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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抓住她的手,观止叹息:“你听我解释啊,他们…”

“我不听我不听!”灵殊跺脚:“上回他来,我家主子身上就全是青青紫紫的,他肯定打我家主子了!你让我进去!”

这…该怎么解释是好呢?挨着这不痛不痒的拳头,观止尴尬地笑着。按理说他家主子是不重欲的,以往送去东宫的姑娘,虽然大多被宠幸,但也未曾有谁身上留下痕迹。现在这…大概是憋太久了?

观止想不明白,殷戈止自己都想不明白。床下的风月他万分嫌弃,可一旦纠缠起来,他又不管怎样都挣扎不开。这女人不知是乱蒙的还是怎么,他身上最受不住的地方,她统统都知道,跟个妖精一样的勾引他、诱惑他,拉着他沉向无边的泥沼。

太糟糕了…

太阳西沉,夜幕垂垂,殷戈止坐在床头,旁边的小妖精已经睡着了。

低头仔细打量她,殷戈止依旧觉得她有点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可他见过的人太多了,实在不记得有谁长了这样一张狐狸脸。

伸手捏起她的手看了看,手指好像有点发紫。

该换药了?

反正睡不着,他干脆下床,拿了旁边花架上的药箱,然后坐在床边拆她手上的白布。

在军营里混久了,包扎伤口之类的事倒是比军医还熟练,殷戈止慢条斯理地卷着布,等整个手上的白布都被他卷起来之后,他低头看了看。

手腕上竟然还缠着红绸。

嗤笑一声,他觉得这女人真是有毛病,手都废了还想着怎么勾引人呐?这段儿红绸他记得,扬起来是很好看,但也没必要这种时候都还缠着。

伸手要去解,床上的人却猛地惊醒:“住手!”

凶狠地一声吼,惊得隔壁屋子里的姑娘客人都吓了一跳。

殷戈止皱眉:“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冷汗涔涔,风月回过神,看了看这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又做噩梦了,梦见在魏国的大牢,有人捏了细长的柳叶刀,要来挑她手筋。

原来是梦啊,真好。

可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着红绸的手腕,风月失笑,笑得眼眶都红了。

她的手筋早就被挑了,哪里还轮得到梦里的人动手。

皱眉看着面前这女人,殷戈止莫名地觉得心口不舒服,也不管那红绸了,拿了药就往她手上涂,三两下给她重新包好,便径直躺上床,闭眼休息。

“明日还有事,你别吵我。”

到底是谁吵谁?皱眉看着他,风月眼里慢慢涌了血色。

如果成事的路上有捷径,那么就算捷径是他,她也该一脚踩上去!关家满门血债,无数无辜之人的性命,都有殷戈止的一份罪孽,他既然已经送上门,她就没有害怕的道理!

深吸一口气,风月缓了缓气,跟着他躺下。

第二天天刚亮,殷戈止就走了。风月起身梳妆,平静地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主子。”灵殊眼泪汪汪地站在她身后:“奴婢没能保护好您。”

一听这话,风月终于笑了,回头看着她:“我还能指望你来护着了?再说了,也没什么危险啊,你保护我什么?”

指了指她脖子上的红痕,灵殊更愧疚了:“昨儿那客人不是打您了吗?”

风月:“…”

一脸慈祥地摸了摸这小丫头的脑袋,她失笑:“这不是他打的,你不用担心了。快,拿着这银子,去买点绿豆糕。”

又买?灵殊转身去看了看花架上的食盒:“诶?上次买那么多,都吃完了?”

“你家主子我最喜欢吃绿豆糕,所以吃完啦。”脸不红心不跳地欺骗小孩子,风月笑眯眯地道:“快去吧,记得买响玉街街尾那一家的,那一家最合我口味。”

“好!”灵殊应了,接过风月给的碎银就往外走。

响玉街街尾的绿豆糕铺子已经开了三年了,是一对和善的夫妇在经营,看见灵殊,老板娘很是热情:“小丫头又来买绿豆糕啦?”

伸手把银子递过去,灵殊乖巧地道:“我家主子说您这儿的绿豆糕最好吃。”

“那是,咱家的绿豆糕,吃过的客人都夸呢!”笑着接了银子,没放进下头的钱兜,倒是不声不响地递给了后头的掌柜,老板娘继续给灵殊包着绿豆糕,那掌柜则捏着银子去了后院。

殷戈止收徒的事情定了下来,徐家和安家两个少爷今日便去了使臣府拜师。

敬茶行礼之后,殷戈止看着他们道:“你们是太子殿下允许的、入我门下的弟子,也是殷某收的第一批徒弟,今日开始,就跟着我习武学文,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两家少爷都分外高兴:“徒儿们一定紧跟师父,时时学习!”

观止从外头进来,在殷戈止耳边嘀咕道:“外头消停了,都道是太子点的人,眼下有异议,也都在议论太子罢了。”

第14章 将军府

殷戈止颔首,然后一脸正气地看着面前两个人道:“本事如何,我不看重,但为人一定要行的端做得正,不可做阴诡害人之事,明白吗?”

“明白!”两只雪白雪白的小少年挺直了腰杆回答。

观止捂了脸。

要论阴诡,主位上坐着的这个分明就是个中翘楚!昨儿收个徒,得罪人的分明是他,锅全让太子背了。本来世家之人就不太好得罪,自家主子昨儿在校场上都不吭声,太子爷倒是体贴,替主子把话说完了,这俩人也就成了太子举荐给自家主子的。

谁家有不满,找太子去!

找是肯定不敢找的,但背后难免会有些怨言。太子恐怕还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觉得今天天气不错。

今儿的天气的确是不错,刚用过午膳,风月就被一顶小轿给接到了响玉街的茶楼上。

叶御卿带着易掌珠坐在她对面,风月穿了件儿良家妇女点的朱红色长裙,端着茶咧嘴笑得跟楼下门口的店小二一样。

“让二位破费了。”

易掌珠捏着帕子微笑:“破费的是殿下,掌珠可没掏银子。”

叶御卿温和地颔首:“珠儿说要谢你救命之恩,特地请你出来喝茶。”

感动地看了易掌珠一眼,风月颔首:“易小姐很善良。”

一双杏眼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易掌珠道:“过奖了,姑娘当日那般勇猛,救了掌珠一命,掌珠自然要感谢。虽说这些时日殷哥哥和殿下都送了不少补品给你,但掌珠的谢意,还是要自己传达才是。”

风月一愣,心想原来殷戈止是因为她送的补品啊,她就说那人怎么这么好,有闲心给她塞补品。

抿茶陪笑,风月不再开口,倒是易掌珠,好像对她很感兴趣,一连串地问她:

“姑娘为什么沦落风尘啊?”

“因为缺钱。”

“那没想过好生跟个人过日子吗?”

“没有遇到。”

易掌珠点头,伸手就指了指自己身后站着的家奴:“姑娘看这孙力如何?力气大,家里也没什么拖累,三年前他媳妇去世之后就没再找过人,如今也想成个家。”

风月挑眉,心想这易小姐菩萨光芒普照四方的,也照得太宽了点。

“实不相瞒,易小姐。”她和善地笑道:“我在梦回楼里挺好的,暂时没有要从良的想法。”

脸色微变,易掌珠皱了眉:“哪有人喜欢一直在风尘堆里打滚的?瞧你年纪也不小了,还不找人嫁了,以后年岁大了,后半生都没个依靠。”

“这实在不劳小姐操心…”

“姑娘是不是嫌弃孙力的身份?”打断她的话,易掌珠有点生气:“他虽然是家奴,可在我易府,也是被当成家人看待的。虽比不得那些在窑子里逛的人有身份有地位,可他很踏实!”

这就有点尴尬了,风月干脆闭嘴,眼观鼻,口观心,不再说话。

叶御卿脸上的笑意都淡了点,低声道:“珠儿,风月不愿意,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她强人所难?易掌珠当真是生气了,颇为不悦地看着叶御卿:“我是为她好,她不领情就算了,殿下还责备我?”

“不是…”

“我知道,您最近也爱往梦回楼走,殷哥哥也是,你们男人都喜欢长得好看的女人,珠儿都明白。”捏紧了拳头,易掌珠努力平静地道:“但风尘女子就是风尘女子,你们也当注意身份。想要长得好的,不阴城那么多贵门之女,还挑不着你们顺眼的?”

更何况,她还没死呢!

风月终于听出来了,这几日叶御卿和殷戈止来找她找得频繁,惹易大小姐不高兴了。本来被她救了还有点感激她,现在大概是被恼恨冲了头,看她的眼神分外不友善。

这算什么事儿啊?如果没记错,易掌珠拒了太子的求亲,又同殷戈止没什么关系,这两人的醋,她吃得没道理啊。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再抬头时,风月笑得一脸无知:“风尘女子和贵门女子都是女子,易小姐为何就觉得他们不能寻风尘女子为伴?”

还想为伴呢?易掌珠皮笑肉不笑,念着恩情,勉强压着火气道:“自古婚姻都讲究个门当户对,风尘里出来的姑娘,什么都不会,也没见过世面,哪里能配得上贵门的公子?”

“奴家也算见过世面啊。”风月不服气地抬了下巴:“官邸什么的,也去过不少了,上回去的李太师的府邸,也不过如此嘛,同民间有钱一些的人家差不多。”

官邸能同民宅一样?易掌珠笑出了声,眼里带了点轻蔑:“太师虽有品级,但也算不得重臣,官邸自然简陋。今日天气不错,姑娘若是当真想开眼界,不如就随掌珠回将军府去看看?”

等的就是这句话!

风月作苦恼状,很是犹豫地看了易掌珠一会儿,道:“听闻将军府修得复杂,又无甚景物,规矩严还不允人乱走,去了也没什么好看的吧?”

“民间的传言还真是有趣。”拂袖起身,易掌珠睨着她道:“将军府是敕造的,景物良多,规矩虽严,但有我带路,你怕个什么?”

“好吧。”勉强应下,风月的表情看起来是心虚又故作镇定。易掌珠打定主意要在她面前炫耀一番,好叫她明白官家与平民的差距,于是二话不说就让人备车。

众人一起出门的时候,叶御卿颇为怜惜地看了风月两眼,放慢脚步在她耳边道:“掌珠偶尔会骄纵些,毕竟是被宠着长大的,你多担待。”

回他妩媚一笑,风月颔首:“奴家明白。”

三人一起乘车,叶御卿依旧淡定地摇着扇子,风月忍不住就多嘴问了一句:“殿下不忙吗?时常在宫外走动。”

“你懂什么?”易掌珠轻笑:“殿下这是用人得当,该做的事儿都交给最会做的人去做了,自己才更逍遥些。”

叶御卿笑着颔首。

风月了然,十分钦佩地道:“真不愧是一国太子。”

微微皱眉,易掌珠很不舒坦,但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将军府到了,风月提着裙子下去,看着门口就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然后咳嗽两声恢复镇定:“修得不错。”

好笑地看她一眼,易掌珠邀着叶御卿从正门进去,然后挥手让孙力引着她走后门。

风月规规矩矩地跟着走,前头的家奴可能是刚刚被她拒绝,态度不是很好:“你跟紧了,别乱走。”

“好。”温柔地应下,风月跨进后门,被门口的守门人简单地检查了一番之后,就提着裙子往里走。

易大将军的府邸,当真是分外奢华的,哪怕是从后门进去,也像是绕进了迷宫,走廊蜿蜒,庭院大同小异,要不是有人带着,定然一会儿就迷了路。

然而风月的方向感还是不错的,就算前头的孙力绕出个圆圈来,她也记得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进来的,也记得这一路走来的亭台楼阁。

很不错的宅子,按照风水来说,再往东就应该是易大将军的院子了。风月看了一眼,正暗暗记着呢,前头的人突然就停下来了。

“怎么?”

抬头看了一眼,风月微惊。

孙力脸上的表情有点凶狠,本来就不是很端正的一张脸,瞬间就更扭曲了。他们正走到一个小庭院里,四处无人,两边都是假山,风月扫了一眼,呼救可能都没用。

“你看不起我?”他咬牙问。

笑着摇头,风月很真诚地道:“没有,只是真的还不打算从良。”

目光从她的衣襟里扫下去,孙力喉头微动,突然就伸手扯她衣衫。风月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外头的袍子就被他扯破——抠门的金妈妈,买的衣裳也向来不是什么好料子。

顺势脱了外袍,风月穿着里头的长裙,咯咯笑了两声,朝面前的人抛了个媚眼:“瞧你给急的,想要奴家还不容易么?站着别动。”

化被动为主动,风月一把就将孙力推在了假山上,狐眸盯着他,努力动着手指去扯他腰带。

美人要自己动手,那是个男人就会站着不动省力气。孙力色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人,感觉到自己腰带一松,又感觉到自己腿上一紧,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喜欢我吗?”风月笑着道:“喜欢就晚上来梦回楼点奴家的台啊,这光天化日的可不行。”

说罢,退后一步,脸上带笑,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然后拔腿就跑!

腰带被她用来捆住了他的双腿,死结!孙力傻了眼,伸手就去扯,可在他扯的空隙里,那女人早跑得没了影。

可恶!

前头就是东边的院子,不知道是不是易将军的主院。风月揉乱了自己的发髻,手捂着衣襟,一路嘤嘤嘤地往里跑,惊动了不少附近的守卫。然而都不知这姑娘哪里来的,守卫们都围着她,没立马动手。

“你们将军府就是这般待客的吗?放我进去,我要找易小姐评理!”大声嚷嚷着,风月低头就冲进了那院子,坐在地上就哭!双手捂着眼睛,指缝儿里倒是露出精光来。

第15章 打个赌吧

比其他院落的守卫都更森严,前庭空地两边还放了小巧的石狮子,朱漆雕花都一股摄人之感,十有八九就是易将军的主院。

“这位姑娘!”旁边的守卫拿剑对着她:“您要找大小姐,应该去南院,这里是不能进来的…”

“胡说!”一扭身子,风月狠狠地瞪了说话的人一眼:“方才引路的那个叫孙力的家奴骗我,你们也想骗我!这院子这么气派,不是大小姐的还能是谁的?让开,我要进去!”

这哪里能让啊?四五个护卫围着她,看她说得出孙力的名字,更不像是撒谎,于是一边拦着她,一边连忙让人往南院报信去了。

反正他们也不会动手,风月就垫着脚将周围都看了个遍,跟乡下人头一次赶集似的,惊叹地道:“果真不愧是将军府啊,真是好看。”

年轻些的护卫面皮儿薄,瞧见这么个衣衫不整的姑娘,脸红成了一片,小声问:“姑娘可要件衣裳裹着?”

“我倒是想要,可你们拦着我不让我进去啊。”风月可委屈了,一双眼睛眨啊眨,无辜地泛着水光。

护卫脸更红了,小声道:“这是将军的院子,看守自然严些。幸好姑娘只闯了外院,要是进了里头,说不定就被羽箭射成筛子了。”

这么厉害?风月挑眉,也不吵吵着要进去了,就安静地等着。

易掌珠和叶御卿没一会儿就过来了,瞧见她这模样,叶御卿眉头直皱:“出什么事了?”

“殿下、易小姐。”风月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哽咽道:“孙力引奴家进门,却欲强了奴家,奴家慌不择路,跑到了这儿,瞧着院子气派,许是易小姐的居所,便进来找你们了。”

易掌珠一愣,回头往四处看了看:“孙力呢?”

有家奴过来小声嘀咕了两句,易掌珠的脸色微变,看了风月一眼,挥手让人去拿衣裳。

“大概是姑娘身份特殊了些,故而孙力想与姑娘亲近,也就没个分寸。”朝她笑了笑,易掌珠道:“姑娘别往心里去。”

妓子就是这般下贱没人权,别人侵犯都只能说人家是想照顾你生意,没成功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成功了的话大不了补点银子。

一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风月也没指望易掌珠会把孙力怎么样,重点也不在这儿。

“既是如此,那也的确是奴家大惊小怪了。”勉强笑了笑,风月道:“可以进去坐坐么?奴家这衣衫不整的,在这儿站着也不像话。”

抬头看了一眼这院落,易掌珠微愣,正想开口,旁边的叶御卿却抢在她前头,沉声道:“进去吧,等人拿衣裳来。”

“殿下。”易掌珠有点慌:“这是爹爹的院子。”

“本宫知道。”侧头看她,叶御卿道:“易将军正在漠北驻守,院子空着,风月冲撞不到谁。再者,将军自己也说,愿本宫随时来他院落走动。”

言下之意,主人都同意的,她拦着做什么?

略微顾虑地看了四周一眼,易掌珠不吭声了,抬眼示意旁边的护卫去将前厅的门打开。

风月一脸天真,对什么都好奇,睁大眼睛四处看着,嘴里惊叹连连:“好气派的地方啊!”

瞧她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易掌珠撇嘴,轻哼一声道:“爹爹的院子可是数百工匠花了一年才修建好的,是整个宅子里最后完工的院落,能不气派吗?”

“啊?数百工匠,修了一年?”风月咋舌,眼里随即流露出“你在吹牛吧”的神色,小声嘀咕:“气派是气派,可也就一个院子,怎么可能修一年?又不是宫殿…”

易掌珠哼笑:“你知道什么?这院子每处都是精雕细琢的,一点瑕疵也没有,一般的人力可做不到!”

“是吗?”风月撇嘴,朝着叶御卿小声道:“太子您看呢?方才奴家跑进来的时候,分明就瞧见不少瑕疵。”

叶御卿状似沉思片刻,然后竟然意外地配合:“本宫好像也瞧着些。”

易掌珠这才是真的恼了,本就是经不起激将法的性子,又从小被人捧着长大,没经历过多少人心险恶,当即就起身道:“既然二位都这么说,那掌珠就同二位打个赌!二位今日要是能在这主院里找出一丝修筑上的瑕疵来,掌珠立马将府里刚得的上等玉簪双手奉上!反之,要是不能…”

转头看向风月,掌珠笑了笑:“那姑娘就接了孙力为客吧。”

风月干笑,这算个啥?有奖她和太子分,有罚她一个人上?

“好。”不用受罚的太子殿下答应得那叫一个果断:“那就开始找吧,为了避免冲撞,本宫和风月身边都跟个贵府的护卫,要是碰着不该碰的,也好提点一二。”

如此就更加妥帖了,易掌珠想也不想就点头,正好有护卫拿衣裳进来给风月,她顺手就指了那护卫:“小唐,你跟着这位姑娘,别让她闯了不该闯的地方。”

年轻的护卫红着脸应了,看风月穿上了外袍,便引着她往外走。

叶御卿摇着扇子跟着跨出门,目光在风月的背影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闲散地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我是不是打错赌了呀?”一离开前厅,风月就颇为懊恼地小声嘀咕:“这地方机关重重,要修个一年半载的也是常事,唉。”

唐护卫依旧红着脸,小声道:“我在这儿守了一年有余,的确常听人夸此处天衣无缝,是绝佳的居所,要寻出瑕疵来,怕是难。”

“那怎么办呀。”风月不走了,站在原地眼泪汪汪的,看起来很像迷路的小羔羊:“奴家不想接那孙力的客,易小姐这是为难奴家啊!”

是个人都有恻隐之心,尤其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对楚楚可怜的女人。唐护卫有点无措,连忙安慰:“咱们仔细找找,也许当真有什么瑕疵呢?”

感动地看着他,风月一脚就跨进了后院。

“站住!”后院的门口就有护卫拦人,唐护卫连忙上去道:“是大小姐的吩咐,兄弟们先去歇会儿吧,太子殿下等会说不准也要往这边来。”

“这?”后院的护卫有点疑惑:“将军吩咐过,这边的院子不让任何人进去的。”

“这些规矩是你们清楚还是大小姐更清楚啊?”唐护卫摆手:“大小姐都那么吩咐了,你们就去歇着吧,有我守着这位姑娘,不该碰的是不会碰的。”

有易大小姐在后头撑腰,后院护卫再多说也是无用,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

风月笑眯眯地瞧着,心想还是姑娘家好啊,姑娘家心软,要是易大将军在府上,那这地界儿她横着可能都进不来。

“你小心点。”看她要走进去,唐护卫连忙喊住她,指了指对面书房门口放着的石狮子:“那儿有机关,你跟着我走。”

微微挑眉,风月应了,低头看着他踏上庭院中间的青石板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旁边的泥土地不能踩吗?”好奇的风月宝宝天真地问了一句:“踩了会怎么样啊?”

“会被万箭穿心。”唐护卫认真地道:“那边两座石狮子的头上顶着的圆盘就是机关,两边泥土松软,埋的全是细线,一旦踩上,箭头会瞬间射出来,四面八方,没有空隙可以躲。”

的确,这院子除了那两座石狮子,旁边连棵树都没有,自然不能躲。

正常人的书房,需要这样的机关?风月笑了笑,不声不响地继续跟着进去。

这东院的结构果然很是复杂,五间屋子,除了书房、卧房和前厅,还有两间客房。风月走了一圈儿,唐护卫也是尽职尽责,只要有机关的地方,一律都提醒了她,导致半个时辰之后,她对这东院的机关陷阱真是了如指掌。

“书房不能进去,其他的地方咱们再找找吧?”唐护卫小声道。

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风月点头,转身去了客房。

客房大概是很久没住人了,灰尘重,打开瞧着就是一片蜘蛛网。风月被呛得咳嗽两声,皱眉道:“脏成这样,怎么也不扫扫?”

唐护卫笑道:“因着东院复杂,将军惯常不留人在东院的客房的,没人住,下人自然也就懒了些。”

扫了一眼里头,风月也没进去的兴致,随意看了看,就准备回去了。

“姑娘不再找找?”唐护卫担忧地道:“你们的赌注…”

“听天由命吧。”风月微笑。

易掌珠还在前厅里坐着,见风月垂头丧气地回来,便笑:“怎么?认输了?”

“将军府建筑之精细,奴家服了。”风月感叹道:“这一路,当真没找着瑕疵。”

哼笑出声,易掌珠正准备再得意两句,结果就听得门口有人道:“是你未曾用心找吧。”

两人纷纷侧头,就见叶御卿笑着跨进门来,摇着扇子道:“光本宫瞧见的瑕疵,就有一百零八处,珠儿,这回你可要输了。”

一百零八处?易掌珠当即就摇头:“不可能!”

一处瑕疵还能说是工匠粗心,要是有一百零八处,那他们怎么可能看不见?

第16章 全靠演技

风月也有点好奇,虽然她压根没认真找,但一眼扫过去,这院子也是精工细琢出来的,不可能出那么大的纰漏啊。

“你们来看。”收了扇子,叶御卿抬手就指了指门口。

易掌珠立马起身,风月也跟着凑过去,就见那门楣上画着三爪金龙,吞云吐雾,颇有气势。

易国如战功赫赫,也是颇受圣恩,敕造府邸不算,还能用三爪金龙作纹案,可见吴王对其倚重。

只是…仔细看看,这些个龙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易掌珠也瞧见了,惊讶地低呼了一声,有些莫名其妙:“眼睛呢?”

这好端端的龙,怎么都没画眼睛的?

叶御卿笑道:“大概是匠人粗心,这院子一共一百零八条龙,全部都没画眼睛。”

风月恍然,松了好大一口气,易掌珠分外不满,咬牙看了叶御卿一眼,眼神颇为委屈。

从小太子殿下就对她很照顾,像哥哥又像郎君,不管做什么都护着她,站在她这边的。今日就只为了个妓子,他竟然不帮她了?

心里憋屈,但愿赌还得服输,易掌珠沉了脸,挥手就让人把府里刚得到的上好的和田玉簪拿了出来,塞进了太子的手里:“掌珠身子不太舒坦,就不远送了,二位慢走!”

说是说慢走,却还是嗔怒地看了叶御卿一眼,明显是有话要说。

捏了玉簪在手里把玩,叶御卿恍若没看见易掌珠的眼神,只道:“本宫正好要回宫,风月随本宫上车吧,正好送你一程。”

还真就走了?易掌珠惊愕,看了他好几眼,又看向风月。

这狐狸精一般的女人,笑得妩媚极了,躬身应了就同太子一起往外走,完全没把她这不高兴的态度放在心上。

哪有这样的?!

风月知道这位大小姐要生气,但太子殿下这回瞧着没打算给她脸面,她这种小人物自然更不好多说了,低头跟着人走就是了。

身后传来易掌珠跺脚跑走的声音,几个丫鬟大声喊着“小姐”!然而前头的叶御卿走得头也不回,衣袂飘飘,依旧是那副潇洒得要命的样子。

奇了怪了,风月有点想不通,从先前一粟街上的状况以及民间传言来看,这位爷不是挺喜欢易掌珠的吗?这一下脸子给甩得,可真是半点柔情都没有。

出门上车,风月缩手缩脚,规规矩矩地坐在叶御卿的旁边,后者慵懒地靠在车壁上,手里依旧在把玩那簪子,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悄悄侧头打量他,这人嘴角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但眼眸半垂,里头昏暗一片。不小心对上稍微流泻出来的暗光,风月身子一僵,连忙伸手捂眼。

那么温和的人,原来也会露出这么令人胆战心惊的眼神。

马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叶御卿睁眼,轻轻笑了一声:“你胆子这么大,还会被本宫吓着?”

风月直哆嗦:“奴家的胆子一点也不大,随便来个什么也能吓奴家一跳。”

“那倒是稀奇。”坐直身子,叶御卿侧头凑近她:“胆子不大,还敢在易将军的府邸里乱跑,嗯?”

易掌珠可能看不出她的意图,但这点伎俩在他眼里,实在是不够看的。只是恰好他也很好奇易将军的宅院,因着身份,一向没机会细究,旁人也进不去那地方。她今日装疯卖傻的,倒是也帮了他一把。

不过他很想知道,眼前这个风尘女子,勾搭殷戈止还不算,怎么还想刺探将军府?

眨了眨眼,风月眼眸清澈,万分无辜地道:“奴家只是逃命而已啊,逃命可不得乱跑吗?奴家只是想着人多的地方好救命,所以看那院子人最多,就冲进去了。”

说罢,咬咬唇,心有余悸地道:“那叫孙力的也是可怕,二话没说就对奴家动手,幸好奴家跑得快…”

表情真实,眼里的害怕和庆幸也是真真切切的,看得叶御卿微微怔愣。

怀疑错人了?她当真是误打误撞?

可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刺激易掌珠让她在那院子里随意翻看,也是巧合吗?

“不过奴家今日是不是得罪易大小姐了?”面前的女子叹息,颇为苦恼地道:“本是打算故意打赌输了,让易小姐高兴高兴,谁知道殿下这么不留情面,这下她怕是更恼奴家了。”

是故意打算输的?叶御卿皱眉:“你输了,就当真要伺候孙力,先前你在人前驳了他的面子,若是落在他手里,他定然不会叫你好过。”

“奴家都明白。”风月低头,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可是奴家能有什么法子呢?做这行的,最怕得罪人,说不定哪天就死在巷子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心口微动,叶御卿抿唇,有些怜惜地道:“本宫护着你,没人能让你死。”

“多谢殿下。”抬头朝他一笑,风月松了口气:“有殿下护着,那奴家能回去睡个安稳觉了。”

轻轻颔首,叶御卿低声道:“等会去梦回楼,顺便点了你的台吧。”

殷戈止上回包她几日,到今日应该是恰好结束。

心里一跳,风月面上满是娇羞,颔首应下。

该来的总是会来,她一开始就打算爬人家太子爷的床,如今绕了几个弯,终于还是要上了。

不能怂!

捏着手帕,风月高兴地看着窗外的路,像是盼着到梦回楼一般。叶御卿瞧着,笑着摇头。

也许,是他想太多了吧。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

刚踏进梦回楼,就听见金妈妈超大的嗓门,健硕的身子朝着风月就扑了过来:“好女儿!那位公子又包了你几日的生意,你快上楼…哎?这位公子也来了,里头请啊!”

被她这话说得有点懵,风月眨眨眼,看向后头的叶御卿。

太子殿下不急不缓,摇着扇子走到金妈妈身前了,才问:“谁又包了风月姑娘啊?”

瞧这俊俏的公子哥儿,金妈妈抹了抹鬓角就含羞带怯地道:“还能是谁啊?前些日子包风月的那位公子,看起来是当真喜欢风月,今儿一来,又续了几日。”

三楼的门打开,有人站了出来,立在栏杆后头冷眼往下瞧。

风月抬头,正好就看见了殷戈止一张含讥带诮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