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大哥”这三个字从吕玉瑶口中叫出来,杨守义听了更是又惊又喜,连忙问道:“耿公子,请问江南大侠耿照是公子的什么人?”
耿电微笑道:“正是家父!”
杨守义失声叫道:“耿公子!我们可找得你好苦!”
耿电说话之时,手中折扇对准了作势欲扑的娄人俊。娄人俊领教过他的厉害,此时一看他折扇所划的招式正是一招先发制人的精妙招数,心里想道:“单打独斗,我不会输给他,但如今他有杨守义与罗浩威相助,我若一击不中,立即就要吃个大亏!”要知本领相若的高手搏斗,丝毫不能错误,采取攻势的一方虽然可抢先手,但防御方面也是必然相应减弱,容易给对方乘暇抵隙,觅得破绽。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单打独斗,还可以冒险试试,对方另外还有高手在旁,那就绝不能轻举妄动的了。
那总兵官却不知耿电厉害,一听得他是江南大侠耿照的儿子,忍不住叫道:“娄庄主,这姓耿的小子身份比这四个青龙帮的贼人还更重要,你怎么还不上呀?我来帮你!”撇开吕玉瑶提刀奔向耿电。
耿电笑道:“吕姑娘,上次我到贵府,乃是空手登门,今日我给姑娘补送一件礼物!”
娄人俊叫道:“大人小心!”说时迟,那时快,耿电已是倏地从他头顶飞过,娄人俊软鞭一抖,扬空卷去,缠他双足。杨守义、罗浩威双双攻到,罗浩威快刀劈他左肩,杨守义铁掌打他前胸,耿电也没闲着,从他头顶掠过之时,折扇敲打他的天灵盖!
娄人俊慌忙一矮身躯,软鞭自上而下的急忙挥舞,在间不容发之际,荡开了罗浩威的快刀,护着了自己的胸膛,这才没有给杨守义的铁掌打中。这一招若是单打独斗,他的软鞭本来可以缠上耿电的身子的,但罗浩威的快刀和杨守义的铁掌同时攻来,他可是不能不先保自己的性命了。
那总兵官正在向着耿电奔来,耿电从娄人俊的头顶一掠而过,恰好迎上了他。
耿电半空一个鹞子翻身,这总兵官刀马娴熟,轻身功夫却非擅长,他平生从没见过这种打法,先自吓得慌了。舞起大刀,一招“雪花盖顶”,不料护着顶门,护不了全身,大刀连耿电衣裳都没沾上,只觉一麻,已是给耿电点了穴道。
耿电轻舒猿臂,把那总兵官像捉小鸡似的提起了来,一个旋风急舞,抛上半空,又接到手里,冷冷笑道:“你要性命,快快收兵!”
这总兵官初时还想倔强,给耿电这么抛了两抛,魂飞魄散,吓得软了,只好下令:“你们都给我退下!”
耿电喝道:“性命就饶了你,但不给你一点苦头尝尝,只怕你还要再来纠缠。”中指一弹,用独门点穴手法,点了这总兵官的“愈气穴”。总兵官只觉浑身如受针刺,丝毫不能动弹,但却还能够说话,说道:“好汉手下留情,我马上回城,决不会再来了。”
耿电冷冷说道:“你死不了的,过了十二个时辰,你的穴道自会解开。你若抵受不了十二时辰,还可以叫娄人俊帮你的忙。”他是故意留下一个难题给娄人俊,要知这是他的独门点穴手法,以娄人俊的内功造诣,解是可以解得开的,但至少也得一两个时辰,而且要大耗真力。这总兵官一回去自必要娄人俊帮他解穴,这么一来,他们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商量善后之策了。
转眼间那队官兵已出了谷口,去得远了。杨守义和三个把弟重新上来向耿电施礼,道:“我们是奉帮主之命迎接公子的,想不到公子却先来了。我们的总舵在祁连山,公子若是没有别的紧要事情,就请和我们一同回去如何?”
耿电说道:“我是要去拜见你们的龙帮主的,不过咱们可得先送吕姑娘回去。”
路上,吕玉瑶问道:“耿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耿电说道:“是云中燕间接告诉我的。”
吕玉瑶诧道:“间接告诉你的?是云中燕托人向你报讯吗?”
云中燕这两年来在江湖上闯出很大的名头,“四大金刚”也曾听说过她的名字,杨守义道:“耿公子,你刚到中原,怎的就认识了这个魔女?”
耿电笑道:“你不认识她么?”
杨守义道:“闻名已久,尚未会过。”
耿电笑道:“前几天,你们还曾在一起过的,她就是那个黑衣女子呀。我刚好在你们投宿过的那间小客店住过一晚,你们那晚遭遇的事情,店主人已经告诉我了。”
杨守义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她就是鼎鼎大名的云中燕,怪不得黑鹰年震山也给她吓走。”
吕玉瑶道:“耿大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话犹未了,耿电已是笑道:“你打听的人是凌铁威对不对?他前几天还在你家,现在则已和他的父亲回家去了。”当下将他们在娄家庄救出轰天雷之事,原原本本告诉吕玉瑶。吕玉瑶呆了半晌,说道:“原来这件事情,丘大成倒是没有骗我。”
俗语说知子莫若父,知母亦是莫若女,吕玉瑶暗自想道:“一定是妈对客人不满,现于辞色,给他们觉察,以致把凌大哥气走了。”想起母亲最宠信的表哥竟然是个奸细,不觉不寒而栗。
耿电等人送吕玉瑶来到家门口,蓦地一省,说道:“我们不进去了,请姑娘代向令尊致意。”吕玉瑶怔了一怔,道:“为什么?你们过门不入,爹爹知道了,会怪我不会留客。”耿电道:“令尊会明白的。”杨守义微微一笑,跟着说道:“还是不进去的好。”吕玉瑶瞿然一省,心道:“青龙帮和金虏作对,他们是怕连累爹爹。但官兵我今日也曾杀了,还怕什么?不过我若强邀他们进去,只怕妈妈也会慢客。”想至此处,只好与耿电在门前分手。
吕东岩夫妇正自盼得心焦,好不容易盼得女儿回来,都是不禁又惊又喜。吕夫人抢着问道:“你表哥呢?不是他找你回来的吗?为什么不见他?”
吕玉瑶道:“妈,你还问他,提起他来我就生气!”
吕夫人一皱眉头,说道:“好歹他是你的表哥,他又有什么得罪你了?”
吕玉瑶道:“丘大成并没得罪我,他还百般讨好我呢。”
吕夫人道:“那你为何生他的气?”
吕玉瑶道:“妈,我说出来,你可别要吃惊。你猜他是什么人?”
吕夫人怔了一怔,说道:“他是什么人?他是你的表哥!”
吕玉瑶缓缓说道:“不错,他是你的侄儿,我没法不叫他做表哥。妈,你可知不知道,他也是私通金虏的奸细!”一面说话,一面留心看母亲的面色,心里想道:“妈该不会是早就知道他这秘密的吧?”
吕夫人大吃一惊,面色全都变了,说道:“你说什么?他是奸细?”
吕玉瑶斩钉截铁的再说一遍:“不错,他是奸细!”
吕东岩这一惊比妻子更甚,蓦地一拍桌子说道:“这种事情可是不能随便说的。若是真的,你妈不肯清理门户,我也要代她清理门户。你说,你有什么凭证。”
吕玉瑶道:“他勾引了官兵来捉秦龙飞,秦龙飞却不是和女儿同在一起。官兵没捉到秦龙飞,把他捉去了。”
吕夫人吁了口气,颤声说道:“啊,他给官兵捉去了!”虽然吃惊,心里却也放下一块石头,想道:“幸亏他是给官兵捉去,瑶儿的爹是不能杀他的了。”
吕玉瑶看她母亲神态,不像是做作出来,心里想道:“看来妈不是事先知道。”当下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向父母禀告。
吕夫人听说青龙帮的四大金刚和耿电曾与女儿一起,大杀官兵,更是吃惊,顿足说道:“唉,你这丫头真不懂事,接连闯祸,这可怎么是好?怎么是好?”
吕东岩沉声说道:“事已如斯,你埋怨也没有用。说起来,这件事也只能怪你的宝贝侄儿丘大成,瑶儿并没做错。她是个未有婆家的姑娘,你难道要她束手就擒,忍受官兵的侮辱么?”吕玉瑶听得父亲帮她说话,这才欢喜起来,心道:“毕竟是爹爹明理。”
吕夫人道:“这也不能怪责大成,秦龙飞这小子不是好东西,大成告发他也是应该的。不见得他做了这件事情,就一定是朝廷的鹰犬了。你不也是曾和官府来往的吗?”
吕东岩怒道:“我和官府来往,那是应酬。往来的也不是鞑子官员,并非帮金虏做事。不错,秦龙飞这小子不是好东西,但丘大成是把他当作梁山泊好汉的后代举发他的,这还不是朝廷的鹰犬是什么?”
吕夫人从没见过丈夫发这样大的脾气,不由得又羞又气,但心里却也慌了,只好用丈夫刚才说过的话来“回敬”他道:“事已如斯,你发脾气也没有用。如今祸已临头,最紧要的还是快设法应付吧。”
吕东岩道:“还有什么办法,当今之计,只有避之大吉了。”
吕夫人缓缓说道:“也不见得就没其他办法可想。”
吕东岩道:“好,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吕夫人道:“好在秦龙飞并不在场,青龙帮的四大金刚和耿电等人是后来碰上的,咱们还可以替瑶儿洗脱。”
吕东岩冷笑说道:“官府会听你的分辩?再说,还有娄人俊这个老贼呢,他肯放过咱们吗?”
吕夫人说道:“娄人俊虽然和你有了过节,本乡本土的人,他还是不能不给你一点面子的,你不见瑶儿说,他初时不也相当客气么?”
吕玉瑶道:“那是他要骗我上当,我都不相信他,妈,你比我懂得多,怎能反而相信他了?”
吕夫人道:“我不是相信他,不过咱们可以和他讲和,须知他也有把柄在咱们手里。”
吕东岩道:“哼,哼,要我和他讲和?”
吕夫人道:“好吧,你不愿和他讲和,那就慢一步再说。先设法打点官府,把这祸事由大化小?”
吕东岩冷笑道:“你倒是异想天开,好,你说怎样打点,我请教你这位女诸葛!”
吕夫人道:“你不用调侃我,我虽是女流之辈,也不见得就没办法可想。你做六十大寿那天,杭州知府衙门,不是也来了一位客人吗?你叫他做王老夫子的,对不对?”
吕东岩道:“不错,这姓王的是杭州知府的刑台师爷。他说他是代表他的‘知府大人’来向我贺寿的,我可不稀罕与他来往。”
吕夫人道:“着呀,有这个人就好办了。我不是要你和他做好朋友,但咱们现在有事求他。”
吕东岩忍着怒气,说道:“你要我怎样求他?”
吕夫人道:“你送他一份厚礼,求他给知府大人说个情。知府和总兵一文一武,职位相当,那总兵官也不能不卖同僚的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