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安静一下”少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安抚的意味,那些尖锐的声音忽然就小了下去,然后越来越小,直到没有
太渊转过头去,看向声源方向那里正坐着一个少年,他坐一个悬浮在空中的椅子上,面上虽然努力保持着平静,但一双眼看着太渊,却是一直冒着兴奋的光芒
“太渊,是么?”他开口,虽然是个问句,但是却带着一种肯定的感觉在其中太渊挑了挑眉:“如何?”
“你是来救凤音的,是么?”他再问,有些犹疑太渊点了点头:“是”
“那么,你知道怎么救么?”
听到这里,太渊却是笑了,满不在意道:“其实来之前,我没想过怎么救,我只想到了怎么死”
说着,他仰头看向高座上的女子,满目深情:“我只是想来同她死在一起,如是而已”
“那你现在想救她么?”无方抓了抓脑袋,似乎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么想的:“你想死,凤音是不想死的,所以你要尊重别人的意见是吧?”
听这话,太渊忍不住笑了,他仰头看着那高座上的人,温柔地笑起来:“当然若能救她,要我死都是可以的”
“那么,走上来吧!”听到这话,无方激动得猛地站起来:“这条路,等你跪着走上去,已经等了太多年了”
“太渊,”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指着那通向凤音的台阶道:“这是创世神留给你用来赎罪的路,你跪着走上去,怀以忏悔之心,只要你走到尽头,我们大家都可以出去”
创世神留给他的路…
看着那道漫长的阶梯,太渊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一直是被他父亲放弃的孩子,从他出身开始,他就知道,他和他的哥哥——主创造的、被世人景仰、称作父神的人不一样他注定背负冤孽,而到最后,亦将被这些冤孽所反噬
这就是宿命,而这样的宿命,便就是他父亲赋予的
若这条路是在很多年前留给他,也许他宁愿死,都不会走上去他已经顺着那人给的路走了太多次,不愿再顺着走一次然而这一次,那条路的尽头是她在那里,那么无论多么艰险,他都愿意为她走下去
于是他走到台阶边上,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亡魂孽债,在他跪下的瞬间,立刻奔涌而来
那是极其可怖的场景,无数冤魂扑向他,那样黑压压的黑暗,几乎将他全部淹没凤音愣愣看着那人,他已经被那些阴暗全部淹没了,已经完全看不到他了然而却仍旧听得到他的声音,看得到他移动的轨迹
他跪着向上,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串血迹台阶上是寸寸利刃,他每一次跪下,都是刃如血肉然而他却仿佛未曾感觉一般,一步一步,叩首,向前
他从没觉得自己有这样幸运,于是怀以的诚心,是这样虔诚
“太渊一生,罪孽无数,”他跪下去,叩首,任由那些魂魄撕扯着自己血肉,却仍旧带着笑容,步步往前:“却仍斗胆求上天网开一面,予我所爱之人,一世安康”
他一步一步叩首,一步一步往前
台阶无限延长,每一级台阶,都记录着他这一生一次孽债他走到一半,便已经是摇摇欲坠,然而他却依旧一路坚持着往前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一路道歉,身上血肉被撕扯着,疼得可怕神智也开始模糊不清,然而他的内心却是一片宁静,脑中反反复复,不过就是当年的景象
他似乎看见当年少凰宫的初遇,金灿的火凤,傲慢的元君;
他似乎看到她化作山鸡的可笑;
她似乎看到她在他怀中初化成人的美好;
他似乎看到一次又一次,她在家中等他归来;
他似乎看到,洪荒万里飞沙,他为她静心准备的那一场万兽之舞他心爱的姑娘站在那里,黑白分明的眼里含着泪光,仰头看着他,这样坚定无惧的告诉他:“与君相随,地老天荒”
他想,他一定要走下去
这条路,他便就算跪着死,也要死在她身边
无论如何痛苦,无论如何艰辛,他都必须往前
因为她在前方,她在那里守候着他
不知是走了多久,那台阶上,撒了一地的鲜血无方界渐渐明朗起来,而他所跪着的台阶也已经不再增多,啃噬着他的黑雾已经没剩多少,然而他全身上下,却也已经只剩一副血淋淋的骨架那骨架已经维持不了“跪”的姿势他每上一级台阶,都是这样艰难然而不知是怎样的执念,他却仍旧强撑着,手脚并用,一点一点,挪向了她
终于,他停在了她脚边
时光仿佛都静止了,世界仿佛都安静了面前这个曾经俊美无双的人,如今只剩一副血淋淋的骨架,却是固执得仰头看着她
这样可怖的模样,却让她觉得满心温暖、满心哀伤
她流出泪来,他却是裂开嘴,对她笑了笑
然后,他扬起手,抓住了她的裙角,匍匐在地上,沙哑着嗓音,终于说出来那句:“愿倾我此生所有,赋她一世风流”
言毕,他身上那些黑雾终于在阳光照射在他身上的瞬间消散了去
无方界轰隆鸣响,无方仰起头来,眼中满是欣喜凤音不能动弹,她只能坐在金座上,看着这个死死抓着自己裙角以着这样狼狈的姿态趴在身下的人,缓缓流出泪来
再无言语,再无悲痛
无方界碎裂的瞬间,凤音终于能再次动弹,她猛地扑向了他,死死搂住了他
他的血沾染在她身上,两人一起从空中坠落下去
太渊微笑起来,哪怕是骷髅的面容,却都带着淡淡的温柔:“如果我们马上要死去,你怕不怕?”
“我不怕和你一起死”凤音紧紧抱住了他,哽咽道:“我怕的,是我独自活”
于是,浮生尽往,一语成痴
第37章 最终章大结局
凤音躺在冰床上,咬着苹果听叶笑来汇报的情况
那日无方界坍塌,他们两人被无方从无方界中带了回来后,由于两人都重伤未愈,便被分开看管
凤音被药君领走,太渊被无方带走事实证明,药君的能耐实在不如无方,太渊伤重到那种程度,无方带回去不过两三个月,便就活蹦乱跳了起来而凤音不过一些小伤,现在都已经养了半年了,还不能下这张疗养用的冰床
凤音对此表示很郁闷,本来打算让太渊过来陪陪她,结果叶笑先过来了
那时叶笑也是大病初愈不久,让百里君华搀扶着过来百里一进门,凤音就把旁边的鞋子飞了过去,高喊了一声:“百里君华与狗不准入内!”
说完,叉着腰气势汹汹的看着门口那一对夫妻百里君华挑了挑眉,一脸“我不和小人计较”的表情,同叶笑嘱咐了两句,便转身走开了
叶笑自己独自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同她絮絮叨叨了一些近来发生的事后,叶笑突然笑了笑:“话说,我突然想起一个事儿来”
“嗯?”凤音吃着自己给自己削的苹果,满心郁闷为什么削苹果的人不在…
“嗯,是这样,”叶笑换了个姿势,努力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慢慢道:“君华呢,最近打算带着人去找太渊群挑你知道的…虽然你家那位战斗力的确很强悍,但是如今也不是魔君了,始终寡不敌众”
“百里君华他…”叶笑刚说完,凤音就愤怒地大吼起来,叶笑凉悠悠看了她一眼,凤音依稀回忆起了什么…
咳咳,她家那么,好像的确不厚道的事儿做得多了那么一点
“我呢,一直是个崇尚和谐的人不大爱让他们动刀动枪的…”
凤音:“…”
——您老崇尚和谐能不能解释一下当年仙魔大战你踩在敌军人头山上的光辉战绩是怎么回事啊?
“但是君华有些冲动哦不…太冲动这已经被我拉住好几回了”
听着她这么拐弯抹角,凤音终于不耐烦了:“你能直接点么?”
“咳,”叶笑有些不太好意思:“能让太渊去让君华气消一下么?毕竟他对我下手真心狠啊…我现在看着他都阴影了…”
“这是必然!”一说起这个,连凤音都愤恨了于是等第二日太渊顶着个骷髅架拉风而来的时候,凤音竟然是让人锁住了大门坐在冰床上冲着外面大喊:“如果百里君华不给你写封担保信,你就别来见我了!!”
她这话喊得中气十足,让太渊觉得有几分熟悉,他左思右想,突然想起许多年前,那个上门给他第一笔生意让他调戏墨子夜的那个黑衣人,好像说话也是这个语调…
于是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话说,你不会就是当年那个让我调戏墨子夜的人吧?”
里面沉默了几秒,片刻后,什么小铁碗啊,花瓶啊,鞋子啊,雪一般的飞了出来,狠狠砸向他,同时还间杂着女子的挣扎声
“放开我!!让老子出去杀了他!!”
“放开我啊我操!”
这么丢脸的往事,自己上门让人收拾人结果被人收拾这种丢脸的事情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啊!!太丢脸了啊!!
听着里面的声音,太渊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了
跑完之后,第二天他又上门去,凤音还是不肯见他,他左思右想,一连上门了七天,总算明白,这次她是玩真的他要见她,还真的得有百里君华的担保信才成
可是这百里君华的担保信,换在他还没揍过叶笑以前,别说一封,以他和百里的关系,一百封都成还是亲笔写的那种可是他揍过叶笑以后…
呃,虽然也揍得不严重,大多都是皮外伤吓唬人用的,连毒药都给了他解毒单子,但是…那是百里君华的心肝宝贝,所以他已经带人抄家伙上门堵了他好几个月了,他也能理解
虽然听说最近他已经被叶笑劝阻不打算打死他了,但想从他手里套出担保信…
难度比当年调戏墨子夜难度还大啊!
对于这个问题,太渊很是为难但是他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脸皮够厚,于是二话不说,当天晚上自己奋笔疾书了一封担保信,然后第二天就守在了蓬莱岛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