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毒死殷戈止?!安世冲脸黑了,徐怀祖也是一个激灵。立马转身吼道:“把这两人给我带去衙门!”
“是!”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安世冲很震惊,瞪着风月道:“师父可是魏国的大皇子,身系两国邦交太平,何人敢来害他?”
单纯不谙世事的少年呐,风月直摇头:“敢害殿下的人不少。上回在梦回楼,半夜都有人来刺杀,三司使府上的账房更是利用奴家,给殿下有毒的点心。如此看来,今日这一张朱丹纸,也不算什么稀奇。”
师父竟然这么危险吗?安世冲满眼的不可思议,徐怀祖则是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道:“说是身系太平,但师父到底是无权无势,被人害了也做不了什么,胆大的人,自然敢接二连三冲他下手。如今咱们既然拜师,也该好生保护师父才是。”
“有道理。”安世冲赞同地点头。
看着这义愤填膺的俩孩子,再想想那安然无恙的殷戈止,风月心里冷笑,眼里也带了讥诮。
好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大皇子啊!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让她出门等着被绑,便成功地装了一把可怜人。受苦受难的都是她,他只用坐享其成。
更可恨的是,饶是看穿了这一点,她也只能顺水推舟,不敢坏他好事。
心里有气,风月扯了缰绳就上马,朝两人说了一句“回去吧”。然后就策马直奔安国侯府。
“这…”看了看自己远去的坐骑,安世冲目瞪口呆:“风月姑娘竟然这么会骑马!”
徐怀祖连连点头:“师父看上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
然后就把安世冲拉上了自己的马,跟着追上去。
客房里躺着的人正悠闲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立马闭上眼,装睡。
朝门口守着的家奴颔首示意,风月笑得好看极了,看得家奴边往外走边嘀咕:“使臣府的丫鬟真是温柔啊!”
等人都走了之后,温柔的丫鬟脸色一变,捞起袖子,对着那紧闭的房门,上去就是一脚!力气之大,直接将插着的门栓给踢开了!
饶是殷戈止,也被这动静给吓得睁开了眼。
房子塌了?
然而看向门口,却是风月捏着手站着,端庄万分地朝自个儿缓缓走来,脸上满是关切地问:“公子醉了?”
莫名的有点心虚,殷戈止揉了揉额头,装作痛苦的样子应了一声:“嗯。”
“奴婢替您按压一下身子吧,利于醒酒。”她体贴地凑过来,分明是笑着说的,但是殷戈止严肃地摇了摇头:“不必。”
装作没听到,风月脱了绣鞋,把床上的人面朝下按住,然后就直接跪到了他背上!身子的重量全靠膝盖支撑。膝盖顶着这人背上的骨头,清脆地一声响!
殷戈止脸绿了。
安世冲和徐怀祖本还打算进来请个安问候一下什么的,刚到门口看见床上那场景,立马就一人拉了一边的门关上,很是懂事地道:“师父好生休息!”
休息得了吗?感受到背后这人浓浓的怒气,殷戈止闷哼了一声,头埋在枕头里,没反抗了。
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一向不用解释太多,狡辩更是没什么用,看在她回来得挺快的份上,随她去吧。
“公子,舒服吗?”一点力气也没省,风月咬牙切齿地问他。
身下的人看不清表情,语气倒是甚为愉悦:“舒服…若是能让我翻个身,想必更舒服。”
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姿势,万年不要脸的风月也脸红了,狠狠一脚跺在他背上,大喊一声:“舒筋活络!”
“唔。”疼得失笑,殷戈止没抬头,嘴角却是在枕头里勾起。
好久没人敢这么对他了。没想到小妖精生起气来,倒也挺有趣的。完全没了那假惺惺的媚笑,活蹦乱跳的像只青蛙,嘴巴肯定也一?一?的,就差一声——
呱。
眼里笑得更欢,嘴里却没出声,殷戈止趴着,任由背上的青蛙排山倒海,上蹿下跳。
等她蹦跶累了,他才伸手,把她拎到旁边,眯着眼睛板着脸吓唬人:“胆子肥了?”
火泄完人就容易怂,风月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奴婢这不是为了主子醒酒嘛?”
“酒是醒了,五脏六腑也快被你压碎了。”皱了皱眉。殷戈止嫌弃地道:“你可真重!”
还敢说她?风月扁嘴,眼眶都红了:“亏奴婢今日天真地跟着主子来,以为就是来见见世面的,谁知道主子想也不想就把奴婢扔出去当钩子,勾着俩蠢绑匪当饵。吊了俩蠢徒弟!您是开心了,可想过奴婢?”
“你怎么了?”殷戈止道:“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就可以送她出去让人绑啊?风月磨牙,想了想打不过人家,那还是哭吧。
“嘤嘤嘤,看着是好好的。中间经历了什么,您哪里能体会?”泪珠儿直掉,一颗颗砸在他手背,风月哽咽:“奴家这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两个大男人绑着。一路上没少被动手动脚上下轻薄…”
她已经打好腹稿了,要说被轻薄了,还要说被打了,最好说还被人从马上扔了下来,差点没命之类的,显得更加惨烈,好让面前这人愧疚一二。
然而,话刚说了个开头,都没说完呢,身边的人就坐了起来。
莫名其妙地被吓了一跳。风月捂着心口看着他:“公子?”
周身气息不是很友好,殷戈止看她一眼,便下床:“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卧槽,故事都不愿意听她说?好歹她是受害人,能不能尊重一下?知道是编的,听完也好啊,就这么走了?
气得?了?眼睛,风月没好气地下床穿鞋,出去的时候。就连人背影都没看见了。
赶着去投胎啊?
撇嘴翻了个白眼,风月自个儿找到侧门,再找到使臣府的马车,可怜巴巴地上去,然后让车夫上路。
安世冲还在侯府。徐怀祖却已经不见了,殷戈止走过去,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声:“人呢?”
以为他问徐怀祖呢,安世冲连忙道:“去衙门了,抓着了绑匪。风月姑娘说他们不简单,要害您,所以怀祖过去亲自守着。”
颔首应了,殷戈止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为师也去看看。”
师父都去,那安世冲自然也要去了。立马牵马来,一人一匹,飞快地往衙门跑。
徐怀祖正在衙门大堂,吊儿郎当地绕着两个绑匪转:“趁着没升堂,你们先交代交代吧。谁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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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简单的日子过不了900钻石加更
这么简单直接的问话,专业一点的打手都不会回答的,但是从整个绑架事件来看,这两人明显不是很专业,再加上被暴揍了一顿,现在老实得很,哆哆嗦嗦地就道:
“做咱们这行的,从来不知道主顾的来头,给银子的人就要咱们绑个水红色衣裳的丫鬟,留个字条,然后威胁来救那丫头的人。他说要是威胁不了,就给张有毒的朱丹纸,让那丫鬟去动手。”
殷戈止进门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安世冲转头去跟衙门的人打招呼,他便走进去,问了一句:“放了那丫鬟,她还会动手?”
战战兢兢之中,两个绑匪转头就看见这天神一般的人跨门进来。语气温和,跟刚刚那凶巴巴吼他们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心下一松,一个绑匪连忙道:“那人还给了咱们毒药,说喂那丫头吃了,事成才给她解药。”
另一个绑匪点头,看这青衣公子长得俊俏。身子又单薄,像个书生,于是眼珠子转了转,道:“那解药还在咱们这儿呢,您要是想要,不如让其他人下去。”
徐怀祖不高兴了:“有解药就拿出来。叫我们下去做什么?”
“做咱们这行的,也是有约定俗成的规矩的。”壮实的绑匪道:“屏退左右,咱们有话好商量。”
“是啊,不然的话,咱们玉石俱焚好了,反正都是死。”在同伴眼里看清了想法。另一个绑匪帮腔说道。
眼下升堂了他俩才是真的死定了,在那之前,一定要找机会逃跑!
那锦衣的少年凶巴巴的,还带着刀,一看就是练家子。还是面前这个书生好对付,柔柔弱弱的,手里也没个武器防身。只要让其他人出去,他们就能趁着拿解药…嘿嘿嘿!
眼神一对上,两个绑匪觉得此法十分可行!
“你们在外头稍候。”殷戈止道。
一点也不担心自家师父,徐怀祖带着人就撤退了,大堂里就剩下两个绑匪和一个看起来柔弱的书生。
“解药。”修长的手伸到他们面前,殷戈止语气很温和。
一使眼色,一个绑匪伸手到怀里掏解药,另一个绑匪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陡然凌厉,出手飞快,猛地朝殷戈止脖颈抓去!
眼皮都没抬一下,殷戈止慢慢地躲开他这一击,伸手到他怀里,飞快地掏出了药瓶。
瞳孔微缩,绑匪很惊愕,他压根没看清这人的动作,为什么药瓶就被他拿到手里了?
而面前书生的脸色,在拿到药瓶之后陡然变得冰冷,如同地狱归来的索命人,慢慢地靠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肚子上就猛地一痛,接着整个人天旋地转,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四肢和肺腑都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叫也叫不出声,他滚落在地,张大了嘴抽搐。
旁边的绑匪目瞪口呆,殷戈止转头,想也没想就压了他的手腕,双手交叠,狠命一拧!
“咔吧”一声,绑匪的脸色骤然苍白,接着便撕心裂肺地吼叫出声:“啊——”
“师父。”外头的徐怀祖小心翼翼地道:“您轻点。”
旁边的安世冲挡着京兆尹,拱手解释:“师父只是在里头拿解药,是对方要求的,不是在杀人。”
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京兆尹赔笑,眼神却是压根不信。
一炷香之后,门开了,殷戈止走出来,朝京兆尹行礼:“有劳。”
“不敢当不敢当。”陈流芳连忙回礼:“贼人如此胆大包天,行刺殿下,下官定然严审!”
殷戈止颔首:“从朱来财一案,在下便知,大人刚正不阿。”
那哪里是他刚正不阿,分明是太子殿下抓着人不放,非得往死里弄,他现在顶着三司府的压力,真是举步维艰。
“朱来财的案子?”安世冲多问了一句:“是三司府上的那个账房吗?”
“正是。”
“还没判决?”沉了脸,徐怀祖恼怒地道:“杀人偿命,谋害质子更当株连!既然已经抓到了人,那还在等什么?”
殷戈止轻轻叹了口气:“大人也有他的为难之处。”
“为难?”安世冲道:“既然为难,那不如上交廷尉,赵廷尉不畏强权。自然能有个好决断。既然今日来这一趟,大人不妨便把证据和犯人交给在下,在下顺路就送去廷尉衙门。”
“这…”陈流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是什么重大命案,交给廷尉的话…”他怎么跟三司使交代啊?
眉头一竖,徐怀祖当即就冷笑:“不是重大命案?大人的意思,是非得殿下出事,两国开战才好?”
“下官不敢!”
“那就不必多说了,提人吧。”徐怀祖道:“镇远将军府的府兵都在外头,护送个犯人绰绰有余。”
“…”这逼上门来,他也实在拧不过,陈流芳叹了口气,心里也松了口气,赶紧让他们把人带走,少了他的麻烦。
于是徐怀祖就十分严肃地押着犯人去廷尉衙门了。
“师父放心,赵廷尉是家父旧友,关系一向不错,有他在,很快就能定案。”策马走在他身侧,安世冲说了一句。
殷戈止点头:“今日实在奔波,你还是早些回侯府吧,晚上许是还有庆典,到底是东道主。”
“好,师父路上小心。”朝他行完礼,安世冲捏稳了不悔剑。挥鞭便朝侯府的方向跑。
四周终于安静了,殷戈止低头,看了手里的药瓶一眼。
她那种狡猾的人,会中毒?
想起那人在他背上蹦蹦跳跳的样子,他摇头,挥手想扔,又顿一下,还是把药瓶揣进怀里。
“主子。”观止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连忙上来牵马。
下马就往府里走,殷戈止问:“人在主院还是客院?”
观止神色复杂地回答:“回梦回楼了。”
嗯?停下步子,殷戈止不解地回头。
“方才风月姑娘回来,说事情都办完了,就带着灵殊走了。”观止也很纳闷:“您还没赶人呢,她竟然就自己走了。”
他还以为她会想留在这儿。
眉头皱了皱,又松开,殷戈止继续往主院走,淡淡地道:“想必是没中毒。不然早嚷着让我救了,还有心情回梦回楼。”
“什么中毒?”
“没什么,你送谢礼去梦回楼就是。”
又是谢礼,总感觉每次主子不高兴的时候,都让往梦回楼送谢礼。观止很想说,其实很多事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不用那么破费的。
但是看了一下自家主子冷若冰霜的脸,罢了,还是去选礼物吧。
回到梦回楼,风月好生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又变成了媚气横生的狐狸精。站在梦回楼的三楼,对着楼下街上来往的人群抛媚眼。
梦回楼还在歇业,然而依旧有姑娘偷偷接客,不算死气沉沉。风月的媚眼抛着抛着,就听得身后尖锐的声音道:“哟,还在呢?这一会儿来一会儿走的。我还以为你被人赎出去了。”
断弦的声音,一贯带着点细针划铁的尖锐劲儿,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然而风月还是回头朝她笑:“没客人啊?竟然有空来挤兑我。”
“哼,不想接客罢了。”到她旁边站着,扫了一眼街上的人,断弦那小白眼翻得,简直是风生水起:“倒是你,接不着客人,还勾搭过路人了?咋这么不挑呢?”
扫一眼她的脸,风月一顿,伸手拿了帕子给她:“眼下的妆花了。”
“要你管!”凶巴巴地吼了一声,又立马掏出小镜子对着照。整理了一番,然后叹了口气:“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
“哇,你还会诗词啊。”风月?掌:“有才华!”
“谁都跟你似的只会跳脱衣舞不成?”轻蔑地看她一眼,又看了看下头街上茫茫的人群,断弦眼里有点落寞:“只是有点可怜咱们这种人,要是还有仇怨也好,就怕没了仇怨,都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
顿了顿,风月垂眸。
断弦是个富足之家出来的难民,在战乱中被抓进军营百般欺凌,为了护着年幼的妹妹。她什么也不要了,只愿他们放过她妹妹。但是很不幸,她妹妹最后还是被人当货物一样送了出去,辗转受辱,最后死在了某个将领的手里。
半年前,断弦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倒在梦回楼门口的。
半年后。这个女人娇艳如花,只是心里怕是一片腐朽,只等大仇得报,就可含笑九泉。
都是在硬撑。
“你得了吧。”风月嗤笑:“瞧瞧这张脸,老得跟四五十似的,有空感叹唏嘘。不如好生养养,免得吓跑了客人,到时候饿死的还是你。”
断弦一怔,表情瞬间狰狞:“你说谁老呢!”
“谁老说谁!”
“你…”
“风月!我的乖乖,快下来!”金妈妈的大嗓门再度响起,穿透四方:“恩客又给你送东西来啦!”
断弦脸一沉。就见面前的人像得意的孔雀,朝她抖了抖尾巴,然后捏着手上的镯子道:“姑娘还是先攒够棺材本吧,想那么多做什么?”
说罢,扭着小蛮腰就下了楼。
振作了一番,断弦提着裙子就往下冲。拉了微云几个姑娘阴恻恻地站在大堂旁边,看着风月笑得跟朵花似的清点恩赏。
“我也想要那么大方的恩客。”微云嘟嘴:“还大度,被下毒了都不怪她!”
“运气好而已。”金玲哼哼道:“一年里总有那么几个客人是人傻钱多。”
几个姑娘赞同地点头,说起人小话来,瞬间就像个普通的妓子,哪里还有什么血海深仇,只有女儿家的小心眼和小妒忌,嘈嘈切切,纷纷扰扰。
正在看清单的风月笑了笑。
女儿家啊,还是过得简单点好,没事吵吵架,抢抢客人什么的,多好。
当然,她的日子是没法简单过的,殷戈止没来梦回楼,想必也是有事要忙。但黄昏时分,叶御卿过来了。
“刚喝完安国侯府的寿酒,要回宫,顺路来看看你。”摇着扇子笑,眼里的神色却是更加复杂,太子殿下靠近她,温柔地道:“风月啊,你本事不小。”
心里“咯噔”一声,风月低着头行礼:“公子此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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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中间的纽带
她行事这般滴水不漏,就算倒霉遇上殷戈止被拆穿了,可也不至于被太子发现什么啊!
心里忐忑,面上却是更加镇定,一双无辜的眼睛眨啊眨的,等着面前这人的下文。
结果半醉的太子殿下幽幽地道:“殷殿下今日带的丫鬟,是你吧?”
原来是这事儿。微微松了口气,风月眼珠子一转就笑开了,扶着他在桌边坐下,嗲声嗲气地道:“您也去了?奴家倒是没遇上,不然定然去同您问安。”
“我去的是晚宴,你们都走了。”叶御卿低笑:“只留众人议论纷纷。说是殷殿下转了性子,收了徐府送的丫鬟。我料他不会随便收人,又听人说那丫鬟颇为美艳,才想起了你。”
“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最后这一句话说得缓慢。别有深意。
风月冲他眨眼,笑得分外得意,尾巴一翘一翘的:“奴家是不是很厉害?殷殿下那般难缠的人,都能让奴家留在他身边…虽然也没留多久。但比起别人,殷殿下对奴家可亲近了不少。”
大大咧咧地炫耀,像得了宠的普通女人,急于彰显自己的本事。
扇子半遮了脸。叶御卿眼里的神色幽深,似惊讶、似庆幸、也似遗憾,在她身上流连半晌,终还是化为了无边的温柔,将她笼罩在里头,低低地道:“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这话问得缠绵悱恻,风月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却还是得不动声色地道:“殿下这是什么话呀,上门是客,哪有喜欢谁不喜欢谁的?”
“是吗?”扇子轻摇,叶御卿伸手勾了她的腰,将人拉到怀里,低头看她:“可你的殷殿下,却对易大将军很是尊敬,从不犯他分毫。风月,你不想报仇了吗?”
眼里一瞬间划过不甘、恼怒、委屈等多种情绪,分量足够,比例适当,糅杂成一张隐忍的脸:“奴家…自然是想报仇的。可奴家能做什么呢?”
就等她问这句话了,叶御卿勾唇,长眉柔和,眼神如水,像个邻家大哥哥似的,十分为她着想地道:“既然能得殷殿下信任,那自然是有报仇的机会的,只要你能说服他,与我配合,那你的大仇,也不是不能报。”
惊慌地看着他,风月挣扎了一下,小脑袋直摇:“这怎么行?奴家怎么能说服殷殿下呢?奴家什么也不懂。”
“你要是有想报仇的心,那我便可以教你。”看着她的眼睛,叶御卿道:“眼下时机正好,不少人对殷殿下动手,朱来财已经被移交廷尉府,安国侯府门口又出了绑架之事。你作为被绑的人,去跟他说说,让他问罪护城军。”
光天化日的绑匪能扛着人直接出城。那就是护城军的失职。风月假意沉思,手里捏着帕子揉啊揉的,心里却早就打好了主意。
她能得殷戈止信任,那太子就必定会想利用她传递消息亦或是诱导殷戈止,加上她说的想要易国如的命,那太子就会放心地把她当刀使。
刀柄是她递到他手里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奴家什么也不懂。”忧郁地看着叶御卿,风月道:“您说什么,奴家就照做什么,只要能报仇,奴家愿意为殿下差遣。”
眼里恨意难消,整个人身子紧绷,像一头含恨已久的恶狼,只要能咬着仇敌,那他指哪儿,她就扑哪儿。
对于她这样的态度。叶御卿实在很满意,反正已经将她查了个彻底,没发现什么问题,那就可以试着用。
只是有点可惜,在窗台上潇洒饮酒的姑娘,如今要成他手里的一把刀,而不是一个女人了。因着殷戈止,他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碰她。
可惜啊可惜。
不过,天赐良机,实在难得,他也不能生生错过了。
再看了风月一眼,叶御卿放她站直身子。然后道:“殷殿下最近会查访护城军,你可以提点他一句,护城军都尉赵麟与三司使的往来甚为密切。”
脑子里断着的线突然连成了桥,风月瞬间就明白了一点东西。眼眸发亮,点头就应:“奴家明白!”
“这是我府上的通印。”从袖袋里拿了一个小锦囊出来,叶御卿看着她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让人拿着这个去南宫家报信。”
南宫者。当今皇后之娘家也,自然是能联系上太子的。
恭敬地接过东西,风月低头行礼,就见面前的人站起来。停顿了一会儿,叹息着离开了。
捏着手里的东西,风月激动得浑身微颤。
她想做的事情,总算已经开了一个头。
殷戈止和叶御卿都是防备极重之人,她能这么不动声色地插到两人中间,实在是难得。
有了开头,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收了印信,风月安心吃饭睡觉等消息。养精蓄锐准备迎接一场不阴城的风暴。
使臣府。
殷戈止起身,像是做了一场不太美好的梦,看看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观止。”
“属下在。”门外的人应声进来,笑道:“主子醒了?要用早膳吗?”
有饭菜的香气飘进来,闻着跟往常的不一样,殷戈止挑眉:“她来了?”
“这您都能猜到?”惊讶地吸了口气,观止看了看门外:“风月姑娘今儿一大早就过来了。说怕您没胃口,来给您做早膳。”
有这么好?殷戈止抿唇,起身洗漱更衣,然后坐到了桌边。
“公子。”有小妖精端着饭菜。一扭三摇地跨进门来,朝他笑得春暖花开的:“奴家今儿手更灵活了,亲自下的厨,您快来尝尝。”
看了看她依旧包得跟粽子一样的手。殷戈止道:“你也不怕骨头愈合不好,手以后变形。”
“这点小事,哪有给您做饭来得重要啊?”咬唇放下盘子,风月道:“您是奴家的天。是奴家活着的依靠,当然要事事以您为先了。”
这一张嘴,说起哄人的话来简直是排山倒海的!殷戈止轻哼,扫了一眼菜色。瞧着不错,便提了筷子,淡淡地问了一句:“有事?”
“自然。”正经了些,风月道:“太子殿下昨儿来找奴家,告诉奴家三司府与赵麟都尉颇有来往。”
起来晚啦qaq字数后面补,下一更16点左右
第50章 慈悲的杀手
筷子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起菜,殷戈止道:“还有呢?”
“太子殿下谨慎,未曾多言,想是要看看奴家的本事。”在他旁边坐下,风月瞅着他:“不过这消息倒是有用,奴家一直原本就想不明白一件事,有此消息,倒是能解释得通。”
殷戈止吃着饭,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按理说军营将领之家,向来清寒,就算收些贿赂之类,也不足以让赵麟挥金如土。然而赵大少爷在梦回楼诸多恩赏不算,还高价赎了何愁。金妈妈敲了他一笔,要价两百两?金。他竟然也拿出了手,还给的是金锭子,不是银票。”
手指轻轻敲着桌子,风月眼里粼粼泛光:“这般的豪迈,钱从何来?但若说赵家与三司府关系不错。那就好想了。”
三司府金银之地,虽然山稳河表面上两袖清风,但管账的,少有不偷油。看把朱来财都养成了大胖子,那三司府的油水自然是不少。
用完膳。殷戈止放下碗筷,没对她的话发表什么看法,倒是慢吞吞地说了一句:“你既然来了,那不如随我去廷尉府大牢一趟。”
廷尉府大牢?朱来财?风月甩着帕子就笑:“好。”
斜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红纱衣上。殷戈止皱了皱眉。
半个时辰之后,穿着良家妇女装的风月就跟着殷大皇子,一起到了廷尉衙门。
安世冲在门口等着,见他们来,便行礼:“师父。”
“早课练了?”殷戈止问。
风月想,这样的师父真是太不和蔼了,一来就问人家功课。
但是安世冲一点也没恼,反而十分高兴地道:“练了,按照师父教的,受益良多。”
“甚好。”微微颔首,殷戈止抬脚往衙门里走,顺带回头瞪了还在发呆的风月一眼。
风月回神,立马提着裙子跟上去。
“世子来了?”衙门里有人恭迎,朝着他们就行礼:“大人今日不在,吩咐小的招呼各位。”
“不用太?烦,我们来看看人。”安世冲道:“三司使府上的朱来财已经移交过来了吧?”
“是,就在牢里,各位随小的来。”衙差躬身道:“大人一接着案子便让司法连夜审问,今日一早已经定案,犯人已经关进了死囚房。”
殷戈止很是欣慰:“真不愧是廷尉府。”
安世冲笑道:“廷尉大人公务繁忙,遇见这种证据确凿的案子,自然不会拖延太久,师父可以放心了。”
风月跟在后头,心想你师父才不会放心呢,他肯定还准备了刀山油锅。要送给敢害他的人,绝对不会让他只被斩首那么简单。
昏暗的牢房里,朱来财暴躁地走来走去,铁链拖得哗啦作响。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可是三司府上的账房啊!有大人罩着,做的又是大人想做的事情,按理说就算被指证了,可区区妓子的证词,怎么可能就定他的罪?就算有殷戈止撑腰…殷戈止算个什么?质子罢了,还能拧得过三司使的大腿?
大人说过会救他的,他等着,可没等来释放,却等来关死囚房?
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哗——”木栅栏上的铁链被人打开了,朱来财惊恐地回头,就见梦回楼的风月姑娘掌着灯进来,朝他微笑:“大人。”
瞳孔微缩,朱来财吓得连连后退,靠在墙边道:“你…你是人是鬼?”
“大人说笑,奴家又没做错什么,也没定罪,怎么会变成鬼呢?”跨进牢房,风月道:“这不是听闻大人要被斩首了,所以来看看么?好歹收了您的银子,也该送您一程。”
斩首?朱来财瞪眼,脸上的横肉直抽搐:“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被斩首!”
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风月指了指木栅栏外头挂着的木牌,上头是一个血红的“死”字。
“您还不知道吗?三司使大人最近抱恙,听闻在家里养着,不见任何客人呢。连廷尉大人派人去取证,他都说您下毒的行为与三司府无关,任凭廷尉大人处置。所以今儿一早,您就被判斩立决,半月之后行刑,三司府无异议。”
怎么会这样?朱来财摇头:“你一定是骗我的!”
“奴家骗您有何益处?”撇撇嘴,风月放下手里的食盒:“奴家念恩来看您,知会您一声外头的情况罢了,您要是不爱听,那奴家就走了。”
说罢,转身就退了出去。
四周恢复了黑暗,朱来财跌坐在墙边,嘴里还在喃喃:“不可能的,不可能…”
可仔细想想,大人要是当真想救他,他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呆着呢?谋杀质子未遂而已。那质子无权无势,谁会帮他?就算太子想与大人作对,只要他咬死不认,应该也是有一线生机的。
然而他已经被判斩立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