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色的日渐浓重,枯月的眼睛里,泛起了一片莹白闪烁,如水流动的温柔光华。

画纸的右边,有一轮不知用什么颜料画成的弯月,被一片细碎的星辰包围。

“是星光槿的花汁。”落叶的眼睛笑意满满,“虽然我看不到,但我知道,一定非常漂亮。”

捧着这幅画,枯月开始猜测,到底需要怎样一种感情与心思,才会令到这个丫头把太阳和星月“放”到

画里,当成礼物给靳飞羽。

“我知道他一直在想念一个人。”落叶坐下来,“那次他喝醉了,他靠在我怀里,说他弄丢了一个世界

。”

“所以,你送他一个昼夜交替,日暖月华的世界。”枯月挨着她坐下来,第一次用很正经的口气与她对

话。

“对啊。”落叶用力点头,“KING为我做了很多,很多很多。还有整个月城,如果没有他,这里的妖怪

们可能早就成为丹炉里的药材,或者更凄惨的下场。他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她的大眼睛里,有光

闪动,“我能做的,就是快乐地活着。然后,尽量把我的快乐送给他。”

枯月沉默片刻,把画纸小心卷好,还给落叶。

“他会喜欢的。”他喃喃说。

【014】

夜,四下倶寂。

枯月坐在房间的窗台上,敲着键盘。“交易终止。酬金奉还。”他点下发送。

“理由?”对方很快回复。

“我爱上了这里的一个酒吧。”

“有何特别?”

“酒吧的老板,永远只在吧里放一首歌——《Butterfly Kisses》,那是一首父亲专门写给女儿的歌。

“杀手似乎不需要太多的艺术细胞,更加不需要感情,你犯了大忌。”

“但你需要。蝴蝶摇椅完成了,连颜色都上好了,很漂亮。他说,花了一千年的时间。”

至此之后,对方再没有任何回复。关上电脑,枯月静静躺在床上。

昭虹界里德生活,他的家,父母,哥哥,妹妹,所有他一直在强制忘记的场景,渐次清晰。如果当年,

他选择回头而不是逃跑…会怎样?

他在人间苦苦修行,换了一身高深本领,他诛杀妖魔,狠绝无匹。那些丑陋凶恶的妖怪,每一只都让他

想起那些将父兄与妹妹化为灰烬的敌人。可是,杀了那么多,他还是无法快乐。父亲和哥哥,以及所有与昭

虹界共存亡的所有同族,他们才是为了保护家园与亲人而生的,真正的夜蝶武士。而他,什么都不是,只是

个可耻的逃兵。

他在全世界买下了无数房子,只是想找回一个家。但,房子只是房子,再多,也不是家。

想起靳飞羽,想起落叶,枯月情不自禁地开始哼起那首听了上百遍地《Butterfly kisses》。

他开始庆幸自己来到了月城。或许,他可以为这个地方,以及某些人,做些什么。以一种真正正确的方

式。有些遗憾,对他而言已经永不可弥补,但对别人,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去

做?

凌晨,天微明。枯月悄然离开月城,他要去取回寄存在别处的一件东西,一件曾被他视为耻辱,无力背

负的东西。

【015】

月城外的沙土,滚滚而起。

云层厚重的天空下,数十架形状奇怪、装备先进,类似战斗机的飞行器在嚣张盘旋。

默站在宽大的机舱中,俯瞰着脚下这个像老照片一样的城市,面无表情。

“默*****,该你替我们解开这里的防御结界了吧?”实验室里的大胡子男人,脱去了西装,穿了一身墨

绿色军装,难掩兴奋地催促。

默不说话,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我们可是有协议的!你现在该不是反悔了吧?”大胡子变了脸色,“默*****,如果是这样,后果可是

很严重的。”

“闭嘴。”默冷冷道,“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来对我说教。”

黝黑的机群,无声无息停靠在云朵下,像张开翅膀,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秃鹫。

月城里,一片寂静。靳飞羽跟落叶,紧靠在Butterfly Kisses里的沙发上,睡得正香,完全没有要醒来

的迹象。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那张空空的,但却包含了一整个世界的画纸。音箱里,依然是那个温柔的男声

,一遍又一遍唱着《Butterfly Kisses》。

枯月睡过的床上,空无一人,窗台上,挨个摆着几个打开了盖子的蓝色小瓶。瓶子里,曾经装着最有效

的妖怪催眠雾。他释放的剂量,足以让整个月城昏睡到今天日落…

睡一觉吧,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尾声】

我站在月城外的山丘上,眺望那座被结界完美保护着的妖怪之城。城外,乱七八糟横躺着数十架非法潜

入的妖异飞行器。

警察,军队,科研人员,分布四周,所有人如临大敌。他们不明白这些飞行器是如何避开敏锐的雷达,

悄然潜入此地的。非法入侵,实在是一件危险至极的大事。

不过,在不受妖气误导的雷达发明出来之前,他们恐怕还要遇到多次雷同的事故。

我隐去身形,朝前走。

死乞白赖跟来的胖子跟瘦子,至今不能明白为什么我再看到今早的一条新闻之后,便毫不犹豫地驾云千

里,来到这座边缘之中,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城市。

事实上,我一直在等枯月回来,那一壶酒,我一直给他留着。可是,当他来找我取回他的翅膀时,我就

隐隐知道,我俩把酒言欢的机会,恐怕不会再有了。

五百年前,在我们成了朋友之后,他脱去了自己的翅膀,交给我保管。他说,他不配当一只夜蝶。所以

,他不需要翅膀。夜蝶天生的攻击力,都在那对翅膀上。我只望他平安而来,与我醉一场朝夕。

今天清晨,我习惯性地边吃早餐边看报纸,一条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边陲小城惊现不明飞行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