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芳铃道:“但今天他却特地叫我出来,陪你到四处逛逛。”
叶开笑了笑,道:“他选的人虽然对了,选的时候却不对。”
马芳铃咬着嘴唇,道:“你知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的?”
叶开道:“不知道。”
马芳铃盯着他道:“今天早上,你一定跟他说了很多话。”
叶开又笑了笑,道:“你该知道他不是个多话的人,我也不是。”
马芳铃忽然跳起来,大声道:“你们一定说了很多不愿让我知道的话,否则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叶开沉吟着,缓缓道:“你真的要我告诉你?”
马芳铃道:“当然是真的。”
叶开面对着她,道:“我若说他要把你嫁给我,你信不信?”
马芳铃道:“当然不信。”
叶开道:“为什么不信?”
马芳铃道:“我……”
她突然跺了跺脚,扭转身,道:“人家的心乱死了,你还要开人家的玩笑。”
叶开道:“为什么会心乱?”
马芳铃道:“我也不知道,我若知道,心就不会乱了。”
叶开笑了笑,道:“这句话听起来倒也好像蛮有道理。”
马芳铃道:“本来就很有道理。”
她忽又转回身,盯着叶开,道:“你难道从来不会心乱么?”
叶开道:“很少。”
马芳铃道:“你难道从来没有动过心?”
叶开道:“很少。”
马芳铃咬了咬嘴唇,道:“你……你对我也不动心么?”
叶开道:“动过。”
这回答实在很干脆。
马芳铃却像是吃了一惊,脸已红了,红着脸垂下头,用力拧着衣角,过了很久,才轻轻道:“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你若真的喜欢我,早就该抱我了。”
叶开没有说话,却又倒了碗茶。
马芳铃等了半天,忍不住道:“嗯,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叶开道:“没有。”
马芳铃道:“你是个聋子?”
叶开道:“不是。”
马芳铃道:“不是聋子为什么听不见?”
叶开叹了口气,苦笑道:“因为我虽然不是聋子,有时却会装聋。”
马芳铃抬起头,瞪着他,忽然扑过来,用力抱住了他。
她抱得好紧。
外面的风很大,雨更大,她的胴体却是温暖、柔软而干燥的。
她的嘴唇灼热。
她的心跳得就好像暴雨打在草原上。
叶开却轻轻地推开了她。
在这种时候,叶开竟推开了她,
马芳铃瞪着他,狠狠地瞪着他,整个人却似已僵硬了似的。
她用力咬着嘴唇,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道:“你……你变了。”
叶开柔声道:“我不会变。”
马芳铃道:“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子的。”
叶开沉默着,过了很久,才叹息着道:“那也许只因为我现在比以前更了解你。”
马芳铃道:“你了解我什么?”
叶开道:“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马芳铃道:“我不是真的喜欢你?我……我难道疯了?”
叶开道:“你这么样对我,只不过因为你太怕。”
马芳铃道:“怕什么?”
叶开道:“怕寂寞,怕孤独,你总觉得世上没有一个人真的关心你。”
马芳铃的眼睛突然红了,垂下头,轻轻道:“就算我真的是这样子,你就更应对我好些。”
叶开道:“要怎么样才算对你好?趁没有人的时候抱住你,要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
马芳铃突然伸出手,用力在他脸上掴了一耳光。
她打得自己的手都麻了,但叶开却像是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淡淡地看着她,看着她眼泪流出来。
她流着泪,跺着脚,大声道:“你不是人,我现在才知道你简直不是个人,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大叫着跑了出去,奔入暴雨中。
雨下得真大。
她的人很快就消失在珠帘般的密雨中。
叶开并没有追出去,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却显得非常痛苦。
因为他心里也有种强烈的欲望,几乎已忍不住要冲出去,追上她,抱住她。
可是他并没有这么样做。
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石像般地站在这里,等着雨停……
雨停了。
叶开穿过积水的长街,走入了那窄门。
屋子里静得很,只有一种声音,洗骨牌的声音。
萧别离并没有回头看他,似已将全部精神都放在这副骨牌上。
叶开走过去,坐下。
萧别离凝视着面前的骨牌,神情间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忧虑。
叶开道:“今天你看出了什么?”
萧别离长长叹息,道:“今天我什么都看不出。”
叶开道:“既然看不出,为什么叹息?”
萧别离道:“就因为看不出,所以才叹息。”
他终于抬起头,凝视着叶开,缓缓接着道:“只有最凶险、最可怕的事,才是我看不出的。”
叶开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笑,道:“但我却看出了一样事。”
萧别离道:“哦?”
叶开道:“今天你至少不会破财。”
萧别离在等着他说下去。
他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不过从怀里取出了那叠崭新的银票,轻轻地放在桌上,慢慢地推到萧别离面前。
萧别离看着这叠银票,居然也没有再问什么。
有些事是根本用不着说,也用不着问的。
过了很久,叶开才微笑着道:“其实我本不必将这银票还给你的。”
萧别离道:“哦?”
叶开道:“因为你本来也并不是真的要我去杀他的,是吗?”
萧别离道:“哦?”
叶开道:“你只不过是想试探试探我,是不是想杀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