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在夜风里,短裙和短发肆意飞舞,“现在,你们家爆出这么大的丑事,五个人斗得你死我活。我不想参与,更不想无辜受连累。我只想管好我妈妈的栗氏商厦,算是对她有个交代,至于你们傅家,爱怎么闹怎么闹,不要和我牵扯。而且,最重要的是,”
栗夏语气一转,陡然凶狠激动起来,“乔乔那么小的孩子,就是被你们家害得体弱多病站不起来。以前我不知道,还能和你们这些仇人待在一个屋檐下。今天知道了,我要是还不把你赶出去,我怎么对得起亲姐姐栗秋!”
一番话说得群情激奋,全部开始哄:“滚!滚出去!要不要脸啊!”
抗议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千叔带着佣人保安们提着大大小小几十个编织袋出来了,全都不客气地扔在地上,一瞬间几乎闪瞎了众人的眼。
这种生日晚宴突然变成火车站候车厅的乱入感是肿么回事?
有的佣人手段很粗暴,把胖鼓鼓的编织袋直接往地上砸,一个个跟粽子一样横七竖八地倒着,有的袋子提绳断了,有的被袋中的尖物刺开,有破裂的倾向。
一大堆的编织袋高如小山,十分狼藉。
傅家人瞠目结舌时,栗夏已淡淡开口:“这里就是你们所有的东西了,栗家的房子,从此不会让你们进去。趁着现在有时间,赶紧去找宾馆吧!”
傅鑫仁怒极,指着栗夏痛骂:“不肖子,你会遭报应的。”
“傅先生你记忆真差,”栗夏深深敛瞳,眸色如水,从手包里拿出一小叠纸展开,“这是你签字了的绝交书,声明我们断绝了父女关系。是你先签的字,傅先生,你还想拿父亲的威严来压我?”
傅鑫仁一句话噎死,是啊,是他先签的字,又上了栗夏的当。
夜风吹着她手中纸片哗哗地抖,她的脸严厉而凶狠,“请你以后,起码要做父亲的觉悟!生活品行糟糕也就算了,容忍女儿去伤害自己的外孙,简直就是冷血无情,是非不分!我要是还带着乔乔和你们住在一个屋檐下,那才是要遭报应!”
栗夏的目的很明确,其他都是个人作风问题,只有乔乔的事情,是事关生命安危的。
“而且,”栗夏凉凉一笑,“谁知道下次,我会不会也出什么意外?”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所有人的情绪都被煽动了起来,群情激昂,全都站在栗夏这边轰赶傅家人:“滚啊,又不是你的房子。”
“吃栗家的,喝栗家的,连遗产的房子都赖着,要不要脸。”
“害了那么小的孩子,还厚脸皮住在人家家里,真是人渣!”
“滚啊!”
傅鑫仁似乎还在竭力说着什么,可人群的声音太大,根本没有人听他讲。
栗夏对千叔使了个眼色,马上上去几个保安开始推搡傅鑫仁等人;另外几个则拖着肥肥胖胖的编织袋往外扔。
年纪大一点儿的商人们倒没什么动作,只是嘴上议论;可年轻人们站不住了,看着草地中央小山高的红红蓝蓝编织袋,生怕傅家人赶不走似的,一个个过去抢行李往外扔。
大大少年们托着乱七八糟的行李笑哈哈地在草地上飞跑,然后几个人提着旋转,跟丢铁饼一样,旋出离心力后手一松,编织袋飞到院子外,哐当一声砸到水泥地面。
偶尔传来各种器件破碎的声音。
蓝玉和傅忆蓝这下是真哭了。母女两哭得可怜兮兮梨花带雨,哀求大家“不要这样,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可视频里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已经深入人心,此刻的娇柔只会让大家更觉受了骗。
不知是谁实在看不惯,直接一大杯红酒往两人身上泼;更多人效仿,纷纷往渣男贱女身上泼酒。
栗夏没料到群众这么愤慨激动,事情都超出了她的想象。她赶紧退到一边,却还是避免不了傅忆蓝凶恶怨毒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抽筋扒皮一般。
栗夏不以为意,淡淡一笑,但是好些人看见了傅忆蓝的那个眼神,全吓得毛骨悚然。这才知傅忆蓝果然是演技高人,之前的一切真的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傅家人浑身湿漉又脏乱,跟过街押去斩头的恶劣罪人一样,狼狈不堪地从人群中走过,所有人都唾弃。
他们许是不堪忍受这样赤/裸/裸的羞辱和谩骂,走的很快,可是再快,到了门口却只能茫然地停驻,望着黑夜的路中央,几十个残破不堪的编织袋。
这么多凌乱惨败的东西,他们该怎么收拾,又该去哪里?
栗夏立在人群里,抱着手,神情淡漠地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尊严地离开,心里却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只有傅思蓝经过时的一个眼神,空茫而无力,悲伤却隐忍。
她看不懂,也不在乎。
随便交待了千叔几句,让他赶紧把这些客人打发走了清场。吩咐完,她就立刻离开了这群兴奋的人群。她累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
走出了好远,才隐隐觉得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没干。
可偏偏怎么都想不起来,犹疑着又往前走了几步,脚一顿,一拍脑袋,呀,她把倪珞弄丢了!
赶紧转身,却迎面撞进那个陌生又有点儿熟悉的怀里。她没说对不起,也没连连后退,而是很坦然地抬脸看他。
夜色里,他本来就不怎么开心的脸,更加阴郁了。
栗夏心里一个咯噔,刚才她的一系列行为,该不会被他认为是“恶毒”吧,她略略紧张了一下,小声说:“我也是没办法,不把他们赶出去,我住得不安心。”
“哈?”倪珞烦躁地皱眉,她说的什么跟什么?
他只知道,从她把乔乔托给他的那一刻,他就猜出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本来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他莫名其妙地担心她一个人挑战一家子奇葩,万一扛不住受了欺负怎么办。
他鬼使神差地跑过来,结果就看见郎家的两兄弟为了她打架,而她疑似还含着泪,刚好灯光折射得很清楚好吗?他们什么关系值得她哭,啊不,眼泪汪汪啊!
对于一个平时只会嘻嘻哈哈的女生,眼泪汪汪很严重了啊喂!
本想把她扯到一边问清楚,结果看了一场中年A/V,差点儿恶心得上辈子吃的东西都呕出来,心里更加郁闷。
结果这一家子没完没了,好不容易群众暴动把人赶走了。
可栗夏呢,完全忘了他这号人的存在,自得其乐地开开心心蹦跶走了。走了好一会儿,犹犹豫豫似乎在想什么,终究没把他想起来,直到刚才……
“谁跟你说这个?”倪珞实在忍不住,暴躁了。
栗夏呐呐的,那他干嘛生气啊,莫名其妙,不过,她嬉皮笑脸的,“你怎么来了?不会是担心我被欺负吧?”她自我感觉很好地拍拍他的肩膀,“倪珞,你小子还是有点儿良心嘛!”
倪珞被她无所谓的态度弄得更加嘴角直抽抽,真想什么都不说,转身就走。可心里别扭死了,咽着气就是走不动,默了半天,冷淡看她:“你喜欢刚才那个男的?那么暴力,你的口味是这种?”
语调酸得不忍直视,他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就是个暴力男……
栗夏愣了愣,脸一红,小声说:“没有啊。”
“没有?”倪珞见她神色不对,差点儿跳脚,声音一下子大起来,“你喜欢他都喜欢得快哭了!”
“哪有快哭?你什么眼神?”栗夏斜他一眼,忽然发现不对,立刻笑嘻嘻,“呀,倪珞吃醋啦?呀,你喜欢我呀?”
倪珞脸色更黑,不承认,却也不否认,只是绷着脸,阴沉沉看着她,好半天只说出一句:“栗夏,花心是不好的。”
栗夏扑哧笑开,差点儿笑得肚子疼,举着手赶紧解释:“倪珞,实话告诉你吧。他是我的青梅竹马,虽然以前谈过恋爱,但他哥哥太恶心太人渣了,我和他哥有血海深深的仇,所以,”她忍过心头淡丝丝的痛,“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可这种解释,让倪珞的脸几乎黑成了包公。
真是让人唏嘘感叹的爱情怨偶啊!尼玛他是你心中永远遗憾的刻骨铭心,我就是凑合着过呗还能咋滴……
栗夏见倪珞的眼神明显越来越阴沉,也不禁纳闷,咦?我解释得很清楚了呀,多么诚恳又真挚啊。这只瓜怎么这么难伺候,莫非他情商有问题?
栗夏干脆岔开话题:“对了,你来了那乔乔呢?”
“我家里的人都陪着他玩,你放心。”某人说到此处,竟然出于求同情的目的,加了一句,“因为他,我还被踢了。”
栗夏诧异:“为什么?”
“倪珈以为我开车把人家小孩撞进轮椅了。”倪珞无语,这么奇葩的思维也只有她了。
“那你还好吧,伤到哪里了,我看看?”栗夏有点儿担心的样子,又找不到伤处,小松鼠一样围着倪珞转圈圈。
他不免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语气松动:“也没什么。”说罢,淡淡看着栗夏。
夜色里,她的脸愈发的白净如玉,眼瞳还是那么清黑干净。
他心头微动,淡淡笑了:“栗夏,恭喜你!恭喜你成功地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栗夏一愣,望着倪珞会心的笑容,心里也莫名悸动。她以为这样的她会不被理解,会让人觉得可怕,望而生畏。可为什么他好像那么地知晓她的心情?
此刻心里奇怪的归属和认同感是怎么回事?
“没事我先走了。”他笑笑,刚要转身。
可栗夏望着他帅气的脸,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她突然小豹子一样扑上去,细手勾住他的脖子。倪珞始料未及,被她拉得弯□子,而下一秒,她柔软清香的双唇就覆上来,深深吮了一下。
倪珞心底狠狠一震,忽然很想搂紧她的腰,不放她走。
可她又在他唇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随即很快放开他,像是怕他发火似的赶紧逃窜。
她飞快地倒着往后跑,对着他俏皮大笑,得逞又得意地冲他摆摆手,笑得张扬又放肆,声音像夜里的风铃般悦耳:“哈哈,盖章了哦!哈哈,倪珞是栗夏的啦!”
夜里,女孩儿的裙子像最美丽的花儿,飞扬的短发下,笑脸美丽得撩人。
她笑得开心,吐吐舌头,转身一溜烟跑了。
倪珞立在夜风里,心底寂静无声,直到她灿烂地在他眼前消失不见,才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可心里满满的全是快乐。
他不舍地回身,唇上还留着她的味道,任风怎么吹,都散不了了。
淡定地走了没几步,某人竟然一下子蹦好高,小跑小跳着离开了。
栗夏欢欢喜喜,一口气跑进屋子里,小心脏还是扑通扑通地乱跳。今天真是太开心,想赶的人赶走了,想亲的人也亲到了,可以睡个完美觉了咯。
走进浴室,才脱下裙子,却疑似听见房间门轻轻落上的声音。
这个时候?
栗夏裹了浴袍出来,一片漆黑,谁关了灯?
她心里一惊,刚要冲回浴室锁门,突然有人冲上来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进了卧室。
chapter 28
栗夏虽然会打架,但都是三脚猫的功夫没有系统学习过,面对女人还可以应付,但制不了一个健康有力的成年男子。
这人很不安分,一边把她往黑暗里拖,一边就心急地伸手往她浴袍里探寻。男人的手掌粗糙又粗鲁,在她腰间胡乱揉捏。
栗夏看不到来人,也发不出声音,极力挣扎,可他力气太大,反而越收越紧。
家里的人现全在草地上清场,屋子里空无一人。栗夏喉咙里勉强用力发出几丝声音,却没任何人回应。
他很快把栗夏摁趴在床上,扑倒的瞬间有半刻的松懈。栗夏手肘狠狠往后一击,也不知打到他哪里,他稍微一松。
栗夏蹿起来尖叫:“救……”
“命”字尚未发音完全,他就捏住她的脖子,把她摁进枕头里。呼吸困难,再次发不出声。
栗夏背身趴着,根本使不上力,他蛮横地坐到她腿上,更是把她控制得死死的。
她呜咽了几声,可男人太重,她的手和头都被摁在枕头上,无论怎么挣扎,身上的人都是纹丝不动,反而另一只手把她的浴袍扯开,掀到腰际,毫不怜香惜玉地到处揉。
栗夏几乎刺激疯了,凄厉地尖声呜呜,可声音很快被枕头吸收。
下一刻,他用腿分开她的双腿,整个儿地压在她身上。栗夏顿感某件硬硬发热的东西抵在了她的屁股上,探寻着往别处滑。
栗夏大惊,几乎哭出来,两腿奋力地扑腾踢床板,身子竭力扭来扭去,想要摆脱那件让她恶心的东西。可背后的人明显呼吸更加沉重而暧昧,欺身过来,湿润的吻就砸在栗夏的脖颈上。
可这时传来敲门声,略微迟疑,“咚~咚~”,还有扭锁转动的声音,可门被锁上了。
床上的两人都是一惊,可那人竟还不跑,反而更狠地摁住她的头,另一只手弯到她肚子下,把她的身体抬起来就要冲刺。
栗夏差点儿魂飞魄散,用尽所有的力气“呜”了一声,又狠狠踢床板,趁男子坐起来的功夫,翻侧了身。
他还要抓她,没想突然一阵极其凶残的踹门声,一瞬间整个门板哐当巨响着倒下来。男子飞快跳起来,跃下窗户,滚出去了。
而栗夏被他一扯,从浴袍里滚下了床。
如蒙大赦时,房间的灯亮了。
倪珞就看见,栗夏一丝/不挂地趴在地毯上,他原本想要跟那个黑影追去,结果,他愣了愣,有条不紊地背过身去。可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栗夏她,圆圆的小屁屁……
栗夏扭头见是倪珞,也吓一跳,又羞又窘,慌忙爬起来拿浴袍裹住自己。光着脚在地毯上搓搓了一会儿,才小声说:“谢谢你啊!”
这话一说,有歧义,谢谢你白看了我。于是立马加一句,“是谢谢你救了我。”
她越说越脸红,赶紧岔开话题:“你怎么会过来?”
倪珞这才侧身,不太自在地说:“我见你房间的灯突然熄了,有点儿奇怪。再说今天你们家来了那么多闲杂人,所以……”
栗夏稍稍一愣,没想到他那么细心又贴心,一瞬间庆幸又感动,要不是他,她只怕……
想到刚才的事,她手脚发软,朝他靠近几步,突然就扑到他怀里:“倪珞,幸好,幸好你来了!”
她声音很小很抖,带着难以察觉的委屈,紧紧抱着他像是怕事的小孩。倪珞被她撞得心乱跳,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慰:“没事了。”
听到房里的不对劲,踹门进来,又见她安然无恙,短短几秒,心陡然悬起又骤然放下,这种坐过山车一样的感觉很久没有体会了。现在还后怕,幸好他返回了,幸好。
不然她真出了事,他一定后悔得无以复加。
怀里的女孩还在瑟瑟发抖,他知道,纵使在人前表现得多么坚强,她终究还是有脆弱害怕的一面,更可况这种事?
倪珞眼瞳暗了暗,又怒又恨,低头贴近她细软的头发,忍了好久才轻声问:“你,能猜出来是谁吗?”
栗夏迷茫摇头:“或许是家里人计划在生日会上害我出丑,才找来的人吧。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
倪珞还是皱眉,心情不好:“或许吧,不过你们家也该换换安保系统了。没那么多佣人和帮手,下次就不要在家里办什么活动。好的坏的全混进来。”
栗夏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松开他,竭力轻松地笑:“倪珞同学,看来你还是很靠谱的。”
倪珞眉心抖了抖,默了默,眼神往下一滑:“上次衣服里垫东西了吧,应该还小点儿,34A。”
栗夏:……
这是不靠谱,还是靠谱?
他扫一眼周围:“你们家今天闲人太多,要不去我家住一晚吧,反正乔乔也在,明天你刚好带他一起回来。”
栗夏本来觉得不妥,但一想一个人住在这里,还真挺害怕,所以就同意了。
路上接到千贤的电话,说股份和经营权的各种手续已经办完,他刚刚才把商厦这段时间的资料阅览了一遍来汇报,末了加一句“你做好心理准备”。
栗夏一愣:“你说。”
“原来栗氏从前董事长去世那个时候就一直堆积负债,傅家接手后,完全靠分期金融券和流通债券支票来融资。但栗氏这段时间盈利率很低,前几期的兑现还是靠傅家的贴钱,而现在两家已经分开……”
栗夏诧异,傅家还赔钱控管栗氏?但这不是重点:“现在的情况是?”
“即将到期的第十五期流通支票,总额有六千万,兑现日期是,”他顿了顿,“明天。”
“那,栗氏现在有钱吗?”
“没有。傅家前段时间让栗氏大量涉足新领域,那些资金都是找银行借的。”
“明天有债权人会议吧,”栗夏深吸一口气,“那我也只能求他们缓期兑现了,就当是我的第一次社会经验课吧!”
激动又忐忑地挂了电话,就见倪珞似乎在笑,栗夏瘪嘴:“笑什么?喜欢看我手忙脚乱?”
“是啊!”倪珞随意回答,他才不会告诉她,他觉得刚才某人明明紧张却强撑淡定自信的样子很可爱好吗?
汽车开进山里,望见山顶树丛间那片明亮,栗夏有了另一种紧张。
倪珞家里还有他的家人啊!而且大家族规矩多,她这么跑过去是怎么回事?
栗夏反悔了,叽叽喳喳说担心。
倪珞很淡定:“你放心,我带回去借宿的朋友多得数不清,家里人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