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随笑了一下没有回。

非说理由的话,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吧。

周末一晃而过,许随很快忘记这个插曲,又成为一枚吱吱不倦的螺丝钉,钉在外科室。周二,院内开会,其中有一个环节是医如何看待患者的依赖关系。

院主任放了一系列短片,其中有院内医生为抢救病人而劳累患疾,也有病人坚强抗癌但最终不幸去世的例子。

场内的医生无不动容,甚至还有人眼眶湿润。

张主任坐在许随对面,静静地观察着她。许随坐在会议旁的一侧,目光沉静地看投影仪上的ppt,没什么太大表情,但她在认真听,偶尔低下头认真做笔记,扎在脑侧的马尾轻微的晃动着。

会议结束后,许随合上笔帽,整理好桌上的会议记录簿,抱着它走了出去,走到一半,听到有人喊她。

许随停了下来,回头一看,是她的老师张主任。

张主任背着手走到她面前,笑眯眯地问道:“小许,这次会议主要讲了哪几个点?”

许随略微思索了一下,条理清晰地说了出来。

“不错,”张主任点点头夸赞道,话锋一转,“我之前跟你说的问题,你找到答案了吗?”

张主任身为一直带着她的老师,前段时间还特地找她进行了私人谈话。他说许随勤恳,认真,医术一直在进步,对病人也负责有耐心。

哪里都好,独独少了一份做为医生的悲悯之心。

也就是说,在这份职业上,许随过于理性了。

许随摇了摇头,开口:“对不起,老师我——”

张主任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走之前说了句:“会有人告诉你答案的。”

许随忙完一天后回到家,室内一片寂静,一按开关,亮如白昼。许随站在玄关处换鞋放包,还顺手点了份外买。

洗完澡洗完头出来后,外卖刚好送到。

许随接过外卖,随手打开电视里的一档综艺,边吃边看。中途,许随放在桌边的手机发出“叮咚”的响声。

她放下筷子,拿起来一看,是李漾发来的消息:甜心,我好累哦。

许随太熟悉李漾说这句开头的模式,意味着他有一堆要吐槽的东西,于是她回了个表情过去,李漾立刻展开抱怨:

【随宝,你那个朋友也太冷酷了吧,问他五句话就回我一个字。就因为他长得帅,我就得忍受他是个冷逼吗?】

冷?许随仔细想了想以前,好像也还好吧。

许随不知道回什么,回了句:【你辛苦了。】

李漾回了一连串省略号过来。

两个小时候,许随收拾房间,点了一根柑橘调的熏香,拍了拍枕头准备睡觉,李漾发了条信息过来:

【我决定放弃这个男人了。】

许随刚躺下,侧着身子,脑袋枕在胳膊上,问道:【哈?】

李漾回了一大堆话:【人长得好看,性格boring是没用的。他一点都不fun,说自己无任何爱好,点进他朋友圈一看,一条动态都没有,个性签名还是一破折号。】

很快,李漾附了张截图过来。

许随点开一看,黑漆漆的眼睫颤了颤,他的微信头像一直都没换过,从来都是奎大人,现在却换成了奎大人和1017 。

许随看着它们的合照鼻子一酸。

这么多年,他们已经变成老猫和老狗了。

周京泽的朋友圈什么也没有,很干净,个性签名竟然还是那个破折号。

许随想起大学时期,两人刚在一起不久,两人在他家玩游戏。夏天漫长,巷子外的阳光很烈,蝉鸣声一阵一阵。

许随和周京泽两人在家看球赛,两人坐在沙发上,橙色的阳光落在一角,周京泽搂着她,两人地在沙发上,他兴致很好,开了罐冰镇啤酒。

拉环扯开,无数泡沫争相涌了上来。

许随看得眼馋想喝,周京泽不让,最后只让她尝了下啤酒沫。周京泽收回啤酒,放到一边,随意地问道:

“一一,你押谁赢?”

许随看着他,反问道:“你觉得谁会赢?”

“内马尔。”

“那我押16号,穿红色球衣的那个。”许随说道。

周京泽来了兴趣,挑挑眉问道:“哦?为什么,你认识他?”

“没,我就是想跟你唱反调。”许随笑。

说完她叉了一块冰西瓜送进嘴里,飞也似地逃开周京泽,坐在沙发另一边,生怕周京泽会收拾她。

那个异常闷热的下午,两人共同看了一场球赛,谁知许随一语成谶,16号那个穿着红色球衣的运动员竟踢出了一个世纪飞旋大进球。

内马尔竟然输了。

许随笑得眼眸晶亮:“这就叫有志者事竟成。”

周京泽喝了一口冰啤酒,笑了一下:“你想要什么?”

他们先前讲好,输的那一方可以为对方做一件事。

许随想了一下,挽着他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就……发一条关于我的朋友圈?或者我在你脸上画乌龟?”

周京泽选了前者,他捞起茶几上的手机,直接发了条朋友圈,还顺带改了个性签名。他发的朋友圈迅速被大刘看到。

大刘:【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你喜欢破折号?”】

周京泽:【嗯呐。】

【?别这样,你突然变娘了。】

许随拿过他的手机一看,微微皱眉:“破折号?”

周京泽揉揉她的脑袋,跟摸他家狗一样,有意逗她,语气不正经:“嗯,一一不像破折号吗?”

“长得也挺像。”

许随反应过来,气急,伸手打他,发起脾气来声音也是软的:“你才像破折号。”

周京泽胸腔里发出愉悦的颤动,他正喝着啤酒,许随扑过来,一不小心撞到他的手肘,他手里的啤酒晃到许随身上。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胸口处湿哒哒的,气泡在蒸发,周京泽看她的眼神发生变化,室内气温温度升高。

他欺身吻了上去,将人压在沙发上。

黑色裤子压着白色的裙摆,在喘息声中透着一抹禁色。许随尝到了他喂过来的啤酒,凉凉的,津液相吞,好像有眩晕的感觉。

双腿交缠,绷紧,照进来的阳光很烈,“吧嗒”一声,啤酒罐掉在地上,剩余半罐啤酒倒在地上,发出“嗞嗞”的声音,随即慢慢融化。

当初的甜言密语彷佛就在耳边,许随看着截图在想,他是什么意思,到现在也没把签名改掉。

这一点也不像是周京泽作风,毕竟他不是一个长情的人。

这些年来,许随参加工作后学到的一点是,想不通的事就绕过去,她想了一会儿,找不到答案,应该就是周京泽就是单纯得懒得改了。

许随最后也没再回李漾,竟沉沉地睡着了。

周五,许随起得有点晚,叼着一袋面包,拿了盒牛奶就匆匆去上班了。医院照常人满为患。

许随坐在办公室跑了一上午,忙得腰酸背痛,刚歇下喝了一口水,副主任就拿着一叠文件进来了。

“主任,”许随忙站起来,想去给他倒水。

“哎,你坐下,别忙活了,”主任拿着文件夹指了指座位,示意她坐回去。

许随只好重新坐了回去,主任把一份文件递她:“小许,是这样的,我们医院呢,有个医疗合作项目,在中正航空公司。他们那边让我们派出医务人员过去授课,教授飞行人员紧急医护知识,顺便配合拍下合作宣传视频,共赢嘛。”

一听到航空两个字,许随本能地排斥,但是一口拒绝的话,主任肯定会怀疑。她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在哪里?”

“京北西郊,就他们底下的一子公司航空飞行培训基地,你和妇产科的同事,收拾一下过去,有车接送你们。”

许随象征性地翻了一下文件,神色犹豫:“主任,我这边工作还挺多的,所以……”

“放心,组织给你放假嘛,再不行,我让他们给你调班。”主任游说道。

许随还想再说点什么,主任打断她:“小许,你在我们科室可是门面担当,医术又一直在进步,不派你去派谁去嘛。再说了,我这个老头子的工作你总得支持一下吧。”

话都让他说完了,主任还顺势把她架在那么高的位置,许随只好点头:“好的。”

下午2点,许随和同事出发去飞行培训基地。她们去了四个人,两男两女。许随坐在后排,还带了一个笔电出来,本来她想看一下资料,可是开去西郊的路上太晃了,没一会儿她就把电脑关了,静静地坐在后面。

同事吐槽道:“这也太远了。”

车开了一个半小时,许随越坐到后面越想吐,脸色一阵一阵的惨白。她实在是受不了,胃里一阵恶心,摁下车窗,趴在了窗口。

同事递给她一瓶水,语气担心:“没事吧?晕车怎么这么严重。”

许随接过了喝了一口,多少舒服了一点,说道:“老毛病了。”

车开得离城区越来越远,许随趴在车窗口,外面的风景一路倒退,太阳如火烧,青草香混着风的湿气灌进来。

远远地,许随看见不远处的基地,背山而绕,青绿色的操场,灰色地板上刻有飞机起降的指向标并排在一起。头顶上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

立在左侧的石碑刻着红色的八个大字:中航飞行培训基地。

车开到前方停了下来,门口的守卫接过证件后开闸,司机开进来还没找到停车位,许随就示意要下车。

车子停下来后,许随立刻冲下车门,整个人头晕目眩,恶心得想吐,匆忙中,她问了一个路过的人:

“你好,厕所在哪?”

对方指给她:“直走左拐。”

许随一路小跑过去,太阳像追着她的影子在跑,直走到第一个路口时,一道清晰有力的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们的口号是什么,啊?”

一群铿锵有力的声音回答他:“竭尽全力,冲上云霄!”

许随抬眼看过去,周京泽穿着一件松枝绿的作训常服站在一群蓝色的海洋面格外显眼,周京泽领着他们跑在最前面,肩口的金色刺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咬着银色的口哨,有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

痞气又透着不羁。

蓝色方阵从面前经过,许随眯眼看过去,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他少年的模样,意气风发地做着训练,同时大喊“报告教官,我女朋友!”

仿佛在昨天。

只是看了两秒,许随捂着嘴,皱着眉向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周京泽带着队在跑道上训练,在经过东面时,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脚步停下来,落在队伍后面,微喘着气,哨声戛然而止,盯着某个方向若有所思。

许随冲进洗手间,苦着一张惨白的脸吐了个昏天暗地,最后整个人趴在洗手台,拧开水龙头,捧着凉水简单洗了把脸。

许随缓了一会儿走出去,往右走,不经意地一抬眼,发现男人懒散地倚在墙边,一道高挺修长的身影打下来,手抄在裤兜里,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侧面喉结弧度流畅,透着一种痞气的禁欲感。

许随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抬脚就要走,周京泽喊住她,嗓音低低淡淡的:“晕车?”

她点了点头,周京泽站直身体,走到跟前,手里拿着一颗绿色的薄荷糖,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吃颗糖。”

“不用了,谢谢。”许随语气淡淡地拒绝。

说完许随就要走,结果胳膊被人拽住,手掌的温度覆上来,男人的掌心粗粝,有一层薄茧,擦着她白嫩的皮肤。这感觉熟悉又久远,她只觉得胳膊很烫,如火一般炙烤,下意识地挣脱。

任你怎么挣,周京泽岿然不动。

许随眼睛直视他,轻声开口,一字一顿:“需要我提醒你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京泽脸色怔愣,胳膊一松,许随得以挣脱,刚好不远处的喊她。许随应了句“来了”,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不经意地撞了周京泽手肘一下。

人已走远,空气中还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山茶味味道。

若有若无,和人一样,恬淡,存在感却极强。

掌心里的薄荷糖掉在水泥地上,顷刻沾染上灰尘。周京泽俯身捡起那颗被遗弃的糖果,走到不远处的水龙头前,拧开开关,用水冲了一下。

周京泽拆开糖纸,把糖丢进嘴里,双手插着兜,掀眸看着远处的女人,皮肤白到发光,同男同事说话笑了一下,梨涡浮现。

他慢条斯理地嚼着薄荷糖,唇齿间含了雪一样,无比冰凉,忽地“嘎嘣”一声,粉末四碎,转动着的舌尖尝了下,有点苦。

第57章 告白 我技术好不好,你不是最有发言权……

下午2点半,烈日当头,许随和同事坐完车累得神色恹恹,他们试图跟基地的负责人沟通,希望能把原本3点的拍摄时间提前到现在。

他们一致认为早结束早完成任务。

基地负责人吴凡一脸的为难:“其实吧,我就是个负责接待的,这儿管事的人不是我,机长,空乘人员还在总部那边,我也法沟通不了,要不我叫我们老大跟你们说?”

“先进来休息吧。”吴凡说道。

许随和几位同事走进休息室,许随放眼望过去,对面墙壁的正中央挂着 一副世界地图,上面有贴着几块红白色的吸铁石。

旁边挂着一面小小的五星红旗。

这看起来像是谁的临时办公室,布置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办公桌,黑色长沙发,一架白色的落地扇,连盆植物都没有。

吴凡给他们倒了一杯茶,笑着说:“你们辛苦了,他马上到。”

同事拉着许随的袖子轻声抱怨道:“好希望快点上完课和拍完这些东西,我晚上还要约会呢。”许随笑了一下没有接话,因为她晕车后遗症实在太严重。

顷刻,门外走进一个人,许随握着一次性茶杯刚想喝口水,在看清来人后,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到裤腿上。

周京泽走进来冲他们一一点头,食指上拎着一串钥匙,轻轻地晃动着。许随的同事见是个大帅哥,人都精神了。

其中一位同事说了他们的想法,周京泽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冰可乐,放在茶几上,他坐下来拧开冰盖喝了一口,抬眸问:“想提前拍摄?”

女同事点点头:“对,能不能通融一下?”

周京泽把水放在茶几上,手指在瓶身扣了扣,视线看向屋内的所有人,在掠过许随恹恹的苍白脸色时停了一下,收回,抬起眉骨,语调慢悠悠的:

“不行。”

“啊,为什么?”同事问道。

“因为场地不到三点不开放。”周京泽撂下一句话。

一旁的吴凡擦了擦冷汗,他想不通周京泽为什么会拒绝,再说了,开不开放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非得这么不通人情。

傻子都听得出这是搪塞的鬼话。

果然是出了名的冷酷大魔王。

“各位休息。”周京泽起身,拿起桌面的冰水走了出去。

室内又归为一片寂静,同事小声说道:“哎,他怎么这样啊,不近人情。”

许随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周京泽为什么不肯通融。她懒得去猜他的想法,正好,还有半个小时,她可以好好休息,缓解一下晕车后遗症。

下一秒,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显示有短信进来。许随点给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桌子上有一罐冰可乐,你贴额头缓一下。

许随抬眼一看,周京泽离开的座位前放着一罐冰可乐,瓶身有细小的水珠附着,冒着冷气。

三点,机长和空乘人员一起准时出现,周京泽就跟个看门大爷似的拿着个保温杯坐在跑道口给他们放行。

副机长看见周京泽,原本严肃的脸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抬手握拳,周京泽放下保温杯,跟他碰拳,极轻地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机长大人。”副机长说道。

“啧,不敢当,”周京泽拆了一颗糖,眉眼低垂,勾了勾唇角自嘲道,“我现在就是一破教员。”

“兄弟,总会好起来的,”副机长拍了拍他的背,话锋一转,“不巧的是,不是民航七十周年吗,和我搭档的机长去参加航天飞行大会了,所以这次怕拍摄还要请你帮个忙。”

他还没说完,周京泽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一脸你逗我玩的表情,他抬了抬眉骨:“你们中航没人了吗?找我这个有纪律错误的人。”

“错本来就不在你,”副机长拍他的背,说道,“你放心,不会给你太多镜头,就侧脸,主要是拍空乘人员,你就当帮兄弟这个忙。”

周京泽被人推着往前走,一脸的散漫,他单手抄在裤兜,伸出一根食指往后比了比,副机长一愣,笑道:地“行行行,改天请你喝最贵的酒。”

两人一前一后走往机场方向走去,远远地便开见医务人员换好了衣服子在那参观。周京泽瞭起眼皮扫了一眼,人群中并没有许随的身影。估计是还在换衣服,她做事一向慢半拍。

周京泽走过去,他们纷纷回头同打招呼,有医生称赞道:“这里还好酷,我们这是第一次参观。”

副机长幽默地接话:“一会儿让周机长带你们到天上参观,他开飞机可稳了。”

一众人笑出声,周京泽跟着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这人可真行,为了让他帮忙,什么高帽都能戴。

他正对面的发出“咔哒”一声,周京泽掀眸看过去,一位女医生正在开可乐,碰上他的眼神,女医生不好意思了:“周京泽,谢谢你啊。”

“嗯?”周京泽愣了一下。

女医生举着可乐晃了晃,说道:“这个啊,我一直想喝冰的来着,许随说你给我留了一罐。谢谢啊。”

“不客气。”周京泽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

“我先去换衣服。”他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周京泽双手插兜,朝更衣室的方向走去,胸腔一股郁结,怎么都散不去,他咬了一下后槽牙,垂眸想,许随越来越长本事了,让他吃了一次一次的瘪。

机场内,摄影师老头抗着相机早已就位,许随她们也站在那等着空乘人员的出现。太阳四点钟方向,一批年轻帅气的飞行人员穿着笔挺的制服出现在众人面前,男的俊,女的靓,十分养眼。

副机长和乘务长走过去来同他们一一握手,副机长笑笑:“就有劳各位了,主要是培训我身后的空乘人员急救知识,乘务长会全程配合你们。”

许随点头:“我负责CPR,产科的同事负责在飞机上教大家如何帮助乘客紧急分娩。”

乘务长是一位非常漂亮知性的女性,她主动伸出手:“合作愉快。”

他们正说着话,一道慵懒冷淡的声音插了进来:“老郑,我们先上去。

许随抬眼看过去,周京泽穿着藏蓝色的机长制服,肩上四道杠,宽肩窄腰,一双眼睛黑又亮,里面的金边白衬衫扣子扣得严谨,喉结突出,添了一丝禁欲感。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许随很少见他穿西装白衬衫,一转眼,他从散漫肆意的少年成了一位男人,多了一丝男人味和稳重成熟。

许随看见周京泽走过去,跳上机舱,副机长也紧跟在一边。而她们也在空姐的引领下上了飞机。

飞机上缓缓启动,机身向上离地,一路向高空飞去。许随和同事坐在舱内,翻看着杂志,很快,飞机离地一万米,飞上平流层。

空姐甜美的声音响起:“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中国中正航空公司,本次航班……”

许随朝窗外看去,云朵飘在旁边,稀薄,绵软,像白色的棉花糖,放眼看下去,刚好经过一片金灿灿的梯田,气势磅礴,十分壮观。

万里河山尽收眼底。

十五分钟后,医务人员开始给乘务组培训紧急救护知识。许随负责的是心肺复苏,她穿着白大褂,半蹲地上,旁边躺着一位示范心脏骤停的人员。

她的声音沉静又果断:“首先要疏散周围围观人群,让空气保持流动。

“其次解开患者衣领扣子,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检查患者颈动脉跳动的情况,”许随俯下身,手刚要探过去,“像这样——”

飞机向右急剧摇晃了一下,许随说话的声音被打断,整个人差点控制不住向后倒。她只好重新示范了一遍。

“左手掌贴紧胸部,双手交叠,肘关节要撑直,用力按压,”许随动作熟练专注,跪于病人一侧,“反复按压三十次。”

许随双手按在患者胸膛,刚按压了不倒十次,飞机颠簸了一下,强烈的晃感,她一时没跪稳,当着一众机务人员和同事的面向一边摔去。

头发散开,发圈跌落,不知道滚到了哪个座椅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