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醒的时候,却看见我已经睡在竹屋里的竹榻上,墨冰洁躺在我旁边,一手搭在我腰间,将我抱在怀里

这个姿势让我极为哭笑不得

因为他此时是个女子,我是个男子,这墨冰洁的身材虽算不上娇小,但始终是比宋子陌那柔弱那么半分的,她将我抱在怀里,这动作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赖床不愿起来,就在床上静静躺着,东张西望,他似是察觉,慢慢睁眼醒了过来,含笑看我,问道:“可是醒了?”

我笑:“你怎的也醒得这般早?”

他含笑看我,却也不起身,和我一起赖在被子里,回答我道:“我觉着你醒了,怕你无聊,便也睁眼来陪你”

我呵呵直笑,他又问:“可是饿了?”

“嗯”我伸了个懒腰,懒声道:“再躺躺,咱们便回去罢我确然有些饿了”

他微笑着躺在我身边,这样熟悉的感觉,令我不觉想起了老夫老妻这个词静默了片刻,屋外忽地传来一声怒吼:“叶笑上神!”

一听这声音,我浑身就凉了,从床上一跃而起,直直冲出屋内,果不其然,就看到司命星君一手抓着木子悠,一脸怒意的冲看着我

这司命星君我也不是一次两次见了,平日我常寻她喝酒,我人好,一向是受人待见的,此刻看到司命星君这一脸死了娘的愤怒,我这心里立刻又把凤儿那厮骂上了

“哈,清幽司命,你怎来啦?”我打着哈哈,上前去把可怜兮兮的木子悠拽下来,绾清幽,也就是司命星君,她一把抓住我胸前的领子,咬牙切齿道:“姓叶的,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就说呢,这宋子陌最近怎么看怎么奇怪,敢情是你捣鬼,姓凤的那厮呢?”

我冷汗涔涔而下,一边抬袖摸汗,一边去拽绾清幽的手,生生把她的手从我领子上移开后,我方才道:“那个,清幽司命,你听我说,是这么回事儿”

说罢,我便亲切的拉过陆文,同他絮叨起来,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给详细述说的一遍,顺便将责任推脱了个一干二净木子悠在一旁瞪眼,被我一个法术封了嘴,于是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干瞪眼

“清幽司命,这可真真不关我的事儿,”我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可都是被他们逼迫来做这趟差事儿的你且莫要听他们对我的中伤,那绝对是恶意的谣言!我一直是站在天帝这边,你这边的!”

“你丢不丢人?”听我的话,绾清幽秀眉一挑,手一翻,便翻出一本书来,怒道:“你们这样搞,真是混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却不先告诉我!”

“清幽司命,我们真错了,你便放过我们,莫要告上天帝墨子夜那厮一向狠毒…哦,不,正直他一定会往死里整我们的啊…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清幽司命你不会这么眼睁睁看着我们一批人去死的对吧?”

我泪眼汪汪,顺带解了木子悠的法术,把他的头往下一按,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道:“求人”

“清幽姐啊!!”一听我这话,木子悠立刻熟练的扑了过去,同我一左一右拉着绾清幽袖子,努力的挤眼泪

绾清幽看见我俩的样子,从鼻子里哼出声来,阴阳怪气道:“哟,天帝哪里敢罚你们?你们一个天君,一个幽冥司上神,一个上古神兽,两个仙君,罚你们?咱们天君可怕你们联手把天庭端了!这么几万年了,你们做的孽还少么?你们怕什么啊?”

“别,千万别这么说”这话罪名可大了,我赶忙推道:“清幽司命,你知道我胆小,一直奉公守法…”

“清幽姐!!”

我话还未说完,就被木子悠一声大吼打断了只见木子悠一张清秀的小脸,满含泪水,看得人那心酸哟,那委屈哟

我清晰的看到,绾清幽身形一抖,接着,便又听木子悠道:“不麻烦清幽姐了,罚便罚吧,子悠同我家主子一起被罚便是若是要被天火灼烧,雷霆…”

“你瞎说什么?”绾清幽冷眼一瞥,说不出的冷艳,我退了一步,暗自打量起两人不同寻常的气氛来木子悠撇过脸去,继续道:“反正我死也就这么死了,清幽姐你日后便照顾好自己虽然子悠一直…一直…”

说到这里,木子悠就卡住了我看到绾清幽面皮一抖,终于,她一脸怒意的大吼道:“是了是了,别说了,老娘倒霉,老娘认栽,遇上你们几个,算是老娘倒了八辈子的霉!”

说罢,她把手中的书一摔,指着我鼻尖道:“姓叶的,我算是怕了你们,你给我好好呆着,我且同简兮天君去抓那只死鸟,而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我在心中笑得甚为得意,直叹这木子悠果然有能耐,直接打入敌人内部,有木子悠在,何愁她下次不继续开恩?

把那天命书捡起来给他,也就是捡书那片刻,我不经意瞄了一眼,便看到了“苏浅之”三字,三字旁还做了个注释,写道:

柳华轩

我觉得心脏处猛的一缩紧,便只剩一片空荡荡的疼于是我不由得身形微僵,见我静下声来,绾清幽和木子悠便转头看我,绾清幽一眼扫见我手中的命格册,赶忙一把夺了过去,竟是破天荒的

对我扬起一脸讪笑道:“那个,你们准备吧,我去抓人”

说罢,她便想走我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目光灼灼的看她

过了许久,我方才慢慢开口道:“可真是他?”

话才出口,我这才发现,我的声音已经有了哑意绾清幽轻轻一叹,点了点头,同我道:“笑笑,你本只是一株幽兰,何苦沾染这些?这么多年,该忘的,你便忘了吧”

闻言,我不由得苦笑

我道:“清幽司命,那些个纠葛,我早忘了我不过是…”我抬手按在左胸上:“我不过是这里疼”

听这话,绾清幽脸上便有了咬牙的神情我大笑出声,放开她的手臂,推了她一把,同她挥手道:“你快去寻那只死鸟罢,不然我们这批人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

“快走快走”我急忙赶她和木子悠:“你们两尊大神,别在这里烦我”

说罢,我就转身回屋,一把关上了竹门微风吹来,门外传来一排风铃的轻响,我看到站在书桌边上提笔作画的墨冰洁,一瞬间,竟觉得心头慢慢舒开

他抬起头来对我轻笑,白衣在风中轻扬,眉眼深处,一派温和柔软

他指了指桌上不知哪里来的糕点,询问我道:“我方才到厨房准备了糕点,你觉得饿了,便先将就些垫底若你觉得简陋,我们现在便回去,可好?”

“无妨”我走到桌边,端了一盘糕点,便躺到了一旁的竹塌之上他在一旁浅笑,打量了我片刻,便又低下头去

微风轻抚,屋外竹海沙沙作响,风铃声清脆传来,却不扰这安静淡然我喝着茶,吃着糕,时不时回头打量他,蓦然生出看他真身一眼之想然我乃上神,有了这般想法,其实便是挂念,想起当年那些往事,便是挂念,我却也是不愿了

心里思虑千般,我双眼却是落在他身上,一动不动,片刻后,他似是察觉,抬起头来,弯眉笑开,忽同我道:“笑儿,你这般看我,我心甚喜”

被他这般调侃,我竟破天荒觉得老脸一红,便偏过头去,欲盖弥彰道:“我不过是在发呆”

他摇摇头,并不再接话,低下头去,又去在纸上描描画画过了许久,他又道:“便是发呆,我却也是欣喜的,那总比你连目光都吝啬给予来得好”

这般言语,我不由得心头微暖——纵使我那心,不过是些符纸

我脱口而出,语气虽是玩笑,却是带了些少女的嗲意:“要你打扮得比较怪异,行为上比较引人注目,在人群中可以脱颖而出,何愁他人不看你?”

他轻笑出声,放下笔来,坐到我身边来,轻轻握住我手,注视我道:“那你可会注意?”

我不知为何,竟不敢看他,盯着窗外的竹海道:“我是常人,自然是会注意的”

“我记住了”他似是要走,放开了我的手于是我不由得回头,想看他做什么,然我方才回头,他便忽地抱住我,倾身上来

那瞬间,他身上同我一般的兰香轻轻传来,我微微一惊,随后听他闷笑:“张嘴”

我正在到底要不要配合间挣扎

说起来,我老人家最近连连做着春梦,大约的确是在思春的,但这扑上来的肉身毕竟是个女子,这情况…

然无论我思考与否,却已经是配合了他了耳边听到他的呼吸声逐渐浓重起来,我懒洋洋的睁了一下眼,却见他身上辉光微闪,元神竟似乎是慢慢要显现出来

我睁大了眼,想要看清楚,他却忽似发现了一般,那已经有些身形的元神忽地又什么都没了他喘息着离了我半寸,在我惊讶的目光间轻轻一笑,抹过我唇边,眼里有些玩味:“想看?”

“你…”我很是吃惊,我忽地想起,我对他用了各种封魔的法器,竟一直不能看到他的元神原先我便以为,他把元神遮住,用的是法器,然若用的是法器,他此时被封,当是不能用那法器

的,怎的…这元神…

“不过些封魔之物,我本就不是魔,这些日子把魔气除尽,你那些个法器,自然不抵数了”

他含笑解释,我方才清楚了些想要多问他些什么,却想,此事之后便不与他再有何瓜葛,最好是再莫知道什么于是我又笑着懒洋洋的躺回躺椅,闭上眼,同他道:“再接再厉罢”

“笑儿”他笑出声来,俯身笑道:“你可欢喜?”

欢喜?

我眉头一皱,话还未出口,便被他将手握住,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他说得这般认真,满是叹息,却也满足

他道:“笑儿,十三万年,我从未曾,这般欢喜”

我不说话,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必当离去了

我只喜欢萍水相交,浅尝而止这般深情厚意,这般情深意重,这般你痴我缠,实在不是我喜爱的戏码我早已过了那些个谈情说爱的年纪,该疼的疼,该伤的伤,那颗含着元丹的心还放在那人手中,还不够教训?

我伸出手去,细细顺着墨冰洁那头青丝,撑起身来,再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