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涟微微动了动眉,涌动着澎湃情绪的金色眼睛半眯起来,笑意危险。
唐惟妙紧张地咬着手指,目不转睛,她眼前分明只有辛涟一个,可是却眼花缭乱,不知自己该看向哪里,她哪里都想看,哪里都来不及看。
他的身体拥有漂亮的线条,半面身躯隐在光线明暗交错中,镀上金芒,又覆以阴影。
在唐惟妙期待的注视中,光芒大盛,她眨眼的瞬间,他所在之处燃起熊熊烈焰,火中完美的轮廓舒展开。
他从火中诞生,与这些沸腾的金色火焰一同旋转飞起,翅膀流淌下如水的金火,像是从金色的海洋中沐浴而出。
传说中,那美丽的生物,绕着地宫盘旋。
最后,他优雅又缓慢地,无声降落在爱巢前的展示台上。
展示台旁有溢出的枝蔓,是唐惟妙从未见过的植物,带着金属的光泽,形成了天然的降落台。
他就站在那枝展示架上,尾羽如同国王加冕时华丽的曳地尾摆,缓缓铺卷舒展,尾端一直铺到唐惟妙的眼前,淌进她的手心。
美丽强大的凤,高贵的姿态。他背对着唐惟妙的注视,将完全展开的翅膀收起,如同负手而立的君主,凯旋的将军,慢慢的将头侧来,等待着爱人的怀抱和赞美。
唐惟妙跳下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手掌轻抚着他的每一处羽毛,最后来到他的面前。
这只凤低下了头,高傲消失不见,他温柔臣服,轻轻蹭着她的掌心。
眼睫低垂着,连卷翘的弧度都无比优雅,高不可攀却主动送入了她的手心。
“直至今天……我也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个为她编织的,永远不会醒来的美丽梦幻。
唐惟妙的双眸中被金色光芒占据,辛涟抬起眼,凝视着她,声音依然清冷低醇:“你的眼睛,好漂亮。”
唐惟妙疯狂摇头,她一把抱住了这只热烈的美丽生物,热气烘烤着她的面颊,甚至连同她的发丝,都在这热雾中洇润。
“那是因为你漂亮!!”而她的眼睛,因注视着这样的美丽而明亮。
辛涟在她耳畔低低笑了。
唐惟妙无比激动又有些气急败坏:“怎么能如此犯规!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他的声音,在这样的姿态下,更加蛊诱。
唐惟妙的灵魂在呐喊嘶叫,这样的美丽就应该供起来,绣在屏风上,放在世界的顶端,让所有人都能欣赏到!
然而她又抱紧了这只每一根羽毛都随着呼吸而闪耀的凤,这样的美丽,只能被她独占,不允许任何人和她同赏。
是她的,都是她的,他的所有一切,都只能被她占有!
唐惟妙此时此刻,万分想要把这种难言的欣喜若狂绘下来,将他的美丽框起来,贴在她的心口,永远的藏在她最隐秘的房间,只供她一人享有。
辛涟睫毛微微一颤,羽翎昂起。
他有一根十分漂亮的羽翎,紫黑色上铺就金红色泽,像融化的金子包裹着尊贵的紫色王冠。
“这里有画具吗?”唐惟妙的手,想要够到他的那根羽翎,她踮起脚,指尖碰触到了温暖跳动的羽翎。
辛涟乖乖垂下了羽翎,回答她在巢穴的侧边暗格中,有她想要的所有工具。
即便相机发明后的今天,每一对凤凰也只会选择亲手绘制,留住爱人最原始的美好躯体。
他们在艺术领域,一直极具天赋。
这正是唐惟妙擅长的,她在巢床下找到了许多绘画工具,还有一些连她都要面红耳赤的小花样。
只是,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满心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这样的辛涟,留在她的画中。由她之手,亲自绘就。
这样,就像把他的灵魂装入了笼子,永远被她珍藏保存。
她趴在床上,仔仔细细,认真地,用无比专注的目光,看向辛涟。一点点的,将他的颜色涂画到方寸之中。
她无法调试出完美的,足以跟他真实匹配的颜色。
但她沉浸于此,直到她画完,心头的热火还未熄灭。
只是轻轻的一个扑翅的声音,再抬眼时,辛涟已回到人形。他们似乎有自己的准则,即便诱,也要优雅美丽。
他衣衫掩住部分躯体,不整却矜持,色`诱也要禁欲。
他的手掌抚过唐惟妙的头发,正如之前唐惟妙轻抚他的羽毛,轻轻一吻。
画完了。
但也刚刚开始。
这才是凤凰展示自己的用意,也是这场华丽秀,最不可或缺的环节。
唐惟妙问了一个问题。
她以为,大家的发色都会和原本的皮毛颜色一样,至少她看到的仙八色鸫,鸟中西施,人形之时,头发就和羽毛的颜色相似。
辛涟摇头。
“那是她们生命走向了最后的阶段,无法维持人形的象征。”
唐惟妙怔住,想起了辛涟父亲的白色头发。
也是一样的原因吗?
辛涟默认了。
“缺少爱的养育,生命就会衰老流逝,直到维持不了完整的人形。”
所以头发才会褪去颜色,呈现枯败的白,眼睛也无法维持完整的黑。
唐惟妙惊讶道:“这么说,那只雪凤……”
“藏雪吗?”辛涟扳过了她的脸,似乎对她在这种时候提起其他雄性抱有不满,醋意很明显,但他仍然温柔回答了她的疑问,“他差不多快了。”
见唐惟妙好似还在分心想其他的事,辛涟微微蹙眉。
“我的错。”他说。
唐惟妙:“嗯?”
辛涟堵住了她的嘴,手指沿着她的颈线,探索着让她专心的开关。
那幅还未完全晾干的画,陷进凌乱的床被褶皱中,不停地挪动着,无法停下。
间隙,唐惟妙似乎在无法连贯的思考中,说了句:“肚子还是平的,蛋呢……”
辛涟看着她手抚摸的位置,轻轻笑了。
那是靠近胃的地方,他抓住她的手腕,移到了正确的位置,发烫的手指告诉了她哪里才是爱河的交汇之处。
“在这里。”
专属于凤凰展示完整形态的地宫,分不清昼夜,连时间的流逝都朦胧了。
唐惟妙起初还在思考,是否该离开此地,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了。后来,这种思考也懒散了,她甚至打算不问时间,就这么享受这里的时刻。
直到被辛涟的任务报告叫醒。
来敲门的是被辛涟打发走的管理员,他拿着几张电报,抱怨着因为这个区通讯不畅,导致只能用发电报的方式,下达工作指令。
于是,辛涟拿到了四张紧急通知。
找到保护人,就应该及时上报,并补交材料。
保护任务从总体上是失败的,需要他写检查。
另外还需要立刻上交责任分析书,总结教训,汇报给上级部门。
还有,新的一年开始了,新的工作目标展望也要写。
以及,上一年的年度总结。
唐惟妙醒来时,人已经在普通的床上躺着,阳光很好。而许久不见完整穿着衣服的辛涟,制服笔挺,正襟危坐,在窗前的书桌旁疯狂补文件。
旁边的电报机不停吐出新的纸张——黄沅千里之外,跨界发火。
唐惟妙拢着薄毯,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张电报。
上面赫然写着:辛涟,辛队长,辛小祖宗!你是恋爱脑吗?!!
显而易见,他是。
第35章 山海关
妖的出界海关,拥有着它独特的冷幽默,叫山海关。
过了这道关,就是人类社会。
看到海关门口的电子滚动屏,唐惟妙才知道新年已经过去了一周。今天是七号,但她仍然算不出她和辛涟没日没夜了几天。
手机在过关前没有信号,而且要配合检查,出示身上携带的全部物品。
“身份证呢?”海关人员询问道。
唐惟妙翻出包里的身份证,放在了感应机上,辛涟在男宾区接受过关检查。
金银盏放在保温箱中,被贴上药物戳,加密送往昆西医院,已经提前托运。
但,海关这里,还有许多不能带出的违禁品,就比如这些属于界里的硕大宝石,但如果是信誉良好,且拥有界外政府认定的公务员,就允许在签订责任书后,少量带出去些。
辛涟过关时,感应秤在给出人身重量的同时,也显示了溢出的体重。
海关工作人员看了他的申报物品,要他拿出东西,再次过秤。
辛涟一言不发,掏出了弹夹,手`枪和一把狙。
重量仍然没有减轻多少。
海关人员道:“你申报了一颗宝石。”
辛涟拿出了那只盛放着黄钻的盒子。
重量仍然还在,海关人员摇头道:“少主,至少您配合一下。”
“不方便。”辛涟说,“剩下的是要给我妻子的订婚礼,还有一幅她为我画的展羽图,我不想展示给你们。”
凤凰的订婚礼,会准备许许多多的珍宝物件,辛涟要给唐惟妙保留惊喜。
而展羽图,相当于夫妻亲密照,当然是不被允许给别人看的。
“恭喜。”得知他要出界办理结婚手续,工作人员先是道了贺,而后递来一张知情签单,“那请您务必谨言慎行,不要公开办理订婚仪式。”
辛涟签了名字。
工作人员递给他了一张印着凤凰戳的出关票。
他坐在休息区等待妙妙。
唐惟妙要慢一些,因为工作人员需要检查她的手机和拍立得,又因为她并非公职人员,需要签署一系列的保证书,以承诺自己不会将界内的所见所闻公布到网络上,包括图片美景。
唐惟妙仔细阅读了所有的条款,问工作人员:“那我可以画出来,但不说是哪里呢?”
“请以梦境来掩盖,不得出现确切地名,或者暗示。”工作人员如此回答。
“我明白了,会遵守的。”
“把这个盒子打开。”过完机器,海关工作人员要求唐惟妙开箱,“是武器吗?”
“我申报过。”唐惟妙说,“一把刀。”
工作人员核对了申报表格,对着上面的定情信物四个字,反复看了三分钟。
终于,经过漫长的审核,唐惟妙拿到了出关许可。
他们所在的海关站点,出界口和昆西医院相近,是辛涟考虑到唐惟妙的情况,特地选的关口。
唐惟妙捧着盖有凤凰戳的出关许可票与辛涟在等候区碰头。
辛涟戴好手套,轻轻抽走了她手中的出关票。
“嗯?”唐惟妙奇怪道,“你要没收它们吗?是怕我回去后放在网上,或者弄丢了被人发现吗?”
辛涟摇了摇头,他手指间夹着两张出关票,在迈出海关的一瞬间,印有凤凰戳的出关票燃尽了。
“是怕烧到你。”他回答。
出关票突然自燃,让唐惟妙惊了数秒,不可置信道:“是它自己燃烧的?”
“为防止票据泄露,造成不必要的舆情,我们会在票据上做一点小手脚。”辛涟说,“那个凤凰出关戳就是这个作用,在跨过界线的瞬间,会将票据烧尽,不留痕迹。”
跨过山海关的门,前方就是人类社会。票据燃烧,就代表已成功到达界外。
唐惟妙回首,身后什么也没有,刚刚偌大的山海关,就这样神奇的消失了。
“那你们从这里进关怎么找呢?”
“先要到当地有关部门申请回家,就像你们去高铁站买票,拿到票后,来到指定的地点,就能看到入关口。”辛涟指着旁边的一片空地,那里还竖着军事用地请勿靠近拍照的牌子。
这些都是和政府申报过的合法出入关口。
“当然,也会有人不想买票或者戴罪潜逃之类的,无法通过官方渠道回界内。”辛涟说道,“这种时候,就会找有门路的非法组织,就比如青丘会,从未申报的关口强行入境,方法有很多种,被人类发现的风险也很大。”
“这些也归你们管吗?”
“不是,有专门的警察,叫界警。妖与人三比一的比例,组织成边界警卫局,打击所有的非法出入境犯罪。”辛涟同她解释了职能划分。
楚英的电话打来,说他已经到了停车点,会在第一个站牌处等候。
距离第一个出山站牌,大约还有五公里。
中途发现唐惟妙累了,辛涟抱起了她。
唐惟妙红着脸摇头:“不想要公主抱。”
辛涟把她一把扛在了肩上,这个动作,让唐惟妙想起不久前,他曾这样托起她,将她放在床上,之后……
这是个占有欲很强烈的抱姿,她会联想太多。
“也不要这么抱。”唐惟妙再次拒绝。
“背着?”辛涟询问她的意思。
“好诶。”
唐惟妙伏在他的背上,脚会随着摆动一翘一翘,偶尔会坏心思的蹭过去。
某一下确实玩火了,辛涟停下来,转过脸看她,被唐惟妙在脸颊旁吧唧亲了一口。
辛涟愣了片刻,笑在眉梢化开,睫毛微微低垂着,轻声道:“乖一点。”
唐惟妙就乖乖贴上他,在他耳旁轻声道:“继续讲嘛,你们还出台了法律吗?”
“嗯,有很多法律法规,每年都在完善细则。”他深吸了口气,“你想了解哪方面的?”
他打算挑一个唐惟妙会感兴趣的领域讲给她听,也是给自己转移注意力。
唐惟妙挑了个,让他心差点烧起来的领域。
“你们有和人类结婚的细则吗?我挺想看看的。”
辛涟静立了很久,声音都哑了许多。
“有,我会找给你看。”
终于,他们走到了破旧的站牌前,看到了一辆与周围风景格格不入的,黑色迈巴赫。
唐惟妙:“……这不会是接我们的车吧。”
辛涟微微挑了下眉头,手指叩在车窗上,待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楚英的脸,辛涟语气复杂道:“我记得,我让你低调些来接。”
“出了点情况。”楚英说道,“您的玛莎和布加迪都被黄处扣了,她说等你交了年度总结报告再还。我怕您出界用不到车,向总部要了辆迈巴赫,至少颜色低调,四舍五入也算奔驰。而且牌照至少是京字头,您回单位方便。”
这辆迈巴赫一般用来接凤衍入京谈重要生意。
唐惟妙抓到了这句话的重点。
“你把玛莎和布加迪当低调的车吗?”
楚英回答:“那辆玛莎很一般,布加迪一般认识的没多少,也没那么高调。”
“哇,我突然发现你是有点幽默在身上的!”唐惟妙跟楚英开起了玩笑。
她突然对楚英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这让辛涟瞬间警觉了起来。
在楚英的眼中,此刻的辛涟黑着脸,凤翎高高翘了起来,像个感叹号。
“不幽默不幽默!”楚英笑得很抖,看了眼辛涟的表情,悄声对唐惟妙说,“唐小姐,雄凤很爱吃醋的,为了我的年底奖金,你请多美言他,把我当司机就好。”
辛涟请唐惟妙上了车,目的地是昆西医院。
“你哥哥在,这两天,暂且委屈你在医院待着,好好吃药,做个复查。”辛涟嘱咐道。
“你要回单位吗?”只是问出这句话,唐惟妙的心中就泛起了不舍的难过。
“嗯,把你送到昆西后,我会回单位交个报告,很快就会回来。”他说,“昆西有护阵,我也驻派了警员给你,你放心做复查,两天内我就会回来。”
“……啊,不能飞进去吗?”唐惟妙问了个傻问题。
楚英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他回答道:“唐小姐,公务员不能随意开特域,要得到批准,或者有特殊情况,比如遇到伏击之类的才可以。而且,首都附近除非重大警情,否则就是黄处,也要安安分分和人一样选择交通工具上下班。”
辛涟微笑点头:“就是如此。”
楚英趁此机会吐槽了一番:“唉,首都堵啊!尤其西直门立交桥,简直人类建筑的奇迹。”
然后,他看到了辛涟阴森森带着醋意的笑容,闭嘴了。
辛涟把唐惟妙送到了昆西医院门口,仔细交待了警员注意事项,又看到托运回来的金银盏完好,这才放心。
“那我……先离开了。”辛涟说,“但我会尽快处理好工作赶回来的。”
他站在门口,依依不舍。
唐惟妙握住他的双手,掂起了脚。
辛涟闭上眼,俯身同她吻别。
等看到她安然无恙地进了唐惟笑的病房,辛涟才慢悠悠回到车上,疲惫地揉了揉鼻梁。
楚英关上窗,问他:“您报告都写完了吗?”
辛涟无奈笑了一声,拿出还未写完的检讨书,在座椅靠背上龙飞凤舞。
楚英跟他汇报了最近积攒的一堆杂事。
有个全资公司人事上出了点麻烦,高层有人挪用公款。
有个投资的公司,那位董事长最近卷入了小三小四的家务事,财报也不是很乐观,请他定夺是否还要继续投资下去。
他一边写检讨,一边作出简要的答复。
之后是一些单位上的琐事。
“又发新制服了,黄处给您报了十套,超出规定的数量请自费。不过,黄处也说了,她认为你今年可能十套都不够用。”
“还是冬装款吗?什么样式?”辛涟问道。
“老样式,没有改。果然二十九处虚晃了一枪,之前说什么统一换新的更帅的制服,还不是得看领导的意思,害大家空欢喜。”楚英说完,又补充道,“对了,新一轮的公考报名截止了,三月要考试,黄处要求你们在职的都要去做监考。”
“几号考试?”
“二十八吧,我会再去核实具体时间的。”楚英说,“今年没监考补助,但黄处要求全体都要来,不得请假。估计报名火爆,今年的考生多了。”
“报名多这是好事,外勤人手一直不够,做事也施展不开手脚。”辛涟补了三页检讨,进行着华丽的收尾,“就是不知道,审核过后,还能留几个成功报上名的。”
“还有一件事!”楚英突然想了起来,“外勤十队的老青元旦前辞职了,还给我发了个短信,说想跟你吃顿饭。”
辛涟蹙眉,眼中划过厌恶之色:“他什么事?怎么学会人类那套了。”
“他可能是提前得知了今年的报名盛况,火速辞职去创业了,想跟你聊一聊教培的事。”
“……教培?哪方面?”
“特殊公考培训。”楚英耸肩,“多赚啊,比出外勤拿工资好多了,就是不太好批,所以估计是想借你要办学资格。”
辛涟写好了检讨,签上名,合上了钢笔。
他揉了把黑发,倦声道:“他还是自己折腾去吧。”
“您几天没睡了?”楚英望了眼后视镜。
辛涟笑得很是甜蜜,淡淡道:“这些天都睡不着。”
太高兴了,以至于每一天,唐惟妙熟睡,他也不忍睡去,会静静看着她,透支精力。
“那请您休息好。”楚英关了车载音乐。
辛涟交叠着手臂,就这样坐着,闭上眼睛,睡去了。
唐惟妙没有在病房找到唐惟笑,怯怯问了隔壁病房的那只骨折的鳄鱼,鳄鱼兄抬起一只拐,给她指了个方向。
“小唐跟着医生一起去开会了,等会儿就回。”
唐惟妙反复道谢,回到唐惟笑的病房,乖乖坐等。
好在不久后,医生们就散了会,唐惟笑哼着歌拉开病房门。
“哎哟!”唐惟笑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唐惟妙站起来,张开怀抱,小跑着扎进他怀里。
兄妹俩都是一声痛呼:“唉哟!”
唐惟笑捂着肋骨龇牙,而唐惟妙揉着额头,额头上有个浅浅的印,是唐惟笑外套上的铆钉干的。
“想得疼死了!”唐惟笑一边吸气,一边揉她脑袋。
唐惟妙给他带来了第二个惊喜。
“我要宣布一件大事。”她说,“我决定了,要跟辛涟领证!”
唐惟笑温柔的轻揉,瞬变屈指弹。
“啧!”
第36章 前辈经验
唐惟妙敏锐地发现,哥哥的抵触情绪少了许多。
“你前几天在电话里哭的泣不成声,是怎么回事啊?”唐惟妙灵魂发问。
唐惟笑像被踩了不存在的尾巴:“我哪哭了!!”
“你就是哭了呀,你哭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害我也差点哭出来。”
唐惟笑出神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说。
他疯狂摆手,尴尬道:“不行,面对面还是说不出来,情绪没顶上去,说那些话矫情,我张不开口。”
“理解理解。”唐惟妙开心道,“所以你是想开了,要全力支持我了?”
“没办法。”唐惟笑用力按住她的头顶,把辛涟精心为她编好的头发揉散乱了,“因为你喜欢。”
因为她喜欢,所以他想成全。
他被送到昆西医院那天,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妹妹被掳走,自己却只能躺在病床上,无能为力干着急。
激动的情绪让他呼吸更加困难,每一口最是平常的呼吸,都像火燎。窒息感如溺水,而最要命的是他的心,因为担忧着血脉相连的妹妹,就如同悬在了身体外,始终无法归位。
那种时候,是这家医院的狐狸医生帮了他。
“丢魂了。”那个医生温柔道,“突发车祸,长时间的震惊,还有想要帮助却无能为力,都会让魂魄丢失一部分,我帮你找回来吧,这样你能找回心,认真思考。”
他不知道狐狸医生做了什么,但第二天天亮,他感到自己的大脑无比清晰,身体又轻松又有能令他脚踏实地的实感,连同身上的伤,也好似愈合得更快了。
他拉住了来查房的狐狸医生,要求他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帮你叫回了丢掉的魂,是不是感觉踏实多了?”狐狸医生笑眯眯道。
唐惟笑点头:“你们……好神奇啊!”
“天地为笼,万物生灵都一样,也不一样。”狐狸医生忽然坐了下来,依然是轻缓干净的语气,像朋友闲聊,“我们只需要划一条准绳,超过这条准绳的,无论他是什么,都能接受,低于这个准绳的,哪怕是人,也不行。这样想的话,就什么都能接受了。”
唐惟笑后知后觉:“你在开导我?”
“我看你一个人在路上踟蹰,好着急哦。”狐狸医生飘飘忽忽道,“既然你到了医院,治好你就是我的职责嘛。”
或许是真的很想跟人倾诉,唐惟笑问了狐狸医生:“打个比方……如果你是人,你妹妹和一个特别复杂的妖在一起,那妖神通广大,你在他面前就是普通人,完全没有安全感,保护不了你的家人,你会怎么做?”
“既然是妹妹的事,关键在于妹妹,而不在哥哥。”狐狸医生弯起了眼睛,“你肯定疑惑,我为什么会向着你妹妹的选择,劝你接受他们。是因为我看到了,并非是那只小凤凰主宰着这段关系,拿主意的,控制着一切走向的,是你妹妹。”
唐惟笑不信。
“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人类的力量呢?”狐狸医生幽幽说道,“人类很强大的。你妹妹并不是你以为的,需要保护的小姑娘,她的灵魂和心,都比你更坚强。”
好吧,唐惟笑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