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夫人道:“你突然提起这封信干吗?当然是早已藏好了。”
吕东岩道:“你没有让玉儿看过吧?”
吕夫人道:“你怎么这样善忘,你不是和我说过,叫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阿玉的吗?我怎能还让她看这封信?”
吕东岩笑道:“我现在倒想改变主意了。”
吕夫人眉头一皱,说道:“我看这事情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刚说到这里,就听得吕玉瑶的声音叫道:“爹,凌大哥醒了没有,参汤已经弄好啦。”随即就听见她走进房间的脚步声。原来她刚才是出去给轰天雷煎药的。
吕东岩笑道:“你倒很挂念你的凌家哥哥,他还没有醒呢。”
吕夫人道:“这碗参汤先放一边。冷它一冷,再给他喝。”
吕玉瑶道:“爹,你刚才和娘谈些什么,为什么我一进来,你们就不说了。”
吕东岩笑道:“没什么。不过是在谈你的凌大哥罢了。”
吕玉瑶道:“对啦,我正想问你,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过凌家伯伯。”
吕东岩道:“我本来想待你长大一些才告诉你的,现在凌家哥哥已然来了,我就告诉你吧。”压低声音说道:“他的曾祖是轰天雷凌振,轰天雷凌振你知不知道?”
吕玉瑶又惊又喜,跳了起来,说道:“是梁山泊一百零八条好汉中的轰天雷凌振么?”
吕东岩道:“噤声,提防隔墙有耳。给外人听见了可不是当耍的。你要牢牢记住,切不可泄漏出去。”
吕玉瑶道:“你当我是小孩子么,我懂得的。”接着又埋怨母亲道:“娘,你为什么不和我早说,只说他是爹爹的世交。”
吕夫人道:“你现在知道也不迟呀。其实你不知道还好些。”
吕玉瑶道:“我说过我决不会泄漏的,你们怎的老是不放心我!”
吕东岩笑道:“刚才我和你的娘说,凌家这孩子看似傻里傻气,人倒很是不错,有一副热心肠。”
轰天雷心里想道:“吕伯伯刚才分明是在谈爹爹的那封信,不是谈我。为什么他要对女儿说谎?”
心念未己,只听得吕东岩又笑着说道:“玉儿,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
吕玉瑶噘着小嘴儿道:“爹爹,我几时和你说过谎话。你要问我什么?”
吕东岩道:“你喜不喜欢凌大哥?”
轰天雷本来想要睁开眼睛的,听了这句话,可不敢睁开了。心里想道:“倘若给吕姑娘知道我在偷听,可是不好意思。”
吕玉瑶怔了一怔,说道:“爹爹,你这句话可是问得有点奇怪。”
吕东岩道:“何以你觉得奇怪?”
吕玉瑶说道:“凌大哥这次帮了咱们的大忙,替你挽回了面子。爹爹,难道你不喜欢他么?”
吕东岩笑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你也快满十八岁了,我是想要知道——知道——”
也不知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脸上却泛起了一朵红云(可惜轰天雷看不见),说道:“爹爹,你今天是怎么啦?说话吞吞吐吐!爹爹,你要知道什么?”
吕东岩笑道:“好,我换个说法问你吧,你喜欢凌大哥多些,还是喜欢你表哥多些?”
吕玉瑶道:“爹,你为什么这样问我?我和凌大哥还是今天才相识的呢。”
吕东岩道:“那么,你是喜欢表哥多些了?傻孩子,对爹娘害什么羞,说吧?”
吕玉瑶顿足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话虽如此,毕竟还是透露了一点口风:“表哥待我很好。不过,凌大哥的为人也是很值得令人敬佩。爹,你别问我了好不好?我都没有想过呢!”
吕夫人连忙说道:“是呀,玉儿年纪还小,你也用不着这样着急问她!”
吕东岩道:“不过凌浩那封信却是要我回复的。”
吕玉瑶道:“凌家伯伯给了你一封什么样的信?”忽地发现爹爹脸上的笑容有点古怪,她是个七窍玲珑的姑娘,登时料到几分,不由脸上又是一红,连忙说道:“爹,你们大人的事我不想知道了。你问我已经问得多啦,现在也该轮到我问你了。”
吕东岩道:“你要问我什么?”
吕玉瑶道:“爹,你是怎样和那黑鹰年震山结上了梁子的?”
吕东岩笑道:“这不也是我们大人的事吗?”
吕玉瑶撒娇道:“我要知道,我要知道嘛!”
轰天雷听了他们父女的对话,心头却是不禁卜通通地乱跳了!
“爹爹那封信说的是什么呢,吕伯伯一再提起那封信,跟着就问他女儿是不是喜欢我,难道这两件事情是有关连的?”轰天雷虽然为人老实,却并非愚笨,隐隐猜到了几分,心头不由得卜通卜通地跳了。
也许是他的心情紧张之故,不觉动了一下。吕夫人道:“凌世兄醒来啦!”
轰天雷不便再装熟睡,缓缓张开眼睛。吕东岩喜道:“好了,醒来了!你觉得怎样?”
轰天雷道:“似乎好多了。多谢伯父伯母的照顾。”
吕东岩道:“你先别说话。玉儿,拿参汤给你凌大哥喝。”
“不知他可听见了爹爹和我刚才的说话?”吕玉瑶心里也是卜通卜通地跳,给轰天雷喝过了参汤,便即向他试探,说道:“凌大哥,我们刚才正在说起你呢!”
轰天雷道:“说我什么?”
吕玉瑶道:“爹爹说,你很有侠义心肠,他很喜欢你。这次多亏你给爹爹挽回面子。”
轰天雷道:“这是应该的。但不知伯父和那黑鹰年震山是怎样结下的梁子?我醒来的时候,好像你们正在提起这件事情。”
轰天雷从来没有说过谎,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心里暗暗懒愧。
吕玉瑶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想道:“原来这之前的说话,他果然全没听见。”
吕夫人却听出了一些破绽,心里想道:“他一定不仅仅是听见了这几句话,哪有这样巧的。唉,他若知道这件事情,留他久住,只怕他对玉儿定会存有非份之想。说不定他们两人或许还会闹出事来?可是他现在是受了重伤,叶元章说过,恐怕是要半年才能复原的,我总不能将他赶出去呀。这可如何是好?除非早些替玉儿和大成定了名份。”
吕东岩沉吟半晌,说道:“这事我从来不向外人说的,但凌贤侄你不是外人,我和你说自是无妨。”
轰天雷道:“若是不便说的,侄儿也不必知道了。”
吕东岩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最好不要泄漏出去。”
轰天雷心里有点不大舒服,想道:“你信不过我,那就不必说了。”这话他停在口边,吕东岩已是说出来了。
“这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我有一位朋友,是在洛阳开虎威镖局的总镖头孟霆,那年我恰巧经过洛阳,住在他的镖局里。他要我替他保一趟镖,这个‘镖’可是十分奇怪!”
吕玉瑶大感兴趣,笑道:“爹,我不知道原来你还曾当过镖师,保的是什么镖,十分古怪?”
吕东岩道:“你猜是什么,是一个十六七岁的文弱书生。”
吕玉瑶道:“是什么豪门公子么?”
吕东岩说道:“他的祖先倒曾经做过宋朝的官,宋室南渡之后,在他出生之前,他的父亲就跑到江南去了。他是寄托在亲戚家里养大的,这个亲戚是在乡下教蒙馆的,所得只堪糊口。”
吕玉瑶道:“那他为何要请保镖,还怕有人打劫他吗?而且他也花不起钱请镖师呀。”
吕东岩道:“虎威镖局的总镖头盂霆也是一个极为古怪的镖头,行事与众不同。有时你愿出千两黄金也未必能请得动他,有时他却分文不取,义务帮你保镖。他的保镖是因人而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