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在山狗牌猪颈肉之外,有更具吸引力的东西及时闪现在了蚯蚓们的眼前,那就是山狗冒着生命危险打开的那个飞行器。桃红把头伸进去转了两圈,退出来疑惑地说:"奇怪了,感觉里面有什么是我们很熟悉的。"
银灰把尾巴一翘,摸出一把桐油籽籽,串在一个竹签上,对着空中用力挥舞几下,腾的一声一把幽亮的火光燃亮,这火光非常奇怪,从一个点扩张开去,很快变成一个巨大的,可见清晰轮廓的圆形,将一定范围内的所有物体照耀得纤毫毕现。那光芒如梦境般柔和,又如菜刀般锋利,并且银灰还顺路招呼了一句:"这是霹雳桐油透视火,无论棉麻真丝还是尼龙,一切布料都没虾米用,不过山狗你不用惊慌,你身上那层焦皮遮掩效果很好,而且我们也对你没兴趣。我们去看看里面吧。"
火光透进飞行器,所有人的目光逐一扫过其中,简单而精致的中心控制装置,调在自动飞行那一档,座椅,设计成连体防护罩的样式,用手一推就慢慢转过来,透视火光逼近,那皮革般的座椅外包装逐渐趋于透明,放置其中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所有的眼神和呼吸,死寂延续,空气沉重得吓人。直到最后桐油籽籽燃烧殆尽,黑暗中蚯蚓们颜色各异的眼睛却开始幽幽发亮,比火光更醒目更灼热,似乎有一阵炸雷在它们心中滚过,听三条蚯蚓一字一顿,却又不约而同的互相问:"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山狗摸了摸脸,把眼睛上那层焦脆的东西拉掉,放心,这不是他的眼皮,是他辛辛苦苦常年不洗脸所积下的一点薄蓄。谁说脏一点没好处,又省水,又救命。眼前看得清楚一点之后,他迫不及待地问:"刚才在座上的是?"
这时候他们已经全部站在了天光底下,不知不觉一折腾,竟大亮了。听到山狗的问题,蚯蚓们沉默了一下,银灰缓慢地说:"是的。"
飞行器的座椅中,端端正正放着的,是一枝细细的,长长的,娇柔而青翠的柳枝。上面有八片小小呈心形的叶子,各向一个方向伸出。每片叶子的中心,都有一个隐约发光的银色弧状记号。
青陆银心。
嗜糖蚯蚓族中,最至高无上的长老令。每任族长替免之时祭祀与传承的圣物。代表嗜糖蚯蚓一族的尊严,生命安全与受命于天的神奇能力。
第八节:天外飞蚯蚓族神物(3)
为什么这应该供奉在蚯蚓族领地青陆神庙中的宝物,会随着这莫名其妙而来的飞行器,出现在撒哈拉之眼?
山狗与蚯蚓们的相识历史,可以上溯到记忆存在之前,反正他都被一口咬定失忆了,这样说也不算夸张。既然大家那么熟,蚯蚓们的七情上面他多少都是看过的,喜怒哀乐,垂涎抓狂,朝秦暮楚,瞬息万变,唯一没有出现过的表情,就是严肃。
而现在,它们就很严肃。
如果非要形容那是怎么一种状态的话,就是无缘无故,脸上给人家踩了一脚屎。
所以山狗难免担起心来,转了几个圈子,不顾自己还是一头烧猪全体,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
银灰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招招手叫他过去,它一直都是以半人半原形的状态活动的,比山狗矮出一大截,突然尾巴一挑,站得挺直,伸手就往山狗脸上抹去,山狗一跳,它那只软软的小手却如影随形,贴上了山狗,一阵冰冷的感觉如同三九天灌进被窝里的雪,沁得山狗连打好几个寒战,一迭声问:"干吗干吗?"银灰不理他,索性双手齐上,从他脸一直向下,轻柔如微风,快速如闪电,游走在山狗周身,可怜后者修炼独身忍者功多年,当即头脑一炸,所有寒毛集体揭杆,要是有喉咙的话,一定会放声大喊,曰非礼,曰有贼。
顺溜直下,一把摸完,山狗失神的站在那里,喃喃自语:"糟了糟了,清白毁了,要被浸猪笼了。"桃红过来赏他一个巴掌在后脑上,没好气地说:"浸个鬼啊浸,摸摸你嘛,又没捉那个什么在那个什么。看看你自己。"
山狗回过神来,果真低头去看,不得了,刚才满身焦黑,就在银灰一摸一掠之见,纷纷委地化尘,消散于无形中,焦黑下露出新生皮肤,洁白滑嫩,细致光润,端的是如玉如脂,如凝如洗。他从前当猎人时候曾身经百战,落得满身伤疤,每到梅雨天气,总有一两处老伤隐隐作痛,所以一直有点担心,将来老了会不会落个半身不遂。但在此刻,那一切的一切竟然全部的全部,消失了。
山狗张大嘴巴把自己打量半天,最后抬起手来,把自己下巴安了一安,不等他问,银灰扬扬手,掌心握着一管小小的淡青色物事:"冰水芦荟清肌膏,有用吧。要不要把配方送给你,发票横财养老。"山狗接过那管东西左右看看,十分惊叹:"什么发票横财啊,这完全可以做成全世界的大生意啊,你知不知道女人的钱多好赚!"桃红横他一眼:"你,处男吧,怎么知道女人的钱好赚。"山狗振振有辞:"因为我去赞比亚卖菜的时候,全菜市场就是那个卖头花,口红的摊摊生意最好嘛。事实摆在那里的"
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没得辩驳,不信诸位女性读者回家去翻翻自己的抽屉,有多少千秋万代不会用的多余东西。当时花的银子,啧啧,一起砸下去可以把温泉挖出来了。
带着一身冰肌玉骨,山狗还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扭来扭去,觉得不似从前那么舒服。正随手找了几片叶子把自己包包,他发现几条蚯蚓无声无息地站在他周围,脸色凝重,兆头非常之不好。
"到底怎么了呀?"
山狗怯生生的。
碧绿叹口气:"山狗,我们真的要走了。本来再过六天,你的记忆给含羞草勾出来,我们再动身,刚好可以赶上青陆的族中大会。现在青陆银心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样子给人动过手脚,已经不是原始状态了,背后一定有原因。我们不敢等了,现在唯一怕的,就是含羞草出故障,我们怕害到你。"
山狗以他非常一根筋的思考方法得出回应:"那你们带我一起走好了。"
第二章:巴黎――此界与彼界
第一节:蒲公英飞机(1)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无所思虑的人想法最直接。因此两个小时之后,三条蚯蚓和山狗各自打包归来,在城门处集合,准备跑路。山狗的打包,名副其实,拿自己床单左右一滚,四个角打个结,里面放了点衣服零碎就完事了,比平常出门还自在。再看那三位,好嘛,这明显是不想回来了,想必对宿舍进行了地毯式搜查,巨细无遗,统统带走,连洗手间里备用的三种颜色洗漱杯子都串成了一串,拴在旅行箱把手上,。最离谱的是,它们的身后还跟了一大把香蕉,许多木瓜,好几盆蟹爪兰。山狗探出头来瞧了瞧,问:"路上吃的?"桃红没奈何叹了口气:"做实验的时候输入了感情基因,现在它们非要嫁蚯蚓随蚯蚓。"山狗听了安慰它:"没关系啦,木瓜香蕉而已,要是你拿来做实验的是仙人掌,麻烦就大了。"此时银灰在边上发出一声鬼叫,怒气冲冲跳着过来,一边破口大骂:"桃红,你好死不死,为什么拿杀人玫瑰当实验品,我的屁股完蛋了。"
果然,一大蓬对银灰情深义重,不舍分离的火色妖艳玫瑰,依靠自己尖锐而强韧的刺,紧紧钉住了银灰蚯蚓原形的下半身,随着它的活动颤颤巍巍,搔首弄姿。山狗还没来得及笑,碧绿似乎也中了招,它本来闲闲站在一边看热闹,喝着一杯鲜榨橙汁,猛然间脸色大变,一口把嘴里的果汁喷了出来,吼了一声:"金雀儿在我榨汁机里自杀了,桃红你这个害人精。"气急败坏的也一起扑上去打桃红,山狗植物学知识不够,蒙查查喊:"金雀儿是谁啊,你相好吗?"战团里传来碧绿的回答:"狗屁,一棵草,吃了要全身麻痹的。"
它的判断非常专业,十五分钟混战之后,三条蚯蚓都挂了彩出来,本来碧绿最娇贵了,又怕冷热又怕疼,动不动还带根拐棍出来装老弱病残。结果今天它表现得最镇定,嘴角流血,脸部微肿,都若无其事,带上自己那几大箱有的没的,大步流星前进。山狗赶上去好心说要不要吃点止疼的,它眼皮都不抬,说:"你现在给我后心一刀子我也能再走十里,完全没感觉。"被那棵殉情的金雀儿搞成半条植物蚯蚓了。
它们大大方方依次跳栏越过出了城门,外面的太阳瞬间比城内暴烈十倍有余,漫天满地撒下来的不是阳光,分明是利箭,要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乱走的人决杀当场,山狗穿了双乌拉草鞋出来,没两分钟,由绿变成了黄,干簌簌的。银灰看了看周围茫茫的大沙漠,和同伴商量说:"哎,我们要是给晒坏了,蚯蚓干还可以入药,对社会有点贡献,山狗就只能拿去当人体标本,告诉人家脱水死是怎么一回事,咱们用工具吧。"
山狗在滚烫的沙子上跳来跳去躲避高温,听到工具,凑过去看,银灰从随身背的那个小包包里,托出一片小小的,小小的,蒲公英。那灰白色的小蒲公英看上去生气全无,可是一放到阳光下,忽然间便精神一振,边角哗啦展开,竟然焕发出金黄色泽,成倍的膨胀起来,一直膨胀成好大一朵金灿灿的花,瓣儿厚厚实实,摸上去软软的,周长足有两米,看来是靠太阳能发动的。三条蚯蚓拉着山狗跨进去,刚刚好坐满中心一圈花蕊,然后桃红从屁股后摸出一副墨镜,一管防晒油,一本写真集,哼着歌儿开始忙碌,完全是把自己当成在马尔代夫海滩上的光景。山狗怪有兴趣的看着它扭来扭去涂防晒霜,直到发现自己头上的那些植物都开始因为缺水而蔫下来。他忍不住问人家:"我们做什么呀?"桃红的小眼睛从墨镜底下斜出来,淡淡地说:"等风啊。"
撒哈拉中心的风实在不好等,过了足有大半个小时,才悠悠有些云色,要说山狗当年做猎人,基本功是很过关的,除了没有办法护住自己头上盆花,导致死了一半,其他半死以外,他自己始终生龙活虎,和桃红争着看写真集。好不容易,等到一阵狂风长途奔袭而来,遥遥听到响动,大家群情汹涌,等那呼的一声引起无穷飞沙走石,而蒲公英飞毯一借势,悠然上天,立刻飘到了四百米高处,向东南方向逸去。
蒲公英飞行器的速度,每小时可以达到五百公里,不可谓低.唯一的麻烦在于,这玩意儿的方向不好控制,竟然会随着风向随机改变.
这一弊端在不久之后就表现了出来,.话说大家舒舒服服躺在花瓣上面,期待着随后度过一段美妙的空中漂浮时间,甚至桃红还摸出了眼罩要睡觉,结果过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发现自己在空中转啊转啊,转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趴在蒲公英边俯瞰,一座庄严美丽的绿城在望,青铜色的大门,鸟脸保安在睡觉~~.作为一个对灵异事件警惕性很高的人,山狗立刻吼了一嗓子:"鬼打墙啊!."翻身就要跳出空中。
银灰没好气,一把拉住他,郁闷的说:"打你个头啊,这是风向变了…"
碧绿左摸摸右摸摸,摇头叹息:"哎呀,研究那么久,蒲公英始终抗拒我们加方向盘的设计,上次想去巴西,结果被台风吹去了北极,讨厌,真讨厌."
说着说着,那风不但没有刮对方向,而且直接就歇菜了,风势一收,大家齐声大叫,随着蒲公英一头栽在地里,搞到满头满脸都是沙.山狗挣扎中一腿踢中了桃红的脸,桃红一怒,尾巴狂摆,误伤碧绿的屁股,碧绿倒栽葱在沙子里,双手乱甩,揪住了银灰的鼻子,银灰不甘无所作为,也腾挪翻滚,乱抓一气,忽然发现自己抓住的东西毛毛松松,手感与山狗或自家兄弟身上任何部位都迥异,心里刚刚一凛,猛然间身体已经脱离了地球引力的控制,嗖的一声高高飞起,直入碧空.
如此变起仓促,大家都停下厮打来看,咦,这不是凤凰吗?你跑这里来做啥?
果然面前是凤凰.她一脸纳闷的搭着凉棚往空中看,不知道多少公里以外有个小小的黑点,还在自由的飞翔当中.一边还纳闷:"这是谁呀?干吗抓我翅膀?"
第一节:蒲公英飞机(2)
见了她那么多次,大家终于在今天注意到她原来是有翅膀的.平常她都穿一件中国式的对襟上衣,背后总有点鼓鼓的,山狗一直认为是人家驼背,为免她伤心,从来没问过怎么回事.今天凤凰很豪放,穿的是工装背心,皮肤十分光洁诱人,不过在肋下背部就异军突起,有两只光彩夺目,五色迷绚的巨大翅膀.其中一直曲折贴服,另外一只却毛炸炸的,相当蓬乱,如果检测指纹的话,就可以发现原来是被银灰乱抓抓的.当然后者也付出了他应有的代价,至今还在外气层.
山狗戳戳凤凰---很谨慎的避开了她的翅膀周围地区,直接戳的是脑门----问:“你在这干吗?“她瞪着眼睛:“我远远看见你们在空中旋来旋去,想来问你去做什么啊,结果跑出来就遇到你们一头栽下来,还抓我翅膀.”
山狗指指天上:“一抓,结果就那么高?”
凤凰有点不好意思:“恩恩,没防住本能,扇了它一下.”
这话令大家福至心灵,既然它的翅膀功能可以与芭蕉扇一比--除了不能下雨以外--那不如先行选定方向,叫她把大家一扇扇去目的地好了.凤凰对这个提议也很赞同:"好啊好啊,你们要去哪里?"
山狗看着蚯蚓,桃红耸耸肩膀,然后对着空中大喊:“老大,我们要从哪里回去?”
等了半天,音速真慢啊,传来隐约一句话:“巴黎,巴黎--”
凤凰大喜:"巴黎,我也要去,我要去买衣服换季了。"
换季?撒哈拉有什么季可以换?温度二十六,湿度七十,没得变的。
凤凰不以为然:“天不换季人换季嘛,不然做女人有什么乐趣。”
山狗惟惟而退,他虽然没有婚姻生活和花天酒地的经验,不过一直牢牢守着从前猪哥告诫过他的两句话:“无论对方是什么模样,如果他认为自己是女人,就一定要当他是女人。”第二句话是:“无论如何,不要和女人争辩。”当然,其实对他最有威慑力的是第三句话,那就是:“否则,会死的。”山狗还年轻,实在不想死。
既然说了要去巴黎,凤凰就飞奔回城里去拿行礼,走前精确估计了银灰掉回地面的时间,怎么也还要个几十分钟,大家被晒得实在不善,碧绿只好唉声叹气摸了只白蘑菇出来种下,这蘑菇没有任何特异功能,唯一优点是够大,非常大,而且长得比什么都快,两分钟里长出了三十平方米的阴影面积,大家坐在下面乘凉聊天,比变成脱水蔬菜要快乐很多.
这么耗了一会,忽然有一阵呼啸声隐约传来,山狗懒懒抬头说:"喂,是银灰下来了吗?好像提前了一会。"
桃红竖起耳朵听了听,疑惑地说:“不对呀,好像是体积很大的东西,难道说银灰在空中受热膨胀了?不至于啊。”
这些没有常识的文盲们很快就被事实打翻在地,是真的打翻了在地,再压上两千斤.因为那破空飞来的东西,是牛花花帮凤凰盖的那所小鸟巢房子.凤凰随后飞来,非常完美的刚巧接下落地的银灰,在她兴高采烈地说“巴黎酒店贵,我把房子也捎上了,哎,我们赶快出发吧”的时候,发现原来鸟巢落地的地方歪着一棵好大的蘑菇,而其他人统统都不见了。
第二节:桑桑儿牌高级定制成衣(1)
香榭丽舍大道中心.天气正好,行人静静,有风东来,其势惊人。为什么惊人?因为刮来了一栋房子落地。惊动许多民众顾之以目,诧异莫名。只见那只晶莹奇巧的凤凰巢端端正正卧在路中,停了一刻,开在顶上的菱形门悄然向两边滑开,四颗好奇的头颅伸了出来,八只眼睛四下看,发出赞叹道:"好啊好啊,真的到了耶,果然很快。"
对凤凰的双翅之力赞美了两声,三条蚯蚓从头到尾都化了人形,衣冠楚楚下得地去,志得意满四处瞄,一面挥舞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手杖,眼角含泪道:"天可怜见啊,终于又回来这花花世界,这回打我们也不要走了。"山狗跟在后面,仔细看它们,咦,变得好啊,脸容清俊,身材均匀,衣裳华贵,除了本形没骨头,所以走路的时候有点软软不着力外,都是一等一的佳公子。
走到街道上,天气正好,美女如云,一派升平气象。银灰对着一位高挑丰满的金发女郎吹罢口哨,正赞叹着:"黑色小可爱,冷艳,冷艳,这风景好久不见,当真冰火两重天。"转身看见大家装作聊天,神色间多少有点鄙视,由不得便争辩道:"喂,我没说错啊,想想这几年,我的天,我花了无数工夫改造各类化妆与美容植物四处免费派送,结果街上走的那些,你说,叫什么撒哈拉之眼嘛,一早应该叫侏罗纪公园。"山狗咳嗽了两声,仔细想想有几位大姐对自己一向照顾有加,做人实在不可白眼狼,于是委婉地说:"恩,恩,其实心里美还是很重要的。"银灰白他一眼:"你说的是萝卜吗?我自己会种,不劳你了。"
他们两个斗嘴,桃红就想起了一件事,对碧绿说:"喂,给山狗换件衣服啦,他这个样子,等一下进不去歌剧院的。"山狗看看自己,没什么不好啊,这已经是出来应酬的最高级别装束了,正装啊,打了FULLTIE的,再说了,我们去歌剧院干吗。碧绿懒得理他,一把摘下他那个打得规规矩矩的领结,教育道:"兄弟,即使有一朵玫瑰在垃圾场里盛开,垃圾场也不会因此变成伊甸园,拜托你下次打TIE的时候,顺便穿件长袖啦。"山狗低头看看自己的灰白色汗衫和人字拖鞋,翻了翻白眼。
既然对他的自觉没什么好指望,碧绿决定亲自动手。它从自己口袋里摸啊摸啊,摸出一颗小小的灰色种子,蹲下身来,在山狗的踝骨处用力一掐,随着山狗怪叫扰民,一滴鲜艳的血珠泌出,桃红小心的将那种子往血珠上一沾,少许粉色的嫩芽便怒然破出,贴着山狗的身体,生长,缠绕,扶摇而上。山狗觉得痒痒的,问蚯蚓:"这是什么?牛花花的徒弟?"桃红摇摇头:"工作方法有点像,不过不一样的。这是桑树种。"
桑树种?可以做什么?答案是,可以做衣服。
既然桃红说此桑树裁缝的工作方法和牛花花有一点相似,山狗想像中,自己大约会很快被包裹在一层亮晶晶的汁液里,然后就好像那些芭蕾演员一样,整个人凹凸有致,纤毫毕现起来,说不得,今天要好好在巴黎街头展示一番自家倒三角的火辣身材,出把风头。
他想得正美,却感觉那粉嫩树芽虽然在他遍身游离,却始终点到即止,决不恋栈,更没有要和他肌肤相亲的意思。到了最后,干脆窜出衣领,从他后脑勺一个倒栽葱稳稳落地,银灰上前拣起来,看看旁边有个花圃,过去往地里一丢,回来说:"要等个十几分钟呢,我们先去那边喝杯咖啡
拿铁,奶泡在咖啡浓香上彷徨,滚烫。第一口还沾在舌尖,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字正腔圆的法文鬼叫:"Oh!monDieu!"
山狗一边对着咖啡杯大吹其气,一边忙不迭转过身瞧,只见刚才丢下桑树种的花圃边,站着一个男子,手里抓了一团粉红色的东西,正上上下下地看,满脸迷惑之色,呼之欲出。虽说一生人有半生当土鳖,尘世几十年,毕竟还是没有白活,眼看此人颇有气度,并非小可,山狗顿时起了一阵兔死狐悲的伤感,对桃红叹息道:"唉,经济不景气啊,气质这么好,还要来拣垃圾。"桃红冷眼对他一瞄,猛然双腿踢出,山狗猝不及防,被踢得整个人向后飞身扑起,眼看无巧不巧,就要砸在那个男人身上。好山狗,硬是在空中使出铁板桥工夫,沉身下坠,小小一个翻身,刚好擦着那男人的高鼻子安全降落,两人面面相觑,相距不过两厘米。须臾山狗大叫一声,撤身后退,一挽袖子要回去找蚯蚓算账,却听到桃红遥遥喊:"喂,那是你的衣服,拿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