“表哥来得正好,我们正试着炒米花,用来试试西南那边刚送来的新糖, 你一会也尝尝看好不好吃。”

  太子殿下听姜若皎喊表哥喊得自然无比, 心里酸溜溜的,再看卢应巡长得一表人才, 心里就更不得劲了,直道京城就是这个不好, 什么人都来了,还不如他们在西南时快活。

  只不过对于卢应巡路上搞出的大动静, 太子殿下还是颇为好奇的, 也邀他到旁边坐下, 要是等不及的话可以先试试桌上那盘炒米花。

  炒米花用的是苞米粒,裹了今年刚送到京城来的新糖下热锅一炒, 苞米粒就噼里啪啦地爆开,瞧着就跟盛开的花朵儿, 又好看又好吃。

  前不久中秋节开了宵禁,姜若皎和太子殿下出宫逛了逛,看见路边有人卖干炒麦粒,噼里啪啦爆得满街飘香, 她便也有了学着做的想法。

  只是后来事情太多, 也就把这事儿暂且放下了。

  今儿拿到西南送来的新糖, 姜若皎又想起了此事,便准备到小厨房试试看。

  太子殿下一听,也要来给她打下手,看看苞米粒炒出来的米花是不是更香更好吃。

  卢应巡坐到桌边,拿起一颗色泽鲜亮的炒米花尝了尝。

  确实有些太甜了。

  只不过这种吃法他没尝过,瞧着倒是挺新鲜。

  姜若皎两人很快把第二锅炒米花捧上桌,他们分了不少给周围的宫女内侍尝鲜,余下的便和卢应巡一同分享。

  第二锅下的糖少了,吃着少了几分甜腻多了几分香脆,倒是样很不错的新鲜零嘴。

  姜若皎忙活完了,才想到在小厨房待客不太好,便叫人把炒米花并着茶水送到花厅去,与卢应巡问起赵王那边的情况来。

  太子殿下一听就觉得姜若皎是关心她那好友,酸溜溜地道:“不是说叔祖二话不说就交出家中的管事了吗?总牵连不到你好友身上去的。”

  姜若皎横他一眼。

  太子殿下不吭声了,抓起一把炒米花咔呲咔呲地嚼巴起来。

  卢应巡这才知道姜若皎还有个嫁入赵王府的好友。

  这几天他跟着钦使理清那堆烂账,赵王家那小儿子还天天跑来探头探脑、问个不停,围着他们一个劲地问:“查清楚没?只这么点吗?会不会还藏着别的?可要快些还我们王府一个清白!”

  卢应巡给姜若皎两人讲了讲赵王府的情况。

  赵王此人没有野心,也不爱管俗务,平日里只管尽情享乐。他儿孙多,从朝廷领的银钱也多,这些他都自己留着享用了,儿女全都早早打发出去成家立业或者嫁人生子。

  要知道先帝和废帝两朝对藩王都十分警惕,连给他们的钱粮都是有定额的,每个月只会按照名牒上的人数送钱粮过去,多要一粒米都不会给。

  除了像开泰帝这样跑到边陲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把封地整个儿捏在自己手里的实权藩王之外,过得还算滋润的就数赵王这位多子多孙的异端了。

  一般藩王根本干不出赵王这种多生孩子领子孙钱享乐的荒唐事。

  他们要脸的。

  卢应巡也是了解过赵王的为人,才会冒那样的险。

  赵王真要是那种穷凶极恶、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权贵,卢应巡也不会傻到去硬碰硬。

  真要说清白无辜,赵王也算不上,不过他辈分高,又十分配合,真要治他罪也只能不痛不痒地按照失察之过责难几句。

  要不怎么赵王能够历经四朝、逍遥自在?

  太子殿下听说赵王居然能截留儿孙的钱粮自己享受,顿时睁圆了眼。

  原来多生儿女还有这样的用处!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想想自己老爹以前虽然一年半载不回家一次,却也不至于在钱粮方面短缺了他们,太子殿下顿时就觉得有对比才有幸福。

  他爹竟不是天底下最糟糕的爹!

  太子殿下感慨道:“当赵王的儿孙可真不容易。”

  卢应巡道:“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赵王那幺儿是留在赵王身边养大的,倒是不用操心什么,想来娘娘的朋友嫁给他不会吃什么苦头。”

  姜若皎自从与张家娘子见过了,闲暇时都会与张家娘子书信往来聊聊宫外的情况。

  偶尔姜若皎在信里问及好友在赵王府的境况,好友只说一切都好,丈夫虽风流,对她和彦哥儿却还不错,又支持她到处走走看看。

  即便夫妻间算不得恩爱甜蜜,也未必不是一段好姻缘,她再三考虑,还是想等彦哥儿长大些再看看。

  只要不追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如今这日子可比嫁给旁人要快活多了。

  姜若皎见好友言语间不似勉强,便也不再多劝。

  姜若皎倒不担心好友没钱花,只是犹豫地问道:“表哥这几日接触了不少赵王府的人和事,你觉得赵王当真和外表看起来那般只爱享乐吗?”

  虽说开泰帝那边没追查出个所以然来,姜若皎还是觉得该问问直接砍掉赵王几根臂膀的卢应巡。

  姜若皎把卢家二房与赵王府往来的事也说了出来,让卢应巡帮忙参详参详。

  卢应巡一听是卢家二房的事,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他没别的优点,就是记性比较好,至今还记得小时候他随父母回本家祭祖时留下过一些不好的回忆。

  比如卢家二房那对兄妹俩曾想坑他,坑不成还哭哭啼啼地倒打一耙。

  卢应巡说道:“我们那位二伯在赵王看来,就和这几天被钦使处置的管事差不多,只是跑到他面前摇尾乞怜的狗儿罢了——他们上门逢迎讨好,赵王来者不拒;他们要是出了什么事,赵王压根不会管。”

  卢应巡还给姜若皎两人分析了“拿钱办事”和“拿钱不办事”的危害性孰大孰小。

  赵王即便用人不当、收受“孝敬”,只要他没掺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他就能继续逍遥自在地当他的闲王!

  姜若皎:“…………”

  赵王其人,还真是老寇家一朵奇葩。

  不仅啃儿子啃孙子,还啃前来逢迎讨好他的官员!

  “要是让赵王行一两句话那种方便,赵王可能会答应得很干脆,”卢应巡说出自己的判断,“如果是收买东宫宫女这种事,我觉得赵王不会掺和。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封地上某个官员的请求就动用这种暗棋的人,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地活过先帝和废帝两朝?”

  姜若皎也觉得有理。

  他们这么容易查出此事和卢家二房有关,显见是背后的人想要把火引到赵王身上。

  毕竟卢家二房去赵王那“拜山头”的事很容易查出来。

  姜若皎见卢应巡言辞犀利,时常能一语中的,便又问了他许多外面的事。

  卢应巡一一解答了,直至发现太子殿下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才起身告退。

  这个脸色他熟,和他祖父一模一样!

  他自幼掌握的压箱底妙计就和这个有关:只要他多去祖母周围晃悠,试图天天霸着祖母不放,他祖父就会对他有求必应,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只要他立刻滚蛋就行了。

  没想到堂堂太子,蹲在灶头烧火就算了,竟还有他外祖父那样的臭毛病!

  他虽没喜欢过什么人,但想来以后就算娶妻生子应该也会像他爹娘一样相敬如宾才是。

  反正绝不会像他祖父祖母还有太子殿下夫妇俩这么儿女情长。

  太子殿下可不知道他家表哥正在心里编排他。

  太子殿下气鼓鼓地喝完一大杯茶,只觉茶味都是酸溜溜的。

  见姜若皎没事人一样命人收拾花厅,太子殿下心里更不得劲了,等人都退下后便忍不住暗搓搓地说道:“你和表哥可真聊得来,以前另一个表哥进宫来,也没见你和他聊得那么欢。”

  姜若皎道:“表哥是有真本事的人,难得见上了我自然要多问几句。”她仰头看向凑到自己近前来的太子殿下,见他一脸的郁闷,不由凑上去亲他的唇。

  啾,啾,啾啾,再啾啾。

  太子殿下本来还气呼呼的,被姜若皎这么一亲就气不起来了。

  他抱着姜若皎狠狠地咬了她一口,说道:“你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姜若皎由着他闹腾了好一会,才说道:“等春闱后父皇应该会让你挑东宫属官,可以提前让表哥帮你物色物色,免得到时候你两眼抓瞎。”

  太子殿下冷哼道:“我才不要把他选到东宫来,回头你又和他聊得没完没了,把我都撇到天边去了。我看表哥这么能干,合该让他外派去当官造福一方百姓!”

  姜若皎听太子殿下这么说,也顺势说道:“你考虑得也有道理,是我一厢情愿了。表哥显然是个想脚踏实地办实事的人,说不准更想外派到地方上去。”

  太子殿下听她又夸起了卢应巡这个表哥,顿时更郁闷了。

  他老大不高兴地说道:“才见了一面,你怎么就这么喜欢他!”

  还说什么一厢情愿!

  这女人简直太过分!

  作者有话说:

  卢表哥:看起来好傻

  卢表哥:我绝对不会和他们这样儿女情长

第105章

  姜若皎笑盈盈地望着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见她还不哄自己, 更不高兴了,一脸决然地说道:“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把他选进东宫来的。”

  姜若皎看够了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才说道:“你应当听过一个词,叫‘爱屋及乌’。”

  太子殿下道:“我当然听过!我又不是不学无术——”他正要好好辩驳几句,声音忽然戛然而止,耳根染上一丝丝可疑的红。他对上姜若皎盈满笑意的眼,只觉自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把他哄住。

  别以为她说一句爱屋及乌,他就会松口!

  姜若皎叹着气道:“你是知道的, 我们家没什么可亲近的亲人了,要不然以前青岩寺那老和尚老骗我给他做饭, 我早就不理他了。还不是因为他与我爹娘交情好,十分照顾我们姐妹俩?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有舅舅他们一家这么好的亲人。”

  太子殿下刚才只觉心里欢喜, 这会儿听姜若皎说起心里话, 立刻说道:“羡慕什么, 我的舅舅不就是你的舅舅?”他说完了,见姜若皎黑葡萄儿似的的眼睛直直朝自己望过来, 又不甘不愿地补充了一句,“我表哥也是你表哥!”

  姜若皎被他这口是心非的模样逗笑了, 搂着太子殿下的脖子往他唇上啄吻了一下,有意引太子殿下自己来亲她。

  太子殿下果然上当,搂紧她的腰就恶狠狠地亲了上去。

  两个人闹腾了一会,才整理好衣衫去上太傅的课。

  另一边, 卢应巡出了东宫回了家, 与卢夫人问起卢家二房的事。

  卢夫人提起这个还有点气, 卢重英外出办差,她便去清平县那边陪公婆去了。

  回来后才知道卢家二房逮着空档赴京,竟在卢皇后面前得了脸面。

  后来听说他们还打东宫的主意,一个劲往太子跟前凑,卢夫人就更气了。

  卢夫人对卢应巡耳提面命:“不管别家怎么样,我们家是不许纳妾的,你以后成了亲可别被外头的女子给迷了眼,不然我一准让你爹把你扫地出门。”

  卢应巡从小看着祖父祖母和父母恩恩爱爱长大的,虽对情爱之事没什么概念,还是点头说道:“娘你放心吧,娶妻就很够没意思了,谁还想纳妾啊。”

  卢夫人:“…………”

  突然开始不放心起来了。

  她儿子,一表人才,二十出头都没个心仪的姑娘,也不想着娶妻生子,最后不会终身不娶吧?

  卢夫人决定不提这个话题了,继续抨击卢家二房的可恶之处来。

  卢应巡耐心地听着。

  等得知最近卢家二房和楚王走得很近,很有些好事将近的趋势,他眉头才动了动,问道:“怎么又出来个楚王?”

  卢夫人便把命妇们聊天时提及的楚王诸事告诉卢应巡。

  楚王对外塑造出一个温文尔雅、情深似海的形象,又与开泰帝十分要好,外头自然是夸他的人比较多。

  对于卢夫人这样的女眷来说,光是那份为了亡妻多年不娶的深情就足够打动她们了,所以卢夫人提起楚王来也是赞叹居多。

  见左右无人,卢夫人还与儿子说起当年卢重英带人去营救楚王的往事来。

  皇室中人遭遇那样的劫难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卢重英虽立了大功,却只是私底下得了点赏赐,明面上连句夸都没得。

  当然,这大概也因为当时京城那边更希望楚王死在乱军之中。

  反正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卢重英都算是救过楚王一命。

  不过他们家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家,这些事自己家里人说说就得了,不必叫别人知道。

  卢应巡道:“我听说当初陛下与楚王在京城时是遛狗斗鸡的少年玩伴,没想到后来竟是一个从了武、一个从了文。”

  卢夫人感慨道:“谁说不是呢,有时候人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

  卢应巡心里却在想着楚王的事。

  他在应天府时研究过不少案例,像开泰帝这样从军上阵确实有脱胎换骨的可能性。

  少年时喜好游猎、好胜好斗,与后来到战场上当了常胜将军,整体变化也是有迹可循的。

  可像楚王这样遭逢大变后越发温和、越发仁善、越发痴情的,却是少之又少。

  就好像硬生生把自己所有的不甘、怨恨、愤懑削去,强行将自己塞进一个广受众人喜爱的模子里。

  这样的人过久了伪装的日子,心态大多会有些扭曲。

  卢应巡过去发现的那些回家拿妻儿泄愤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情况。

  卢应巡没见过楚王,不好妄下定论,只不过还是将此事在心里记了一笔。

  他派小厮怀安出去打听打听,楚王与他那堂妹最近会去哪儿玩,他得空的话也过去瞧瞧,亲自会会这位被他那堂妹盯上的贵婿。

  怀安在卢应巡身边也算见惯了风浪,闻言不免有些犯愁:他们家少爷才刚得罪一个王爷,怎么又让他去盯着另一个王爷?

  难道他们少爷当真头铁到要把皇亲国戚全得罪光才罢休?

  卢应巡没向怀安解释太多,安心坐到窗前读书。

  他在他爹面前吹了自己有状元之姿,该读书的时候还是得读读书的,可不能在关键时刻出岔子。

  卢应巡这边安心温习,卢家二房那边却春风得意。

  主要是楚王那边也表露了对卢家表妹的喜欢。

  到底是独居了那么久的鳏夫,身边骤然出现个天真美丽的小姑娘,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

  也是因为两边表现出好事将近的势头,才有不少人注意到楚王居然这么多年都没再娶。

  对于这种行为,大伙一般是不提倡的。

  可楚王干都干了,众人自然只能夸他情深义重。

  夸完了,众人就开始对楚王展开传统活动:催婚。

  不少人更是明里暗里地提到卢家表妹,让楚王不要辜负了这样一个俏丽可爱的小姑娘。

  有这么多人帮忙敲边鼓,卢家二房诸人心里自然都乐开了花。

  卢家表妹更是大胆地到楚王面前梨花带雨地哭了一回,说是外面出现了那么多传言,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楚王温柔地替她擦拭掉脸上的泪珠,亲口许下诺言:“如果你愿意,我会求皇兄为我们赐婚的。”他面上浮现一丝无奈,亲口揭了自己的底,“可你也知道我娶过妻,嫁给我太委屈你了……”

  卢家表妹心中大喜过望,口里却十分懂事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永远有先王妃,可我,可我……我见到你,才懂得什么真正的喜欢,我不在意你一直记着她,这样的你才是我最喜欢的。”

  楚王轻轻拥住了面前的妙龄少女,眼底却是满是冰凉的讥讽。

  真是可笑,她自然不在乎他心里有谁,毕竟她在乎的不过是楚王妃这个位置而已。

  只不过送上门的女人,他也没必要推拒。

  两人正式捅破了那层窗纸,越发大方地出双入对。

  又过了几日,卢应巡受邀去参加一个文会,因着应天府解元的身份受到不少人的关注。他身边围绕着不少新交的朋友,一群人正聊得开怀,就听人说楚王来了。

  卢应巡应声看去,便见楚王带着个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装的少女相携而来。

  楚王一向待读书人十分亲厚。他在众人的注目下迈步进了长亭,口里说道:“我们在路上耽搁了一会,来晚了。”

  “不晚不晚,我们也刚到。”众人说道。

  楚王在读书人中声誉极佳。

  别的权贵恨不得把所有好处往自己身上揽,他倒是把自己的别庄都腾出来给他们这些赶考的士子入住;且楚王虽是天潢贵胄,却从不摆架子,始终和他们平辈论交,所以每次开文会他们都会把楚王喊上。

  跟着楚王一起过来的自然是卢家表妹。

  她一如既往地享受着众人偷偷窥探过来的目光,格外喜欢自己被这些年轻士子关注的感觉,这是对她容貌的肯定。

  卢家表妹一如既往地抬眼看了一圈,看看有没有值得注意的士子,却在人群中发现了卢应巡的存在。

  卢家表妹脸色一变。

  他们小时候还没现在这么聪明,欺负起卢应巡来还是露了马脚,两边也就结了仇。

  她好不容易才与楚王定情,才刚快活没几天,可不能叫卢应巡坏了她的好事!

  卢家表妹咬了咬唇,软声朝卢应巡喊道:“十七哥你也来了?本来我听说你回京城了,还想去见你来着,我娘拦着不让,说你得安心备考,不让我去打扰你。”

  卢应巡在卢家这一辈里行十七,这是卢家本家的排法,旁支的那些是不算入排行的。

  不管长房那边再怎么想把他们这一支踢出去,最终还是捏着鼻子把卢应巡算进排行里去了。

  卢应巡闻言笑了笑,没有当众和卢家表妹翻旧账的打算。

  他说道:“我最近确实在闭门读书,今儿学得有点苦闷才出来散散心。”

  楚王注意到卢应巡的存在,笑着让卢家表妹给他介绍介绍。

  两边很快就相互认识了。

  卢应巡长得与卢重英有七分像,楚王乍一看到卢应巡时就想起了当年第一次看见卢重英时的情景。

  那时候卢重英也和卢应巡现在这么年轻、和卢应巡现在这么锋芒毕露,不管和什么身份的人说话都不卑不亢。

  这父子俩可真是相像。

  楚王并不隐瞒心中的想法,笑着说道:“一见到你,我就想起你父亲来了,当初我遇上你父亲的时候,他也差不多是你这个岁数。不过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当官几年了,你可要抓紧啊。”

  作者有话说:

  卢表哥:我通过足够多的样本推断,你可能有问题

  楚王:?????

第106章

  卢应巡见楚王语气轻松地提起当年之事, 一副与卢重英交情颇好的模样,不由看了眼旁边的卢家表妹。

  楚王和卢重英有交情,却准备娶卢重英的侄女, 这辈分是不是有点乱来?

  卢应巡没把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笑着调侃道:“那是父亲他读书比我早,都怪我少年时太贪玩,要是我早些洗心革面好好念书,哪会让父亲把我甩出那么远。”

  见卢应巡和楚王相谈甚欢, 其他人很快也加入进来, 唯有卢家表妹一直提着一颗心。

  到文会结束时,卢家表妹对楚王说道:“我和十七哥许久没见了, 有许多话想说,一会我直接和十七哥一起回去好了。”

  楚王温柔一笑:“好。”他抬眼望向卢应巡, 语气真诚又恳切地让卢应巡好好把卢家表妹送到家,俨然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

  卢应巡在心里算了算, 离他这堂妹改弦更张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个月, 怎地楚王竟就以未婚夫身份自居了?

  卢应巡笑着应下。

  等兄妹俩走出一段路, 见周围再无旁人,卢家表妹才变了脸色, 再不见刚才的甜美讨喜,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戒备:“你到底想做什么?”

  卢应巡道:“你想嫁给楚王?”

  卢家表妹想到楚王的承诺, 胆气壮了起来,骄傲地朝卢应巡说道:“是又怎么样?我警告你,你别坏了我的好事,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卢应巡本想转身就走, 可见她好歹也是个花儿一般的小姑娘, 便耐着性子劝道:“我觉得楚王不是良配, 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从刚才在文会上的接触来看,楚王给卢应巡的感觉不是太好。

  卢家表妹一听就不高兴了,冷笑说道:“你当然觉得不是良配,你巴不得我嫁个破落户。怎么?知道我要和楚王成亲,你后悔以前不搭理我了?”

  卢应巡见她这态度,知道自己的劝告她是听不进去的,何况他手头也没证据,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感觉。

  卢应巡道:“那随你。”他和卢家表妹一路无言,等把人送到家门口,他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再也没劝说卢家表妹半句。

  卢应巡走得干脆利落,倒是让卢家表妹有些犹豫起来。

  她心神不定地进了府,与她哥说起卢应巡的告诫。

  卢家表哥一向最嫉恨卢应巡,卢应巡从小就出挑,哪怕最初不怎么把心思摆在读书上,随便糊弄糊弄也能糊弄得比许多人要好。

  而他必须很努力才能维持住自己的出色。

  卢家表哥道:“他能安什么好心,不过是怕你当了王妃影响他的仕途罢了。要知道楚王可是当今陛下最看重的兄弟,到时候你吹吹枕边风,想提携哪个兄弟还不是几句话的事?我要是得了重用,他想出头可就不容易了。”

  卢家表妹听兄长这么一分析,也觉得有理。

  虽说楚王年纪比她大十来岁,可那又怎么样呢?

  不少人五十好几还续娶,和他们比起来楚王算得上是青年俊杰了!

  卢应巡就是不想他们二房过得好!

  卢家二房这些心思,卢应巡自然是不知情的。

  卢应巡回了家。

  等卢重英下衙回来,卢应巡便和他说起自己对楚王的怀疑。

  楚王在外表现得非常完美。

  可要是知道他过去的经历,就会发现这种完美与他的种种遭遇是很割裂的。

  割裂到让卢应巡觉得非常怪异。

  卢重英道:“我让你万叔帮忙盯着了。”

  卢应巡微讶。

  卢重英说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只不过你万叔那边一直没消息,也可能是我们多心了。”

  卢应巡道:“那二房那边就不劝了?”

  卢重英道:“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们就算想劝,也得他们愿意听才行。现在我们无凭无据的,还跑过去劝他们放弃一桩好婚事,他们只会觉得我们别有用心,见不得他们好。”

  以他们两家的关系,卢应巡能够开口提个醒已经算是以德报怨了,再上赶着把人劝回来只能说是菩萨降世!

  卢应巡想到卢家表妹确实骂他没安好心,只得点头说道:“那就随他们去吧。楚王确实长得仪表堂堂,要是没什么隐疾的话倒也还算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

  父子俩不再多谈。

  转眼到了冬至日。

  冬至对于百姓们来说是大节日,姜若皎虽不在宫外住了,却还是一大早就起来把东宫的库房、地窖、小厨房都看了一遍,清点东宫的库存。

  太子殿下没姜若皎这么多讲究,不过他才十七八岁的年纪,活力十分旺盛,早上醒来根本睡不着,便屁颠屁颠地跟在姜若皎身边忙前忙后。

  东宫有那么多人手在,姜若皎倒不用像以前那样事事亲力亲为,只是到处走走看看就可以了。

  太子殿下看着姜若皎一脸认真地盘点着东宫存着来过冬的食材和木炭,也想起了过去的事,凑在姜若皎身边嘀咕道:“我记得你以前总赶着驴车出去采买,买上一大车东西回食肆。那一箩筐一箩筐的蔬菜瓜果,也不知你是怎么搬得动的!”

  姜若皎笑道:“买的时候别人会帮忙,回到店里又有伙计,哪用我自己全搬了。”

  太子殿下道:“胡说,我有次就见到你一个人把东西搬下车,你力气可大了。你不用不好意思,力气大又不丢人。”

  姜若皎:“…………”

  人总有不得已的时候,真没人帮难道还让东西烂在驴车上不成?

  姜若皎慢条斯理地翻起了旧账:“我也记得你们总坐在附近一处茶楼上,远远瞧见我出门了,你们就跑食肆门口拍门叫嚣。”

  太子殿下不吱声了。

  那不是姜若皎不让他们接近,他们就觉得没面子,所以才越发喜欢趁她不在去拍门吓吓她妹妹。

  少年人混账起来,那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恐吓姜若皎?

  那当然是姜若皎根本不怕他们,还敢抄起扫帚追着他们打!

  太子殿下见姜若皎的目光凉凉地扫过来,只能说道:“原来你知道,我还以为你不晓得我们藏在那儿。”

  姜若皎道:“你们整天在那探头探脑的,就算我看不见,旁人还看不见吗?”

  要不是他们只是拍拍门叫嚣几句,她早就报官了。

  太子殿下可不想姜若皎把他以前干的那些混账事全翻出来数落一遍,麻溜地转移了话题:“不提这些了,冬至是不是要吃饺子?我们来包饺子吧!”

  姜若皎见好就收,也没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