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随耳根微热,忙说道:“不是。”
一行人陆续坐下,开始吃饭,聊了没两句,他们还是把话题转到那个赌约上去了。大刘一边往嘴里送排骨一边说道:“一个月后的飞行技术考核不就是期末吗?我听说还有市记者过来做个专题,那货可真会挑日子。”
盛南洲想起那个瘦长,平日不爱说话眼神还有些阴郁的高阳就厌烦,冷笑一声:“这个学习精,平时再怎么努力还不是赶不上你,上次模拟机试飞和英语理论测试你是第一吧,估计是教员到处夸你让他记上了。”
周京泽微微皱眉,没有半分记忆点:“不记得了。”
“你一说这个,我想起来了,好像无论什么比赛考核,他的成绩都排在周爷后面,除了这次篮球比赛,”大刘猛得一拍脑袋,又话锋一转,“兄弟,有信心吗?”
周京泽懒得跟大刘唱双簧,他拧开冰水的瓶盖喝了一口,眼锋掠过对面的许随,发现她面前的食物几乎没有动过,用筷子戳着米饭,黑漆漆的眼睫垂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够辣?”周京泽挑了挑眉,猜测道。
许随摇摇头,她也在想赌约的是,像周京泽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她实在想象不出他裸奔跟人认输的样子,那不是把他的自尊打碎吗?
“要不那个赌约还是算了吧,输了怎么办?”许随语气担心。
周京泽将瓶盖拧了回去,漫不经心地笑又带着一丝张狂:“我不会输。”
许随回到学校后,把这件事告诉了胡茜西,大小姐听后气得直拍桌子:“那个李浩是神经病吧,随随你有没有受伤。”
许随刚好从便利店买了彩虹糖,递给胡茜西说道:“我没事,就是周京泽那个打赌——”
“没事,他有分寸。”胡茜西大手一挥。
她拆开彩虹糖的包装纸,咬了长条一口,酸酸甜甜的,再次开口:“不过随随,我真的感觉我舅舅有点喜欢你,不然他为啥老是对你特殊照顾?”
许随心一跳,但还是否认:“因为他人很好。”
从高中就这样了,放浪形骸的外表下正直又善良,尊重每一个人,是一个家教很好,很优秀的男生。
许随在感情里的自我否定和敏感让胡茜西叹了一口气,她看着许随:“要不试一下吧,跟他告白怎么样?你都说了他很好,这样默默喜欢要到什么时候?”
“我不敢。”许随眼神生出退怯。
“要不赌一次,他赢了就告白怎么样,”胡茜西建议道,“试一试,说不定你就能结束这三年的暗恋了。”
许随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好。”
晚上洗完澡后,许随还是担心白天的事,她发了一条信息问道:【飞行比赛,你不是有幽闭恐惧症吗?】
两分钟后,屏幕亮起,zjz回:【谁跟你说我有幽闭恐惧症的?】
许随犹豫了一下,说道:【高中,我听他们说的。】
似乎隔了很久,zjz回:【谈不上幽闭,轻微的,准确来说,是害怕又黑又密闭的空间,比赛在白天。】
许随正要回复,周京泽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别担心。】
许随总算松一口气,她把手机搁在一边,披着半湿未干的头发坐在书桌前,她拧开台灯,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日记本,里面夹着一封信。
信纸上面有些痕迹,陈旧,许随捏着信纸的一角看了很久。这封信从她开始偷偷喜欢上周京泽就有在写了,总幻想有一天能交给他。
可是一次也没敢递出去。
一直到现在,许随偶尔还在信纸上涂改,写信。尽管在这个年代,写信告白成了一件老土的事。
怎么样,要告白吗?
要不要赌一次?
——
约定比赛的日子很快来临,因为这几天是北航飞行学院期末考核的日子,所以许随他们上课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头顶轰鸣的声音,飞机拖着尾巴掠过屋顶,冲上云霄。
周京泽和高阳比赛的这天,轰动了整个学院。北航学风一向开放自由,听到学生们的赌约后,教官和管制员并不意外。
北航飞机场上站了好几位老师,还有一名记者,一名摄影师。张教官同管制员相视一笑:“有意思,有我们当年的那种年少轻狂的劲头啊。”
“宋记者,刚好这里有个比赛,有材料可以写了,”张教官笑得乐呵呵的,继而转头看向飞机管制员,说道,“老顾,打个赌吧,你押谁赢?”
“自然是押我的学生,周京泽。”飞机管制员说道。
“那我押高阳,这小子也不错,很努力啊。”
比赛开始前,一行人来到管制室,由于周京泽跟老师提前打了个招呼,老顾又疼他,许随和胡茜西也得到允许,一起进入管制室,全程观看这场比赛。
画面里,周京泽穿着天空蓝飞行服,黑裤子,肩膀上是金线绣制的飞行标志,黑色帽檐下的一双眼睛漆黑且锐利,头颈笔直,冷隽的脸上挂着闲散轻松的笑,显得整个人潇洒又帅气。
这次许随第一次看周京泽穿正式的飞行服,隔着屏幕,她的眼睛眨不也眨,一颗心看得砰砰直跳。
飞行学员和教员一同走进飞机驾驶舱,周京泽坐下来的那一刻,迅速扫视并检查驾驶舱内的设备。
“感觉你一点也不紧张啊。”教员笑道。
周京泽咬着一根记号笔,低头额把膝上图夹绑在右侧大腿上,扯了扯嘴角:“装的。”
“……”教员。
起初,周京泽还有点紧张,当飞机启动时,一阵摇晃继而缓缓上升时,他紧张的心情消散了一点。
画面外的教官们,看高阳先起飞。这条试飞航线并不长,从京北城中正央飞至桐光,漠城,再按固定线路返回。
高阳的则是T-789018,周京泽的是客机G-588017,两架飞机先后飞上天空。飞机起飞平稳且不摇晃后,Aupi(自动驾驶仪)开始启动。
周京泽松了一口气,他一边开始看仪盘的数据,一边在膝上图夹上记录,一目十行。可惜好景不长,在开到一半的时候,飞机出现了技术故障。
仪盘显示3号引擎滑油温度过高,引擎页出现警告信息。滴滴的警告信息提醒着周京泽,他今天运气不好,飞机出现了意外故障。
警告字眼触目又刺眼,提醒着周京泽必须要尽快解决问题。画面外的教官和监制员也没想到这么低的故障概率被周京泽碰上了。
许随站在那里,手心出了汗,在心里暗暗祈祷周京泽一定要顺利解决。
画面切回来,副驾驶的教员出声:“要帮你吗?”
周京泽摇头,抬手选择了关闭发电机,低沉的嗓透着镇定:“为了减轻发电机负荷,以此来降低滑油温度,所以关闭其中一台发电机。”
结果引擎页仍然出现警告信息。
“现在呢?”副驾驶的教员问。
“关闭engine。”周京微卷着舌头,标准又流利的嗓音从喉咙里滚出来。
他的反应算相当快的了。
画面外的管制员眼露欣赏,不由自主地喊了句:“漂亮!”,站在后方的许随不由得露出笑容。
窗外的云层飘过,教员没有朝周京泽竖大拇指,而是横着手臂用拳头对着他,周京泽愣了一下,随即薄唇向上挑起弧度跟教员碰了拳头。
返航的时候,飞机此时正穿过云层,飞跃在漠城上方,蓝天下是一片无穷无尽的沙漠,大块的红色和褐色,像是拼接图,在光线的照耀下成了一条流动的彩虹。
此时正值凌晨5点59分,周京泽驾驶着飞机,穿越京-31航线,越过沙漠,不经意地往外一看,愣住了。
一颗橙红的太阳正徐徐上升,撕破了一个口子,万千金光洒向大地,雾霭渐渐散去,由于太阳离得比平常近。
周京泽仿佛感受到了它热度,由橙红慢慢过度为金黄,像一整个新生的宇宙出现在你面前。
万千光芒,短暂又辉煌。
”老师,您能帮我拍一下机舱外的日出吗?”周京泽问。
教员往窗外瞥了一眼,转过头来打趣道:“怎么,没见到日出啊?”
“嗯,第一次见。”周京泽笑。
原来真的像许随说得那样——日出也不比日落差,再等等,总会有更好的风景。
这是他第一次开飞机遇到的日出。
画面外,飞机明明还在返航中,管制员一副学生已经赢了的样子,尾巴翘起来:“怎么样,老张,要不要弃明投暗,要不然你这200块就保不住喽。”
张教官摇摇头,一脸的固执:“周京泽的表现虽然可圈可点,但飞行中最关键的一环——安全着陆,不是还没到吗?我看还是高阳赢,他这个人比较平和,内敛靠谱,比较稳,周京泽锋芒太盛,他身上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气氛一阵沉默,管制员继续开口:“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刚才你也听见了,他的操作很流畅,在跟副驾发出通信指令时,我们想的,副驾想的还来得及说,他好像知道我们心里想的是什么,给出预判,立刻提出来‘接入漠城的信号’。”
“这小子发出的指令都是凭一种鹰的敏锐和直觉,他是天才飞行员,真正为天空而生的。”
教官沉默半晌,说道:“先往下看吧。”
两架飞机即将着陆,屏幕外的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高阳的着陆几乎是严格遵守了老师教的,降落非常合格,整个操作四平八稳。
张教官看得呼了一口气。
周京泽坐在驾驶舱内,检查完各种仪器后,对准R1,跑道的中心线,与跑道形成一个小夹角,缓速下降。
他的表情非常淡定,甚至还有一种自得,飞机距离地面三十五英尺高度时,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操纵杆,微微向上拉,使得机头上抬。
周京泽的状态始终是游刃有余的,他对准跑道末端,飞机缓慢向下降,与地面的夹角越来越小。
在落地的一瞬间,只有轻微的摇晃。
这对一个学员来说,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操作。管制室的人吸了一口气,这着陆太漂亮且无可挑剔了。
“你赢了。”张教官给出最后的结论。
话音刚落,管制内的年轻人发出一声惊呼,立刻冲了出去。胡茜西冲许随眨了眨眼,也拉了她跑出去。
机场的跑道内,盛南洲他们冲过去狠狠地给了周京泽一个拥抱,大刘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你可真行。”
“老子这次真的服你。”盛南洲由衷地替他开心。
跑道线外站着高阳和李浩,高阳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但还是勉强维持脸上的镇静,走过来同周京泽握手,维持着礼貌:“恭喜你。”
周京泽斜睨了对方伸出的手一眼,并没有回握,而是把眼神移向一旁的李浩,声音有点冷:
“记得给姑娘道歉。”
李浩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不大情愿地说:“知道了。”
一位女记者走过来采访周京泽,问道:“请问你是如何做到这么完美的着陆呢?”
“直觉。”周京泽给出简短的两个字。
但许随怀疑他压根是懒得说,抛出两个字来敷衍记者,果然,她猜对了。下一秒,女记者继续问道:“未来对蓝天有什么期许吗?”
周京泽正色,朝她抬手示意记者过来一点,记者听话地向前走了两步,他脸上露出一个吊儿郎当地笑:
“你猜。”
说完,记者愣在原地,而周京泽一抬眼看到后面班上男生不怀好意的眼神立刻向后退。
周京泽班上的男生冲过来道喜,一班和二班像来不怎么对付,这回他可算给大家出了口恶气。
男生们将周京泽团团围住,先是礼貌道喜:“恭喜啊,大神,又给咱们班长脸了。”
“是不是得请个客啊,不然说不过去。”
“请。”
周京泽撂一句字转身就想跑,但寡不敌众,男生们拽住他的裤腿不让走。周京泽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笑骂道:
“别拽老子裤子啊,操。”
一众男生齐把人抛上天空,这样来回高举周京泽,还喊起了口号:
“一班最棒,周京泽牛逼!”
“冲啊,整个蓝天都我们的。”
周京泽一边摁着自己的裤子,说话夹着三分痞气:“行了,在飞机上都他妈没你们颠,老子快吐了。”
中间有人测绘专业的同学路过,笑着调侃:‘都说天上飞的是少爷兵,在陆地上可不太行啊。”
“比一比不就知道了吗?反正你们在地上也是跑。”周京泽挑了挑眉,语气狂妄。
班上其他男生来了劲头,说道:“对啊,都是两条腿独立行走的动物,怎么还职业歧视了?”
“这样,以这条白线为始,谁跑到红旗那谁就胜利,怎么样?”
“行啊。”
”一,二,三,跑!”
明明这是男生当中最幼稚的游戏,可他们却玩得很起劲。烈日当头,有些刺眼,许随伸手挡住眼睛,看向不远处。
周京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外套,他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远方,有风吹来,将他的衬衫鼓成一个角,像扬海的帆。
快到终点时,周京泽反而慢下来,转过身来逆风奔跑,少年意气风发,还朝他们比一个中指,露出一个轻狂肆意的笑容。
红色的旗帜在他身后迎风飘扬,周京泽身上的气息凶猛又顽劣,是嚣张轻狂的,也是让人心动的。
疾风绕旗正少年。
许随看得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这一次的心跳频率比任何时候都快。对于周京泽的这份感情,不断在自卑敏感中自我怀疑,她总是自我拉扯,起起伏伏。
可是这一次,她想靠近光源一次。
万一抓住了呢?
暗恋像苔藓,不起眼,在等待中蜷缩枯萎,风一吹,又生生不息。
crush 不是害羞的热烈的短暂的喜欢,而是害羞的热烈的长久地喜欢,是持续性的动词。
一群人玩完游戏后,教员和老师来到一众大汗淋漓的男生面前,笑着说道:“你们都要加油。”
男生们敬了个礼,皮得不行:“谨遵长官教诲!”
教官指了指他们无奈地笑,随后拿出一枚徽章和一个红包,给周京泽:“老张让我给你的,徽章也是你的,刻有你的名字,是这次比赛的奖励。”
周京泽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红包跟奖章,舌尖抵住下鄂笑道:“谢了啊,老顾。”
老师们走后,周京泽拿着红包抬了抬手,示意许随过来。许随同胡茜西一路小跑到他们面前。
许随仰头看着周京泽,眼底有着亮晶晶的光:“恭喜你。”
“还得感谢你,给,拿去买糖吃。”周京泽漫不经心地笑,把红包递给她。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许随也不知道哪生出来的勇气,摇了摇头,眼底透着紧张:“我想要那个徽章。”
这句话一出,一众人开始“哇哦“的声音,盛南洲看热闹不嫌事大,说道:“小许老师,我的测试还没开始,我也有这个徽章,你怎么不要我的?”
到底是脸薄心细的女孩子,周京泽沉默很久没说话,深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一颗心被弄得七上八下,许随打了退堂鼓,喉咙干涩,她垂下眼正想说“我开玩笑”时,周京泽忽然俯下,声音震在耳边:
“拿着。”
第31章 告白 “不好意思啊,你太乖了。”……
“就是想留个纪念。”许随临阵退缩,匆忙解释。
众人还在,胡茜西看许随这模样知道她改遍主意了,为了不让她尴尬,她抢在盛南洲面前说:“对啊,我们医学生没见过世面怎么了?盛南洲,我想要你的徽章,你最好给我赢。”
盛南洲忽然被cue ,还是被胡茜西要徽章,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咳嗽一声:“我当然能赢。”
一枚徽章而已,周京泽看起来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低头看着手机头也不抬:“今天八点红鹤。”
有男生打了个响指,其他人附和道:“周老板敞亮!”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滚吧。”周京泽冷笑一声。
一群人解散之后,胡茜西和许随挽着手臂走回学校,大小姐脸带疑惑:“随啊,刚才正是告白的大好时机,你怎么半道怂了呢?”
“没准备好。”许随摇摇头。
刚才围观群众这么多,周京泽得这么近,一和他对视,许随就有点腿软,大脑一片空白,况且,她是真的没有准备好。
“那你打算——”胡茜西试探地问道。
许随呼了一口气,一双黑眼珠里写满了坚定:“今晚。”
“可以!告白大吉!”胡茜西打了个响指。
许随笑笑没有接话,握紧了掌心里的那枚金色的小小的徽章。
暗恋就是还没得到,就先选择了承受失去。
傍晚六点,盛夏的晚霞灿烂又短暂,许随挑了一件白裙子,随手抓了一下发尾的末端,整个人落落大方。
胡茜西给她化了个淡妆,画完以后睁大双眼忍不住惊叹:“哇,随随,你太美了。”
镜子里的许随肤白黑眸,涂上口红的她多了一丝潋滟之意,清纯又动人。
胡茜西去外面接水的时候,许随趴在书桌上,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拿出了拿封信揣进了口袋里。
断断续续写了这么多年的信,总该送出去。
——
周京泽先是回琥珀巷的家洗了澡,出来的的时候,头发湿哒哒地往地板上滴水,他侧身甩了一下水珠,捞起矮柜的手机打算给外公发信息。
周京泽脖颈上搭着一块白毛巾,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可乐出来,坐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瓶身,拉环扯开,他喝了一口,嗓子总算舒服多了。奎大人则趴在他脚边,时不时地咬它裤腿。
最近好像有点上火,嗓子都哑得冒烟了。
周京泽背靠沙发,拇指揩去手机屏幕上的水雾,把早上在飞机上拍的日出照片发给了外公。
外公很快回信息:【试飞结果怎么样?】
周京泽在对话框里编辑“还不错”三个字正要发出去时,手机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来电显示是师越杰。
周京泽下意识地蹙起眉头,但还是点了接听,声音冷淡:“什么事?”
师越杰那边声音嘈杂,他好像换了个地方打电话,问道:“京泽,你现在在哪?”
周京泽俯身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发出一声嗤笑:“我在哪?好像不关你什么事吧,哥、哥。”
周京泽这样直接带刺地呛人,师越杰也不生气,他的语气依旧温和,但带了点焦急:“你有时间的话来家里一趟,爸好像要……把阿姨的牌位迁走。”
“我马上过来。”周京泽倏地起身,声音冰冷。
周京泽连头发都来不久吹,捞起桌上的手机和烟就跑出门了。周京泽骑上摩托车,猛地一踩油门,连人带车像离弦的箭般向不远方冲去,剩下奎大人站在门口,焦急地朝他背影汪汪了几句。
路上的风很大,呼呼地吹过来,两边的梧桐树像按键一般快速倒退。在去那个家的路上,周京泽想了很多。
比如他妈妈是最优秀知名的大提琴手,选择婚姻后,也依然优雅又善良,给周京泽倾注了很多关爱和温柔。
妈妈去世后,头七还没过,周正岩就把祝玲领进家门,扯着他的头发逼周京泽叫一个没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叫哥哥。
晚风过境,冰冷又迅猛,吹得周京泽的眼睛生疼,他加快了速度,寒着要一张脸不顾门卫的阻拦直接冲进了别墅的庭院里。
周京泽把车子熄好火,径直走了进去,一到正厅,果然一大帮人站在那里,祝玲围在那里正指挥着他们把牌位拆掉。
祝玲听见声响扭头看过来,等看清来人时一愣,随即又极快地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京泽,什么时候来的,吃饭没有?”
问完之后,祝玲扭头看工作人员,语气温柔:“哎,你们把牌位前的果盘端走吧,我来移,怕你们做不好。”
周京泽眉心一跳,一字一句道:“别、碰、她。”
当周京泽说话很慢且话很短的时候,意味着他发火了。祝玲的手僵在半空中,一脸的尴尬,她以为周京泽只是介意对象是她,便开口说:“那你们来搬吧,小心一点儿。”
左右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作势上前,就要把牌位搬走。周京泽站在那里,漆黑的眼睛环视了一圈,一眼看到角落里棒球棍,垂在裤缝的手动了一下,接着大步走过去,抽出棒球棍,朝一边的古董花瓶眼睛也眨地用力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