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道:“怎么样,你能把我们兄妹当作朋友了吧?”
耿电说道:“你能不能让我见见你的哥哥?”
那少女说道:“好,你待一会。哈,真是话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来啦。”她可并不知道,她的哥哥早已来了。他在窗外看见妹妹殷勤服侍耿电,心里暗暗好笑,是以没有立即进来。
李学松走了进来,向耿电赔了个罪,说道:“耿兄,昨晚之事,请你多多包涵。在我的处境,当时实是迫得如此的。”
耿电说道:“我知道,杜复已经告诉我了。”
李学松喜道:“原来你和杜复已经见过了面,那就省了我许多解释了。你的伤怎么样?唉,我真是过意不去。”
耿电说道:“这是翦长春打伤我的,不关你的事,现在也已好得多了。”
李学松道:“耿兄,你安心在这里养伤,什么事情都不必理会。”
耿电叹口气道:“叫我如何放心得下?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翦大人为了何事而来凉州,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李学松道:“他要我爹爹发兵偷袭祁连山,日期未定。”说到此处,沉吟片刻,忽地说道:“妹妹,爹爹最疼你。今晚我和你一起劝劝爹爹,叫他和青龙帮化敌为友,把那翦长春杀了,就在凉州举义如何?”
李芷芳道:“爹爹只怕执迷不悟。”
李学松道:“那么咱们私自动手,杀了翦长春,将爹爹迫上梁山。”
李芷芳道:“就只怕翦长春武功太高,未必能够把他除掉。”
耿电说道:“未得令尊点头,两位还是不可鲁莽行事,咱们从长计议。”
李学松道:“还有一个法子,在发兵之时,我请令担当先锋,从中设法破坏,最不济也可以故意贻误军机,拖延一些时候。”
李芷芳道:“那么现在有三条计策了,让咱们琢磨琢磨。上策是能使得爹爹听从咱们的劝告。中策是咱们随军出发,设法阻挠。下策是暗杀翦长春。即使除得了他,完颜长之还是会派人来的,何况爹爹的手下,也并非一条心帮助咱们。万一不成,耿大哥伤还未愈,岂不是反而害他了。”
李学松道:“上策你并无把握,中策也仅是只能拖延一时,无法可想之时,我看也只好行此下策了。”
耿电心里想道:“我只道这位李姑娘是一副千金小姐的脾气,又骄纵,又好胜,原来却也颇有心思,并非什么世务不懂的人。”说道:“那位杨姑娘是不是已经逃了?”
李芷芳笑道:“我知道你最关心她,你放心吧,我们没有伤她半根毫发。此际她恐怕已经到祁连山了。”
耿电放下了心上的石头,说道:“青龙帮有了防备,这就好许多了。”
李芷芳说道:“咱们三策并行,我先试探爹爹的口风。若是不行,咱们设法笼络部下,看看有多少人跟从咱们。中策若然也没把握,再行下策。”
李学松道:“不管行的是上策、中策、还是下策,耿兄,你都要安心静养,早日把伤养好。”
耿电知道他们兄妹确是真心实意帮他,心里十分感激。也就只好安心在凉州总管的衙门养病了。
耿电在凉州总管衙门养伤,暂且按下不表,且说青龙帮四大金刚的遭遇。
那晚耿电离开之后,启坚武不禁疑心大起,暗自想道:“大哥为何要催促耿公子先赶回去?若说是为了帮主想早日见他,那早就该让他独自先行了,他的轻功比我们都高明得多,当日找着他的时候就让他独自回去,此时他已经到了祁连山了。为什么不迟不早,刚好在他今晚去追踪那个暗算我的敌人回来之时,就要催促他走呢?莫非其中另有别情?”
猜疑之心一起,再一仔细推敲,又发现了许多可疑之点。耿电和罗浩威回来之时,杨守义出去迎接他们,不久罗浩威先走进来,过了一会,杨守义方始与耿电一同进来。白坚武虽然没有听见他们在外面谈些什么,但也可以猜想得到,他们一定是有什么秘密的话要谈,是以耿电才叫罗浩威先回来的。
白坚武曾经做过亏心之事,越想越是吃惊:“那人不暗算别人,只暗算我,恐怕不是双雄双煞,也是他们的朋友,为他们打抱不平了。耿公子说没有见着那人,恐怕乃是谎话。莫非他已经知道了个中真相,偷偷告诉了大哥?”但随即又想:“那他为何又要瞒着罗浩威?以大哥的脾气,他若知道真相,定然心里藏不着话,非要审问我不行。但他对我却仍是和颜悦色,这可不像大哥的为人?”想至此处,稍稍放了点心,心道:“或许是我瞎猜疑了,但他们纵然不是说我的秘密,也一定是有另外的一桩秘密,总而言之,是要瞒着我的了。”
白坚武工于心计,心中起了猜疑,神色却是丝毫不露,也不打算去向罗浩威探听口风。
杨守义胸怀坦荡,虽然耿电已经对他多少透露一点口风,但他对白坚武仍是并无戒备之心,倒是为他的伤势十分担心。耿电走了之后,杨守义说道:“二弟行走不便,咱们背着他走,当然也是可以的,但最好还是找辆车子,免得路上惹人注意。”
王鹏运道:“这条路人烟稀少,要到农家去雇车子,恐怕不容易呢。”
罗浩威道:“有了,咱们就地取材,就给二哥造辆车子吧。我做过木工,造一辆简单的木头车用不了半天工夫。”
王鹏运道:“好,我帮你干活。”
杨守义点点头道:“就这样吧。你们现在动工,兼且可在外面把门。我替二弟治伤。”白坚武见他们都在为着自己操心尽力,不觉倒是有点惭愧了。
当下罗、王二人伐木造车,杨守义在庙里为白坚武推血过宫,他整晚没有睡,又以本身真力替白坚武疗伤,忙了一个时辰,白坚武受伤的穴道周围的瘀血已经化开,杨守义亦已疲劳不堪了。
杨守义吁了口气,说道:“那人的暗器功夫极是高明,幸亏还没有伤着足少阳经脉,如今瘀血化开,过两天就会好了。二弟,你好好睡一觉吧。”他替白坚武换敷了金创药,心里想道:“以那人的暗器功夫,显然乃是手下留情,若然他打的是死穴,二弟焉能还有命在?又即使不打死穴,只要多用半分力道,伤了他的足少阳经脉,二弟也是必然要残废的了。奇怪,这是什么人呢?”
瘀血化开,足伤好了后,便可完全恢复如初,免于残废。白坚武十分感激,说道:“大哥,你也该歇一歇了。”
王鹏运抱了一堆干柴进来,说道:“还有半个时辰,木头车就可以造好了。天快亮了,大哥,你是该好好的睡一觉了。养足了精神,明天才好赶路。”一面说一面添上柴火。原来他是怕留在庙里的枯枝烧完了,白坚武身上受伤,抵受不住夜寒侵袭,是以特地把干柴送进来的。
杨守义笑道:“四弟真是细心,好吧,那么你的车子造好之后,就来唤醒我们。”
一来是大过疲劳,二来他对白坚武毫无戒备之心,三来天色快亮,外面有罗、王二人把风,料想可以无忧。杨守义阖上双眼,不一会儿便已熟睡如泥。
心里暗怀鬼胎的白坚武却是假装熟睡,待得听见了杨守义的鼾声,他转了个身,装作伤口疼痛、睡不安宁的样子,看见杨守义并无反应,他大着胆子,摸杨守义的衣裳,原来那封机密文书乃是封在一个金国御林军衙门专用信封里的,比当时一般民间常用的信封大得多。白坚武是个富于江湖经验的行家,他以前是做过大盗,也做过小偷的,那封机密文书藏在杨守义的衣袋里,虽然看不见,却也现出棱角的痕迹,白坚武早就注意到了。
白坚武抽出那封机密文书,匆匆看了一遍,放回杨守义的衣裳,心里一块石头同时放了下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最害怕的是自己做过的那件亏心事情,给耿电和杨守义知道真相,这封机密文书,虽然关系重大,却不是和他切身的利害相关,是以他倒是可以放心了。
但虽然是放下了一重心事,心里却仍是气愤难平:“这样一桩关系本帮的大事,他们却要瞒着我,这不是分明把我当作外人吗?不错,他们虽然也瞒住罗浩威和王鹏运,但他们二人却怎能和我相比?我是和杨大哥差不多时候入青龙帮的,好歹也算得是个‘开国功臣’,哼,想不到杨大哥竟然还不能信任我!”他越想越气,不知不觉,天已亮了。
木头车已经造好,当下便即起程。白坚武躺在车上,杨守义、罗浩威、王鹏运三人轮流给他推车。罗、王二人都是累了一夜未睡过党的,白坚武很是过意不去。但想到罗浩威和耿电比他更为亲近,杨守义又和耿电将那样机密的大事瞒住他,心头仍是禁不住有点气愤。
走了一程,罗浩威见杨守义若有所思,许久没有说话,忍不住问他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杨守义道:“十多年前,武林天骄檀羽冲拜会咱们的帮主,龙帮主请他露过一手惊神笔法,当时我恰巧在场。”
罗浩威不解他何以突然提起这桩事情,搭讪道:“惊神笔法乃是武学一绝,大哥眼福不浅。”
杨守义道:“这套笔法还可以用在暗器上面。武林天骄那时已经练成了飞花摘叶当作暗器的功夫了,我求他抖露一手,让我开开眼界。其时我是站着说话的,他在院子里随手摘下一片悟桐叶,卷起来轻轻一弹,说道:‘杨兄弟莫客气,请坐。’我只觉膝盖一麻,不由自己的便坐下来了。原来是给他的梧桐叶打着了膝盖的环跳穴。”
王鹏运咋舌惊叹道:“这样厉害!”罗浩威忽地想了起来,说道:“二哥昨晚是不是也给打着了环跳穴的么?”
白坚武吃了一惊,说道:“正是,不过暗器是颗小小的石子。大哥,你说的这个故事,难道你以为——”
杨守义笑道:“武林天骄当然不会用暗器打你。不过我听他说过,懂得惊神笔法和这种飞花摘叶伤人穴道的功夫的人,还有一个金国的御林军统领完颜长之。昨晚我替你治伤,那人打你穴道的手法似乎正是从惊神笔法变出来的暗器手法。”
王鹏运道:“以完颜长之的身份,料想他也不会独自来暗算白二哥的呀!”
罗浩威却是不禁呆了一呆,暗自想道:“大哥不知武林天骄收了杨浣青做关门弟子,难道昨晚那个人当真是她?可是她也没有暗算二哥的道理呀?”
杨守义道:“完颜长之有个儿子名叫完颜豪,听说已得了他父亲的几分真传。二弟,你可曾经和这完颜豪交过手么?”
白坚武惊疑不定,说道:“没有。但据说他和双雄双煞似乎有点交情,是以来对我偷施暗算,也说不定。”其实这完全是他捏造的谎话,乘机暗放冷箭,诬陷双雄双煞的。
杨守义道:“哦,双雄双煞竟然和完颜豪有交情么?你是听谁说的?不至于吧?”
白坚武含糊说道:“是江湖上听来的一些闲言,也许不是真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谨慎一些也总是好的。”杨守义点点头道:“这话倒说得是。”
罗浩威心里有点不安,觉得不应该瞒着大哥二哥,说道:“大哥,据我所知,武林天骄有一个关门的女弟子。”心里想道:“杨浣青是武林天骄的女弟子,金鸡岭的人都知道的,大哥二哥近年很少和金鸡岭的人往来,所以不知道罢了。迟早他们都会知道的,杨姑娘嘱咐我的,说是叫我不可泄漏她代师传技的事情,我把她的师承告诉大哥,料想无妨。”
杨守义道:“那女弟子是谁?”
罗浩威道:“就是耿公子的世交杨雁声的女儿,听说她的芳名叫杨浣青。”
杨守义怔了一怔,说道:“耿公子昨晚打听杨家的消息,你为什么不把这桩事情告诉他呢?”
罗浩威说道:“我是想到了祁连山之后再告诉他,因为我也只是风闻,未曾知得确实。咱们离开总舵之时,帮主说已经和金鸡岭的柳女侠有了联络,她会派人来的。咱们这次回到‘家’里,想必金鸡岭的人也早已到了。这消息是真是假,金鸡岭的人可以替咱们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