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过仗,当然知道。”石敢当点头:“古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人再神勇,在千军万马的大战场上起的作用还是有限得很,你便一剑杀一人,杀个十进十出也杀不了几个人的,所以打仗,即要勇将,也一定要人多。”
狐女点点头,不看他,却看向雪槐,道:“雪大哥,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我却不想谢你,你能打得过独角海鬼,但来日面对矮子盗千艘战舰五万大军,你却不如他,他能呼风唤雨大浪掀天,更有冰雹如雨鲨兵鲸将,你却只是单人独剑,你虽无敌,只能保你自己,却保不住狐女族,狐女族将因你而亡,祖先留给我们的大隅原也将因你而失,你说我该谢你还是恨你?”
她面含激怒,雪槐气极反笑,道:“我一柄剑确实杀不了五万矮子盗,但你不必硬撑啊,你可以向天朝投降,只要-----。”
话未说完,石敢当却猛地插口道:“投降,绝无可能,祖先的土地,绝不能送给外人。”
“谁要你送给外人了?”雪槐也有些发怒:“狐女族本就是东海国的属族,你们只要保证以后再不做乱,大隅原自然还是你们的,难道东海王会把他的国都迁到这里来。”
他怒,石敢当倒笑了,道:“雪槐兄弟,其实你什么也不知道,在这里争什么啊,你以为东海王领了天朝大军来打我们是我们要做乱?我们为什么要作乱?我们乱什么啊?造反夺东海王的天下?”
他一说雪槐迷糊了,道:“那是为什么?”
“东海王打我们,是因为他要把我们的大隅原割让给矮子盗,我们不肯答应,而不是作什么乱。”
“把天朝的土地割让给矮子盗?”雪槐又惊又怒:“为什么?东海王疯了?”
“他没疯,只是没胆。”石敢当冷笑:“因为矮子盗答应,只要东海王把大隅原割让给他们,他们以后再不入侵东海国。东海王即怕了矮子盗又真信了矮子盗会守信用,所以就逼着我们割地,我们不肯他就帮着矮子盗来打,自己打不过,甚至到天朝去求援兵,我呸。”说到这里,石敢当怒呸一声:“姓石的长到这么大,从来还没见过象东海王这样胆小愚蠢又不要脸的人。”
而雪槐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他完全弄错了。
第五章第五章之一
看到雪槐发呆,石敢当又道:“雪槐兄弟,还有你想不到的,矮子盗的野心并不仅仅只是我们的大隅原,我们曾审过他们的俘虏,俘虏招认,矮子盗夺大隅原的目地是要建一个攻占天朝的立脚点,大隅原天赐福地,矮子盗若得此地,只须在南北峡口各筑一城,再在大隅山上几个险要路口筑上关卡,整个大隅原就成了一座天赐的大城池,这样的大城池,藏个三五十万兵马绝不成问题,进可攻,由大隅山而下,便是广阔的天朝腹地,退可守,原中肥沃的土地可自给自足,更可得海运之利,可以说,只要矮子盗得了大隅原,就等于在天朝的胸口插上了一柄匕首,随时会取天朝之命,而天朝想要拨掉这柄匕首却是难之又难。”
狐女接口:“是,矮子盗若从矮子国海运数十万精锐驻守原中,别说天朝大乱,便是不乱,拨一百万兵来,也不一定攻得下大隅原,所以我宁可受海鬼之辱,也绝不肯屈从东海王将大隅原割让给矮子盗。”她说到这里,微微吸一口气,眼发锐光,道:“别说我一个人的生死荣辱,便是整个狐女族死尽死绝,我们也绝不会让一寸土地落到矮子盗手里,但是现在-----。”她看向雪槐,没有再说下去,但后面雪槐自然明白,却是微微一笑,道:“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他笑得有些古怪,狐女极为灵慧,立即看出了不对,叫道:“雪大哥?”
“你可以叫我雪将军。”雪槐微笑着看着她:“因为我就是东海王请来的天朝大军的领军大将。”
“什么?”石敢当大叫,一双眼瞬时间瞪大了一倍还不止,而狐女也是腾地站起,却是身子一晃,忙扶住身边的礁石。
莫怪他两个失惊,也太不可思议了,一个与自己并肩大战矮子盗称兄道弟的人,竟是即将来打自己的天朝大军的领军大军,换了谁,谁不惊讶?
但狐女却还从雪槐的话里听出了其他的意思,看着雪槐道:“雪将军,你的意思是-------。”
雪槐微微一笑,道:“我早就说过了,犯我天朝虎威者,死无全尸。”
“你是说,你将和我们联手打矮子盗?”石敢当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欢迎吗?”雪槐微笑,却又点头:“也是,杀十个矮子盗便要喝一杯酒,五万矮子盗杀绝,便是五千杯,你那老丈人哪有那么多酒。”
“好啊,我姓石的就没看错过人。”石敢当再不怀疑,狂跳起来,道:“兄弟你放心,酒一定管够,老丈人忙不过来,我可以去帮手。”
“你去帮手?不行。”雪槐断然摇头,要笑不笑的去石敢当身上上下一看,道:“你自己就是个大酒鬼,酿十缸酒至少五缸会进了你嘴巴,你帮手,更没得喝了。”
“也是。”石敢当点头,摸摸胡茬,道:“杀我头容易,要我不喝酒难。”与雪槐相视哈哈大笑。
狐女也是心花怒放,笑道:“雪大哥即不放心石大哥,那我去帮手好了,我虽也喝酒,还不是酒桶。”
雪槐却又摇头:“你去帮手,更不够喝了。”
“为什么?”狐女不明白。
雪槐笑:“你想啊,你这么漂亮,十里香本来就香,再经过你这大美人的手,别人还不抢着买,哪还能到我嘴里来。”
“雪大哥说笑了。”狐女俏脸一红。
石敢当在一边看看狐女又看看雪槐,忽地道:“雪兄弟,你娶妻没有?”
他话一出口,狐女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俏脸顿时更加红了,看着自己脚尖,再不敢抬头。雪槐神勇无双,豪爽重义,这样的男子,哪个女孩子会不动心。
雪槐也不傻,再加看了狐女的神情,更加明白,却是心中一惊,他心中只有夕舞,但如果明着说,必然伤了狐女,脑子急转,笑道:“你看我的年纪,该不该娶妻了?”
“该,该,早该娶妻了,不瞒你说,老石我还只十六岁,就在后山把我的妙姑亲了,气得我那老丈人抄起大棒子把新酿的十缸酒全砸了个稀巴烂,可没办法,妙姑还得嫁给我,出嫁的酒他也还得酿。”
他说得有趣,狐女虽害羞,也不自禁抿嘴而笑,却尖耳听着雪槐的话。
雪槐哈哈一笑,道:“我可没你那好命,天下大乱,征战不绝,就现在来说,矮子盗立马要来入侵,还有心思说别的么?我现在一心想的,就是怎样将矮子盗斩尽杀绝。”
“是。”狐女飞快的接口,道:“雪大哥,我们的消息说你是和东海国大军一起来的,你虽愿帮我们,但东海王-------?”
雪槐知道这灵慧的女子已明白自己的意思,暗觉歉意,但也是没办法的事,道:“东海国也只是天朝的属国,大隅原是东海国的大隅原,更是天朝的大隅原,他若还敢愚顽不明,哼哼,我将毫不客气的教训他。”
“太好了。”狐女满脸喜悦,她是个明事理的女子,对大隅原的安危远比自己的情爱看得重,雪槐看得出来,她的喜悦绝对出自真心,不由暗暗点头:“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子,也只有夕舞,才能和她相比。”
当即驾船回狐女城,回城已是天亮,海边却仍有许多人在守望,看到狐女回来,立时欢声雷动,顷刻间合城而出,许多人给挤到海里,索性便游过来,傍船而游。
狐女热泪滚滚而下,雪槐也自感动,到岸边,狐女说了昨夜的经过和雪槐的身份及相助打矮子盗之意,欢呼声刹时直冲九霄。
途中雪槐已问过狐女,知道伯野确实不是她驱风摄走,回城便不再耽搁,当即借土遁回军中来。
到军中,却一眼见伯野在营前逻视,雪槐又惊又喜,收了遁术,伯野见了他也是惊喜交集,雪槐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伯野道:“我也不知道啊,那天一阵风将我卷起来,卷到数十里外,倒也没受伤,我便自己寻了回来,却说你找我去了,就是这样啊,对了,有件怪事,那天我给风卷得迷迷糊糊,清醒过来时却在身边看见了你的酒葫芦,你的酒葫芦不是说早就掉了吗?怎么会在那怪风里面?”说着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给雪槐看,雪槐一看就明白了,那酒葫芦确是他的,但在九羽时给了难得糊涂。
“原来又是难得糊涂老前辈在暗中指引。”雪槐心中点头,拨下塞子,自然是滴酒无存,想起当日难得糊涂的馋象,虽有些做戏,怕也是真馋,不由哑然失笑,心中感激无限,想:“若非老前辈指引,我这次非犯下大错不可,异日见着老前辈,一定好好的请他喝几杯十里香。”
见着龟行波,一去两日,龟行波自然相询,雪槐随便搪塞过去,这时龟行波对他已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即日拨军,不一日到大隅山下,经南隅陕进大隅原,入峡不久,但闻一声号炮,长草中钻出无数狐女族战士,长枪如林,刀剑胜雪,无一人吱声,但那种无形的杀气,却是扑面而来。
第五章第五章之二
龟行波说老实话是给狐女族打怕了,这时一见狐女族战士,立即住马,扯了雪槐道:“这就是狐女族的人,别看他们不喊一声杀字,打起仗来却是个顶个的不要命,你有神通,最好快使出来。”
雪槐冷眼斜视着他,道:“你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龟行波哭丧着脸:“我也没什么威风了,说实话,若不是见了你神通,我绝不敢这么大摇大摆进大隅原来。”
他倒老实,雪槐哭笑不得,暗暗摇头,蓦地掉转马头,锐目扫视全军,大喝道:“大家不要慌乱,我说个故事给大家听。”
大敌当前,他不杀敌,却说起了故事,所有人都愣了,龟行波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低叫道:“这人莫非疯了,要不就是我疯了?”
雪槐不理他,道:“有个富翁,有个很美丽的妻子,这天家里来了强盗,要抢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不肯跟强盗走,拼死抵抗,强盗没有办法,就去威胁富翁,说,如果你肯劝你的妻子跟我走,我就不杀你,而且以后也再不来抢你的财产。”说到这里,雪槐略停一停,大声道:“大家每个人都想一想,如果你就是那个富翁,这时要怎么办,是听强盗的威胁,去劝妻子跟强盗走,还是帮着妻子拼死抵抗强盗?”
狐女在狐女族军前,听了他比喻,自然明白他意思,暗暗点头,想:“他这样以打比喻来劝东海军,比强行要挟可要管用得多,这人实是有大智慧,我倒是白替他担心了。”当日狐女和雪槐商议联手,狐女知道雪槐其实只有一万军而东海军有五万,便一直在担心,怕东海军不肯听他的,这时终于放下心来。
伯野大声叫道:“这有什么好想的,自然与强盗决一死战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保护妻儿已是丢人,若还帮着强盗去劝妻子屈从强盗,那不仅是丢自己的人,连他祖宗十八代的人都给他丢尽了,大家说是不是?”
“是。”一万巨犀军一齐应声,东海军中也有不少人应声。
雪槐看向龟行波,道:“龟将军,若是你,你会如何呢?”
龟行波不明白他意思,便也顺口答道:“换了我,当然也会和那强盗决一死战。”
“好。”雪槐大喝一声,道:“大家请看,这大隅原多么肥沃多么美丽,如果把东海国比做一个富翁,大隅原象不象他美丽的妻子?可现在矮子盗要把她强行抢去,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东海军鸦雀无声,龟行波一脸尴尬。
雪槐霍地跳上马背,怒目狂喝:“东海国还有一个男子汉没有,难道所有人都是缩头乌龟吗?大声回答我。”
“和矮子盗决一死战。”稀稀落落的呼声响起,随即变成怒吼的狂潮,一直有气无力的东海军终于给雪槐激起了羞耻之心,也激起了斗志。
雪槐扭头看向龟行波,道:“龟将军,你为东海主将,你怎么说。”
龟行波苦笑:“我虽姓龟,这种时候,缩头乌龟也是不做的,至少也要做个伸头乌龟吧。”蓦地拨出佩剑,大声叫道:“与矮子盗决一死战,大王若怪罪下来,一切由我担当。”
“决一死战。”东海军巨犀军以及狐女族战士一齐狂呼,声遏激云。狐女族战士随即收起刀枪,却从长草里搬出无数酒坛子来,这倒真出乎雪槐意料之外,见石敢当妙姑捧了酒过来,看了石敢当笑道:“这一定是你的主意了。”
这时狐女也过来了,笑道:“这倒不全是他的主意,朋友来了有美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有刀枪,我们的歌里,一直就是这么唱。”
“好。”雪槐一口气灌了半坛酒下肚,叫道:“那我们就喝着美酒,举起刀枪,迎接豺狼。”
当下商量对敌之计,石敢当叫道:“有什么商量的,我们本有三万战士,加上这六万人,实力已远在矮子盗之上,矮子盗来了,迎头痛击便是,包保杀他们一个屁滚尿流。”
“我就怕他们屁滚尿流。”雪槐摇头,看向狐女,道:“矮子盗从海上来,败了也可从海上撤走,让我们无法围歼,以后仍会成为祸患。”
龟行波点头道:“是啊,以前我们国势强盛的时候,一遇矮子盗也是迎头痛击,虽也斩了不少矮子盗,但未能真正把矮子盗打痛,今天去了明天来,其实我们大王这样,也实在是不得已。”
石敢当哼了一声,狐女却知道雪槐即这么说,必有良策,看着雪槐道:“不知雪大哥有何妙策,可彻底割除这个毒瘤。”
石敢当叫道:“要彻底割除这个毒瘤,只有远征矮子国,彻底绝了矮子种,其实他们这种实在不好,不知老天爷为什么要生他们出来。”
“远征矮子国现在谈不上,但围歼这五万矮子盗我却有一计。”雪槐看向狐女,道:“引蛇入洞,关门打狗。”
狐女眼中露出凝思之色,道:“你是说引矮子盗进狐女城?”
“引矮子盗进大隅原。”雪槐一握拳头:“可以叫龟将军给矮子盗送信,便说东海与天朝大军正与狐女族在南隅峡苦战,请矮子盗从后面夹攻,然后你们假意不在狐女城里留什么人,矮子盗一攻就撤,引着矮子盗到南隅峡口来打你们后背。”
狐女眼露喜光:“矮子盗一入原,我们就再把狐女城抢回来,关上大门。”
“就是这样。”雪槐大叫。
“好主意。”龟行波也明白了,击掌叫好,却看了雪槐两个道:“天哪,你们的脑子不知怎么生的,我只想到以多打少,不怕死正面硬撼,而你们却能绕着弯子想出这样的计策来,谁做你们的对手,可真要多生两个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