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被人类关在笼子里取胆。我路过,想修好它肚子上的洞。”他看着熊的尸体,说完这句话,身子便瘫软了下去,昏倒在地。我们把他带回了不停。
第二天,我们被吓了一跳,这娃缩小了!昨天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今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了。更震惊的是,他一睁眼,看到他跟熬炽,开口就管我们叫爸爸妈妈,之前发生的事,他似乎全不记得了。
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他真把自己当成了我们的孩子,黏着我们,整天要我们陪他玩,睡觉时还必须睡在我跟熬炽中间,抓着熬炽或者我的耳垂才肯安睡。
我本来以为熬炽肯定把随便喊他爸爸的小孩扔到窗外的,可这小家伙仿佛洞悉了他的弱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爸爸好帅呀!”
熬炽马上被击中了。
“好孩子,诚实就是最大的美德!”他笑得脸都要烂了,把一大把好吃的塞到“儿子”手里。
不止对熬炽,这小鬼的嘴巴简直像蜜糖,不停里所有成员都喜欢他。不过我知道他们都跟我一样,虽不知这小鬼的来历,却没从他身上察觉到任何恶意。不停里全是老妖怪,我们已有一套分辨善恶的本事。
小鬼除了嘴甜,居然还会修理东西,缺了口的茶杯,断了一条腿的凳子,包括被虫蛀出洞的羊绒衫,被他拿来倒腾倒腾,坏掉的地方居然都复原了。除了修理东西,他最喜欢的事就是拉着熬炽或者我,用一条他自己做的丝绳,玩翻绳游戏。我跟熬炽都不及他,那条小绳子在他指间翻出无数花样,让我们目不暇接。
每每跟我们坐在窗前玩这个游戏时,他脸上的幸福简直要开成一朵花了。我发现,这种幸福会传染。素来耐心缺失的熬炽,越来越像个天下最有爱的父亲,陪这个“儿子”一次又一次玩着幼稚的翻绳游戏。
但,当人粗心细的赵公子从小鬼穿来的旧衣裳的暗袋里,发现了一个U盘之后,不停里的空气,变得有些沉重。当然,在小鬼面前,我们仍然一如既往,他成为了不停开业以来最牛的客人,不但不用付房钱,我们还无限量倒贴。
吃完了饭,小鬼蹦跳着找纸片儿跟碗千岁玩儿去了,他对不停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跟新生儿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一模一样。
“他的头发…”熬炽的眉头皱起来,看着“儿子”雀跃离开的背影。其实大家都注意到了,小鬼的黑发在渐渐变灰,而身形,一天比一天小,但谁都不提。我沉默了许久,冲他摇摇头。
“东海海底藏有一种灵珠,那是比仙丹都厉害的东西。”熬炽眼中一亮,“我回东海去!”
“那种灵珠只对龙有用。你们不是同类。”我提醒他。熬炽坐回去,一拳砸在窗框上。
“还能做什么?”他叹气。
“我们已经在做了。”我握住他的手。
最后的夕阳沉了下去,月光渐渐透进窗来,一个U盘,静静躺在书桌上。
1
“这里!这里还有生还者!”
“啊,不!有两名!”
“大家小心点,很多类似玻璃的碎片!小心割伤!”
瑞士境内某雪山上,响起了兴奋的声音。
搜救人员从雪崩引发的积雪下,拖出两个身着黑色登山装的人。
“通知直升机!”很快,担架从降落的直升机内转到救护车,警报声揪心地一路响到医院门口。
“好奇怪啊,雪崩的地点是安全区啊,除非有人在那里放炸弹,不然一百年也未必遇到雪崩的!”
“可能是他们运气太坏了。”
“唉!上帝保佑,下次可别再出这样的祸事了!死了七个人!”
24小时候,一个华裔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赶到医院,随行的还有当地警方人员。
办公室内,医生对中年男子道:“两位病人现在都已经完全脱离危险期,男病人右手掌有骨折现象,女病人情况更好些,只是轻度冻伤。”中年男人松了口气。
单人病房内,他轻轻走进病床前。
“段叔。”病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
“你醒了?”男人忙上前,握住病人的手,“伤口疼不疼?”
“其他人呢?”
“雅岳跟你都是轻伤。”男人咬了咬牙,“其他人…都没了。”
床上飘出长长一声叹息,不辨悲喜:“我们还活着…”
另一间单人病房就活跃多了。
“爸爸他…”病床上的年轻男子猛地坐起来,“真的?”
“是。大哥已经去世。”中年男人面露悲色。
“段叔,封锁我爸爸去世的消息。”年轻人果断地吩咐,“如果现在传出这个消息,必然影响我们的股价。那些对我们虎视眈眈的老狐狸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这…好!”
“马上安排出院,今晚回温哥华,替我约马律师,海博能源的全部资产必须要平稳过渡!办妥这一切,再召开记者招待会。还有卡罗特矿业的合作计划,必须在宣布我爸爸去世之前签订完毕!”他十分冷静,完全看不出丧失至亲的悲恸。
“是!”中年男人退出了病房。
当晚,一辆豪华房车悄然从医院驶出,中年男人坐在副驾位置,后座上,一对年轻男女各自望着自己的窗外,车厢内一片死寂。
2
云来公寓真是个烂房子啊!不过,这便宜。
601室的班卓美是云来公寓最新的租客。一周前,她带着一个行李箱跟一只坡脚瘦猫,踏上楼梯。没有电梯,连楼梯间的电灯都是坏的,常有来历不明的香蕉片躺在某级楼梯,直到发臭也没人理会,除非有倒霉鬼踩上去四脚朝天,才会气哼哼地扔到窗外。
“乱扔果皮是不对的。”
搬进来的第二天,班卓美走过二楼与三楼之间的楼梯转角处时,停了停,仿佛自言自语,说罢,她把地上一块新鲜的香蕉皮拾起来扔到生锈的垃圾箱里,瞟了墙角一眼,扭头继续上楼。
墙角处,一个长得跟大胡罗卜一样的短腿黑色妖怪,塞了满口香蕉,一脸囧相与诧异。
除了破一点脏一点,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面朝大山,春暖花开,天气好的时候,不远处的初云山嵌在窗口上,水墨丹青似的好看。
房屋中介绍她的要求把这个地方介绍给她时,一再说不如加点钱换另外的住处吧,他有更好的介绍,一个单身姑娘,住云来公寓似乎不太好。
为什么不好?她问。
位置偏远啊!再往前几里路就是初云山山脚了!
住县城里多好啊,热闹又安全!中介先生说。
我觉得那里也挺安全啊。她笑。
中介先生犹豫片刻,小声道,那里邪门儿!
什么叫邪门儿?她又问。
中介先生煞有介事地说,本来云来公寓早就该拆掉了,有关方面都下了批文的,可怪就怪在每次都拆不成。只要拆迁人员一去,好好的天气就会打雷闪电,他们一撤,天气马上又好起来。前前后后三四次,都这样!大家心里害怕,拆迁心里害怕,拆迁的事儿也就搁置下来了。发生了这事儿之后,公寓里原有的住户大都搬走了,如今住在里头,大多是生活窘迫的低收入者。
哦!她点点头,可我喜欢这里。
你家人不来陪你么?面对这个年轻好看、干净得像朵白玫瑰似的姑娘,中介先生忍不住多关心一句。
班卓美不答,目光掠过桌上的一张本地报纸,笑笑,我就住云来公寓。
报纸头版上印着巨大的标题——初云县村民VS海博能源!初云山矿产纠纷愈演愈烈!
旁边还有一张大照片,一群村民聚集在一起,义愤填膺地举着“反对开采!保我家园!”的横幅。
这几天,初云县最大的新闻就是这个了。实力雄厚,全球闻名的海博能源集团宣称,他们耗去大量时间与人力财力,已探明初云山蕴含丰富矿藏,尤以黄金为最,为“迅速发展本地经济”,海博能源决定注资本地某矿业公司,“联合开发”初云山矿产项目。
然而,此举却招来当地村民的极力反对,断路封山,坚决不许开采队伍进入初云山,闹得沸沸扬扬。
至于这个海博能源,其创始人楚天奉基本就是个活在传奇里的人物,他为人极低调,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传他是地道的中国人,多年前漂洋过海到了加拿大,白手起家,短短时间便积累了巨大的财富,建立了势力雄厚的海波能源。可惜这商界传奇在两年前于瑞士度假时,遭遇雪崩罹难。之后海波能源便由其长子楚雅岳继承。然坊间亦有评论,年轻的楚雅岳跟其父相比,到底经验不足,掌舵以来,海波能源的走势一直看低,近年更传出了债务危机。
“真要住那儿?”中介先生的声音把她从失神中唤回来。她点头。
“好吧!”中介先生跟她握握手,“祝你好运!”
“谢谢!”她把目光从报纸上挪开,朝中介先生笑了笑。
出发之前,温哥华的家中,有人对她细细嘱咐。
“到了那边,找个离初云山最近的房子住下,等我消息。”
“等多久呢?”
“最晚12月31日。一切都将在这天之前解决。”
“好,我等你。”
“卓美,交给你的东西,一定要好好保护。”
“我会的。你也小心些。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