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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兰亭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次不护着了?”

  “哥哥太不在意自己了!”阿英老是想到自己曾经的那个梦,总有不安的预感,她舍不得乌子虚受罚,又很气他老是往危险里冲,所以满脸都是纠结,“要不打手心的时候……还是轻一点吧。”

  虽然她的老师郑夫子温温柔柔从来不打她,但其他学子受罚的场景她是见过的,浸了桐油的藤条油光发亮,抽在手心上,一看就很疼。

  “我可能做不到。”宋兰亭偏过头,脸上仍是温和的笑,“我很生气。”

  ———特别是那封写着代巡使乌子虚身染鼠疫,整日吐血,生死不知的信送到的时候。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祝凌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南屏乡里的一切渐渐走上正轨,抚宁县城里,祝凌早早地派人去进行了灭鼠和消毒,防止鼠疫再次卷土重来。康复的百姓开始逐渐回归家乡,御城县、苍县、磐县、长康县、安邑县等其他五县也陆续传来好消息,用不了多久,鼠疫就会消失了。

  李箫声将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地向她汇报,絮絮叨叨堪比文字版录像,他在信里说因为不放心其他几个县的情况,所以在将自己抽到的长康县的情况控制之后,就马不停蹄去支援其他县了。

  祝凌看完了李箫声寄给她的信,笑眯了眼睛:“真好。”

  她的临时属下这么卷,这么有责任心,她可太快乐了!

  【都结束了吧。】小圆球在意识空间里打了个滚,【终于可以回去过咸鱼的生活了吗?】

  “应该是。”祝凌慢慢在南屏乡的街道上走着,一直走到宗祠,宗祠里的病人都走了,变得空荡荡的,祝凌往里面走了几步,听到竹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

  忽然,这声音戛然而止:“使君……?!”

  “是你啊。”祝凌笑着看向那个怯生生的孩子,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那个孩子走到她面前,仰起头,脸蛋红扑扑的。

  祝凌弯腰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抓住了她的手腕,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里,祝凌从袖中掏出一根红绳,绳子上穿着一颗形状不规则的、黄豆大小的珠子,祝凌将这根红绳系在了她的手腕间。

  “物归原主。”祝凌向后退了一步,温柔地看向她,“璇霄已经与我说过,这是你赠我的辟邪珠,它保佑我度过了难关,如今我要将它还你了。”

  “既然它有用……那我不要……”怯生生的孩子结结巴巴,她试图把手腕上的红绳拿下来,“送给使君……”

  “不要给我。”祝凌摇了摇头,展颜一笑,“乖。”

  那孩子愣愣地停下手头的动作,只呆呆地盯着祝凌的脸,使君大人……笑起来真好看呀。

  羌国,国都。

  因为岁节,羌国极其热闹,街道上张灯结彩,处处欢声笑语,冲淡了冬日的寒意。

  天已经擦黑,乐珩披着大氅走在街道上,时不时便遇到一盏剔透的冰灯———有的冰灯做得精细,冰灯中的烛光透过深浅不一的冰璧,璧上的花鸟鱼虫像是活过来似的,美得像一幅艺术品;有的冰灯做得粗糙,像是几块冰片随意拼接在一起,光从缝隙中漏出,在地面上投射出奇怪的形状……

  漂亮的、丑陋的、平庸的……各种各样的冰灯一直在增加,不断有笑着的百姓捧着一盏盏冰灯放在路边,每一盏灯都像坠落的星子,于是灯火通明,一片璀璨,地上流淌出了天上的的星河。

  乐珩置于这片星河里,脚下是孤独的影子。

  “小郎君……?”忽然有人唤他。

  乐珩回过头,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真的是您啊!”喊住乐珩的是一个老者,老者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头发花白的老妪。

  乐珩的记忆一向好,很快就想起了喊住他的人是谁:“您是云升街赛霜雪的掌柜?”

  “郎君还记得老朽啊!”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得得意,被旁边的老妪没好气地轻拍了一下。

  “哎哟哟!”被拍之后,老者夸张地叫了一声,脸上露出浮夸的疼痛神色,“夫人,你好狠的心———”

  “你真是……”老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向乐珩时,目光又变得慈爱,“郎君不必理会他。”

  “我见小郎君一个人站在这里,才来与小郎君打个招呼。”老者说,“小郎君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

  去年的岁节,小郎君他们一家人在他的铺子里买了糖糕,小郎君的母亲糖糕吃到一半嫌弃冷了不肯吃,小郎君的父亲便接过那剩下的一半吃完了。像小郎君他们这样一看就非富即贵的人家,极少有这样节省的,再加上他们一家气度风仪上佳,说话又轻声细语,言辞温和,所以他印象深刻,这才冒昧上前。

  “……走散?”乐珩微微怔了一下,轻声道,“也许吧……”

  “是与亲人吵架了?还是学堂上被夫子责骂了?又或者———被心仪的姑娘拒绝了?”老者听他好像话里有话,但想想这个年纪的小郎君,烦恼的不过都是这些大同小异的事情。

  “要是吵架了就好好道歉,亲人之间没有隔夜仇,要是夫子不满,那就好好学,问心无愧即可。”颇有些老小孩性格的老者促狭地笑了笑,像往常和孙辈聊天,给他们出主意一样,“要是被拒绝了嘛……哎呀~多情总被无情恼!”

  乐珩露出一抹浅笑,眉目更是柔和,他也促狭地回了一句:“那就多谢阁下支招了。”

  “小郎君就是性格好,才不嫌你冒犯。”老妪又拍了拍老者的手臂,“就你在这儿平白惹人嫌。”

  “小郎君啊,我这个老婆子冒昧多嘴几句———”老妪满是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她比老者看得更分明,这位小郎君并不是会因为这些小事而任性负气的性格,“人一辈子就像走路,总会遇到坎儿,跌个跤,但不管是跌了,还是摔了,路都是要走的,没谁是一辈子顺顺当当……”

  老妪絮絮叨叨,不是说教,也不是讨好,无关身份地位,无关贫富贵贱,只是年长者对偶遇的年幼者所给予的、弥足珍贵的善意。

  乐珩悄悄阻止了想要出现的明光卫,安静地听着那些闲话家常,亮着的冰灯璀璨连绵,绚烂地在大地上延伸,他莫名有些出神———只有在生活富足的时候,人才会对他人抱有慷慨的善心。

  这样一想……倒也不差。

  “郎君?小郎君?”老妪忽然唤了他几声,乐珩的目光看过去,便见老妪慈祥的笑容,“哎呀,人老了就是有些唠叨,还望小郎君见谅。”

  “回家吧。”老者也在一旁笑道,“天寒地冻的,小郎君莫要冷着了。”

  “好。”乐珩垂下眼睫,脸上仍然带着温和的浅笑,“我确实有点想回家了。”

  “除夕来得可真是时候,除旧布新!把那鼠疫统统赶走!虽说没有阖家团圆,但也痛快!”喝得有些醉醺醺的牧淮又将自己的杯中满上了酒,“来!喝!大家不醉不归!”

  ———这是位于南屏乡一间屋子里的一场简陋宴会,没有奇珍异宝装饰屋舍,没有琳琅满目的美酒佳肴,所有东西都简单到有些粗糙,但依然不能阻止人发自内心的喜悦。

  在这种热闹的氛围里,祝凌也忍不住小酌了一杯,淡淡的红色爬上她的脸颊,在昏暗的烛火下,更衬得人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

  “我敬各位一杯!”祝凌端起重新满上的酒杯,“一庆至岁除,二敬胜鼠疫———”

  她的声音微微低了下去:“三敬往生者。”

  举着酒杯的人像是被饮过的酒熏红了眼睛,眼里莫名有了水光:“三敬往生者!”

  所有人都默契地没喝那杯酒,他们倾倒酒杯,酒液自杯中落下,像是一串无言的泪水,坠落在黄土之上。

  敬过酒后,宴会上的人都看向祝凌,这个比他们小太多的少年,才是他们渡过这次危机的主心骨。

  “看我做什么?大家继续啊———”祝凌笑着放下酒杯,“今天可是除夕!”

  是辞旧迎新的好日子。

  “使君,我敬您一杯!”从其他县匆匆赶来参加除夕宴的李箫声突然给自己再满了一杯酒,然后起身一口饮尽,“祝使君您一帆风顺!”

  其他人像是被李箫声的动作提醒了似的,纷纷起身,七嘴八舌的祝福略显嘈杂———

  “祝使君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祝使君鹏程万里!”

  “祝使君平安健康,心想事成!”

  ……

  这场宴会,不仅是除夕宴,更是祝凌的饯别宴。祝凌早在除夕的前几天就与他们交接好了一切,打算提前返回,只是到了真正分别的这一天,大家却都生出诸多不舍来。

  祝福终有说完的那一刻,在他们安静下来后,祝凌推开了大门,门外寒风呼啸,但月光星光都温柔。她没回头,对着身后潇洒地摆了摆手:“祝福我都收下了!”

  门外早已备好的马被安静地拴在桩子上,祝凌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昌黎郡的一切,托付各位!”

  “至于我———”她笑起来,属于乌子虚的脸庞上,是少年意气,是肆意张扬,“得回去拜年啦!”

第165章 截杀

  哒哒的马蹄声撞破寂静的夜晚,有人披着月色策马疾驰。

  【我们真的这样走了,昌黎郡那一大摊子都不管了?】小圆球在意识空间里探头探脑,【感觉这不是你的风格诶!】

  “昌黎郡已经恢复运转了,剩下的只要按照安排来,绝对不会有问题,没什么好担心的。”祝凌一抖缰绳,“比起担心昌黎郡,我现在更担心我自己。”

  【为什么要担心你———】小圆球疑惑的话说到一半骤然卡壳,它突然回想起祝凌的种种壮举,真心实意道,【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对的。】

  总觉得回去了会面对狂风暴雨啊喂!

  “所以我才要赶回去拜年!”祝凌说,“按燕国的习俗,过年应该不打孩子吧?”

  系统:【……】

  【你做事之前,都没考虑过后果?】

  “怎么可能不考虑后果?”祝凌痛苦面具,“但是乌子虚染鼠疫的消息我想拦也拦不住啊!我总得为那飞快出炉的药方找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吧!”

  【理由找得很好。】小圆球拍了拍祝凌意识小人的肩膀,【下次别找了。】

  祝凌:“……”

  她由衷庆幸:“还好刺杀的消息被我用璇霄的身份强硬地拦了下来,不然更是火上浇油。”

  【说起刺杀———】小圆球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一点都不赞成你脱离大部队独自回去拜年。】

  它扒拉出祝凌的玩家面板,推到祝凌的意识小人眼前:【你看———】

  它拉长了声音,有点生气的模样:【声!望!值!】

  [声望值:46]

  【你愣是在昌黎郡把所有的声望值用完了才回来!】它吐槽道,【46点声望值够干嘛!!兑两个短期技能就全没了!!如果遇到危险,这根本就不够用!!】

  “都是暂时的。”祝凌笑着说,“等昌黎郡的事在天下传扬开,就是我声望值进账的时候了!”

  从剧情人物以外的人身上能得到的声望值简直少得可怜,一个人基本是一点两点,超过这个数值的人非常少,而且上限只有五点,这完全就是逼迫玩家在剧情人物身边搞事。可即使是剧情人物之外的人身上能得到的声望之少,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一两个人不行,一两百人不行,一两千人也不行,但一两万、三四万,甚至更多呢?积少成多,聚沙成塔,那数量也就相当可观了。

  【我也知道是这么个理,但你就不能等一等?】小圆球叹了一口气,【你现在是个穷光蛋,我也是个穷光蛋,两个穷光蛋出门,真的很心慌。】

  “你知道为什么在声望值那么紧张的时候,我还要切璇霄的身份那么久吗?”

  换成璇霄的身份,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声望值,更别提璇霄对外的身份是神医和剑客,所以医术技能和武功技能也是一直开着的。

  【为什么啊?】

  “因为要在昌黎郡把璇霄的人设立起来啊!同时给所有人灌输璇霄绝不会离开乌子虚的观念。”祝凌控制着马拐了一个弯,“璇霄医术卓绝、武艺强大、性格孤僻———所以除非必要,他不会出现在人前,但他一直悄悄跟在乌子虚身边。”

  刺杀她的人并不止那一个,她在昌黎郡时,有几次走到暗处都遇到了袭杀,但还没碰到她的衣角,就被打得昏死过去,问就是技能里的内力外放,但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璇霄隐在暗处保护乌子虚。这样的事多来了几次之后,那些袭杀也就暂时消停了。

  小圆球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那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呢!】

  璇霄这样的高手暗地里跟在身边,乌子虚确实有任性的资本。

  “我要是和返回燕京的人一起走,目标那么大,如果袭杀再来,在车队里的其他人遇到危险时,璇霄是救还是不救?他如果救,就意味着乌子虚身边必然会出现短暂的空白,他若是不救,车队里的其他人又会怎么想?”

  祝凌如果要控制着不被他人发现璇霄这个身份根本就不存在,那救人的时候就要万分小心,她自己的安危自然就不能像原来一样注意了。相反,如果她一个人提前返回,目标小,袭杀她的人就很难预测她到底走哪条路。

  【你说的很对。】小圆球被她说服了,【不过———】

  它发出会心一击:【真的不是因为燕国过年不打孩子吗?】

  祝凌:“……”

  她活蹦乱跳地回去,不就能证明她染了鼠疫整日吐血是虚假传闻吗?只要这一条能证明不实,那后面的她就能陆续推翻!这样年过完之后,怒火消磨得七七八八了,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完美计划通√

  萧国除夕休假十日时,一行轻骑从萧国王宫秘密疾驰而出。这行轻骑绕过数座城池,到达了萧国与燕国的边界线,然后从晴坞北上,直行入无定河,最后抵达长留山脚。

  萧慎风尘仆仆赶来的时候,已有白鱼守在那里。

  “陛下———”

  留守的白鱼恭敬地向萧慎行礼,萧慎随意地摆了摆手,冷毅的脸上满是倦色,眼中也布满了血丝:“阿煦的……尸骨呢?”

  哪怕看到了那个出使前萧煦不离身的紫锦囊,他也觉得这事听起来不真实,好端端的、活着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长乐王殿下,尸骨在此。”另一个白鱼抱起一个楠木盒,“殿下的遗骸在地里埋了太久……已是不大好了。”

  那白鱼说得很慢,字字句句像在剜萧慎的心:“骸骨无法收敛,我们只得将殿下……就地火葬。”

  就地火葬。

  按萧国的习俗,火葬的人极少,更多的人还是讲究入土为安,但萧煦的尸骨……不可能留在异国他乡,只能火化之后再带回。

  萧慎的手抚上楠木盒,盒子上有个锁扣,他的手颤抖了几次,最终也没打开。

  也许是寒风太凛冽了,吹得萧煦的眼有点酸涩:“……查到什么了吗?”

  白鱼脸上的愧疚一闪而过:“禀陛下,时间太久了……属下……”

  他们不断缩小范围,确定怀疑地点后地毯式搜寻,才找到萧煦的骸骨,但距离出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里,风吹雨淋,有再多的痕迹,也在时间里消磨了。

  萧慎又开了几次锁扣,但不知为何,一直打不开,他最终垂下手,在河岸边踱步,冬日无定河的支流仍旧奔腾着流向远方,水花拍打着岸边的石头,仿佛不停歇的欢快歌谣,萧慎将这处地方都走了一遍后,停在了半块足有膝盖高的石头前———那块石头像是被人用劲力一分为二了,断面平滑,只是断口最上端有一抹暗色,像是血迹浸到了石头里。

  萧慎看着那处血迹,目光微微放空。

  除了这里,什么痕迹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萧煦为何被逼到了绝境、他不知道萧煦死前究竟如何痛苦、他不知道萧煦最后……有没有怨憎于他……

  他与萧煦并非一母同胞,他们是在萧国那个吃人的宫廷里一起扶持着长大的兄弟,在他最终登临大位后,他给萧煦的封号是长乐王。

  盼着他一生如同他的封号一样……一样长乐未央……

  到底是奢望……到底是强求……

  萧慎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连日以来的案牍劳形,数日披星戴月的疾驰如同海啸般上涌,尽数吞没了他。

  喉间有些腥甜,最后的意识里,他听到身边白鱼的惊呼:

  “陛下———”

  祝凌骑着马溜达在返回的路上,这次和去昌黎郡时不一样,她不再像原来一样争分夺秒。在保持一定速度的情况下,她该吃吃该睡睡,好不惬意。

  就这样走了六七天,祝凌走到了琢郡最热闹的县城,因为除夕的缘故,县城里挂着灯笼对联,团圆饭的香味在街上飘荡,不时有几个咋咋呼呼笑嘻嘻的孩子在大街小巷里乱窜,笑声飘荡得老高。

  受这样气氛的感染,祝凌脸上也露出了笑,她牵着马在街道上慢慢走着,青石街道两旁,支楞着不少简单的摊子,有的摊子上卖手绘的木头面具,有的摊子上卖糖画,有的摊子上卖编织的红绳和女儿家的木簪……因为到了年底,不少百姓手里都攒了些余钱,放眼望去,都是一家人出来游玩,有年轻少妇牵着孩子,有一两岁的稚童坐在父亲肩头,有总角的孩子扯着父母衣角……团团圆圆、阖家欢乐。

  有一处摊子前聚集的人特别多———是一个捏面人的小摊子,摊子上摆了一块木板,木板上插着十几根木棍,木棍上彩面制成的动物和人看起来惟妙惟肖,祝凌看到最角落里有一个小女孩,神态竟与阿英有几分相似。

  祝凌牵着马上前:“老伯,这面人怎么卖?”

  “五十文一个。”支摊子的老伯笑眯眯地说,“不二价。”

  祝凌在永宁城也是买过一些摊子上的东西的,她记得面人的价格好像没这么贵:“这价格是不是有点不合理?”

  问话的少年郎生得清俊,又脸上带笑,被问了很多次的老伯也不觉得麻烦,而是细细解释道:“我这面人的面是上好的面,面里还掺了香料,放屋里能留香好几日。小公子不妨细看,这手艺是不是比别家都好?”

  祝凌细细端详了一番,发现这老伯确实所言不虚,人物和动物都做得精细,颜色造型都好看,尤其是眼睛,更是有神韵,确实值这个价。

  祝凌本就不差钱,问一句也是习惯使然,想到那日送别她时眼睛红得像个兔子的阿英,不由笑道:“那老伯您给我捏个小姑娘,脸圆圆的,眼睛黑白分明,头上扎一对金铃铛。”

  她指了指木板角落那根棍子上的面人:“和那个有几分像,唔……怀里再抱个小兔子吧。”

  “好嘞。”那老伯笑着应了一声,因为他收的贵,即使他手艺好也有不少人舍不得买,毕竟这东西不实用,买来只是哄小孩开心,所以大多数人只是围着看看罢了,“保证和您要求的一模一样!”

  老伯捏面人的时候,祝凌沉思了一会儿,想到自己回书院后有可能面对的一切,又忍不住开口:“您再帮我捏个小人,要宽袍大袖、素色衣衫……”

  既然捏了阿英和老师,那其他人也不能落下,祝凌还指望着其他先生帮忙挡一挡呢,随后又要了好几个小面人,喜得那老伯眉开眼笑。

  小圆球在意识空间里发出疑问:【你买那么多面人干什么?】

  祝凌认真地回复它:“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噫———】小圆球故作害怕,【你好狡猾哦!】

  萧慎因为哀恸和疲惫陷入了昏迷,龙骧卫和白鱼卫只得暂时将他带到长留山附近的镇子里,白鱼卫中有人会医,在为萧慎诊治后便开出了一张药方,让其他人去抓药。

  镇子本就小,药材品质也一般,龙骧白鱼几乎跑遍了整个镇子,才堪堪收集到了药材熬出了一副药,但第二幅药里却缺了一味山参。

  “陛下的情绪引动了体内旧伤,唯有上了年份的山参效果最好。”跟随萧慎入燕的白鱼卫首领皱着眉得出结论,“至少要与第一副药中的山参年份差不多。”

  “首领……”向他回报的白鱼卫面露难色,“那药铺掌柜说刚刚的山参,已经是他近几年收到的品质最好的山参了。”

  小镇子里的东西匮乏得很,白鱼卫首领在屋内踱步了几圈,最后道:“带我去见药铺掌柜。”

  商人逐利,若是以大价钱相诱,说不定还能拿出更好的来,若是真的没有,他便从掌柜那里问出挖参人,雇他去就是了。

  在确保完萧慎身边的防守安全,白鱼卫首领进了药铺,药铺掌柜见刚刚买走山参的人转眼便带了一个气势更强的人进来,心里叫苦不迭:“小店真的没有年份更久的山参了!”

  白鱼卫本就擅长收集情报,察言观色是必备技能,首领更是其中翘楚,掌柜的神态与语气都证明他并未说谎,白鱼卫首领的神色缓和了些:“掌柜莫慌,我只是想找掌柜问挖参的人。”

  “您是想雇那人挖山参?那怕是不行了。”掌柜遗憾道,“那挖参的人早就去世了,是他女儿将那山参卖给我的。”

  白鱼卫首领目光一凝:“去世了?”

  “是啊。”那掌柜唏嘘道,“幸亏他死前给家里人挖到了那根山参,不然他家现在病的病、小的小,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白鱼卫首领善医,那根山参买回来后由他亲自接手,根据那山参的品质看,应是摘下来不久后便炮制了,虽说手法稚嫩,但做的细心,步骤也算正确。若是那挖参人死前挖到的,必不会交给孩子炮制,若是挖参人是为了挖山参死掉的,那孩子骤逢亲人去世,还能这般及时耐心地炮制?

  那参摘下来不超过两月,还新鲜得很,更何况,山参作为燕国的特产之一,只长在悬崖峭壁上。

  长久浸淫情报的白鱼卫首领敏锐地察觉了些许不对,他们在寻到长乐王尸骨后,也曾派人来过这座小镇,但却一无所获。如今有了一点相关的线索,由不得他不在意。就算怀疑错了,也只是浪费一点时间罢了。

  “掌柜———”白鱼卫首领自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我想听听那挖参人一家的故事。”

  他将银票往前一推,眉目间带着审视:“我这人向来大方,但最忌讳别人说谎。”

  等面人耽误了一点时间,祝凌出城,便比她预计的晚了些。傍晚时,她还在道路上策马急驰,忽而,有打斗声传到她的耳边,隐约还有救命的呼喊,祝凌想了想,还是调转马头,但她没有冒昧上前,而是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了看,确定呼救的人是真的遭到了抢劫,而不是做戏后才开技能,内力外放救人。

  抢劫的人不过一些流寇,在祝凌的帮助下很快就被打倒,商队的人将他们绑起来,准备到了城池就去报官,领头人从队伍中走出来,遥遥地向祝凌施了一礼。

  “不必上前。”祝凌骑着马站的远远的,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应有之义。”

  “郎军大义。”商队领头人本欲上前感谢他,但见祝凌不喜人近身,便停下了脚步,“请容我呈上香料,感谢郎君的救命之恩。”

  他们是一队专门做香料生意的小商人,刚从商行那边进了一批新香料,这香料特殊,隔得老远便能闻见。他们好不容易抢下了这批香料,但奇怪的是,商行那边让他们买这批香料的附加条件之一,便是这两日要在漓郡附近的小路上巡游,正是因为这个奇怪的条件,他们才遭到流寇劫杀,差点丧命。

  祝凌鼻端也闻到了淡淡的香味,她摇了摇头,驱使着马调转方向:“生意难做,无需再分润于我,你们赶紧入城,下次莫挑小路走了。”

  她敢挑小路走,一是节约时间,二是为了安全考虑。救完人后,祝凌便沿着规划好的路线策马离开了。

  在最后一抹日光落下,月光铺满大地时,祝凌忽然觉得心口剧痛,那疼痛来的猝不及防,她差点从马上滚下去,祝凌勉强拉住缰绳,控制着马停下来。

  【怎……怎么回事啊!?】

  意识空间里忽然传来小圆球震惊的呼声,祝凌的玩家面板上突然产生了新的变化———

  【姓名:祝凌

  声望值:287

  状态:身中剧毒】

  【我马上给你开『祛病延年』!】虽然祝凌在昌黎郡救人的事没有传扬开,但昌黎郡的人们时不时还远程提供一点声望值,祝凌的声望值已经缓慢爬到了近三百。

  “那个太贵了,暂时别开。”祝凌迅速开了一个便宜一半内力技能压制毒素,“情况不对劲。”

  一柱香前,她便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些太过安静,但她没有太在意,因为燕国冬日的守备军会组织人手将城郊的野兽都清理一遍,安全系数大大提高,以至于冬日不少人为了节省时间而走小路,这也是祝凌在遇到商队后没有太过怀疑的原因———她以为漓郡是在这方面做得格外好罢了。

  “咻———”

  忽有羽箭破空而来,内力用来压制毒素以至于五感都降低的祝凌勉强控马躲过一只羽箭,但其他的羽箭已紧跟而来,有一只羽箭贯穿了她骑着的马的脖子,骏马发出一声悲鸣后轰然倒地,祝凌也从它身上被甩了下来。

  在马死亡后,路边的树林里逐渐出现了不少人影,祝凌在意识空间里拉开系统地图———系统地图只有在她静止不动的时候,才会开始自动加载。系统地图上显示,她此时正位于一个困阵里,她所站的位置……是困阵中的死门。

  包袱早在马倒地死亡的时候便被震散,数个精致可爱小面人滚落出来,在地上沾了土灰,蔓延过来的血渐渐浸没它们,面人淡淡的香味忽然变了,变成了和当初截然不同的、诡异的甜香。

第166章 激活卡牌

  祝凌闻到面人沾血过后那诡异的香味,顷刻便有些头昏眼花,她这时才意识到,从她进入琢郡的县城开始,便一脚踏入了精心为她准备的陷阱之中。

  彩面里用的香料,不少摊子上也有,只是那些摊子上卖的东西大都小巧精致便于携带,据说是这几月刚刚兴起的香料。现在想想,怎么带了香料的,恰好都是些便于携带的小物件?

  内力压制着剧毒,但眩晕的感觉越来越严重,祝凌开着轻功技能勉强躲开攻击,在片刻的空隙里,她花二十声望值开了一个一次性鉴定技能。

  鉴定结果显示,面人上的香料名为“梦萦”,有镇定安神的效果,但沾上血之后,效果便会扩大,让人短时间内陷入昏厥,梦萦这种香料如果与玉寒酥混合,对于身负内力之人为剧毒,这种剧毒并非立即爆发,而是会潜伏两盏茶的时间,唯一的解法就是用内力压制,压制三个时辰后便能解毒。

  祝凌并不识得玉寒酥,但她敢确定,玉寒酥必然是她所救下的车队上所携带的香料,设局的人算准了她的性格,笃定她不会见死不救,所以哪怕她救人之后谨慎地远离车队,也来不及了。

  梦萦是针对她的,玉寒酥则是针对璇霄的,这种环环相扣的局,着实不像是燕焜昱的手笔,只能让祝凌想起一个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人,楚国的国师———扶岚。

  但她着实不懂,扶岚为什么又盯上她了?如果说曾经的破妄是个巧合,那这次呢?

  袭来的攻击越来越激烈,内力压制着剧毒,每动一分都是刀绞似的痛,血控制不住从祝凌嘴角流出,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咳———”

  躲过攻击的空隙,祝凌偏过头吐出一口血。

  【呜———】小圆球在意识空间里努力压抑着哭声,【我给你开『痛感全失』吧!】

  “不开。”祝凌说,“开了之后,就没办法感知内力压制剧毒的情况了。”

  小圆球欲言又止:【可是!可是———】

  “他们是两拨人。”祝凌通过几次短暂的交手,发现这些伏杀她的人合作并不紧密,反而有些相互妨碍,“有一拨人……并不想我死。”

  剧毒太过影响她,有几次可能对她造成重伤的攻击,都被人不着痕迹地拦了下来,只给她造成了轻微的挂彩。并且,那些帮助她的人,正在有意将她逼往一个方向。

  困在这里只有死,祝凌装作没有发现,在不断攻击与躲避间,渐渐靠近了那个方向,那是困阵里的生门———在她靠近的时候,生门阵眼上的人,正好被旁边的同伴影响,自己撞到了刀锋上,生生让出了位置。

  祝凌:“……”

  这放水也放得太明显了。

  念头电光石火,祝凌片刻不敢耽搁,混香形成的剧毒压制时不能妄动内力,越是用,痛楚便越是剧烈。她在生门没有阵眼的那一霎灵巧地从空隙中溜出,退向漓郡郊外河水的方向。

  琢郡和漓郡是她返程的必经之地,选在这里伏击她,又对环境这般了解,必然是燕焜昱与他人合作了,燕焜昱对她起了杀心,困阵里要杀她的人必然是他的下属,而那拨要保她的人……奇怪,如果真是扶岚,为什么———

  祝凌忽然反应过来,在他人眼里,乌子虚和璇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扶岚要针对的,或许不是乌子虚,而是璇霄。

  因为璇霄出自蓬莱,而乐凝……也出自蓬莱,他们算是同门师兄妹!

  如果按这个结论去倒推,一切都说得通了,羌国那边的消息怕是走漏了一部分———祝凌切璇霄身份去找太傅周啸坤时,并不止他一人看见了,如果足够细心,足够关注,凭璇霄那极具特色的容貌气质,很容易就能被锁定,更别说在昌黎郡璇霄因为精妙绝伦的医术声名鹊起,辨识度就更高了。

  璇霄神出鬼没,不好找到踪迹,但乌子虚不一样啊!他和璇霄形影不离,只要找到了他,就相当于……买一赠一?

  祝凌:“……”

  这就是传说中的我坑我自己?!

  顶级的轻功技能开着,祝凌即使内力不能擅动反击,也将那些追杀她的人抛之身后。但祝凌没看到的是,在她的身影消失后,困阵上的阵法蓦然一变,由困阵变成了杀阵,那些给祝凌放水的人影,突然将刀锋对准了身边的同伴。

  祝凌已经痛得有些麻木了,一开始她脱阵而出时,身后还缀着不少人影,但追了她一段路后,那些人影就开始自相残杀起来,仿佛追杀她的人中有一部分是专程来保护她的。

  她没有迟疑,也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向前方飞掠,足尖点在地上,似乎比风还轻盈,但这阵风中,带了十足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