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罗浩威虽然是个快刀好手,拳脚的功夫却非所长。黑暗中两人对抢攻势,三十招一过,罗浩威渐渐处在下风,频频遇险。
郑友宝本来以为很快的就可以把罗浩威拿下的,斗到了三十余招,仍然未能取胜,确是颇出他的意料之外,心里想道:“我必须速战速决才行,否则惊醒了李学松两兄妹,只怕就有点不大妙了,虽然谅他们也不敢对我怎样。”
他哪里知道,李学松虽然没有惊醒,李芷芳则早已惊醒了。她一直不放心罗浩威住在郑友宝的房间,根本就没有阖过眼睛。
激斗中郑友宝以“快刀斩乱麻”手法,突出险招,一个“虎爪擒拿手”向罗浩威抓下。“卜”的一声,罗浩威一掌劈着他的肩头,迅即觉得双臂的“曲池穴”一麻,手腕已是给他扭住。郑友宝的分筋错骨手法何等厉害,罗浩威给他扭住了手腕,登时不能动弹。
郑友宝得意笑道:“你是什么人,和李姑娘是什么关系,快说!”话犹未了,忽地觉得背后微风飒然,郑友宝喝道:“什么——”一个“人”字尚未叫得出来,那人已是一刀插入他的后心。
郑友宝倒了下去,叫道:“好呀,原来是你这丫头,你,你——”原来刺杀他的人不是别个,正是李芷芳!
这一刀是李芷芳在情急之下,用尽全身气力刺过去的,刀尖业已插进郑友宝的心房。郑友宝刚说得两句话,剧痛攻心,惨叫一声,登时毙命。
罗浩威死里逃生,又惊又喜,紧紧握着李芷芳的手,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李芷芳想不到自己一刀就杀了郑友宝,这刹那间也是不觉呆了。
忽见火光一亮,李学松提了一盏风灯进来,看见这个情景,大吃一惊之后,苦笑说道:“这回咱们可真是给迫上梁山了,妹妹,你杀了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你们赶快走吧!”
罗浩威恢复了清醒,说道:“走并不难,但这可不是连累了你的爹爹?”
李芷芳瞿然一省,说道:“有了!”拔出刀来,忽地一刀向罗浩威刺去。
这一下是罗浩威做梦也想不到的,肩背给刀锋划过,开了一道五寸多长的伤口,不由得“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李学松喝道:“妹妹,你疯了吗?”连忙抓着她的手腕,正要把她的刀抢过来。李芷芳尖声叫道:“有刺客,有刺客!”
她这么一叫,罗浩威和李学松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替罗浩威用苦肉之计。
罗浩威笑道:“这一刀你应该刺得深一点才是,如今只是伤了皮肉,恐怕会看出破绽,再刺一刀吧。”
李芷芳笑道:“够了,李延寿懂得什么,他见你受了伤,不能不信。咱们现在应该赶快去追刺客了!”
三人跑出屋外,一面跑一面叫:“捉刺客,捉刺客!”
军士纷纷赶来,李延寿在梦中惊醒,吓得面如土色,在卫士的扶持之下,走过来问道:“来了多少刺客,走了没有?”
李学松道:“黑暗中看不清楚,似乎只见一个影子,从郑将军的房间里窜出来,已经跑了,我正叫弟兄们去追刺客。”
李延寿听说只有一个刺客,又已跑了,这才放心。但看见罗浩威身上满是鲜血,又不禁大吃一惊,连忙问道:“郑将军呢?是不是也追刺客去了?”
罗浩威暗运内力一迫,额上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一颗颗掉了下来,脸上也好像涂上一层黄蜡,十足是一个流血太多的受伤者的憔悴模样。
他装作猛然一省的神情,失声叫道:“郑将军?啊呀,不好!”
李芷芳心里暗暗好笑:“想不到他这个老实人,倒也还会做戏呢。”
李延寿吃了一惊,连忙说道:“什么不好?”
罗浩威道:“那刺客是从郑将军的房间里跑出去的,我一惊醒,就跳起来,当时郑将军叫道:‘你快去追拿刺客。’我也无暇思索,就追出去了。现在一想,郑将军当时的声音确实是有点颤抖的,他又没有追出来——”
李延寿道:“啊,他没有出来?”
李学松道:“不错,我也想起来了,那刺客飞跑出去之际,是发出三声好似十分得意的笑声的。”
李延寿大惊道:“这样说,哎呀,只怕郑将军是真的受伤了?”
李学松道:“我也是这样想,郑将军本领高强,远远在我们之上,他如是没伤,何须叫娄大哥和我们去拿刺客?”
李延寿忙道:“咱们赶快去看一看他。”
李芷芳故意慢条斯理地说道:“娄大哥受了伤呢,先给他裹好伤吧。”
李延寿胆子小,生怕刺客还有党羽埋伏在那间屋子里,只好等待李芷芳给罗浩威裹好了伤,大伙儿陪着他,他才敢踏进郑友宝那间房间。
当然,他所发现的,只是郑友宝的尸体了。
李延寿吓得魂飞魄散,频频搓手,颤声说道:“这怎么好?这怎么好?”
李学松假意劝他道:“郑将军给刺客所杀,罪过不在你的身上。你以后晚上多些小心,也就是了。刺客也未必会再来杀你的。”
李芷芳道:“哥哥,你的病刚刚好,刺客再来,我倒是更为你担心呢。咱们还是明天一早就走吧,免得爹娘挂虑。”
李延寿越发心慌,叫道:“求求你们,你们可不能明天就走!”
李芷芳一板脸孔,说道:“哥哥出了什么岔子,你担当得起吗?”
李延寿苦着脸道:“那我怎么办?学松,你是知道的,我哪里懂得打仗,全倚仗贤侄你和郑将军。”
李学松道:“我给你出个主意吧,明天你退回中军帐里,不要在这里做什么前锋了,有大军保护你,刺客谅也不会就要了你的命。我回到凉州,替你设法,把你调回去。”
李延寿道:“那么这位娄大哥呢?他受了伤,能够给你们带路吗?”
罗浩威道:“我得少主人提拔,为了少主人,我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受点伤算得了什么?”
李芷芳说道:“他伤在背脊,我已经给他敷上金创药了。脚没有受伤,走路应该是可以的。”我正要带他回凉州去养伤。”李学松道:“对,咱们别打扰娄师傅了,让他好好的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赶路。”
李延寿哀求道:“好侄儿,你们明天要走,我不敢阻拦,但总得等我退出了这个山头,回到大军之中,你们才好走吧。”
李学松道:“好吧,看在三叔的份上,我们多耽搁半天。”
李延寿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好叫手下把郑友宝的尸体搬出去,赶做棺材,为他安葬,让罗浩威独自占据郑友宝的房间,蒙头大睡。
第二天天亮之后,李延寿刚要下令叫军士撤退,忽地有一队人马来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主帅翦长春。
李延寿闻报,大吃一惊,连忙出去迎接,这才知道,原来翦长春是刚从凉州赶来的,昨晚已经抵达中军营帐,一早上来视察前锋所占领的阵地。
翦长春道:“郑友宝呢?”
李延寿讷讷说道:“郑将军,他,他已经死了。”
翦长春大吃一惊,喝道:“他怎么死的?”
李延寿面如土色,说道:“给刺客刺死的。昨,昨晚……”
翦长春道:“经过的详情慢慢再说。李公子呢?”
李延寿道:“他在里面。”
翦长春道:“请他出来!”
李延寿连忙叫人去请李学松,又向翦长春说道:“李小姐也在这儿。”
翦长春大为纳罕,说道:“怎么她也来了?”
李延寿不觉也是有点奇怪,说道:“我以为翦大人已经知道了?”
翦长春道:“知道什么?”
李延寿道:“她说她是奉了爹爹之命,特地来叫她的哥哥回去的。”
翦长春疑心大起,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李总管没和我提过,既然小姐也在这儿,那就请她一同出来吧。”
那晚李芷芳母女护送耿电出城,只有老夫人回来,李芷芳则一去不回,这件事情翦长春是知道的,暗自想道:“她倘若和耿电投奔青龙帮,倒是在我意料之中。但她仍然以总管千金的身份,来到这儿,假传父命,她一来到,郑友宝当晚便即遇害,这事却是不能不令人疑心了。不过,小王爷曾郑重嘱咐我,不许我追究她掩护耿电私逃之事,宁可以后再捉耿电,什么原因,小王爷又不肯说,这却叫我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