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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怎么能成事?”风月耸肩:“就算离开魏国三年,可魏国这边的事儿,奴家也知道得清楚,王爷就没想过是怎么回事吗?”

脸色微变,殷戈止垂眸:“你生为女儿家,倒是可惜了。”

“生为女儿家不可惜,毕竟也有上阵杀敌的机会。”咧嘴笑了笑,风月歪着脑袋盯着他道:“被人冤枉才可惜呢,再上不得台面,只能躲在背后算计着怎么报仇。”

离开魏国三年。她带走了一批人,却也还有一批人留在魏国。留下来的人官职都不高,甚至是教书先生,或者是谁家的管家。这些人按照她的计划,潜伏在该潜伏的地方。有条不紊地做着该做的事,等着派上用场的那天的到来。

其中,太尉府的几个家奴就是半年前靠着封明的举荐进去的。

对此,封明完全不知情,只当自己是帮了言清一个忙。没想到却是她布的网。

封明吓傻了,褐色的瞳孔盯着风月一动不动,嘴唇微微张着,好半天才道:“…这么大的忙,那我要你亲手做的衣裳。”

殷戈止一杯茶扣在桌上。杯底与杯托“咔擦”一声响,惊得风月缩了缩肩膀。

一对上这人深?的眸子,风月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干笑着对封明道:“我…我不会做衣裳。”

“我也不嫌弃。”封明笑道:“你随意做成什么样子,我都穿。”

“哈哈哈…还是给您换个礼物吧?”

“为什么?”封明皱眉:“我就想要你做的衣裳。”

澧都女儿家的习惯。就是给自己心爱的人做衣裳,他和风月认识这么久,别说衣裳了,手帕她都没能给他一条。当然了,以前她讨厌他,他也不能问她要。但现在,关系不是缓和了么?

风月笑得脸色僵硬,心想该怎么给他说呢?

结果旁边的殷戈止手一滑,一盏茶直接泼在了自己身上。

“…”风月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封明倒是吓了一跳:“王爷?”

“衣裳湿了。”殷戈止起身,看着封明道:“将军要是没什么事,就护送本王回府去换件衣裳如何?”

封明?了脸,心想你换个衣裳要什么人护送啊!

殷戈止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身后,示意自己一个护卫也没带出来。

就算没带护卫,真有刺客也是刺客需要被保护吧?啊?封明皱眉,死活不想走。殷戈止叹了口气,伸手抓起他的衣襟,转身就往外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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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完璧之身

盯着他们的背影,风月压根没拦。其实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封明说自己在吴国做的事情,殷戈止那张毒嘴,想来也是不会放过她的,干脆就借着他的嘴说好了,也免得看封明那澄清的眼神儿,总觉得心虚。

封明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觉得风月和殷沉璧之间好像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两个人眼神一对上,他在旁边就像个多余的。被抓走了也好,他正好单独问问殷沉璧,他到底是怎么认识关清越的?

三个人心思各异,殷戈止也就拖着半推半就的封明回了孝亲王府,关他在门外,然后换了一身白衣出来。

封明回头。用男人的眼光看过去,只觉得殷沉璧真是太会装了。堂堂皇室贵胄,穿一身白衣,竟然也挺像个书生的,气质温和。彬彬有礼,出来还朝他颔首。

眯了眯眼,封明抱着手里的剑,沉声问他:“王爷让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看衣裳吧?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殷戈止走过来,一脸平静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就是让你来看它的。”

“这件外裳,是风月做的。”

你想要她给你做衣裳?不好意思,她给我做了,不能再给你做。殷大王爷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向来深邃的眼睛里,头一次流露出类似小孩子赌气的神色。

封明愕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心里一紧,剑鞘上的手指微微泛白。

“她都给你做衣裳了,那为什么还说不喜欢你?”

殷戈止淡然地道:“女儿家,口是心非也是常事。”

“不。”封明摇头,眼神坚定:“她那么耿直的人,真要是全心全意喜欢你,一定会说出来的。”

就像她当初还喜欢殷沉璧的时候,甚至开口就告诉了他。

“那,本王就不清楚了。”殷戈止勾唇:“衣裳是她做的,她人,自然也是我的。”

脸色一沉,封明问:“她与你私定终身了?”

私定终身。

一提起这件事,殷戈止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先前风月骗他说是妓子接客,所以不是处子他也未曾在意,可都知道她是关清越了,怎么就忘记问,堂堂关家的女儿,到底是与谁私定过终身?

抬眼看向面前的人,殷戈止眼里划过一丝阴鸷,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喂?”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封明立马追上去。却没他跑得快,丫简直跟个千里马似的,跑来跑去都不觉得累。

不过,看一眼他跑走的方向,封明抿唇,策马就跟了过去。

风月正在写书信,赵旭受审,那很多人就有机会落井下石了,这落下去的石头,一定要给他砸个头破血流才行。

结果还没写完呢,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接着就看见喘着气的殷戈止,二话不说就将她拉进了旁边的房间。

门关上,风月又被压在了门扇上,这场景似曾相识,她有点茫然,抬头看着面前的人问:“怎么了?”

声音有点沙哑,殷戈止低头盯着她,眼里神色很是执拗:“你喜欢过封明吗?”

啥玩意儿?风月懵了,她喜欢封明?她以前跟封明那是见面就掐啊,掐得天昏地暗的,谁要喜欢他?

不过能问这么一句话,她倒是觉得稀奇,刚刚是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气冲冲回来的反而是这位爷啊?

“您为什么这么问?”

掌心炙热,热得她透过衣裳都觉得烫。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这点肢体语言在殷戈止眼里看着就有点心虚的味道,心跟着往下沉,沉进了无底的深渊,半晌都张不开口。

良久,他才轻轻低头,将下巴放在她颈窝,哑声道:“我换个问法吧,你与封明有婚约,还会与别人私定终身吗?”

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风月立马否认:“不会!”

“…”闭了闭眼,殷戈止嘴唇发白。

他想也不会,可就忍不住来问,想从她嘴里听见这回答。可当真听见了,怎么这么难受啊?像谁拿了指粗的木钉,一下下地往他胸口砸,疼得指尖都微微蜷缩。

她和封明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脑海里浮现出风月那缠绵媚人的样子,他眯眼,狠狠一拳砸在了风月靠着的门扇上,“哐”地一声巨响。震得风月浑身一抖。

刚跑到门外的封明正要砸门呢,听见这声音,二话不说就改道翻窗。墨蓝色的袍子在窗台上一扫,带着灰尘进来,一拳打向殷戈止:“你放开她!”

双眼微红,殷戈止搂着风月避开,然后松开她,接住封明的拳头就是一脚踢了过去。

封明翻身躲过,看着他这袍子就恼。殷戈止面色森冷地继续动手,看见他这个人更恼。双方都火气高涨,这一架打得就格外激烈。

风月抱着脑袋就躲了出去,完全不能理解地听着屋里的动静,一把抓过提着热水壶过来的灵殊,指着屋子问:“他们是不是有病啊?经常打架就算了,这次为什么一个理由都不给又打起来了?”

灵殊茫然。看着眼前飞出来的桌子椅子,弱弱地问:“要请个大夫来看看吗?”

风月捂脸,伸手将她推走避免误伤,然后拽了秋夫人过来:“您来劝个架啊!”

“呯”地一拳打在下颔上,封明啐了口血。狠狠一拳还在了殷戈止的腹部。战况激烈,看得秋夫人连连摇头:“这劝不了的。”

“为啥?”风月瞪眼。

“您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那咱们怎么知道?这儿没人功夫比这两位好,送上去也只能徒增伤员。”秋夫人叹息:“不过封家小子不懂规矩惯了,我可以理解。但王爷这是怎么了?那么稳重的人,今儿也打起架来了?”

风月沉默,心里大概能猜到点原因。殷戈止可能是想起她不是完璧之身的事儿了,以为她跟封明…这事儿可不能解释,一解释。相当于她跑过去指着自己跟人说,看呀,三年前没脸没皮没羞没臊送去东宫伺候你的人里就有我呀。

想起自己那段为情所困不管不顾的过往,风月就想拿头撞墙!咬咬牙,干脆自己冲上去,一把将封明扯在身后,看着殷戈止道:“不是他!”

即将挥到她面前的拳头生生停在半空,殷戈止血红着眼,心口起伏,失笑出声:“你还护着他?”

“…”这真的不是护着不护着的问题。风月抹了把脸:“当真不是他。”

“那是谁?”眼眸转冷,殷戈止道:“你刚刚还说过的话,自己就不记得了?还是觉得我记性不好,会忘掉?”

你与封明有婚约,还会与别人私定终身吗?

不会。

想起这话,风月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说谎话没有好下场,这就是了!

“王爷您先冷静点听我解释。”她干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一看这神色,殷戈止就摇头。眼神陡然冷下来:“是听你解释,还是听你编故事?”

“关清越,是不是我当真对你太好了,以至于你觉得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清冷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听得人心里莫名发紧。

风月不笑了。有点茫然。

她为什么会跟他一起纠结于这件事啊?这些事算什么要紧的吗?不算啊,会影响大局吗?不会啊。况且,当年风流薄幸满天下的是他殷大皇子啊,现在是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地在这儿质问她?

深吸一口气,她回神。正经地看着面前的人道:“王爷不爱听,那奴家就不编了。您要杀要剐随便,要是没别的事情,奴家还有事要做,就不陪王爷耽误工夫了。”

喉咙一甜。殷戈止闭眼,哑然笑了笑。

瞧瞧,女人果然是不能宠的,一旦宠坏了,压根就不会考虑他的感受了。

好一个要杀要剐随便。她是仗着他不会拿她怎么样,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啊…

摇了摇头,殷戈止转身,咬着牙往外走。步履沉重,眼里翻江倒海。风卷衣袍,轻薄的白衣翻飞,秋夫人在门口感慨地看着,那袍子落下,背后的封明皱着眉,风月一脸平静,只院子里的一树石榴花开得正好,红艳艳的。

看着殷戈止的影子消失在门外,风月才动了动,若无其事地坐下去继续写东西。

封明侧头,问了她一句:“你是当真不喜欢他了吗?”

风月不耐烦地道:“你要是非得跟我说这些情情爱爱的,那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微微一怔,封明摸着?尖低笑:“虽然觉得你现在同我亲近些很好,可也总少了以前那剑拔弩张的趣味儿。你要是当真对我不客气,想来也不错。”

风月眯眼,转身就想捏着他的衣襟将他扔出院墙。

然而,手一软,她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哪里还有本事对人不客气啊?

微微皱眉,封明低头看着她的手:“一早就想问了,你身子是怎么了?先前还很利索的,如今跳墙都能摔着,想抓我,竟然也使不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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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以彼之道 还施彼身3650钻石加更

睫毛颤了颤,风月想收手,手腕却被人抓住了,忍不住扭头就喊:“秋夫人,救命啊!”

还在门口看着殷戈止离去的方向发呆的秋夫人回神,连忙过来将封明的手掰开:“少主现在身子本来就不好,你使那么大力做什么!”

慌忙松开手,封明皱眉,瞧着风月也没有要说的意思,想了想,道:“秋夫人随我去问候一下尹将军吧。”

“嗯?”秋夫人一愣,想起尹衍忠曾经是封明的师父,觉得也是情理之中,于是点头,让风月继续写东西,便带着他出去了。

结果一出门,封明就问她:“她那铁打的身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秋夫人一愣。抿唇垂眸:“具体发生过什么,咱们这些人也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少主从牢里出来就被人断了手筋,问她她也没说过此事。”

被断了手筋?!倒吸一口凉气,别的都不听了,封明直接扭身就冲回了风月面前。眼里满是震惊,想伸手又怕伤着她,就站在她旁边问:“你的手?”

揉了揉太阳穴,风月叹息:“我没什么大事儿,您千万别表现出一副心疼我的样子,都过去这么久了。您这样会让我觉得很难受,没法儿自处,明白吗?”

练了十几年的功夫,说没就没了,她何尝不心疼,不怨恨啊?但这伤口她已经好生用土掩埋。就不必用那种眼神去把土刨开,让她再想起来吧?学学殷戈止啊,冷漠也有冷漠的好处,半点不跟她提这些事,多省心啊。

硬生生将一口气咽下去,哽得喉咙一路疼到心口,封明闭嘴,抹了把脸,咬牙道:“好,我不提,你告诉我谁干的,我杀了他!”

谁干的?风月失笑,侧眼过来睨着他,眼波潋滟:“那可不止一个人,也不是你想杀就能杀得了的,除非你搭上整个镇国侯府,给你陪葬!”

微微一凛,封明冷静了下来,可看着她这样子,他实在难受,想了想,径直拿了她面前的笔墨,抽了一卷白纸,开始写折子。

既然不能杀了害她的人,那就帮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吧!

于是,皇帝收到的第一份落井下石的奏折,就是来自封明的。奏折言辞激愤,指出赵旭在民间搜刮民女,还打的是要献给皇帝的旗号,实则无一人送进皇宫。行为实在恶劣,影响圣誉。

有这样一个开头,朝中其余人的奏折也纷纷上来了,挖出赵旭不少恶事,欺上瞒下,还结交党羽,妄图掌控兵权。

这些人会写折子啊,专挑皇帝的痛处戳,让他看了想原谅赵旭都不行。

三司审理,赵旭有官职在身,本是不会受严刑拷打的,但是很不巧,孝亲王最近心情不好,往太尉衙门走了一趟,看望了一下赵旭,接着太尉衙门的人审理起人来就丝毫不手软了,有什么刑具用什么刑具,甚至还从大理寺调用新出的特殊刑具。

赵旭遍体鳞伤,心里愤懑难平:“微臣是冤枉的!陛下!微臣没有弑君之意,没有!”

“没有吗?”主审廉恒严肃地道:“可你府上的家奴都已经招供,说是受你指使,有意毒害陛下。”

“荒谬!”赵旭嘶吼:“我深得陛下宠幸,做什么要毒害陛下,引杀身之祸,你不觉得说不通吗!”

“本来的确说不通。”廉恒伸手,拿了一份誊抄的奏折出来,扔在他面前:“但三司严查得知,你祖上是前朝重臣。”

赵旭一愣,接着摇头:“我祖上是祖上,我是我!”

“这话。陛下不信。”廉恒摇头:“有宋慧帝和雷益的先例在前,大人既不能给出自己被冤枉的证据,又没有抓到凶手,再有百官上书,列举大人之过,大人谋害陛下之罪,想必很快就会定案。”

“不…不…”赵旭眼泪直流:“他们冤枉我,我没有要弑君,我没有!”

“大胆!陛下亲身所经,百官??所证,你也敢喊冤枉?!”

猛地摇头,身上锁链“哗啦”直响,赵旭怒骂:“文武百官算什么证人!他们分明是见风就倒,一帮没骨头的东西!当年关将军不也是证据都没全,他们就急忙要定案吗!他们说的话,哪里信得啊!”

廉恒一震,一巴掌拍在桌上站了起来:“你瞎说什么!关氏叛国,不是证据确凿吗!”

“廉将军,亏你还曾是关苍海最信任的副将。”赵旭失笑:“咱们陛下什么德性你不知道?百官又是什么风气你也不知道吗?墙倒众人推,就像今日的我一样,当初的关将军,也是被这样冤死的啊!”

廉恒大惊,脸色瞬变,差点没站稳。

他是最铁面无私的。所以关苍海被指叛国之时,即便是他最崇敬的人,他也没求过情。当时朝野上下一片讨伐之声,言之凿凿,他也就理所应当地觉得关苍海当真叛国了,甚至为此恨过他。

然而,竟然是被冤枉的?

“陛下想要他死,文武百官也就顺着话说要他死,我是头一个上奏要关家灭门之人,可关家到底叛国没有,连我也不得而知。”赵旭抖着嗓子道:“我没想到啊,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命运会落在我自己身上!廉将军,我是被冤枉的啊!”

轻轻往后退了几步,廉恒转头就想出去。

然而,透着微光的门口,孝亲王负手而立,挡住了他的去路。

“既然已经冤死了一个忠臣,那何妨再冤死一个奸臣?”阴冷的声音在这天牢里响起。听得人背脊发凉。廉恒皱眉抬头,看着他道:

“王爷,国有国法!”

“这话,本王也曾同人说过。”慢慢踏进牢房,殷戈止嗤笑一声,盯着廉恒道:“可惜在陛下眼里。国无国法,全凭一己喜好做事。那,冤死人又如何,不冤死又如何?”

廉恒一愣,很是不能认可,却见殷戈止伸手拿起他桌上的罪状。一张张看过之后,抽走一张,剩下的都放在了他手里。

“难得朝中还有讲律法的人,那就讲律法吧廉将军。这些罪状,都是确凿无误的,您不用担心会冤枉他。而这一份。”扬了扬手里的弑君罪状,殷戈止淡淡地道:“就由本王去交给陛下吧。”

廉恒皱眉,捏着那些状纸看了看,颇为恼怒地转头盯着赵旭:“你也配和关家一案相提并论?!”

赵旭傻眼了,他没想到孝亲王会来这种地方,还会再对他落井下石。

“王爷!”他咬牙:“老臣与王爷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王爷如此痛恨?!”

说着,想了想,转着眼珠子道:“难不成是因为关家一案?王爷与关家之人有私交,要替他们报仇吗!”

斜眼看了看他,殷戈止慢慢蹲下来,平视着他满脸的血。淡淡地道:“你想多了。”

“本王只是闲得没事做罢了。”

被他这一句话气得吐了口血,赵旭怒骂:“竖子!”

“嗯,本王听见了。”站起身,殷戈止转头示意廉恒写罪状:“他辱骂皇室。”

廉恒:“…”

于是这天傍晚,还在调理身子的魏文帝就收到了厚厚一叠关于赵旭的罪状。

长叹一口气,魏文帝侧头问侍药的南平公主:“你也觉得赵旭该死吗?”

南平重重地点头,苦口婆心地道:“父皇,您的英名怎么能被这么个坏人给拖累了?就算与您一样喜欢书法字画,可他也不一定就是个好官呀,瞧瞧做的这些事,皇儿瞧着都觉得心惊。为了平息民愤,父皇还是下旨斩了他最好!”

有了这么个台阶下。魏文帝心里就舒坦了,沉痛地下旨昭告天下,然后判赵旭斩立决。

“皇上!皇上!”被押在囚车行在街上的赵旭一路高呼:“我是冤枉的!皇室不正,百官不清!皇室不正,百官不清那!”

廉恒带着护卫押送,走在最前头。突然想起了当年他押送关家二少爷赶赴刑场的场景。

关清穆秉承了其父的风骨,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背脊挺得很直,哪怕穿着囚衣,也像穿着盔甲。

四周是百姓的谩骂,他充耳不闻。双眼盯着前头,眼里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廉恒当时的心情很沉重,也很想问问他关苍海到底为什么叛国,终究是没能问成。然而现在,他明白了,真正受了巨大冤屈的人。可能连喊冤的力气都没有,心如死灰,满眼都是对皇室的失望而已。

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他突然很想去给关将军磕头,关将军的坟,只有他知道在哪里。

正想着呢。冷不防就看见关清越的眼睛,在人群里一闪而逝。

廉恒惊得勒马,再定睛一看,却像是他眼花,四周都是普通的百姓,哪儿来的关清越?

想起自己曾经收到却并未理会的那封信,廉恒皱眉,心事重重地继续往前走。

风月乔装打扮,站在了刑场外头。

这刑场在她梦里无数次地出现过,刑台上头流淌的都是关家人的血,老的少的,血都融成一处。

如今,刑台上哭声震天,她却听得心里格外舒坦。

终于轮到这些老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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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我的命都是她的

赵旭的叫声何其凄惨,声嘶力竭,怨气冲天:“微臣没有弑君之心,没有弑君之心呐!奸贼冤我,奸贼冤我!”

风月微笑,只觉得万分痛快,心口堵着的恶气瞬间松了一小半。

赵旭当初多巧舌如簧啊,进谏惑主,求自身荣华富贵,降关家满门抄斩!如今冤死在同一个刑台上,这才算是报应,谁要他死于律法?她偏要他死在自己犯过的罪孽里!

可惜她说不得话,要是说得,当真想问他一句——

“关家人当初跪在这里的滋味儿,你可尝到了?”

一袭三爪白龙袍扫过赵旭面前,清冷如秋霜的声音在刑台上响起。

有那么一瞬间风月当真以为自己说出了这句话,可听着声音怎么不对劲啊?

抬头一看,殷戈止面朝赵旭站着。背影萧然。

眼里划过一道奇异的光,风月抿唇,看了看一旁监斩官的位置。

观止捏着刀鞘站在空空的座位旁边,一脸严肃。

监斩的,竟然是殷戈止。

心里有点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是怨恨还是感慨。风月叹息,听着赵旭的哭喊声,看着殷戈止回到监斩台上。

午时一到,“斩”字令扔了下来,刽子手的刀在骄阳下高高举起,闪闪发光。

没看最后那鲜血四溅的场景。风月扭头,听着四周人的低呼,慢慢地往人群外头走。

“堂堂太尉啊,竟然说砍就砍了。”

“呸,他没做什么好事,不砍他砍谁?听说半个月前毒害圣上。这半个月又翻出不少其他罪证,肯定是死罪呀。”

“是该死,可是总觉得…咱们澧都像是要变天了。”

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中,风月站在了刑场出口的地方。散场的百姓纷纷从她面前经过,接着是退场和收尸的护卫,到最后,孝亲王乘着轿子出来了。

“观止。”贼眉?眼地凑上去,风月顶着一脸络腮胡,扯住了人家的袖子。

被她这装扮吓了一跳,观止险些喊“抓刺客”!然而一看这眼神,他冷静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风月姑娘?”

旁边的轿子停了下来,风月嘿嘿笑着,却见轿子里头的人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挠挠脑袋,她道:“没啥事,就是谢谢你家主子,没有他,赵旭也不会这么快伏法。”

懂得感恩是个很重要的事儿啊,就算没求人家帮忙,人家帮了,那也得道谢,不然以后谁肯帮你啊?

观止一喜,立马扭头喊了一声:“主子?”

轿子里没个回应,空气凝固了片刻。片刻之后,殷戈止的声音不带感情地响起:“与我无关的事,有什么好谢的。观止,走。”

啥?观止一脸错愕,看了看轿子,又回头看了看风月,挥手就示意轿夫先走。然后站在原地小声问风月:“姑娘与主子吵架了?”

吵架么?摸了摸下巴,风月道:“不算吵架吧,大概只是他生我的气。”

生气的原因也莫名其妙,就因为在他眼里她不是完璧跟的他。啧,御女无数的殷大殿下,也好意思生这种事的气?

那气就气吧,气死活该!她贞操观念本就淡薄,被儒学大家们知道了,可能还要口诛笔伐的那种。他当真介意,那去找个完璧之身好了呀,跟她较什么劲?

翻了个白眼,风月也转身就走,脸上的络腮胡子一翘一翘的,瞧着有点可爱。可惜没人看见,她很快隐入人群,消失得没了影。

殷戈止掀开轿帘,半垂着眼看了看外头,不悦地喊了一声:“观止。”

“主子。”几步追上去,观止低头:“属下在。”

轻哼了一声,殷戈止没说话,微微抬着下巴,像是想问什么。

观止立马会意:“风月姑娘已经走了,没说什么话,只说主子在生她的气。”

知道他生气,也不多说几句?殷戈止嗤笑,放了帘子冷漠地想,当真是他对她太好了,所以她觉得不用在意他?等着吧,总有要求他的时候!

赵旭一死,朝中虽然表面上一片赞扬。实则众人也畏惧魏文帝的喜怒无常,纷纷谨慎起来。

作为第一个对赵旭之事上奏本的人,封明被魏文帝叫去了御书房谈话,之后就卸了宫门守卫的职务,享将军俸禄,赋闲在家,等待征战。

此事一出,朝中更会是人人自危,镇国侯府上客人络绎不绝,都是来问情况的,然而封明一个都没接见,倒是只身跑去了大杂院,对着风月直摇头。

“咱们陛下真是阴晴不定。”

递了茶杯给他,风月皱眉:“连累你了。”

“不算连累,反正守宫门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当初回澧都,皇帝给我这职务,也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将我手里的兵权拿回去。”封明摆手,满不在乎地道:“倒是让我见识了,什么叫一入宫门深似海。”

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风月眯眼:“将军,要是没记错,这是后宫嫔妃们该说的话,您说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皇帝的心思太多了,实在难猜!”封明摇头叹息:“本来我以为上阵杀敌精忠报国就能施展抱负,然而一场仗回来,听着皇帝那些个弯弯绕绕的话,我才发现魏国的将军当得真没意思,出去要跟敌人打,回来还要被皇帝打。”

怨不得殷戈止情愿去吴国为质了,现在想想,还是不当将军最舒坦。

风月笑而不语,拿了绿豆糕嚼着,看封明继续说。

比起殷戈止的沉默,封明就活泼多了,哪怕她不说话,这人也能自己说上许久:“如今这朝野之中,官风也不正,要说有风骨的,可能就杭大学士和石丞相两人了,当初关家的案子。满朝官员跟着赵旭上书,只他们称病避谈。如今风雨将起,也是他们在陛下面前劝谏,让陛下不要偏听偏信。”

杭翰义和石鸿唯吗?风月耸肩,他对这两人了解不多,毕竟除了短暂的休假。她都是跟着关老头子征战在外的。

不过…想起个人,风月眯眼,转身去看了看尹将军他们搜集来的消息整合册,一翻就翻到个名字。

石有信。

此人乃魏国廷尉,当年关家一案的主审,用两天的时间。不问罪,不查证,直接定了案。

赵旭是煽动皇帝的人,而石有信,才是真正冤死关苍海的人。

眯了眯眼,风月合上册子。扭头出去就问封明:“你认识石有信吗?”

石有信?封明点头:“当朝廷尉大人,听父亲说,是石丞相的远房侄子,但与石丞相不太亲近,素日上下朝都不说话的,风骨也是大不相同。”

竟然当真是一家的?风月唏嘘,原来一家里头的人,也能如此泾渭分明。

“你问他,是想去了解当初关家的案子吗?”封明道:“这个人不好见,先别说他总是忙碌,就算空闲下来,也是不愿意见客的。”

风月笑了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也不是。他好像常去文林街一家书院,那书院叫什么我不知道,也是听人无意间提过一句。”

文林街?风月点头,正想着要不要去看看,结果就见灵殊蹦蹦跳跳地进来道:“主子,秋夫人来了。”

伸手塞给她一块绿豆糕让她去玩,风月抬头就看见神色古怪的秋夫人站在门口。

“出什么事了?”

手里捏着封信,秋夫人有些戒备地看了封明一眼。

寻常知道看眼色的人都会回避一下,然而,封大将军并不喜欢看人眼色,皱眉就道:“连我都防着?我命都是她的,你怕个什么?”

风月黑了脸:“将军。您的命什么时候是我的了?”

讶然回头,封明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忘记了?”

“啥?”

“你十五岁那年,我不是说跟你打一架,你输了便是我的人吗?”

望了望苍天,风月好像想起这回事了,彼时的封小世子。此话一出就被她暴揍一顿,半躺在地上口齿不清地道:“哇呼了,哇是泥的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