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瑰摆了摆手,阻止白凤染的嘴里没来得及的话,和颜道:“大军行至这里,属于三不管的地界,此处野狼成群,时不时有落单军士被野狼半夜叼了去,因此我才拜托几位高人随我们一起进破狼谷一探,弄清楚这谷里面到底有多少匹野狼,以便殿下回营之时,便能及时布置,扫清谷内野狼,以便大军顺利行进。”她转过头来对我笑道,“月姑娘,原本我只让你的师兄师姐帮忙的,要不,你还是留在营中吧,免得出了乱子,让殿下担心。”
白凤染呲呲而笑:“是啊,文不成,武不就的,去了,也只会拖人后腿。”
我心道有师兄师姐在身边,我还能睡个安稳觉,师兄师姐被她们调开了,她们还不把我象踩蚂蚁般踩死?不行,师兄师姐去到哪里,我便要跟到哪里!
再说了,我还没吃过狼肉呢!
我忙笑道:“福安公主,白校尉,我们师兄妹三人,自是同忾连枝,三位一体的。”
青瑰便笑了笑:“寻风寻芸,那便拜托你们要好好儿的关照你们的师妹了。”
师兄师姐拱了拱手,应了声是。
白凤染嘴角下垂,直撇嘴,却不再多言。
第二十九章 微尘
因这次的行动不过是初步探访,因此,整支队伍不过百来人而已,我们从营寨侧门出去,马蹄上包裹了厚布,直奔向破狼谷,百十人的队伍,在广阔草原之上,如狂风之中的微尘,不一会儿,便和草原融成一体,将那连绵不绝的营账远远抛在了后面。
随着狼嗥之声越来越近,远处几座如狼牙一般的山包立在眼前,队伍慢了起来,暗黑之中,有几点浅绿色如莹火般的眼睛在山崖间闪烁,坐下的马匹不安地刨着马蹄子。
“师妹,等一会儿,你跟在我们身后,一步都不能离。”师姐道。
师兄道:“今日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将我们怎么样!”
我心道师兄师姐此时倒是机灵了起来了,忙应和着他们:“师兄师姐,我绝不离开你们。”
我们正说着,前边传来令声:“下马,轻装入谷。”
师兄与师姐对望一眼,眼底都有凝重之色,师姐从马鞍底下抽了一把短剑递给我,我一接过来,便感觉那短剑入手既沉,触手冰凉,不由一怔,道:“师姐,这是你最喜欢的月华宝剑?”
师姐点了点头,垂目避开我的眼神:“师妹,你要机灵一些。”
师兄则背后拿了一个小包袱过来,递给了我:“师妹,这是我研制的一些毒药,只要略撒了上去,任它是人还是狼,都会转眼既倒。”
我总感觉这两人今天对我腻歪得让人受不了。
我还是比较习惯于他们平日里的冷嘲和热讽。
他们一旦对我嘘寒问暖,让我不得不往歪里想:“师兄,师姐,你们这是怎么了,莫非想将我送进狼口里,所以有些舍不得了?”
师兄与师姐对望了一眼,双双抬头打了个哈哈:“小师妹,你这是在说什么话?我们…岂会这么无情?”
说话之间,我们便弃了马儿,往山上行去,破狼谷的岩石形状奇特,脚底下踩了上去,都是凹凸不平的,手攀了上去,都是毛毛刺刺如疙瘩一般的岩面,刺得掌心生疼,才走到半山腰,我就感觉掌心被磨破了。
我的掌心疼,脚板底也疼,不由就有些沮丧,心道我这是干什么呢?为什么要跟着李泽毓?我既不是他军营里的人,和他又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来从事这么危险的任务?想到此处,我豁然开朗,转头对师兄师姐道:“师兄师姐,要不,咱们趁这个机会离开吧,回到山上,吃的虽然是小米粗饭,也比在这里强。”
师兄师姐一左一右沉默地走在我的身边,良久师兄道:“小师妹,你还是没有明白…既下了山了,又怎么能回去呢?”
“为什么不能回去?”
黑暗之中,师兄和师姐又对望了一眼,那一眼让我又生生打了个冷颤,就仿佛他们是天上神佛,已然知道了世间之人所有悲苦之事的结局,而那世间悲苦之人,就是我。
四周围的夜色更暗了,三三两两碧绿的莹光出现在山岭之间,野兽低低的嘶吼传进耳内,空气中传来了淡淡的腥咸味儿,忽地,有人点燃了手里的火把,火光到处,便看得清楚,我们正站在谷中凹陷之处,四面山岭之上,站着的,全都是坚尾尖耳的黑狼,它们密密麻麻地聚于山岭上,将原本青色的岭石染成了泼墨一般的黑色。
我们百来人的队伍,和它们相比,就如沙石沉如河中,转眼便会被浪花卷得无影无踪。
我看清了它们嘴里沾着涎液的獠牙,心扑扑直跳…忽地,青瑰从前方队伍前回过头来,朝我冷冷地望了一眼,师姐一把握住我的手:“小师妹,你太丢人了。”
原来这惊呼之声是自己发出的。
我也感觉自己太丢人了。
被我的一惊扰,狼群便有些骚动,却因有火光照着,却并不往我们这边冲上来。
同样是女子,青瑰却不露一丝儿的惊色,反倒从队伍中走了出去,与白凤染并排而行,来到前头,扬声道:“青岭主人,有客来访,何不现身一见?”
狼群又发出一阵骚动,群狼眦牙裂嘴更加厉害了,我心道这女人是不是真认定自己有了个圣女名号,就能百毒不侵,连狼都给她几分薄面?
我转过头笑问师兄师姐:“你看看她…”
可我却笑不下去了,师兄师姐脸上却没有半丝儿的笑意,相反,既使在暗夜之中,他们眼底也波光鳞鳞,沉沉如暗黑之夜。
我心中一跳,避开他们的眼神,再回过头去,却见青瑰再次扬声:“青岭主人,有故人来访,何不现身一见?”
故人?青瑰和狼成了故人?
我心底才来得及问出这一句话,接二连三的火把从山岭之上燃起,嶙峋的山脊在火光之下一一曾现,原是怕火的狼群,却立于山岭,丝豪不乱,在山道之上,狼群分开两边,走出了几位香罗袖,白苎衫的女子,手里提着绸制的宫灯,既便隔得远,我也看清了那宫灯上旋转着的青罗小袖的精装宫女。
那几分女子在前头带路,再次并列两旁,从那两行女子中走出来的,却是一位梳着留仙髻的女子,她身上披着紫貂大氅,双手放在银狐手套里面,两边的篝火将她的面容照得慵懒却带着几分疲惫,她腰间缠了一根金制狼头制成的长鞭,斑澜的蟒纹衬着留仙裙淡紫的颜色,富贵之中却带了些野气,被四周围的野狼凑拥环绕,却是卓尔不凡。
她袖着双手,神情淡漠:“原来是福安公主,你日理万机,既要协理国师,又要帮助太子国事,怎么有空来到我这老婆子的住处?”
青瑰不理她语气之中的讥讽,盈盈上前,笑道:“夫人,小女子在您面前,哪敢自称公主?您才是阿史那最贵不可言的公主。”
那女子双目微垂,轻声一笑:“破狼谷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这里是我老婆子的住处,无论是楚国还是晋国,没有我老婆子同意,有人能从这里过去,如今你带着大军想从这里借道,既便是我答应,狼神也不会答应的。”
青瑰笑容微微:“夫人是慈悲之人,如今寒冬将至,我们十万大军粮草未得,如不尽快赶回临渊城,如果绕道沼域,便会死伤大半,夫人慈悲,可否行个方便?”
那女人伸出银狐护手中的纤纤玉手,掩嘴打了一个哈欠:“这关我什么事?狼儿们已给了你们警告了,如果你们执意前行,那么,死伤的就不是这么几十人了。”
青瑰笑容一顿,眼神转利,白凤染却是迈步上前,呲声冷笑:“什么夫人,什么公主,不过是楚君弃妇,阿史那族被赶出门的弃女而已,我们福安公主好声好气与你商量,你同意便罢…”
她话未说完,那女子神情婉转,悠然一笑,却把腰间蟒鞭解了下来,临空一甩,鞭尾与空气相接,一个炸响,山谷之上,狼群便奔跑疾行,喘息嚎叫之中,四面八方向我们包围了过来。
那女子将蟒鞭收入腰中,轻眸浅笑:“儿狼们,料理了这些杂碎,我有好东西犒赏!”
群狼齐声发出嚎叫,从四方奔腾而至。
我们站在队伍的中间,但外围之处,便有军士哀号惨叫之声传了来,血腥之味被冷风一吹,四散而开,狼群更是骚动怒吼,疾奔如雷。
师兄师姐一左一右地围着我,腰间宝剑出鞘,警惕地望着四周:“小师妹,我们尽快离开。”
这句话真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了,要是早跑一步该多好啊,可惜现在太迟了。
四周围狼嚎之声更烈,青瑰利声道:“各自布阵!”
四人小阵手里长枪尽出,团团向外,可那狼却也似懂得阵法一般,并不急进,几十头狼形成一个团体,进退之间竟有章法,你攻我扰,向四人小阵攻了去。
一时间杀声,狼嚎之声尽起。
没有人顾得上我们,师兄师姐和我只得三人背靠背各自为阵。
狼数太多,而咱们人数太少,不一会儿,就有狼群突破了外围防线直冲了进来,齿间流着涎液张开大嘴向我们扑了过来。
幸而有师兄师姐左右护着,我们还不至于太过难挨,可四周围的兵士就惨了,有好些个被咬破了喉咙,咬断了胳膊和腿,躺在地上嘶喊嚎叫,狼群越聚越多,人越来越少,除了护着青瑰的那几名高手分豪无伤之外,百十人的队伍,眨眼之间,便死伤了大半。
而狼群,却仿佛是从山谷岭间地里直接冒了出来,死了一个,又有另外一个,如地狱鬼使,永远无穷无尽。
我们三人也被数十条狼儿围住了,我看得清它们嘴边牙缝边残留的血迹,和着涎水往下流,染湿了皮毛。
它们蓄势待发,将我们成包围之势围剿,而我们,就好象武林高手进入大军群中,除了被撕咬粉碎,无计可施。
青瑰声音颤抖,扬声大叫:“阿史那梅,你胆敢如此!”
可四周除了狼吼嘶嚎,那女人的声息已然不见,四周山岭燃起的灯烛也已熄灭。
眼看场面既将失控,我们就要丧身狼口,忽地,雷霆般的奔马之声由远而近,十多匹黑色健马跃奔腾而来,如海潮拨浪一般将狼群赶开,杀出了一条血路,向我们直冲而来。
第三十章 他来了
带头那位,黑铠黑甲,护龙头盔,颈间的骷髅制颈链发着冷光,身上的紫貂大氅被晚风吹得猎猎有声。
白凤染发出一声惊喜呼叫:“太子殿下…”
青瑰半仰着脸,沉寂的眼眸也现了丝狂热。
可那李泽毓却在将接近她们之时,临时转了个弯儿,朝我们这边跑了过来,我看得清楚,李泽毓的嘴半开半合,表情惶急,他身后有一道黑影,倏忽而起,扑向他的脖颈,可他却不顾其它,手里弯刀忽地脱手,打着旋儿向我直冲了过来。
我呆呆地站着,不明所以,直至脸上溅起了鲜血,身后传来师兄师姐的惊骇莫明的呼叫,:“小师妹…”
再听到有物沉重的落地之声,这才发现,那被斩成两半的狼,离我不过半尺,虽头颅被斩,依旧龇牙裂嘴,心有不甘地望着我喉咙的方向。
这是一匹头狼,身材高大,毛发披如泼墨。
我再转脸向他,扑向他的黑影已被他摔落肩头。
但他和侍卫小队一甘分离,阵式立破,单人独马,立刻陷入了苦战之中,狼群因头狼被杀,激起怒火,竟是放弃其它人,如蜂涌一般地朝他扑了过去。
他骑的乌驹马神骏之极,一下子踢翻了好几匹恶狼,但最终却被一匹狼咬断了喉咙,嘶叫着倒地。
只有我身边,反倒暂时没有狼来滋扰,我看着他左拙右支,如黑浪之中的小舟,眨眼便会被巨浪吞灭,我心道,这个人,虽救了我几次,但那几次,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却为何会有危险?所以,那几次算不上是他救的我,因此,他的死活,可不关我什么事…可我想着这么多的‘因为所以’,身形却飞了起来,脚尖在群狼的身上点过,祥云十八梯中的二梯运用到了极致,直向他冲了过去,临到半空之中,我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抖得笔直,一下子卷向了他的腰,我只感觉我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拉中使光了,这才看见他如愿地向我飞了过来。
狼群失却了目标,有些不知所措。
他被我这么一拉,狼狈地跌倒在地,爬起身来,才向我望了过来,眼眸成了浓金之色:“你…救了我?”
我来不及和他寒喧,望着四周围找准了目标又想扑上来的狼群:“我们快走…”
和他相比,我头一次感觉到了我这祥云十八梯的功夫的确是一门好功夫,虽则我只练了其中二梯…
他居然不会轻功!
会发连珠十箭的人不会轻功?
会跃马纵横天下的人不会轻功?
我跑去了老远,没感觉有人跟着,回头一望,便见着他迈开大步在地面上狂跑,不由气得乐了。
我无可奈何,只得又回身救他,将腰上系着的带子再解了下来,缠在他的腰间,拖着他往树上纵,就如一只燕子脚下吊了个大锤,可以想象得出,我们这样跑,有多么的难受。
渐渐地,狼群越来越少,等得我们喘了一口气停下来之时,才发现四周围全是胡杨,在暗黑之中枝浓叶茂,叶如浓墨泼就。
他粗重的喘息声在林中传得老远,我走近他的身边,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儿,看清了他捂在脖间的手指,已然渗出了鲜血,我忽地明白,刚刚他拨转马头向我冲过来的时侯,他背后有一道黑影是什么了,他知道身后有恶狼来袭…但依旧,他还是向我冲了过来,将手里的利器飞旋着送进了我身边那头狼的颈中。
我站在胡杨树浓荫底下,呆呆地看着他庞大的身躯滑倒在胡杨树底下,颈间的鲜血沿着紫貂大氅顺滑的皮毛而下,直浸入泥土。
我抬起眼眸,手背却是濡湿一片。
“别哭,月牙儿,我不会死。”他抬起头来,笑了一笑,清俊的面容在月光下如玉雕一般。
“为什么?”我低声问道,“为什么你要救我?是因为我是绮凤阁阁主么?”
他笑了笑,嘴角隐现两个小小的酒窝:“你便是你,无论你是谁,什么身份,我救的,只是你便罢了!”
月光从胡杨树叶间撒下,细细密密,如织得极密的筛子,柔柔软软,直渗进我的心底,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好听的话,如酥丝糖一丝一缕的,放进嘴里,便从舌尖直甜到了心尖尖上。
他说了,无论我是谁,只要我是我,他便会救!
既便我是要被人拿来拼凑制成一个狗头人身的人。
他朝我笑着,咳了一声,颈间便又有鲜血流出:“呆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我包扎?”
我这才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撕了块内襟裹在颈上的伤口上,可那里依旧血流不止,我很是后悔,为什么师兄教我点穴救治功失的时侯不多学一些,到了这种时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鲜血直流。
“你能自己封穴吗?”我道。
他笑了笑,狭长的眼睛眯起:“你居然不会封穴?你真是你师傅最不成气的弟子!”
我垂下头嘟嚷:“你不也不会?”
他叹了口气,再咳了一声:“我学的都是行伍的功夫,哪比得上你们江湖人?”
我仰头打了个哈哈,笑出个鄙视的脸来,看着他的眼半闭半合,却是担心之极,他失了这么多血,可千万别睡着了,师兄说过,失血过多的人千万不能睡着,一睡可能就不会醒了!
他的头垂了下来,高大的身躯把胡杨树的枝干压得直响,身子向一边斜了去,我忙道:“李泽毓,你别睡,你千万别睡!”
他半开半合地睁开眼来,朝着我微微地笑:“你叫我的名字?不叫太子殿下了?”他缓缓地道,“其实,以前…”他轻声叹道,“这样也好…以往的,忘了也好…”
他的笑容和缓温润,如润黄的玉浸在暖水里,脸上早没了以往常常挂着的冷峻,看得我的心扑地一跳。
我头一次感觉遗憾,我怎么会不记得以前,把以前全都忘了呢?连他都忘了?
有疏落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我抬起头来,远处天际被乌云遮挡的月亮在胡杨树的枝叶间探出头来,看在我的眼底,却是模模糊糊,成了一弯毛绒绒的月光。
我的眼又不好了么?
我抚上眼角,却发现面颊已然濡湿一片。
师傅说过,我是最能忍痛和最不会流泪的人,记得有一次,他笑着问我:“月牙儿,师傅如果有一日遭遇不幸,死在你的面前,你也不会流泪吧?”
我认真地回答:“不会,我只会帮师傅好好儿收尸…死都死了,再哭有什么用?”
彼时,师傅正把我身上的骨头摆得咔咔做响。
可和他相遇不过几个月时间,我却几次三番流泪。
定是我的眼不好!眼疾又复发了。
染上了这迎风流泪的毛病!
这毛病可不好,得治!
我抬起头来,朝他笑了笑:“李泽毓,天眼看快亮了,我们得快些寻路出去才是。”
可他却没有答我,笑意凝在了嘴边之上,长而卷的眼睫如绒毛一般的将眼皮覆盖,原是润泽之极的脸色在月色之下,有些焦黄,我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只觉他额头热得烫手,嘴里呼出的热气象是要将我的指尖烤熟。
“爹爹…你别走,别走…我会救你的…”他喃喃地道。
“你说什么,李泽毓,你不能死…”
我看着他的脖颈间又渗出了血来,染得他颈间的狼牙饰链红了一片,我将他身上的紫貂大氅除下,垫在他的腰间,用手指压住他颈上的伤口,此时,我才发现,他颈间伤得那么重,狼牙深入领间,皮肉翻转,狰狞入骨。
可此时,林际间忽地传来了几声狼嚎,狼嚎之声渐渐变大,混着这浓黑的夜色,象从四面八方压逼而来,声音震彻天地,象要将浓黑撕碎。
有炮杖一般的甩鞭声响起,撕吼磨牙声震颤着空气,传来腥咸的味道,绿莹莹的光芒在闪烁在我们的四周,越逼越近,越逼越近,那血腥的味道便越来越浓,有恶臭和死亡的气息。
我心想,这真是好的不来,坏的接踵而至。
我左右望了望,看着胡杨树的树桠,拍了拍李泽毓的肩膀道:“李泽毓,你还能动么,咱们只有上树才能保住性命了。”
我抚了抚他的额头,先前时侯是火烫的,这时,却冰凉冰凉,我心底更急,拍着他的面颊道:“李泽毓,你醒醒,咱们就快被狼儿吃了!”
我把他的面颊拍红了,他才半睁开眼望着我:“吃了?你又饿了么…”
这么一动作,四周围的狼群又往我们这边聚了几分,腥味儿让人闻了欲呕,我急急忙忙地扶了他,低声道:“李泽毓,咱们爬上树,上了树,就不会被狼吃了!”
他很听话,扶着我的肩膀道:“好,好…我知道,这世上唯一不会害我的,就是你了。”
我心想在这紧要的当口,你胡说些什么?还抒情了起来?
他的身体又笨又重,我死命地托着他往树上爬了去,累得我的手都快断了,才将他拉到了树桠之上,才在树上蹲定了,狼儿便从四处围聚了过来,咧开獠牙,嘴里露出了腥红的牙肉。
第三十一章 狼的口粮
我们攀在较大的那棵树桠上,虽是如此,这树桠也嘎嘎做响,更要命的是,他颈间的伤口又裂开了,狼儿们闻到血腥味儿,直往上扑腾,好几次,都差点咬到他的衣襟了,我忙爬过去把他的衣襟收在了腰里,手指到处,却感觉濡湿一片,忙唤道:“李泽毓,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可不会替你收尸,下面的狼等着替你收尸呢!你死了,我保证会把你丢给下面的狼当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