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个特别冷门的推测———文武不合。
这个推测挂在首页,一直被广大玩家所嘲笑,因为无论怎么看,这个推测都站不住脚。
祝凌想到这个,不由得抬起头,林瑜左边的案几旁,坐的就是定远将军苏衍。
一紫一玄,一文一武,两人谈笑风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
祝凌脸上端着无懈可击的标准假笑,欣赏着已经开始的歌舞表演,面上一派淡定沉稳,但这个猜测不知为什么,一直在她意识里冒头。
林瑜右边的人着一身红衣,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祝凌似乎对林瑜和苏衍很感兴趣,她的目光几乎没从他们身上移开过。
是想伺机离间文臣武将,还是想确定什么,谋取利益呢?
红衣人百思不得其解,心下一紧,羌国如今危在旦夕,皇帝病重,继承人太子失踪,公主也遭到莫名追杀,流落他国。羌国内政混乱,周围的国家蠢蠢欲动,想从羌国撕下一块肉来。若这表面上看到的一切,是他们商量好的伪装呢?假以示弱之态,行反扑之实,毕竟皇帝病重,只是宫中传言,太子失踪未盖棺定论,唯有这公主确实遭到追杀,暗卫死绝,流落到萧国。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是无意之举,还是掩人耳目,故布疑阵?
羌国公主被羌王宠为掌上明珠,如今亲人遭逢大难,她脸上找不出丝毫紧张之色,一个不过碧玉年华的小姑娘,真的能做到毫不担心?或是她……城府太深?
要是祝凌能听到他内心的想法,只会真诚的说一句:脑补是病,得治。
她就是想看看那个推测到底靠不靠谱好嘛!
或许是红衣人的目光太强烈,祝凌终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萧国一品着紫,超品着朱,帝王着玄。
除了定远将军苏衍被特赐可着玄衣,但他身上的玄衣更偏鸦青,与帝王的墨色截然不同外,整个萧国唯一一个有资格穿带品级的红衣的,只有萧帝萧慎的同胞亲弟。
超品亲王爵,长乐王萧煦。
看着萧煦眼中的审视,祝凌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都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了,一天之内,萧国上下最难缠的四个人被她见了个遍。
这四个人颜值逆天、声名远扬,智商基本属于最尖端的那一撮,完全就是男神标配。
论坛的大佬给这四个人取了一个拉风的外号:
『萧国F4』
看,那夕阳下奔跑的,是论坛里逝去的青春。
宴席已过大半,祝凌找了一个借口从宴席上退下来,摒退了周围跟上来的侍女。她沿着侍女给她带过的路,往她暂时休息的宫殿走。
宴会上的喧嚣离她越来越远,从那种推杯换盏的周旋中脱离出来,祝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途径一假山流水,旁边冷不丁的有一道含笑嗓音:“乐凝公主,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祝凌抬起头,前面的假山上面斜倚着一个人,一身红衣,一张雌雄莫辨的美人脸,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眸,正是长乐王萧煦。
还是没躲过。
祝凌在宴会上就觉得有些不太妙,寻了个借口匆匆退下,本来以为可以避开这个煞星,没想到还是被逮住了。
啧,有轻功就是好,堵人也方便。
“乐凝长于宫廷,从未出过羌国地界,虽见过萧国来使,却不曾与长乐王有过会面。”
“那便是本王与公主一见如故。”萧煦目光里像是揉了一盏醉人的酒,“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他的语调自然而然带了三分风流:“不知公主能否给本王几分薄面,今日戌时……于朱颜一聚?”
他的姿态从倚靠着假山变为站立拱手,面上嬉笑的神色收敛了几分,但还是透出一种不正经来。
祝凌也回了一礼,隐约想起她参加比赛前游戏里关于长乐王萧煦行事荒诞不羁的传闻,比如……长乐王萧煦,最好那销金靡艳的去处。
短暂权衡后,祝凌答应下来:“长乐王相邀,莫敢不从。”
萧煦面上含笑,眼波流转间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肆意风流:“那本王便在朱颜之内设好包厢,恭候公主大驾。”
他脚尖轻点,几个起落,身影便隐没在重重宫阙之中,消失不见了。
系统疑惑:【朱颜是什么地方?】
“你不是已经得到《逐鹿》的资料了吗?”祝凌在脑海里反问它。
【萧国京都地图的加载,还需要时间。】
“朱颜是萧国京都醉生梦死、花天酒地的去处。”
话虽说得含蓄,但系统立刻意识到,朱颜……就是青楼。
【???】
它不理解,它大为震撼。
一个王爷带着他国公主,晚上八点公然逛青楼———萧煦这个NPC的数据,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5章 朱颜秋微
朱颜,萧国最有名的一座青楼。
整座楼共有五层,第一层为大堂,大堂中心设有巨大的圆台,以圆台为中心,周围围着桌子,有清倌弹琴唱曲,为来客喝酒助兴。
圆台上的歌舞从早到晚都不断绝,唯一的区别就是晚上的花样更多,也更热闹些。
二层则是一个个小雅间,看客坐在里面,既可以居高临下的观赏到一楼的歌舞,也可以很好的隐藏自己的身份。
三层则是夜宿之地,一度春风之所。
四层为青楼女子居所,不用卖艺之时就在这里休息,还有些老鸨刚买来的幼女,也是在此层集训。
五层比较特殊,专为那一掷千金的豪客所设。里面是极乐园,是英雄的温柔乡,只要出得起价钱,你可以见到这世间最令人神魂颠倒的女子,她们一颦一笑都会引人心神失守,但美色却不是她们最大的倚仗。
其中最有名的,当属青楼的花魁秋微。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她在文人墨客的诗词里,是一株沾满雨露,芳香浓郁的牡丹,只要见过她一面,就能使人不再因为思慕天际遥远的神女而暗自心伤。
有人掷千金只为求得她一面,有人奉上这世间的珍宝只为求她驻足回眸一眼。
有人说她不是天界的神女,而是花中幻化出的精怪,集天地之灵气,草木之精粹,姿容冶艳,颠倒众生。
而如今被称为花间精怪的美人,就在祝凌的面前,给她跳着一支红莲曲。
腰肢袅娜,莲步轻移,整个人柔若无骨,一折腰,一回眸,便是数不尽的风情。
歌韵响琤琮,曲拍渐急,她俯身一笑,美目盈盈,红裙飞旋,像是暗无天日的泥土里开出了一枝摇曳夺目的红莲,那红莲肆意舒展着身体,向无意经过的旅人绽放着自己的魅力,这种盛开就像要燃尽一切的火焰,热烈地燃烧着,想要将这片天地间将万物都焚成灰烬。
舞美,人更美。
特别是美人一曲舞毕,一缕粉色爬上腮边时,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不知这舞,您可还满意?”美人呵气如兰,凑到祝凌耳边,“妾身可是对您喜欢得紧呢!”
她斟了一杯酒,如凝脂般的手捧着酒凑到祝凌唇边,隔得近了,更可以看到她脸上毫无瑕疵,那双波光盈盈的眸子看着祝凌,眼里只容得下祝凌一个人。
赤红的薄纱淹着美人玲珑的曲线,雪肤红绡,对人心神的冲击可谓巨大,色不迷人人自迷。
祝凌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脸。
美人虽好,但却是侵略性十足,让人无福消受。
一旁的长乐王萧煦笑而不语,就看着秋微在祝凌身边斟酒喂菜。
为了出行方便,祝凌没有穿那一身赤红的公主服饰,而是换了一身男式的暗红色袍服。
羌国公主那张脸本来就属于顶级的美人的范围,如今做男子打扮,凭空添了英气,而在祝凌身侧的秋微容色冶艳,巧笑嫣然,衣袖的红纱有一半落在祝凌身上,暗红和赤红交织,那赤红的纱好像要把暗色的红点燃一般。
两个美人凑在一起,当真是一场视觉盛宴。
“秋微姑娘真叫本王伤心,本王时常来,竟比不过这位小公子第一次见面吗?”
“自然是比不过的。”美人儿依在祝凌肩头,手里剥着葡萄,“长乐王殿下可不及我面前这位容色淑艳。”
“没想到秋微姑娘也只是被皮相迷了眼的俗人。”萧煦故作浮夸地捂着心口,那双桃花眼眼睫一颤,眼里泛着些许哀伤,似乎被这无情的话语伤到了心,“皮相再好,终有不复之时。”
“我本就是喜欢美色的俗人。”秋微将剥好的葡萄凑到祝凌唇边,“人生百年,美貌就如同昙花一现,凋零极快,花终有谢时,人怎能不趁着花最好的时候去赏呢?”
“花最好之日,便是被攀折之时。”
“所以有些人就更令人生厌,花好端端地开在那枝头,偏要做那折花之人。”
美人小姐姐虽然和萧煦拌着嘴,但始终没忘了她身侧的祝凌。
殷勤小意,温柔侍奉。
祝凌享受着美人小姐姐的特殊待遇,在意识里调侃系统:
“这待遇多美啊,可惜狗逼系统你不是人,享受不到,啧啧啧,太惨了吧。”
【我虽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系统在她的意识里冷笑,【我们硅基生物和你们碳基生物有审美差异,我!一!点!都!不!酸!】
但机械音都掩不住其中的咬牙切齿。
“是吗?数据都是由1和0组成的,是不是有的系统的1和0长的格外好看,在数据流里就像撒了珠光粉似的显眼?”
【……】
【滚!】
系统拒绝回答。
祝凌在意识里和系统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冷不防萧煦突然问她:
“小公子怎么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祝凌就着美人小姐姐的手,吃下了那颗品相极好的葡萄,“就如知好色,则慕少艾,本就人之常情。”
“那花开在枝头上,有的人折下来带走,有的人任她绽放,都是人自己的选择。不同性格的人,做出的决定也不一样。”
“倒也有几分道理。”萧煦说,“我发现公……公子似乎对此地格外熟悉,难不成极为偏好这类地方?”
“我是个俗人,喜欢好看的花,也喜欢好看的人,有人邀我来看美人,我怎么能不来呢?”
虽然性别问题在座的三人已经是心知肚明,但面上还要做些许遮掩。
“就像长乐王坐拥着风流花心的名声,是否就代表长乐王真的是一个滥情之人?”祝凌反问,“眠花宿柳,转首负情,不知让多少闺阁女子流干了眼泪,碎了心肠。”
“我可不是这样的人,公子若不信,大可询问秋微姑娘,我在她这里惯是以礼相待。”
“您看———”祝凌轻敲了一下面前的案几,“长乐王您会因为被误会而出口辩解,以图证明自己并非传言里的形象,这便说明您并不希望自己的名声有所损伤。”
“推己及人,您以一面之缘便断定我流连青楼楚馆,烟花之地,是否过于偏颇?”
“长乐王虽对妾身以礼相待,可我怎知长乐王在妾身这里不是装出来的一面呢?”秋微用软帕擦着指尖,涂着蔻丹的指甲明艳,话语里有几分促狭,“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祝凌又道:“听长乐王的语气,似乎也有些瞧不上这类地方,为何瞧不上,又要自甘堕落,坠入泥里?”
萧煦一时失语。
“长乐王本就是高悬在天际的骄阳,而我们这些以色侍人的女子,贱入尘埃,骄阳能又怎会懂得尘埃的苦楚?”秋微蹙着眉,眼里含着一汪秋水,与祝凌一唱一和,“有人生来就是王侯将相,有人生来就是平民百姓,有人一出生就坐拥锦衣玉食,也有人一出生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人和人之间生来就是不同的,又何必强求一律?”
房间里一下子有些沉默。
萧煦苦笑着举起杯子,满上了一杯酒:“是我狭隘了,这杯酒全当赔罪,秋微姑娘,你莫与他一起打趣我了。”
秋微媚眼如丝:“今日算是托了公子的福气,妾身居然能见到长乐王殿下词穷的模样。”
她嫣然一笑:“今日得见公子,实乃秋微三生有幸,秋微也无甚拿得出手的技艺,不如就为公子再舞一阙吧。”
美人一袭红衣,足间轻点,旋落在台前,折腰盘旋,舞袖翻飞,竟是一曲虞美人。
回到萧国皇宫,关上门,祝凌脸上震撼失神的神色一收。
“统子,你这边数据对比出来了吗?”
谈到正事,系统也顾不上和她闹脾气了:
【我这边只有你穿越前的游戏数据资料。也就是说,现在你遇到的每一个人,只要是在你玩过的游戏里出现过的,我就可以查看他们的过往资料,但新出现的人,我即使知道,也不能给你剧透,这是违规的。】
“第二卷预告片的资料你有吗?”
【有。】
“我记得三分多钟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青楼女子的侧面剪影,今天让你留了记录,你用数据分析对比一下,那个青楼女子,是不是秋微?”
她一开始并没有怀疑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因为那个只短暂出现了几秒的青楼女子,一大半的容貌都掩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一张红唇和一个下巴。她一身素白,气质清冷如寒雪,与秋微的热烈截然不同,浑身都透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冷冽。
两人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大抵就是青楼出身。
若不是秋微跳起虞美人时那好几个相似的动作,她也不会起了疑心。
【数据分析完毕,秋微与神秘女子相似度高达80%】
【青楼女子?青楼女子又如何?还不是搅得你一国天翻地覆!】
如果秋微真的是那个女子,她性情大变,又是经历了什么,而那个被搅得天翻地覆的国家,又是哪个国家呢?是萧国吗?
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祝凌已经回到了萧国皇宫,萧煦却还没走。
秋微这时候已经收敛了一身魅力,规规矩矩的坐在案几边。
“我从未想到这世间还有秋微拿不下的人。”
“长乐王说笑了,那羌国的公主本就是一个顶级的美人儿,我俩同为女子,又能试探出些什么呢?”
“美貌本就是一样利器,更何况秋微你这张脸,不也有不少女子为你神魂倾倒吗?”
听着萧煦的评价,秋微轻笑了一声,这张脸立刻活色生香起来:“羌国的公主倒真是一个妙人。”
无论是色诱也好,卖惨也罢,那双眼睛里始终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所有的东西都浮在表面上,从头到尾,那双眼睛深处都是干净清明的,没有被没有任何话语所影响。
“幸而她是女儿身。”
这世道就是这样不公,无论做什么,女子都要遭受更大的阻挠。
“秋微惭愧,未能完成长乐王嘱托。”
“我视你为友,又何来怪罪之嫌?还没多谢秋微的相助之力。”萧煦收敛了轻浮的假笑,只微微勾起唇角,望着秋微的眼里满是温柔,这时的他才是真实的,“何况我想知道的东西,我已经试探到一部分了。”
第6章 羌国公主
今天一天都过得惊险刺激,祝凌的情绪处于高度负荷的状态。晚上又呆在一个这么危险的地方,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没想到才挨着床,就沉沉地入了梦。
她的意识好像在一片海里沉沉浮浮。
周围有人在说话,那些字一个一个在她耳边盘旋着,她却没办法理解。她现在太疲惫了,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等她恢复一些的时候,她听到“咔擦”的声响,好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脚步声由远及近。
“砰砰。”
敲击声近在耳边,祝凌推测,她现在可能处于车厢里。
“公主可要做这笔交易?”隔着一面薄薄的车厢板,外面的声音很小,但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听觉就会变得尤其敏锐。
谁?什么交易?
啪嗒。
有冰凉的液体滴在她的手背上,一颗接着一颗。
祝凌心里涌上悲伤和愤怒,可她睁不开眼睛,也控制不了身体。
她听到一个声音从她的喉咙发出,像黄鹂鸟:“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是羌国的公主。
祝凌心下了然,可能是因为她接手了这具身体的缘故,她以小公主的视角看到了身体还残留着的记忆碎片。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过了,所以她无法干预,不能动弹。
“凭这个。”
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响动,车窗开了一条缝,带着草木气息的风卷进来一丝。好像有人拿出什么东西,递到了她的手里,质感冰凉,像玉石。
窗户关上,流动的风静止。又有冰凉的液体砸在她的手背上。
祝凌这次猜到了,羌国小公主大概是在哭。只是她哭的又隐忍又无声,没被任何人察觉。
最开始和小公主搭话的人又出声了:“除了相信我们,公主您还有别的出路吗?”
祝凌什么都看不见,但那声音听着,与其说是威胁,倒更像是叹息。
一片沉默的死寂,就连时间似乎都停滞了。
“我知……我自会前去!”小公主的身体在轻微的发抖,语调却强行保持住了镇静,“请转告卫太子,乐凝会去萧国,在遇到萧帝的人之前,乐凝周围的暗卫会尽皆战死,务必不会让萧帝萧慎起了疑心。”
“我会让他以为我是遭到了追杀,不幸流落他手。之后,乐凝会配合卫国暗探完成交易。希望卫太子答应过的事……不会食言。”
“否则……否则……”小公主的声音陡然尖锐了几分,软软的调子竟有几分同归于尽的狠戾,“纵我羌国势弱,我也必让卫太子付出难以忍受的代价!”
说话的人声音更轻了:“那么———”
“祝公主心想事成。”
一切的声音都已远去,小公主依然站在原地。祝凌感觉掌心有几分刺痛,是指甲掐进了肉里。她左边的脸颊贴上了样冰凉的物品,就是刚刚被小公主紧紧攥在手里的配饰。
“皇兄……”
“我—————”
祝凌还没有听清,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窗外天光乍明。
长梦已醒。
祝凌睁开眼,胳膊搁在额头上,一晚上没睡好的后遗症在此刻显露,她又困又倦,背后却是冷汗直冒。
通过这场似是而非的记忆,祝凌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羌国公主乐凝并不是因为追杀无意流落萧国,一切都是乐凝和卫太子联手做的一场局。
卫国和萧国向来平和,少有摩擦,因为萧帝故去的父王与当今卫国国君皆为守成之君,虽无雄才伟略,但也绝非昏庸,野心也不大,可以说这两位在位期间,两国关系迎来了自立国以来关系最好的时期。
如今萧平帝薨逝,萧帝萧慎登基,一改往日中庸守成,獠牙渐露,而卫王日渐老迈,卫太子虽为嫡子,却非长子,且自幼体弱,多居于温泉别院,隐于朝堂。
萧国和卫国,楚国三个国家是天下最大的国家,三足鼎立,在三者的阴影下,其余几个小国家零零星星,苟延残喘。
祝凌眨了眨眼,想起如今的剧情线,这时候的楚国年幼的楚王应该已经登基了,按照官方给的人设看,算得上一群虎狼里的唯一一只小绵羊,但是楚国的国师,那位对皇室忠心耿耿的白发男人———绝不是什么善茬。
但是这些都太远了,祝凌崩溃的捂着自己的眼睛,别的不说,她自己这边都是一团乱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会答应交易?交易的内容是什么?萧国的探子在哪里?要怎么接头?她怎么脱身?事成之后的报酬又是什么?
她!全!都!不!知!道!
这种开局,怎么玩!
谁来告诉她,怎!么!玩!
梦中玉石贴在脸颊边的冰冷感犹存,真实的仿佛刚刚发生过。
“皇兄!”
这是祝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
小公主最后,是想说些什么吗?
祝凌闭上了眼睛,思绪放空,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引出了埋藏在这具身体里最深厚的情感,它是焚尽一切的火焰,灼灼不休,是小公主所有的信念的聚集。
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因为是你牵着我的手,陪伴了我从小到大的时光,是你给我扎风筝,是你给我擦眼泪,是你陪着我胡闹,年年月月。漫长空寂的宫墙里,是你一声声唤我“凝凝”,告诉我不要怕。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没有人能伤害你。”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啊。”
同胞双生,对你好是刻入骨血的本能。
就像是羌国突如其来的那场战火,那双永远都不会颤抖的手温柔地把她送上了离开的马车,告诉她:
“别怕,别哭。”
那时漫天飞舞的流矢,杀声震天的喊叫都远去成了背景,她的哥哥在这战火之中,回头对她一笑,满天夜色都扭曲,唯有他是旧日模样:“凝凝乖,你往前走,不要回头。”
夜色中的马车奔出百里,将王都的一切弃于身后,包括她的哥哥。
那个替她遮风挡雨的哥哥,她的皇兄,一身孤孑,决绝的替她将危险挡着,不扰她分毫。
几经辗转,重重阴谋,她最终孤身一人踏入萧国地界。
“我很快就来接你。”
最后离别的话语还在耳边,但她最终倒在了烟雨微澜的郊外。
不甘心。
不甘心。
我也想要保护你啊,就像你保护我一样,因为你是我哥哥。
所以我可以披荆斩棘,我可以飞蛾扑火,我可以倾尽全力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消息。
只可惜,还是没能再相见。
明珠易碎,毁于尘埃。
祝凌闭着眼,泪水浸湿了面颊。
这一刻共情,她触碰到了已死的小公主残存的所有感情,纯粹热烈,在胸膛中激荡。
那个天真又骄傲的小公主,羌国的明珠,短暂的一生活在万千宠爱里,最终却客死异乡,没能回到故里,也没能和自己的亲人再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