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那铜桥是镂空的,雾气云气从脚底下直升了上来,使得整个人就象踩在云层之上,怎么都不踏实。
我停下了脚步,听到了铜桥金属磨擦的声音,嘎嘎作响,她也停下来了,微侧了头,凉凉地,“怎么,怕了吗?如果怕了,就别管叶萧了,等明日,事情一了,你就可以回世子府。”
铜桥摇晃得更厉害了,我再不明白,也知道她在暗地里捣鬼,我扶着铜桥栏杆,栏杆新添了露珠,滑腻冰凉,如握上了蛇的躯干,可我不得不握着,死命忍着不露出怯意来,还打了个哈哈,“怕什么?我才不会害怕!”
“是么?”她微微地一叹,这桥随之左右摇晃起来,就象荡秋千一样越荡越高,我心都差点被荡了出来,看清她左右两条腿交替使着劲儿,在心底直骂,可半点也不敢出声,终于,她停了下来,“知道么,这座铜桥名字叫奈何桥,是百年之前一位君主在此隐居的时侯修的,他和他的夫人一生美满,建立了定周盛朝,在七十岁之时,和夫人一起寿终正寝,正所谓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可没有人想到,他们并没有死,只有来了这里隐居,从此奈何桥相隔,弃绝红尘。”
她说的是定周开国之帝白幂,建立了定周盛朝,那个时代,是中原少有的盛世年代,只不过荣华不过三代,三代之后,便又开始四分了。
“可他们到头来还是死了。”我道,“也不知是不是同年同月同日?只不过死在山上也不错,风清水冷,空气新鲜…”
我的话是不是很扫兴?我望着她沉默的背影…
“行了,走吧。”她道。
的确是太扫兴破坏气氛,可当那酸溜溜,无事也要上西楼伤风悲秋的人我又不会,我现在就想着见到叶萧,想看看他怎么样了。
脚底的雾气更浓了,她的侧脸笼在雾气中,我觑了半天她的脸,可看不清楚,只得思摸着道:“你羡慕他们?”
她笑了笑,“我哪有资格?”接着,她的笑声一收,又变得冷冰冰,“走快点!”
这个人翻脸翻得比书还快,我不敢惹她,忙加快了脚步跟着她往前,铜桥极长,走了许久都走不到对面,雾越发的浓,到了最后,连前边的桥都看不清楚,我只得一直摸着铜栏杆走,怕的就是一不小心,一脚踩空,她不是说了么,这铜栏杆有些年头了,谁也不能担保中央会不会破个大洞什么的。
第四十七章 山壁
不过还好,她很可能被刚刚的话题影响,有所感触,所以一直沉默着往前走,也不顾得给我些教训了,终于,我们顺利地来到了桥的这头,面前雾气渐渐地散了,她拿出了火折子,又在山岩处摸了摸,摸出个气死风灯来点上,我这才看清我们身处何处,以及脚底下那深不见底,嶙峋狰狞的陡峭山壁,不由在心底叫了一声妈啊,这一跌下去,可是会跌成比肉饼更离谱的肉浆。
我更向她贴近了两步,贴近之后,又感觉太贴近了,于是移开两步,她觉察到了,在前边哼了两声,我马上后退两步,一歪脚,踩到了一块松了的石头,就听到那石头撞在石壁上,哗拉拉直往下落,带起好大一片石头往下落,滚了好久都没听见到底,我老实了,跟着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终于,转过一道山崖,我看到了那座背山面水的青石瓦房子,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全都由石头砌成,房子前还有一外花园,可在这样应该鲜花盛开的季节,却只有两三朵不知名的小花垂头丧气地开着,走得近些,更看清石头墙壁上长满了青苔,这座院子,荒弃已久,里边肯定缺衣少粮的。
青瑰到了这里,脸上带了丝笑容,先走到屋前,提起把铜制的水壶,给那三两株不知名的小花草浇水,眼底的冰冷也柔和了许多,我心道半夜里提着灯笼浇花,你也不嫌惊悚…我感觉她这时应该好说话一些,于是,偷偷地往屋子里看去,却只见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我推了推门,门从里边反锁了。
而且从门缝里传来阵阵腐乱味道,看起来不象有人在里面的样子?
“别推了,里面没人。”我回过头,她放下了手里的铜水壶,缓缓地道。
“你把我骗到这里来干什么?”我想起一路上对她小心翼翼,气极。
“我说的话,你不是从来都不相信吗?”她道。
她向我走来,我打又打不过她,跑估计也没有她快,加上这地方处处悬崖峭壁,以及刚刚从峭壁上滚下去也听不到落地声的石块,我完全放弃了逃的念头。
我木着脸,“你带我来这儿,不会也是为了让我想起什么来吧?”
“你猜得挺准,这个地方,你也不记得了?她笑了笑,“没人带你来过这里?”
“不记得,不记得…”我大声道,“你刚刚不是试探过了吗?”刚刚在那桥上,她将那桥荡得老高,不就是为了试探我么?
她看着我,一言不发,隔了良久,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推到门边,不知开了门框上哪一个机关,那门就打开了,她一把将我推进了屋内,啪地一声关上门,“你在里面等着。”
屋子外边虽是黑的,但到底有盏灯笼照着,被她推进屋里,就一丝儿光线都看不到,霉味扑鼻而来,从门缝里往外望,她把灯笼挂在屋前的树上,拿起锄头,开始锄草,一边锄一边低声道:“有好多日子没来看你们了,你们好吗?”
黑夜之中,她弯下身子,脸上有笑意,手指轻触那小花柔嫩的花瓣,如抚摸着情人的手一般,看得我身上发毛。
接着,她还叫起了那几株花的名字:“财哥你又瘦了,三条哥你长得高了一些,白板,你真长出了三根枝桠…”
我在门里既惊悚又好笑,这三根花树,取的全是麻将的名字?
她锄完草,和三株花草聊完,直起腰来打扫庭院,说实在的,我认为这庭院没有什么好打扫的,又没有人住…她说的话更惊悚了:“好些日子没打扫了,你们住得不舒服吧,今日扫干净了,你们也能清爽几日。”
我脖子后边连同身上,都凉嗖嗖的,外边虽说有光亮照着,也有点儿鬼气森森了,我,我,我…我还是别瞧了吧。
我转过背,看着眼前漆黑一片,闭上了双目,也是漆黑一片。
忽听见她又道:“你来了?”
还有人答话:“嗯。”
这一下,我的头皮开始发麻,不是吧,真有人从地底里出来和她说开话了?这佛寺真有灵性,连野花野草都吸了灵气?我脖子僵硬地转过身子,差点叫出声来,门缝外边,背对着我站着的不是别人,是那头戴法冠,身披法袍的法王。
我忙朝他脚下看了看,看有没有长出长根来。
“今日,你终于已如愿以偿了,是么?”青瑰和他并排而列,衣袂飘起,呼呼作响。
“是的,这都要多谢你,真苦了你了…”那法王道。
“我们三人,是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的,二哥,你说呢?”
我头皮上的毛发都立了起来了,那棵花,当真活了过来了?屋子里咯了一声,我忙闭紧了牙关,我的牙打颤了。
那法王似有所感,想转过头来,只不过被青瑰的手指指向吸引,她指着那几株小花…我一看,那几株花根系完整,松了一口气。
法王脚底也没长出根来。
“咱们三人离开这里时,我们三个的过去便已经死了,被埋在了这三株花根下,你看看,现在这三株曼陀罗已经长高了,而我们的期望,也算是达到了吧?”青瑰怅怅地道。
“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为他?黑丫儿”那法王声音很轻,“他已不是原来那个黑子了,你得明白。”
青瑰垂下了头,“我哪有不明白的,财哥。”
她一下子叫那人为二哥,一下子叫他财哥,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法王转过身来,凑巧这时,月亮也从云层中透出了半边脸,所以将他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他脸上没有了白天里画着的赭石纹…
我听见了我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那法王,居然是他,怎么会是他?
是我的师傅,我一心一意盼望着他来救我的师傅。
他不但没有救我,而且还让人亲手将我绑到了铜柱上,看着密宗流的人前仆后继地死在我的面前。
“你那两个徒儿不错,今日帮了大忙。”
“差点被月牙儿认了出来,她不知道,她的师兄也学了祥云十八梯。”
在广场上那个逃跑的高个子,一直叫着‘处死她,外死她’的,就是师兄?那么,那个女人,蒙着面巾子说我们是邪魔的,害得我们被捉了出去的,一定是师姐了?
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头开始昏了,师傅,师兄和师姐,为什么要这么待我?他们这么做,把我绑在铜柱上作诱饵,为的就是杀死密宗流的这些人?
我一直以为,师傅他们,待我是最好的,他替我疗伤,教我武功,逗我笑…那山上,阳光始终是那么的明媚的山上,每到秋天,熏衣草的香味漫天遍野的山上…
我勉力站起身来,朝门隙处一步步地移,趴在门缝看着他,这是同一个人吗?那脸上布满令人厌恶的蛇般花纹,一挥手就使蝗虫般的箭插在了那些要救我的人的身上?
我的确冷血,直至这时,我才知道,那些密宗流的人是真的在不顾性命的救我,此时,我的心才开始一阵阵的抽痛,在此之前,我只对叶萧抱歉,对那有着葡萄般眼睛的顾绍有些遗撼,在我的心底,他们不是我的亲人,师傅师兄他们才是。
到底谁是我的亲人,我现在也分不清楚了。
月光底下,他浅浅地笑,三丈白须使得他仙风道骨…原来,连他染须,全是为了今天。
隐居山林的清秋上山,又岂能比得上手握万千人性命的尊贵法王?
他的面颊笼在雾中,模糊一片,不知道是雾气升起,还是他原本就是模糊一片的。
“那位叶萧,你打算怎么处置?”青瑰道。
“你今儿怎么啦?”他笑了笑,“我们做事,一向是不留痕迹的。”
“可你那月牙儿会伤心的。”青瑰笑道,“你就不心痛?”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叶萧算得了什么?隔些日子,她就忘了,她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和我们成为一家人了。”他道。
青瑰轻声叹道:“财哥,你也喜欢她?”
听了这话,我愕然抬起头来,这女人在说什么?
可师傅却拈着长须没有说话,眼神闪避,“胡说什么?”
青瑰凉凉地道:“她只把你当成师傅,你不是试探过,你特意在她面前染须,这不是告诉她,你实在年纪不大,和她相若…她也只将你当成师傅!”她笑了笑,“财哥,你这么做,当真幼稚可笑。”
她连这些细节都知道,连当时一言一行都一清二楚?
师傅喜欢我?他是我师傅!
天啊,今日是不是真撞邪了?
师傅转过身去,“你派人监视我?”
青瑰轻轻地笑了:“何须监视?我是他们的师姑,有什么,他们会不告诉我?不管她失忆不失忆,都这么讨人喜欢,你那男徒弟,不也喜欢她,只不过放在心底而已,可她却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的师姐可恨死她了!依我看,他可比你和她般配多了…不过,三条那边…”
“是寻芸向你告的密?”
第四十八章 救助
李宗睿这个时侯又好死不死的问我:“对了,你不是说你师傅会来救你吗?顺便把我也救出去!”
我的心被这句话扯得一抽,跳起来就想一拳递过去,拳头递过去了,打在了铁栅栏上,这才醒悟过来,痛得我直抽,我的手快被打断了。
李宗睿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月牙儿,不是吧,咱们好歹也算是有一段过命交情…”
我背转了身子,干脆塞上了耳朵,他的声音就变成了嗡嗡声,一点儿也听不到。
隔了一会儿,耳边的嗡嗡声也消失了,我这才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一放下来,我便感觉身边站得有人,一回头,师傅站在我的身后,笑吟吟的,一袭青衫,一尺白须,眉眼清淡,还是山上的那幅模样,他道:“月牙儿,师傅救你出去。”
我瞪大了眼望着他,想望进他的心底去,弄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可我看不清楚,只看得清他眼底盈盈的笑,他是我师傅,还是披着师傅脸皮的魔鬼?
他见我不动,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消失了,弯下腰来,抚了抚我的头:“月牙儿,你怎么啦?在怪师傅没有早点来救你?”
他经常我么摸我的头,在我的骨头长得不正要重新校正的时侯,在我和旺财躺在山坡上晒太阳的时侯,在我学那祥云十八梯跌下了树的时侯,那个时侯,他的手掌是那么的暖,暖得好象春天的阳光照着。
可今日,我只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我侧过身子,避开了他的手,低声道:“师傅,你怎么不早些来,早些来,那些人就不会死了。”
师傅的手停在我额头不远处,隔了一会儿才收了回去,“师傅有些事去了军营几天,赶不及回来,所以,才迟了,对不起,月牙儿。”
从今之后,我也要做一个两幅面孔的人,我不能让师傅知道,我看穿了他,青瑰也不会向他说的,和聪明人在一起,我变得也有些聪明了,终于摸清了青瑰的想法,她不相信师傅了。
我也不相信师傅了。
我抬起头来,拉着师傅的衣袖:“师傅,除了救我,你还可以救出叶萧么?”
他怔了怔,“叶萧是谁?”
他装我也装,所以,我把叶萧是谁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他,还叫他去问师姐师兄。
他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月牙儿,法王宫守备森严,师傅又怎么救得了他?”
我拉着他的衣襟哭泣:“师傅,他们全都死了,只剩下了叶萧,如果他也死了,我会一辈子不安生,一辈子都不开心,师傅,我求求你,你救救他。”
不用装,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我看着他,这个自我清醒后就最亲近的人,为了治我身上的伤十天十夜都不睡觉的人,可也是狠心地将我绑在了铜柱上,任由那泼天的箭雨射杀来救我的密宗流的人,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我看不清他?我不停地用手背抹着眼泪,可我眼前仿佛下着倾盆暴雨,他站在雨中,身影朦胧不清,脸色也朦胧不清。
他的手摸上的我的面颊,用丝帕擦着我的眼泪,他的气息还象在山上一样,那么的清雅,带着中草药的味道,可我却只感觉伤心,伤心得不得了,就象心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那么伤心。
他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一叠声地道:“月牙儿,好吧,月牙儿,你别哭了,别哭了,你要什么,师傅都答应你。”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要什么,都答应你,他只会板着脸要求我,“月牙儿,别动,要不然骨头又长歪了,月牙儿,如果痛,你就叫出来吧!”
可现在,他却这么柔声地告诉我,我要什么,他都会答应,是因为愧疚么?我以前不会流这么多眼泪,今日眼泪却流得把身上的水份都流干了,我们两人都变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抬起头,终于看清了师傅的脸,还看清了他下巴上那长出来的一小截黑衣胡须,青瑰说得没错,师傅的确是一个很年青的男子,我一挣,挣开了他,站起身来,“师傅,你说真的,真的会帮我救叶萧?”
他点了点头:“师傅什么时侯骗过你?”
你一生都在骗我,一直都在骗我,我心底好笑之极,他居然向我说这句话!
我垂下头去:“师傅,师姐和师兄呢,他们没来?”
师傅低声道:“他们在外面把风呢。”
把风?这里全是你的天下!我抬起头来,努力回想着以往对着师傅时的崇拜而感激的神情:“师傅,您真好,还带了师兄师姐一起来,师傅,那咱们走吧,救出了叶萧,咱们就回去,对了,叶萧中了毒,不过不怕,有师兄在,就什么毒都能解了。”
我怕他顺了我的心意,救回了叶萧,又借口说叶萧中毒过深,所以,提前做了预防,你看看,我也会打小算盘了。
师傅没看出我的想法,拉着我就往牢房门口走去,李宗睿见我们不理他,在对面大叫:“月牙儿,月牙儿,叫你师傅也救我走啊。”
师傅笑了笑:“小侯爷,不怕的,镇亲王已经来了,正准备接你回去呢。”
李宗睿大声道:“月牙儿也可以留下来,和我一起走。”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瞪得他把头垂下了。
师傅道:“月牙儿不同,她从来没来过这里,也没来过同济寺,那些刺客是为小侯爷来的,而小侯爷是和一个侍女来的,呆会儿镇亲王问起的时侯,小侯爷可要记着说‘实话’。”
李宗睿张口结舌,“你你你…”
师傅又道:“世子会记着你的好的。”
李宗睿马上安静了,颓然地坐下,再也不出声。
我忍不住了,低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带他一起离开不好么?”
师傅没说话,李宗睿道:“月牙儿,谢谢你,你先走吧,我没事的。”
他的脸有些发青,嘴角下垂,常常带笑的酒窝没了,连眉毛都垂了下来,他的样子,象一只待宰的羊羔,看得我直发酸,可转头一想,我比他还可怜,身边自认为是亲人的人全都变了幅模样,我已经没有亲人了,除了李泽毓…我吸了吸鼻子,还好有他。
师傅真的救出了叶萧,其间过程不太顺利,间中还遇上了法王的僧兵打了一架,估计是作戏,怕我看出来,我也扮作不知,师兄师姐这个时侯倒是恢复了在以往的模样,师兄架着叶萧,回过头来问我:“小师妹,你看看你,一出去,就惹麻烦,我们不是让你别出去吗?”
我心想难怪你们那么积极地阻止我出去了,知道我这个人是反着来的吧?
我以后再也不上你们的当了。
我垂头道:“是我错了。”
我这么快认错让师兄有些发怔,师姐道:“师兄别说了,小师妹吓坏了。”
我望着他们两人的笑脸,完全想象不出刚刚在广场上时,他们的样子,我又渐渐糊涂了,莫非我刚和青瑰到的那个地方,真是奈何桥?是不存在的?
如果真的不存在,那该多好。
师傅还是我的师傅,师兄对我好,师姐也不恨我。
可因为去过了那个地方,我看清了师姐嘴角勉强的笑,她握着剑的手在发抖。
我们找了间民居,放下了叶萧,他一直昏迷着,嘴唇是乌紫色的,,我求师兄替他看看,从镜子里,我看清师兄与师傅暗暗打着眼色,师傅点了点头,师兄这才走了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
原来只要留心,就会发现他们之间许多的不妥,以前我为什么会发现不了?
师兄熟练地用银剪剪开了叶萧身上伤口的衣服,又割开伤口排毒抹药,这期间,我连眼都不敢眨,直盯盯地看着,生怕师傅又改变主意,让师兄做手脚,我甚至还假装一不小心,拿那银剪的时侯割了自己的手,让叶萧身上的毒也渗入了我的手指,这么一来,师兄给叶萧上药,事先不得不给我上,我便能给他试药了。
还好师傅在这件事上没有骗我,到了早晨的时侯,叶萧嘴唇上的乌紫褪却了,气息变得平稳,而我,再也支持不住,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要睡不要睡,可还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可我睡得不安稳,老做同样的梦:一脚踏空,直往下掉…等踩到了实地,地上便裂开一个大洞,又往下掉,接连掉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时间长,我一下子吓醒了,睁开眼,就看见床上空无一人,我惊出一身冷汗,叫道:“叶萧,叶萧,你在哪里…师傅,你答应过我的…”
我差点哭了起来。
“以前的你,可从来不哭的。”叶萧柔和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过头,就看见他手里捧了一个茶杯,倚在窗台边,朝我微微笑,眼角微微上挑,风流无限…我喜极而泣,跳下地来就往他那边冲了过去,想要抱住他,临伸出手了,才感觉不妥,收回手来,朝他打了一个圈儿:“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