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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弄不明白。

我当刺客,那是因为除了这条路,我无路可走,他已是晋王之子,本可坐垂朝堂,为何要只身犯险?

我看见他马刀一挥,把那络腮胡子的将领斩于马下,马刀镶嵌的宝石既使在雾色之中,可夺目有光…便更暴露了他的身份。

但他这一手起刀落,便赢得了四周围将士齐声一声喝彩,有人大呼,“王子千岁千千岁。”

他这一呼,其它将士也跟着呼喊起来,这支疲惫的人马仿佛被注进了一股生气,向楚军杀了去,原本楚军多过晋军的,可这一冲杀,竟使得楚军阵脚大乱,四散开去。

他要的,就是这些平民将士的支持,我忽地明白了。

只有他们支持了,他这捡来的地位,才可能坚固稳定,可晋王不明白这一点,晋王后更不明白,所以,李泽毓在晋国可以获得无数的平民支持,但在晋王朝贵族的眼里,他却是让人不耻却使人害怕的存在。

他拼了命地不露败迹,透支自己的性命,原因就在此。

他挥动着马刀,又把一方将领斩杀于马下,可此时,鸣金之声忽起,又有牛角吹号声夹杂其中,楚军如潮水般地退下,可那四周围照着的灯笼忽地全都熄灭。

这是刺杀营刺杀的暗号。

我提气急奔,朝刚刚李泽毓的的方向飞驰而去,我的刚内力运到极致,听到了四周围衣带带起的呼呼风声,刺客营的人,已经全体出动。

终于,我看清了一丈远的地方,侍卫凑拥着的那人,金镀银甲微微有光…可此时,更多的银制兵器散出的光芒如流星一般地向他急射了过去,这些,是暗杀的武器,每一样都会见血封喉,我来不及提醒,足尖一点,急冲了上前,拦在他的面前,把手里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那些暗器反弹过去,浓雾之中传来楚军兵士的嚎叫。

忽地,有人破空而出,因雾浓视线受阻,直至那剑尖到了我的面前,我才看得清楚,是顾绍。

他看见是我,大吃一惊,临时收剑,吃惊地道:“阁主,为什么你…?”

我一剑刺了去,原本是对着他的心脏的,再最终只刺进了他的肩膀半分,“顾绍,我不再是楚太子的人了。”

他捂着肩膀站在马下,呆呆地望着我,“可属下怎么办,属下是跟随阁主的…”

他停了手,可不代表其它人也会住手,刺杀营有不少新面孔,显见着是楚博自己招募的,胡笳声一声比一声急促,那些人在浓雾之中闪身而出,如鬼魅一般向我们攻击,李泽毓在我身后无声无息,我坐在他身前,急道:“你怎么样了?”

从钢铁面壳之中传出了隐隐的喘息:“你,你为什么要来…?”

我听到了他粗重的喘息,喉咙里发出的吞咽之声,鼻端有血腥之味,他在把涌出嘴边的血液往腹中吞。

他问我为什么要来!

我道:“你上给我的解药缺少了一味药…”

他在面具里笑了两声:“是么?”

说话间,有剑从雾中刺来,更传来了轮子旋转一般的金属声响,这是可以在百米之外取人性命的圆月弯刀,刀型象是初一的月亮,刀用链子相连,几十人从四面八方旋转着弯刀而来,可以封住人所有的退路,不留死角,刀来之时,瞬息之间便可将人分割成无数的小块。

所以,这种武器,也叫凌刑。

没有人能避得开。

我拿着剑挡在李泽毓的面前,首次感觉到手指在微微发抖,他感觉到了,“很厉害么?这个兵器?”

“你为什么要来?”

“我都说了,你那解药给得不对,我这人睚眦必报,最恨人骗我了,可不能让你死,你死了,我这口气找谁去发?”

他呵呵地笑了两声,“傻瓜。”

链子在哗哗作响,弯刀在旋转,只等那着那哨声一响,便从四面八方而来,而这种武器虽然厉害,必需要每个人都配合得极好,稍有不慎,链条便会搅在一起,整个阵势会乱。

如今之际,只有找到那领头之人,一举击下,使他不能发哨调令。

我身形一动,便想纵身而起,李泽毓轻咳一声,“这样也好,咱们俩可以死在一起了,老天爷对我不薄,黄泉路上,还有你陪着我…”

他的脸上的面具微微的抖动,我忽然间明白了他为何不顾生死也要参战,只有这份荣誉,才是这世上唯一值得他留恋的东西,既使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不能在深宫。

在进宫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明白,他不属于深宫,但要不成为任何人的傀儡,唯有如此。

“咱们哪会死?从来只有我让别人死的!”我微微地笑,忽地一挣,挣开了他的手,循着哨声往浓雾里提气直冲,浓雾无穷无尽,沾湿的水汽沾满全声,让整个人都陷进其中,没有方向,仿佛永远都走不出去,那哨声越来越清晰,却忽左忽右,扰着我的耳力,使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门技巧是我以往所不知道,我心底一沉,楚博虽是王储,却也是一个暗杀高手,只不过他动手的机会很少,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天份极高,就说上次楚王宫那位美人的死,全是他组织布局,这种扰音之术,更是他的杰作…如果是他亲自操作,我们便没有机会了。

可隔了一会儿,那忽东忽西的哨声停在了一个方向,我一喜,提气往前直冲,哨声忽地尖利,等我醒悟过来,十步之外的浓雾处有人影端然而立,他手里拿着一个骨哨,缓缓地吹着,见我过来,将那骨哨取下,微微地笑:“你终于来了。”

他独自一人?

我心底疑惑更深,又听清那哨音并没有停下,心底一沉,“你早就知道我来了?”

“你该回家了…”他轻轻地笑,“何必跟着一个死人?救人可不是你的长项。”

有风吹过,把浓雾吹散了一些,露出百米之内那着铁胃银甲的将士,风停了下来,浓雾便又把那些将士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是一个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专为我而来。

十步之外,他向我伸出了手,“小梅,只要回到我的身边,你还是你。”

“在晋王宫,你为什么不处置我?”我低声问他。

雾气在他脸上拂动,将他的脸遮得半明半暗,“我身边的人很多,也很少,而你,就是那个很少的人。”

以他冷酷的性子,对我和叶萧,的确是格外开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缓缓地走向他,走近他身前五步,跪下:“请您放我走。”

他眼神冰冷:“和他一起死?”他看着我,“我从来不要求你下跪,你也从未向任何人跪过,为了他?你可真有出息!”

雾越来越浓了,我闭了闭眼,凝露把眼睫毛都沾在了一起,散发贴在额头上,更是湿得如从水里面出来,他藏青色的冰丝袍却没有一丝儿的水意,仿佛依旧身处华锦深宫,四周翠宇华亭。

“要怎么样,你才同意?要我做什么事?”

他轻声叹息,手抚上了我的前额,把我沾湿的头发拨向耳后:“你能换得下他么?”

我抬起头来,直盯盯地望着他,“所以,我只求你放我走。”

求他放过李泽毓,那是不可能的事,我手里没有筹码,他所谋的,是一国天下,又有什么能换得了?

“你求我放你和他同生共死?”他扯着嘴微微地笑,“我亲自打造了你,是为了让你使别人死,如今,你却为了死而求我?”

“是属下该死…”他眼底如冰刀一般,我没有避开,直直地望过去,“主上,属下八岁之时便跟了您,八岁之前,每日奔波街头,为的是一口饱饭,八岁之后,每日艰苦训练,为的是替主上杀人,属下从来没有玩过一般小儿玩的玩艺儿,只有他陪着我玩过…属下如下了黄泉,愿意和他一起,把那些没玩过的玩艺儿全玩上一遍,主上,这便是属下最后的愿望,绮凤阁的规矩,凡绮凤阁成员身死,无论何种原因,都会帮他达成一个愿望,这便是属下的愿望。”

他眼底如深雾聚散,忽尔闭了闭双眼,缓缓地从袖中拿出一个精巧的木盒子,那木盒子镶金嵌银,华美无比,“你知道这是什么?”

“能得您亲手所赐十辰散,属下死而无憾。”

他揭开了盖子,拿出里面鲜红色的药丸,放在我的掌心,我手掌一翻,便将那药丸扔进嘴里,向他跪拜:“多谢主公。”

以前的时侯,我很少称他主公,也很少自称属下,这样的称呼,已让我们没有任何转寰余地。

我们之间,只剩下了生与死。

我转身离去,听他在身后深深叹息,“我几次三番地盯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为什么你总是挑战我的极限?”

我停了停,“主公知道了我的身世了么?”

他缓缓地道:“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和我一起,并肩而立,你是公主,应有高贵的身份。”

第71章 绝杀

我笑了:“如果我是公主,那您是什么?主公,我还是死了的好,这么一来,不正趁了您的心愿么?我要多谢主公,这么长时间了,都让我活着。”

他也笑了,“可惜了,我只有去找其它人了…可其它人,又怎么象你一样用得这么顺手?”

“主公不必担心,每样东西,用来用去,时间长了,总会顺手的。”

我告诉了他,我不会揭穿咱们俩人之间的乌龙,他手里那精巧的盒子,怕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这么一来,我自求请死,他倒是可以放心了。

他必是有些可惜的,看着手里打造好的绝世名剑被他亲自折断,但他有权,还有钱,有什么名剑是不能再次打造的?他也早有了准备了,那些刺客营的新面孔,怕就是用来对付我的吧?

这一次,我倒是衬了他的心了。

我提气飞驰,只觉得离身后那团冰冷越来越远,心便越放松,前面所对的,虽是刀光剑影,却有仿有吸力。

哨声一声比一声急,这是已调集好了兵力的征兆,只等着那悠长的哨声不歇气的吹响的时侯,就是那些弯刀齐至之时。

以前的日子,我总是盼着任务快点儿完,这一次,却盼着他们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让我能赶得到,此时此地,我最害怕的,却是我们俩人死得一个早一个后,魂魄便会相隔万里,那么,黄泉路上,他会有谁陪?

谁又能陪我?

浓雾有些散了,终于,我看清了前边黑鸦鸦的人,却是齐齐地倒在地上的,站在中央的,只有一人一骑,金镀甲胃微微发光。

楚博真的答应了我,要达成我的最后愿望,让我和他一齐死。

我忽地松了一口气,提起最后的力量跃上他的马头,“我回来了,对不起。”

他轻声叹息,“为什么你还回来?”

“我们一起走,对了,那只键子,你带着?”

他一翻手,拿出那只键子,递到我的前面,语气之中有笑意,“一直带着,我们可以一路走,一路玩,做对最快活的鬼,对了,你走之后,我还想出了新的踢法,比如说凌空翻踢,旋转着踢…”

我也笑了,“我们还可以边舞边踢,象秋收春耕时跳的傩舞,还不用戴鬼面具,因为我们本来就是鬼…”

他拥着我,让我靠在他的身上,“我是不是很自私,是那么的盼望着你来,要死了,也不放手。”

“你放手了,谁能陪我跳傩舞,踢键子?”

他道:“终于可以歇了歇了,原想着这是我的最后一战的,也算死得其所,我太累了…”

我靠着他,他缓缓地取下了头盔,将下巴搁在我的头顶,抱着我,等着那旋转的兵器响起,等着那切入皮肉的声音。

可我们等了半晌,那长哨之声也没有传来,相反的,盘旋着的弯刀声,铁链声竟是渐渐的消失了,等得我省起,四周围静悄悄地,只有浓雾忽开忽合。

怎么回事?

我听了半晌,终于可以肯定,楚博的刺客营退了。

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地退了?

取李泽毓的性命,不是他筹谋了许久的事吗?

我还没想得明白,李泽毓身子一歪,缓缓在马上跌了下去,我忙扶住他,转眼望去,却见他脸色蜡黄,眼框是黑色,我忽地明白,楚博为什么要退走,不用他出手,李泽毓也活不了了…楚博竟是这么的狠,怎么也不愿意成全我的心愿,硬是要我们一个死在前边,一个死在后边。

不,我扬起了剑,想要搁在脖子上,手腕一紧,低下头去,却见李泽毓睁开了眼,“脱了我身上的铁甲,我们两人一骑,那匹马就能支撑很久,回到营中,他会救我的…我们不会死,为何不能求生?你太傻了。”

我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帮他除去身上铁甲,他身上极瘦,可以摸得到肋骨,虽有金甲护着,也能感觉到两根肋骨被打断了,骨头撑起了皮肉,凸了出来,如果没有铁甲撑着,我们能支撑到军营?

他笑了笑:“要你独自一个人回营,你定是不肯的,折几支箭杆来,从他们身上,撕些中衣…”他指着那些倒下的人,眼底晦色不明,“这些人,都是我招募的平民,身份和我原来的一样,只可惜…他们的命,并不低贱,他们,其实和我一样!”

他虽然被晋王接进了王宫,但从来没有融入过那里,只有这些人,才是他身边的依撑,但他却把他们带进了死地,他很心痛吧?

可却不得不这么做,周而复始,一次又一次。

就象我,不喜欢杀人,不喜欢当刺客,可每一日,都要把那刺杀一百零八式在脑子里回忆一遍。

无可奈何,渐成习惯。

我找了一具干净些的尸首,把他内里穿的中衣撕了半幅下来,又折了许多支箭杆,将箭杆齐列在他的腰上,再用中衣捆绑好,扶着他上了马,这么一来,他的重要加上我的重量,也不过是刚刚好他穿上铁甲时一个人的重量而已,他骑的马,自是神骏的,一路之上,除了零星的兵士,我们再没遇到其它人。

楚博彻底地退了,他已然达到了目地,只等着李泽毓中毒身亡,便可以收复失地,他这个人一向很懂得保存实力,在这一战中,他一开始已然失算,和李泽毓战斗,平白失去了很多的兵马,怎么还会派人做无谓的牺牲?

他暗底里训练的那些刺客营的人,可是要派大用场的,不能浪费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我已吃了毒药,但身上内力犹在,反击起来,不管不顾,也会杀他个遍体鳞伤…

这些都是我当时的猜测,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的猜测会离以后的现实离得那么远。

我猜中了人心的可怕,可却低估了人心的诡诈。

我们骑马驰进军营的时侯,大部分被冲散的兵马都已经回来了,营地到处都是担架,到处都是缠着绷带的人,师傅,当时还是左清秋的军医领着人在军营里忙着。

当然,那个时侯,他脸上没长染白了的胡子,只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他把我们迎进了大营帐里,对着我面色冷冰冰地,象是要吃人,“他身上的铁甲呢?怎么能不用铁甲支撑住肋骨,用几根箭杆撑住,箭杆能撑住么?看看,看看,肋骨都粉碎了,碎了怎么接啊!”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指挥着人把李泽毓抬上了床,挥着手让人退下,我没有退,他叫一声纱布,我便递了张纱布给他,他叫一声山参,我便递一片山参片给他,叫一声田七散,我就把田七散递给了他,没有铠甲撑着,李泽毓的骨头从皮肤里冒了出来,整个人就象纸扎的一样。

药粉撒在李泽毓的伤口之上,又被鲜血冲开了,金针封穴都阻挡不了他身上的血不止歇地往外冒,左清秋面色一直没有改变,沉得结成了冰,他用十根手指压住那伤口,隔了许久,那伤口才不再冒血,他松开了手指,我忙递了块白巾给他,他用白巾子给李泽毓拭着伤口,“你知道为什么他的血会一直不停的留?”

我心底暗暗感觉不妙,“回来的路上,咱们没有遇上楚军。”

“我问了你这个了吗?他身上有铁甲穿着,还能支撑住骨头,没了铁甲,那骨头就会刺穿皮肤,加上骑在马上上下颠簸,怎么会不受伤,你这都不明白?单凭几个箭杆,怎么能支撑住人的身体?真是胡来,胡来!”

我垂着头任凭他骂,等他骂的间歇才敢插嘴:“他身上的伤要紧么?为什么会止不住血?”

左清秋瞪了我半晌:“你真不知道?”他叹了口气,“你们两人互相替对方挡刀,你替他的,治好了,他替你挡的,却不寻常,他中的毒需要五色莲花来解,可五色莲花怎么能轻易得到,所以,我用了以毒攻毒之法,暂且压制他身上的毒,但这种药,却有一项坏处,只要身上有血破皮,便会血流不止,晋王派他出兵闽国,战场之上,哪有不受伤的,因此我才特地请人帮他制成了这幅铠甲,只希望能阻得一时,却哪里想到,他连铠甲都除了。”

“当时的情况…”我想辩解,却说不出话来,李泽毓什么都没告诉我,只要求我,两人一起走,回营。

左清秋看了看我,忽地伸出手来,一把抓过我的手腕,我冷不防被他抓住,正想避开,却没能避得了,这才发现,这个人的武功也极高,他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之上,沉默半晌,“奇怪,真是奇怪,你也中了毒?”

我手腕一翻,弹向他的脉门,他后退一步,松开了我,我冷冷地道:“你胡说什么?

他看了看我的气色,又想上前,这一次我有了准备,哪里会让他捉住,电光火石之间,我们便过了几招,他越斗,脸色便越沉,正斗得火起,营账被劲风鼓动,差点被撑破,床榻之上的李泽毓醒了:“清秋…你们在做什么?”

左清秋手势一收,转眼朝向他,露出了个笑脸来:“您醒了?幸甚幸甚。”

左清秋走到了他的床上,嘘寒问暖,又一叠声地扬声叫外边的人:“快,殿下醒了,叫人把炖好的汤药送过来。”

第72章 床榻

我站在营帐角落里,看着他床榻前川流不息的人,这样也好,他有人照顾着,而我,也应该去我要去的地方。

自加入绮凤阁开始,我便一直在等着的这一天。

我悄悄地退出营帐,外边夜色清冷,小草上的露珠沾在衣衫上,染得衣衫湿了一片,贴在腿上,粘粘腻腻的,被风一吹,更是寒意透骨…只可惜,我死的时辰,不是春天。

我会死,这是我早就预计了的,但我想死在春花遍开的春天,躺在绿荫荫的草地之上,被暖暖的阳光照着,好象盖了一层被子,没有人陪我,却会满目皆是鲜花,衣衫之上花香会覆盖住血腥之味。

那么来世,我便不会再做一个刺客,只做一个花匠。

他的帐蓬灯光通明,人影投在帐上,如跑马灯上牛皮纸上的画儿,生动精致,他很好,有左清秋替他疗伤,有这么多人围着他,陪着他,需要着他。

他应该活着,活得好好儿的。

闽国这一次会把五色莲花交到他的手上。

天上下起了蒙蒙的细雨,雨丝飘落,飘在我的身上,使我的身更加地凉了,我忽地觉得,死在冬季,也没什么不好的,虽没有花儿陪着,但有雨,有雪,有冰陪着啊。

离得远了,再回头看那营帐,就如点缀在黑色丝绒上的明珠一般,璀璨有光,这些璀璨和温暖,原本就不属于我。

也不知走了多久,身前身后都没了光亮,连星星都隐在了云层中,雨倒是停了,可冷风未歇,吹在身上,湿衣服贴得更紧,如果是以往,我定会用内力烤干了衣服的,可现在,却只觉任由那衣服湿着,衣服湿了,皮肤冰冷,冷得身上发抖,全身都去抵御那股寒气,心底才不会隐隐作痛,才不会想着明亮的晋王宫,他坐在桌前,看着我,我提着裙子去踢那键子,键子的羽毛翻飞,一上一下,象开在夜色之中的繁花。

哎,再踢一次键子就好了。

我盘坐在地上,看着脚边的土块,将它踢起…它在空中翻飞,也一上一下,却扑了我满面的尘土。

“哧…”暗夜之中,忽地传来了笑声。

我倏地转身,黑暗之中,空无一人,“谁,谁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