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吗?”殷戈止一脸正气地道:“既然正不能胜邪,那我以邪治邪又何妨?这是他该写的,他死了不能写,那自然由我代笔。”
封明沉默。想了好一会儿,扭头问风月:“为什么他能把不义之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风月微笑:“因为别人先不仁,我们后不义,情理之中。”
有道理,封明点头。很快接受了这件事,然后就专心地看殷戈止写昭罪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写完原稿,殷戈止抬头看向封明:“将军在京中是赋闲在家?”
“非也。”封明一本正经地道:“陛下将皇城宫门附近的守卫都暂交于我,每日要去巡逻三次。”
“那将军所管之处,要是有人靠近,拦还是不拦?”
“拦!”封明眯眼:“除了皇帝,谁都拦。”
“很好!”将昭罪状转头递给风月,殷戈止道:“你手下那杂货铺的老板肯定会活字印刷,让他将这份罪状印刷出千份。纸墨皆由孝亲王府结账。印刷完之后,将原稿贴在宫门口的告示栏上!”
眼眸微亮,风月点头:“好!”
“等等!”封明挑眉:“贴这个在宫门口?”
“不然还有哪儿最显眼?”殷戈止掀了掀眼皮:“有你封将军看着,应该没人能扯下来,等他们看到印刷出的东西,会怀疑真伪,到时候就引导人去宫门口看,一定能激起轩然大波。”
皇帝不听的话,那说给百姓听好了,如果正史非要将关苍海定为叛臣。那就让野史还他清白好了。
指节泛白,风月小心翼翼地将那昭罪状收起来,然后飞也似的往外跑!
她不在意名声的,真的,可是。若能让关苍海曾经保护过的百姓们知道,他们崇敬的将军没有叛国,那她愿意努力。
封明想抓住她,动作没那么快,只能看着她冲出去。带起一阵风,吹得他墨发凌乱。
转头,他认真地看着殷戈止,语气凝重地陈述:“你看上她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向来不为俗事挂心的殷大皇子。今日举动诸多反常,他要是还看不出来,那他就是个傻的。
轻轻抬眼,殷戈止拢袖勾唇:“她与将军,似乎已经没了婚约。我若是看上,有何不妥?”
拳头紧了紧,封明沉声道:“她说她不喜欢你了。”
她不喜欢他,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说喜欢他才是逢场作戏呢。殷戈止嗤笑,觉得这句话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希望封将军也能知道。”起身往床榻的方向走,殷戈止淡淡地道:“她现在最想做的是报仇,你若当真想帮她,就别光顾着纠缠她。”
“你要帮她报仇?”封明冷哼了一声:“你以为将关家满门抄斩的圣旨,是谁写的?”
身子一僵,殷戈止沉了脸。
心情好了点,封明笑道:“你我都未必有好结果,但是王爷,您好像比我的境遇更糟糕,这样一想,我也就放心了。”
这人说话,永远都让人想一拳揍上去!殷戈止咬牙,目光阴冷地回头,却见封明已经潇洒地转身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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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太尉府花开得好
风月完全不知道背后发生的刀光剑影,一将血书拿回去,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沸腾了,秋夫人去准备纸墨,史冲去刻字,倒是挑大梁的杂货铺掌柜范铸面泛忧色。
“少主。”他低声道:“大皇子此举,意欲何为?”
“他不是说要帮关家翻案吗?”风月道:“看起来是诚心的。”
“可是,此举于翻案有益吗?天下毕竟是皇帝的天下,他不承认的事情,闹得民间沸沸扬扬,恐怕也只有获‘顶撞君主之罪’一个下场。”
停下手里的东西,风月朝他笑得潇洒:“范掌柜,咱们可是亡命之徒啊,本来做的也是掉脑袋的事情,还怕获不获罪?”
范铸一愣。想想也是,只是大皇子那个人,从小身上背负的百官和百姓的希望实在太多,他以为他是要走一辈子忠孝仁义礼义廉耻的路的,没想到…
“少主!”秋夫人从外头回来。神情愕然,手里捏着一叠纸就到了风月面前,低声问:“您见过封明了?”
风月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罗昊便道:“可不是见过了吗?封家小子追得咱们少主跑了老半天呢!”
眼里有些担忧,秋夫人皱眉道:“在澧都。多一个人见过少主,少主就多一分危险,你怎么也不知道掩护好?”
罗昊很委屈,他咋掩护啊?事发突然,他以为少主跑了就没事了。谁想到一跑反而被认了出来。
“封明没关系的。”旁边的尹衍忠道:“他从小就护着少主,就算自个儿死,也不会让少主死。”
这话听得众人一愣,风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干笑道:“秋夫人怎么知道他见过我了?”
扬了扬手里的纸,秋夫人道:“本来还在想这个时辰去哪里找纸墨,结果刚到文林街,就看见封明和几个随从在从文轩里往牛车上放东西。我正想走呢就被封明叫住了,让我把那一车的纸墨带给你,还说要去孝亲王府拿银子。”
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忙活这些?风月撇嘴,想想今日他那眼神,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扭头问了尹衍忠一句:“他娶媳妇了吗?”
“没。”尹衍忠耸肩:“自关家被灭,皇帝牵连镇国侯府,不少侯府出身的官员都被流放。还是丞相说情,皇帝才任封明为将,抵御外敌。他立了功,镇国侯府也才渐渐被宽恕。如此境遇之下,自然难成亲事。”
松了口气,风月拍着胸口笑道:“幸好不是他一直念着我,然后不想娶亲,不然我可罪孽深重了。”
看她一眼,尹衍忠很是严肃地补上一刀:“他今年婉拒皇后的说媒,是您的原因也说不定。”
风月:“…”
哭笑不得。她顺手就拿了块镜子来照照自己,一边照一边道:“我有这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吗?澧都那么多好姑娘他不娶,惦记我这个死人做什么?”
“曾经沧海难为水。”
“我呸呸呸呸呸呸!”皱了眉头,风月磨牙:“先不说我从前就跟他不对盘,就算对盘,过了这么多年,中间又发生这么多事儿,谁有空理会沧海啊桑田的?要当真是因为我不成亲,那不是给我添堵吗!”
说得也是,儿女情长很误事的!众人纷纷点头。
院墙外的人轻轻锤了锤墙壁,低笑一声,转身离开。
满院子的人开始正经地忙碌,到了黎明破晓之时,活字印刷的东西就能用了,一张张“昭罪状”如雪花片儿似的落满了整个院子,很快,也落满了澧都每一个角落。
百姓识字的人少,看这东西从天上落下来的,便以为是天诏,纷纷涌到附近的学堂求解。学堂里的夫子就一字一句地念着这东西,然后解释给大家听,不是天诏,是替忠臣昭雪之书。
诏书的最后,印着一句“亲笔血书挂于宫门,求达圣听。”
仲夏时分。百姓们都有些空闲,一有空闲,就喜欢凑热闹,见有大热闹,那自然就往皇宫门口跑了。
“嗨呀,真的有血书啊,瞧这血的颜色,像人血!”
“贺兰长德,不是监察使吗?听说失踪了,是怕皇帝处置,所以躲起来写书昭罪,以为这样就不用受罚啦?”
“呸!卖国贼!我就说关大将军那种英明神武的将军,怎么可能卖国,原来当真是被奸人所害啊!”
“我一直相信关将军的!”
“少来,几年前刑场边儿你还骂人家关家是卖国家族呢,现在放什么马后炮!”
叽叽喳喳,议论不停,人群之中有人煽动情绪,要还关将军一个公道,一时之间万民附和。嘈杂之声直达宫廷。
魏文帝大怒,你贺兰长德昭罪就昭罪,贴在皇宫门口是什么意思?他不想看,也不乐意看!
于是,禁军到了宫门口,要将那血书揭下来。
“站住。”一身银黑盔甲,封明长剑指地,眉眼含霜:“没有圣旨,任何人不得靠近!”
禁军大统领乐了:“将军,本统领是奉皇上口谕来拿掉这东西的。”
“口谕?”勾唇一笑,封明抱着剑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假传口谕?我担负护卫宫城重责,除了陛下,谁要靠近这城楼,都得拿手谕来!”
这不是不讲道理吗!他守卫宫城,他们禁军是从宫城里头出来的啊!宫城都让进。凭啥不让靠近城楼?
封明剑一横,我就是不讲道理,你们有本事硬闯?
禁军统领被气得不轻,当即回去皇帝那儿告了一状,皇帝正要发怒。旁边的丞相石鸿唯却笑道:“恭喜陛下。”
“有这等忤逆的臣子,你说什么恭喜?”魏文帝很生气。
石鸿唯拱手道:“何来忤逆啊?有封明这样忠心不二的臣子守卫宫城,任何人有歹心都不会得逞,只有您的手谕他才认,这哪里算忤逆?”
魏文帝一听。还真是有道理,于是当真写了手谕给禁军统领,让他再去揭那东西。
知道你要来揭了,好歹是殷大皇子辛辛苦苦写的,会白白糟蹋吗?不会。封明提前便让人把东西送回了孝亲王府。
然而殷戈止不在府上,比起没个人气的孝亲王府,他还是更喜欢风月的大杂院。
民间议论持续不断,加上有人煽动,民情沸腾,甚至万民上书,要魏文帝还关家一个公道。魏文帝不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他怀疑过殷戈止,可现在父子关系本就紧张,他也不好当面去问。就只能暴力镇压。
越镇压越乱,朝中很多本对此事不发表看法的大臣也纷纷站了出来,请陛下重视民意。
“民意民意!”魏文帝冷笑,怒而拍桌:“哪有那么多民意,三年前朕斩关家满门的时候,你们不也说民意所趋吗?民意算个什么东西!朕才是一国之主!”
此言一出,朝野震惊,丞相脱帽请罪,百官长跪不起。
“咱们陛下真是好厉害啊!”风月唏嘘:“天下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他说了算。”
殷戈止神色不悦。抿着手里的茶,淡淡地道:“封明虽然经常做事不过脑子,但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广言纳谏兴国,独断专行亡国。”
风月挑眉:“孝王爷,这可是您父皇的国。亡了您不心痛?”
殷戈止冷笑:“这若当真是他一个人的国,亡了我还当真不心痛。”
可惜,还有天下百姓,还有黎民苍生,他们何辜?
风月耸肩。没打算跟他讨论国事,只道:“晚上我有事出去,王爷要是还想喝茶,就自己来喝吧。”
摇晃着茶杯里的渣子,殷戈止淡淡地道:“想去害人?”
“是呀。”风月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精:“有些不得好死的人,一定要好好害一害。”
斜她一眼,殷戈止道:“路上小心。”
就这四个字?风月挑眉,啧啧两声:“您的心可真宽!”
“你想对付的人,恰好是我也想找麻烦的人。能给我省力,我为何心要不宽?”眼眸深邃,殷戈止微微勾唇:“早去早回。”
瞧他这一副什么都知道然后居高临下的样子,风月就很想往他屁股上踹一脚!
“月儿。”封明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微微有些不耐烦:“你快点啊!”
“来了!”被他这称呼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风月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然后起身就想走。
结果手腕就被人猛地扣在了桌上!
风月一愣,茫然地扭头看着旁边这人,却见方才还一脸世外高人模样的殷戈止,这会儿脸都黑了,轻声问她:“你跟他一起去?”
“当然啊,不然谁还能带我进太尉府参观呐?”
我也能!可明显的,这该死的人并未将他放在心上。
深吸一口气,殷戈止面无表情地道:“我也去。”
“您去添什么乱啊!”风月甩手:“将军身边带一个丫鬟就够了!”
“…”
半个时辰后,封将军的身后多了一个丫鬟,旁边多了一个主子。
封明很是不理解:“王爷,您去做什么?”
殷戈止冷声道:“太尉府后院的花开得好,本王想去看看,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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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住一晚吧
“可以是可以。”封明笑了笑:“但是咱们有正事要做,王爷千万别添乱。”
一个惯常给别人添乱的人,反过来让他别添乱?殷戈止嗤了一声,睨着他道:“封将军知道她要去做什么正事?”
“不知道。”骄傲地吐出这三个字,封明扬了扬下巴:“但月儿想去太尉府,我带她去,这就是我的正事。”
花言巧语!殷戈止冷哼,难不成靠这点嘴皮子,还能感动人?
风月一脸感动地看着封明:“这么多年没见了,将军还对我这么好,真是让人愧疚。”
殷戈止:“…”
女人真是种肤浅的动物!
封明低头看她,英俊的五官泛着光,透着一种旁人没有的活力,眼神灼灼地道:“你有什么好愧疚的,我拿你当兄弟。对你好是应该的。你要是觉得愧疚,那就也把我当兄弟。从前的恩怨,咱们一笔勾销。”
一听这话,风月乐了,心口吊着的东西也松了下来。一巴掌就拍在封明的肩膀上,点头道:“好啊,我认你这个兄弟!”
殷戈止嘴角抽了抽,眯眼看着封明问:“你们曾经的婚约,你不在意了?”
“不在意了!”潇洒地摆手。封明笑得温暖:“反正已经作废,她又不喜欢我,那当兄弟更自在。”
什么叫以退为进,什么叫心机深沉那!这一瞬间殷戈止当真明白了封明为什么说“王爷的处境更为困难”。
岂止是困难,简直是艰险!人家可以用兄弟之名亲近。那他呢?难不成说:风月,我是你父亲冤案里的重要人证?
狠狠地咬了咬牙,殷戈止表面镇定,气息难平。
早知道在封明十六岁闯宫找他打架的时候,他就该让他流放!现在多碍眼那,还除不掉了!
前头两个人竟然已经开始勾肩搭背地一起走了,殷戈止眯眼,抿了抿唇,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听见后头的动静,风月连忙松了手回头,结果就见殷戈止眼眸里满是痛苦,偏生还隐忍着,装作无事地道:“继续走。”
好奇地到他身边看了看,风月挑眉:“您当真还能走?”
“能。”眼里的痛楚渐渐压不住,殷戈止闭眼,深吸一口气:“太尉府后院的花,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看。”
封明都被这精彩的表演给蒙住了,错愕地道:“那花有那么重要吗?您都疼成这样了。”
“哪儿疼啊?”风月问。
闭眼思考了一会儿,殷戈止道:“腿抽筋了,你们扶我一下。”
指了指后头,风月道:“观止还跟着呢。”
殷戈止缓缓回头,观止神色一凛,立马垮了脸道:“属下无能,最近腰闪着了,使不上劲。怕摔着主子。”
“那还是我来吧。”撸了撸袖子,风月一把扯了殷戈止的胳膊扛在肩上。然后瞬间就感觉这厮的重量全往自己身上放了。
“真重!”
殷戈止抿唇,轻叹一口气:“有劳。”
人家都这么说了,那半路把人扔了也不合适。风月撇嘴,抬脚就继续往前走。
封明本来还有些担忧大皇子,可走在后头看了看那几乎要倒在风月身上的背影,他眯眼,很快反应了过来。
就像女人的手段只有女人能看穿一样,男人的心机也只有男人能明白。说时迟那时快,封明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拎了殷戈止另外一只胳膊,狠狠往自己肩上一扛!
正在得意的殷大皇子瞬间就黑了脸,扭头看他:“你做什么?”
一脸关切,封明笑道:“怕月儿一个人扶不住您,我来帮忙。”
手上用劲,殷戈止淡淡地道:“不必。”
没松手,封明手上的力道也加大,笑得万分欠揍地道:“王爷不用客气。”
半边身子还在风月身上,殷戈止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反而被封明给钳制住了,当下就眯了眯眼:“你这样本王不好走路。”
“那微臣还可以背王爷。”
力道暗中往来,谁也不肯让谁,封明眼里含笑,殷戈止眸中带冰,双方对峙。电闪雷鸣!有人力道没控制好,时不时推到旁边的风月。
走了好一会儿,风月实在忍不住了,低喝一声将旁边这两人一起推开,横眉怒吼:“你们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
两人一顿,殷戈止立马软了软脚,眉头微蹙,责备地看着封明。
封明一脸愕然,接着就对上风月的眼神,听她恼怒地喊:“将军!”
“…我好好走路!”抹了把脸,顺带瞪了这不要脸的大皇子一眼,封明咬牙继续往前走。殷戈止神色愉悦,伸手又要风月扶,却听她凉凉地道:“都有力气较劲,哪能没力气走路啊王爷?”
面儿上有点过不去,殷戈止轻咳一声,神色严肃地活动了一下脚踝,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观止在后头看得捂着脸笑,愣是没敢笑出声,到太尉府的时候。憋得脸都青了。
魏国的太尉跟吴国的那位风格不同,吴国太尉可忙了,天天都不见人影,魏国的太尉赵旭格外清闲,没事遛遛鸟看看花,日子过得潇洒自在。所以太尉府的大门敞开,一看见封明给的信物,守卫立马就进去禀告了。
没一会儿,赵太尉就一路拱着手出来,喜笑颜开地道:“不知封将军来访,有失远迎那!”
然后转头一看见殷戈止,脸上笑容一僵,直接跪了下去:“拜见王爷!”
“免礼。”看了看他这一身常服,殷戈止问:“今日大人休假?”
“非也。”赵旭起身赔笑:“最近没什么大事,在下便有些清闲…”
要是知道您要来。怎么也得穿官服啊!
微微颔首,殷戈止面无表情地道:“大人不必紧张,本王只是来看看你太尉府后院的花,与封将军是偶遇。”
“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谄媚地拍马屁,赵旭道:“王爷与封将军都是我朝年轻的栋梁之才。能一起光临太尉府,太尉府真是蓬荜生辉!”
封明听得嘴角直抽,站在门口寒暄了一阵进去,忍不住小声问风月:“这人怎么当上太尉的?”
太尉好歹是三公之一,地位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吧?
风月低着头,皮笑肉不笑地小声道:“当今圣上爱好书法字画,此人擅长书法,尤颜体乃大家,圣上肯同他亲近。官自然也来得容易。”
字写得好就能当三公?封明皱眉:“那完了,我字很丑。”
“所以您胜仗回来,也只能守宫门啊。”风月摇头:“任人唯亲,也是魏文帝的特色。”
“封将军这边请。”前头的赵旭回头,笑眯眯地道:“听闻将军也要建府了?”
“正是。”封明抬头:“就是听说太尉府修得别具一格,在下才过来看看,也好知道自己的府邸要怎么修。”
“哈哈哈。”这话赵旭很受用,立马得意起来:“这儿很多东西都是御赐,得蒙圣上厚爱,圣驾也时常来这里赏玩。与微臣写字作画。”
“哦?”殷戈止皱眉:“时常?”
封明会意,打趣似的道:“怎么可能时常?皇帝出宫,那可是很危险的,且每次阵仗都不小。要是时常来,内侍大人们还不累坏了?”
这语气颇有“你撒谎你骗人你吹牛皮”的小孩子嚷嚷意味儿,也只有封明能说得这么到位。
赵旭一听就不乐意了,带着他们到了花园,指着那凉亭道:“就上个月陛下还来过,说再过两日天气凉爽些,会再来。”
这件事封明都不知道。也就是说,皇帝是微服出宫的。
胆子可真大,看来得劝谏一二了,皇帝出宫频繁,完全不是好事。
殷戈止回头看了风月一眼。
那化了浓妆穿着丫鬟衣裳的人。像当初在梦回楼一样娇俏妖艳,没人认得出来。只是,她低垂着头,在想什么呢?
手指紧了紧,殷戈止别开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听赵旭说话。
“那边是后院。”赵旭道:“没修整过,就不必去看了。”
“嗯?”封明挑眉:“孝王爷说,太尉府后院的花最好看了。”
赵旭一愣,好奇地看着殷戈止:“王爷何时来过太尉府啊?”
殷戈止看着他,淡淡地道:“原先就听人说过。说太尉大人的后院花娇艳,整个澧都没几处比得上。”
额头上突然出了冷汗,赵旭抬了抬袖子,颤颤巍巍地道:“谣传,谣传而已。”
“是吗。”语气平静。殷戈止道:“那倒是可惜了,不过今日听闻封将军休假,本王也想跟赵大人多聊聊,不知可否能在府上叨扰一晚?”
“荣幸之至啊!”赵旭连忙转头吩咐人:“去收拾几间客房出来。”
“是。”家奴应了就走,封明想说什么,看了一眼殷戈止的表情,没吭声了。
风月低着头,她知道殷戈止不是会无缘无故在别人家住下来的人,只是,不是想省力气吗?怎么还是自个儿上场了?
见殷戈止没怎么纠结后院的事,赵旭脸上重新带了谄媚的笑容,让自己院子里的姬妾出来,好生招呼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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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后院的流言
本来是想在这太尉府里四处看看的,被殷戈止这么一说,三个人都只能老老实实在迎客厅里呆着,看姬妾起舞奏乐。
风月几度想溜走,都被殷戈止拽住了裙角。她咬牙,这回是当真不明白这人在想什么。歌舞有什么好看的?还没她跳得好呢。
封明眼里也有疑惑的神色,然而,等赵旭起身如厕,殷戈止小声解释了:“这太尉府的后院有热闹看。”
热闹?风月皱眉:“哪儿来的热闹啊,人家都说后院荒废了。”
“就是荒废了才有热闹。”看着堂下翩翩起舞的美娇娘,殷戈止道:“你不就是要人家不得安生吗?后院那点热闹足够了。”
一听这话,风月眯了眯眼:“王爷是想掀他老底?”
对于赵旭的情况,她肯定比殷戈止清楚,这些当年进谗言让关家满门抄斩的人,每个人她都记在心里。时常派人查探,就算挖不出什么大秘密,但一旦有泄露出来的消息,那一定是进了她的耳朵的。
殷戈止说的后院的热闹,应该是指两年前的流言。有人说太尉府像个无底洞,经常有娇艳的美人儿送进去,却像是怎么也填不满似的。还有人说太尉府办过一场大概法事,说是驱邪,却不知是不是在镇鬼。民间百姓的想象力多丰富啊。什么故事都能编出来,于是就有人说,太尉府里的美人肯定年年都有死的,不然怎么可能年年招人,连院子都没扩建?
但是。这种事情也只能止于流言,因为没有丝毫的证据,也就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的去查,于是至多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风月抿唇,她知道今日赵旭说“圣上时常来”的时候,殷戈止有些顾忌地看了她一眼,大概还是怕她起弑君的心思,毕竟昏君归昏君,那是人家的父皇。她要杀,他一定会拦。
可是,赵旭是当年三公九卿之中,头一个站出来要皇帝将关家灭门的人。此人酒囊饭袋,说的话魏文帝却听,素来与将军府无仇怨,却在那个时候对将军府举起了屠刀。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让他好过。而不想让他好过,那就只有把主意打到魏文帝的头上。
“国有国法。”殷戈止垂眸道:“与其双手沾满血腥,不如让他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风月失笑,摇着头低了身子下来,凑在他耳边问:“王爷,您当真觉得,一旦后院里有热闹,这位赵大人就会获罪吗?”
“当然。”殷戈止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只是个太尉。”
“好。”风月笑着颔首。眼里满是叹息:“那咱们来打个赌吧。”
“什么赌?”
“要是殿下能让赵旭罪有应得,此人之事,我不插手半分。但,若是后院您翻过来了,他没有受到该受的处罚,那不管我做什么,殿下都别插手,如何?”
眉头皱了皱,殷戈止深深看她一眼,正想再说,赵旭却已经回来了。
于是风月低头站到了后头,殷戈止也没再说话。
歌舞酒宴之后,封明和殷戈止都去了客院。赵旭一边引路一边赔笑:“这间院子最舒坦,刚好一间主屋,一间侧堂,并着丫鬟侍卫能休息的厢房,很方便。”
“有劳。”封明笑道:“只是我这人半夜喜欢梦游,要是惊到了府上的人,还请大人切莫见怪。”
风月在后头跟着,心想几年不见封明也变聪明了?还知道为自己晚上行动提前找好借口。
赵旭犹豫了一下,觉得世上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的,梦游就梦游吧。于是点头应下,还吩咐人好生伺候。
结果殷戈止开口道:“本王半夜喜欢出去看月亮,封将军只需注意别吓着本王就好了。”
赵旭抿唇,突然觉得心里不踏实。看了殷戈止好几眼,赔笑道:“这几天天气不好,晚上也没什么月亮可以看,王爷真想看的话,下官可以让姬妾来跳个月华舞。”
“不必。”
“…”
擦了擦额头,赵旭将这两位癖好古怪的主子请进客院,低声招过家奴来,让他们仔细盯着,然后才行着礼走了。
夏日的午后炎炎,分外好眠,风月穿着丫鬟的衣裳,坐在客院门口就跟两个家奴聊天:“这府上真好看,比将军府还好看。”
两个家奴年岁都不大,一看这娇滴滴的小美人儿想说话,便都凑过来在阴凉下头坐着。一个道:“自然,咱们大人修这地方破费心思呢。”
另一个生怕风月注意不到他,急忙抢着道:“那可不是,我在这府里八年了,每一处地方我都清楚!”
风月微笑,眼角余光看着两抹影子顺利翻了墙。然后继续问:“后院你们也清楚吗?先前孝亲王说,那地方花很好看,我还想去看看呢。”
一提到后院,两个家奴色变,瞬间住了嘴,饶是风月媚眼飞得再凶,也没再开过口。
这样一看,问题就大了啊。
起身拍了拍裙子,她笑道:“不去后院,趁着主子在午休,咱们去别的花开得好的地方看看呀。”
家奴这才松了口气,但是两人不能同时离开,于是商量一阵,划拳定输赢,赢了的家奴就带着风月往花园走。
刚刚来过花园。依稀记得方向,风月停住步子,“哎哟”一声,秀眉紧蹙。
“怎么了姑娘?”家奴连忙关切地问:“不舒服?”
羞得脸上泛红,风月问:“茅厕在哪儿?”
家奴一愣。也有点不好意思,给她指了指方向。
“你不要带路了,我…我自己去。”咬着嘴唇,风月将一个被尿憋得难受又害羞又恼怒的小丫鬟演得活灵活现,一跺脚。扭头就走。
家奴半点没怀疑,就在原地等着。
午后艳阳高照,府里走动的人很少,风月七拐八拐的,也不知道自己拐到哪里了。完全凭运气在找后院。
好在这太尉府没大得太离谱,晃悠了一炷香的时间,真让她看见了个荒废的带着锁的院落。
看了看那锈迹斑斑的铁锁,风月寻了个偏僻的角落,直接翻墙!
院墙不高,她上去得还算顺利,就是往下跳的时候,运气不佳,落进了杂草丛里,被古怪的气味儿呛得翻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