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璧柳眉倒竖,斥道:“好大胆,为何不听我的吩咐,我叫你们退下!”
司空涛道:“郡主恕罪!我们是奉了王爷之命,这小子——”
颜璧怒道:“爹爹面前,有我担当,给我退下!”
呼延化道:“班总管在这里,郡主,请你和班总管说去。班总管,快来,快来!”
颜璧说了两次,见他们仍是不肯依从自己的吩咐,秦龙飞正在岌岌可危。当下亦已无暇思索,唰的拔剑出鞘,一招“玉女投梭”,左刺司空涛,右刺呼延化。
这两人可是不敢和她动手,只好退过一边。但山洞那边,班建侯亦已赶回来了。
班建侯笑嘻嘻地道:“郡主有何吩咐?”
颜璧冷笑说道:“不敢当。班大总管,我是向你求情啦!给我一个面子,这个人让我带走。”
班建侯说道:“这人是‘梁山遗孽’秦虎啸的儿子,又曾偷过王府的秘笈,郡主可知道么?”
颜璧悄声说道:“不管他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他是我的朋友,我就不能让你们欺负他。”
班建侯道:“郡主言重了。并不是我们特地要难为你的朋友,是王爷吩咐我将他带回去的。”
颜璧说道:“用不着你们,我将他带回去!”
班建侯道:“不是我们不相信郡主,不过——”
颜璧怒道:“干脆的说,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班建侯双肩一耸,装出一副为难的神情,说道:“冲着郡主的金面,我拼着受‘王爷’怪罪,可以让你带走贵友。不过你们也得答应我一桩事情,我亦好交差。”
颜璧说道:“什么事情?”
班建侯道:“郡主,你能劝得贵友投降大金,我们就放他走!他既是你的‘好朋友’,于理于情,你也该劝他如此做吧!”
秦龙飞又是伤心,又是愤怒。伤心的是早已存在他的心里令他深深恐惧的猜疑,竟是事实——颜璧是金国的“郡主”。愤怒的是班建侯要颜璧迫他投降。心里想道:“且看颜璧怎样,要是她竟敢开口劝我,我拼着死在她的剑下,非打她的嘴巴不可。”
颜璧明知秦龙飞不肯投降,唯有和班建侯硬来。于是柳眉一竖,索性在班建侯面前装作大发“郡主”脾气,冷笑说道:“我的朋友用不着你管,我要劝他,也用不着说给你听!”
班建侯道:“他不当众表白,叫我如何交差?”他见秦龙飞没有言语,只道秦龙飞已有点儿心动,便转过去和秦龙飞说道:“秦公子,你是明白了。现在我就只听你一句话了。请你不要让郡主为难!”
秦龙飞陡地喝道:“放你的屁,我是大汉男儿,岂能投降你们金虏!”
班建侯怔了一怔,却也并不恼怒,微笑说道:“郡主,你听见了吧?他不肯归顺,我唯有拿他回去了。”
颜璧喝道:“你要拿他,先把我杀掉!”说翻了脸,挥剑硬冲过去,便要从司空涛和呼延化的剑下抢人。
班建侯双掌一立,一股柔和的内力把颜璧挡了回去。笑道:“郡主好剑法,我来给你喂招!”
颜璧唰唰唰连环三剑,不是给班建侯的掌力震歪剑点,就是给他的衣袖卷着剑尖引过一边。
颜璧大怒喝道:“班建侯,你好大的胆子,连我也欺负了!”
班建侯笑道:“我是伺候郡主练剑啊,手指也没沾着你的衣角,怎能说是欺负你呢?”
颜璧又气又恼,说道:“你是欺负我,你是欺负我!好,我不要性命了,你不放他,我死在你的跟前!”
班建侯吃了一惊,想道:“她用自杀来威胁我,这可是有点难以应付了。”虽然他不相信颜璧真会自杀,可也不能不有几分顾忌。
颜璧装模作样的又再嚷道:“你放不放他,我数到一个三字,你若——”
班建侯道:“且慢!”
颜璧心中一喜,说道:“怎么样?班总管,你还是卖我这个人情吧。”
班建侯道:“好,我可以让你把他带走,也不要他投降,但祁连山的匪头罗浩威要交给我!”
颜璧说道:“昨天我也在这里的,我见到那个姓罗的已经走了,并不是和他一起,你怎能硬迫他交人,秦大哥,不必理他,咱们走!”
秦龙飞知道他若一走,罗浩威始终会给敌人发现。当下喝道:“你们都给我滚,我要走我自己会走,用不着谁劝我!”
班建侯哈哈笑道:“郡主你瞧,你给他求情,他还不领你的情呢!”
颜璧心中气苦,可又不能舍了秦龙飞而去,只好故技重施,吓一吓班建侯,说道:“你们都给我走,否则否则——”话犹未了,只觉一股无形的劲力,从四面八方向她挤来。
颜璧呼吸不舒,胸口的“璇玑穴”,胁下的“愈气穴”,小腹的“丹田穴”三处隐隐发麻,内力根本就使不出来。莫说不能自断经脉,即使用剑自杀,只怕也是不能刺进自己的身体。何况她只是想吓一吓班建侯的,并不是真的想要自杀。
颜璧给他弄得啼笑皆非,张口骂道:“班总管,你,你这样作、作——”“作弄我”这几个字尚未吐出,班建侯的掌风又己扑面而来,话也说不出口了。
班建侯笑道:“郡主,你的剑法精进许多了,对,这一招使得慢一点,伺机反击,更切实用。不过这一招却似乎还可以变化,你先使玄鸟划砂,跟着再来这招返璞归真吧。”好像教她练剑的教师爷,絮絮不休指点她的招数。
那边厢秦龙飞在司空涛和呼延化双剑合璧的猛攻之下,不过三二十招,重又陷于困境,比起刚才,凶险更甚。
颜璧又是气恼,又是担惊,正想扔掉长剑,料班建侯也不敢打她,索性和他撒泼。忽听得一声长啸,有人叫道:“那边可是秦大哥吗?”
不待秦龙飞回答,两条人影,捷如飞鸟,已是声到人到。颜璧一看,又喜又惊。来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男的是耿电,女的是杨浣青。他们一到,首先看见的是班建侯和颜璧。
杨浣青一看颜璧正在和班建侯拼斗,又不像是真的拼斗样子,不由得莫名其妙,喝道:“完颜璧,你这小妖女,什么鬼?吃我一鞭!”
原来这个对秦龙飞自称为“颜璧”的少女,即是完颜长之的女儿“完颜璧”。她把复姓“完颜”去掉一个“完”,倒像是汉人的单姓了。
耿电眼快,已经认出在那边遭受围攻的确是秦龙飞了,拔剑出鞘,连忙疾跑过去。班建侯双掌一立,喝道:“你就是闪电手耿电吗?哼,给我站住!”
闪电之间,耿电已是唰唰唰的接连攻了三招,可是班建侯的掌力雄浑非常,双掌使开,竟似在耿电面前筑起一面无形的墙壁,急切之间,耿电竟是冲不过去。
班建侯移开掌力对付耿电,完颜璧如释重负,杨浣青一鞭打下,完颜璧骂道:“你不长眼睛吗?青红皂白都分不清楚!”
杨浣青怔了一怔,心里想道:“怎的她这样说,难道她竟然是秦大哥的帮手不成?”耿电叫道:“青妹,别理这个妖女,由她去吧!”他和班建侯搏斗,一个是功力深湛,一个是出招如电,急切之间,谁也胜不了对方。但耿电给他拦住去路,没法闯过去助秦龙飞一臂之力,却是不由得心急如焚了。
杨浣青瞿然一省,心道:“不错,救秦龙飞要紧!”她的鞭法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心念一动,银丝软鞭倏地便转了弯,向着班建侯霍地卷来,鞭梢俨似毒蛇吐信,指向他的要害穴道。
班建侯吃了一惊,想道:“这小魔女果然名不虚传,鞭法如此古怪。”原来她的真实本领虽然是比不上耿电,更比不上班建侯,但她使的这路鞭法,却是武林天骄别出心裁所创,能用鞭梢戳刺穴,专破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气功。是以班建侯对她也不能不有几分顾忌。
完颜璧脱出了困境,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悲伤。欢喜的是来了耿电和杨浣青,他们的本领,完颜璧是见识过的,他们联手,料想胜得了班建侯,救得了秦龙飞;但这两人知道她的身份,过后必然会给秦龙飞知道,秦龙飞会原谅她吗?想到今后恐怕再也不能和秦龙飞见面了,心中无限悲伤。朝他看了一眼,掩面飞奔。她这一走,班建侯倒是松了口气。
不过,班建侯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所受的敌方压力却加重了。耿电疾攻数招,班建侯遮拦不住,耿电捷如飞鸟一般便即从他身旁掠过。
秦龙飞面色苍白,恍似风中之烛,摇摇晃晃。呼延化一招“铁锁横江”,横剑拍下,压着他的剑脊,司空涛唰的一剑刺出,喝道:“给我倒下!”
耿电来得正是时候,司空涛忽觉背后金刃劈风之声,已是来不及回剑招架。饶是他应变得快,呼延化又和他配合得十分恰当,也是不能不吃亏了。
呼延化变招救友,司空涛身形一侧,陀螺般转了个圈,刚要反手出招,耿电运剑如风,喝一声“着!”呼延化手腕中剑,兵刃落地。司空涛剑招方出,只觉寒光疾闪,耀眼生缬,突然间只觉一片冰凉,随着痛彻心肺。左手的五只指头已给耿电削掉。
他们那一套配合得非常精妙的“三才剑法”,想不到还未能真正施展,就给耿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各个击破。呼延化兵刃坠地,幸而没有受伤,早已撒腿跑了。司空涛五指被削,痛彻心肺,好像野兽般的狂嗥,跑得更是唯恨爹娘生少了两条腿。
耿电无暇追敌,忙向秦龙飞问道:“祁连山青龙帮的首领罗浩威你知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此山中?”
秦龙飞脱出险境,不知怎的,却是木无表情。耿电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啦?”秦龙飞呆了呆,好似清醒了几分,说道:“你,你是问罗大哥?”耿电道:“不错,罗大哥在哪儿,你知不知道?”秦龙飞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虽然出乎耿电意料之外,但也只道他是由于在剧战之后,心力交瘁所至,并不十分奇怪。他哪知道秦龙飞此际心上所受的创伤,比起身上所受的创伤还更厉害。
秦龙飞定了定神,刚要回答,忽听得罗浩威的声音在叫道:“我在这儿,班建侯,你来吧!”
罗浩威并不是知道耿电来寻找他才出来的。原来班建侯刚才在洞口大声呼喝,早已把他惊醒。他伏地听声,听到的只是班建侯逼迫秦龙飞要秦龙飞把他交出来。他咬了咬牙,心里想道:“我可不能连累秦龙飞!”
于是握着长刀当作拐杖,尽了自己所能,一步一步走出来。在他走出来的时候,尚未知道耿、杨二人已经来到的。出了洞口,方知外面的形势已是完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