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涟默然片刻,问道:“什么项目。”
高腾讷讷道:“呃,智能芯片。”
辛涟挑走了他胸前的花,转身将手中的长剑一把甩入凌衍身后的墙中,擦着他父亲的耳朵掠过。
“找他要,尽管开价。”辛涟指着凌衍,而后不再给这位人类男士任何眼神。
他此时此刻,全然注视着唐惟妙,目光充满了歉意。
“妙妙,退后些。”
随着他瞳孔亮起的金色,辛涟从怀中取出的金色羽刃,与金笼一同挥斩断裂。
高耸的金笼轰然落地。
唐惟妙扑进他的怀中,用力抱住了他,手里还攥着那把斧子。
辛涟说:“我带你离开。”
他抱起唐惟妙,跃上窗台,展开翅膀,离开了老宅。
冷风吹着唐惟妙的碎发,她轻声道:“挺帅的,其实。”
“真的吗?”辛涟的表情稍稍轻松了些,“对不起,让你有了不好的回忆。”
“嗯……其实还好。”唐惟妙道,“这个战舞,赢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追求我。”
“差不多。”辛涟说,“你愿意的话,会共同完成最后一支求偶舞。不愿意的话……就要拿起武器,和胜者决斗,直到他改变主意。”
唐惟妙语气微妙地感叹:“这次的战舞,你赢了呢。”
辛涟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苦涩道:“放心,你不同意,我会无条件放弃。”
“……这么说。”唐惟妙道,“你们说的这个求偶舞,它其实是……今晚跳完就要……睡的吗?”
辛涟笑了笑,没有答话。
他飞至灯火通明的繁华街区,降落在最高的一栋楼上,从窗户飞进了顶楼的公寓。
这里是他在妖属地的一处小家,屋内并非人类惯用的装潢,而是像极了魔法巢穴,芬芳的干草,堆满屋的藤蔓绿植花卉,干燥温暖巢状草床,无处不在如同星空般的闪烁晶石,金银挂件,风铃流苏。
“可能会有些奇怪。”辛涟抱歉道。
“不奇怪,很漂亮。”唐惟妙认真道。
“求偶舞。”辛涟突然说,“对于我们而言,其实就是交融。”
他换上干净的黑色丝质衬衫,摘掉了耳麦和手腕上的表。
“是两人交颈缠绵时的姿态。”
他幽深的黑眸看向唐惟妙,伸出手,邀请般,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
无声漫长的注视后,他笑着半跪在地毯上,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脚腕,慢慢解开她小腿上的绕带,脱去了那双不合脚的红色高跟鞋。
作为装饰的宝石早就割破了唐惟妙的脚腕,此时血已凝固,留下一道红色的伤痕。
辛涟轻吻后抬眸,注视着她。
“今夜,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第28章 蛊我一生
唐惟妙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斧头。
“求偶舞?”她问。
辛涟轻声问:“可以吗?”
唐惟妙点了头。
她只有期待和好奇,她很想看看,凤凰会如何跳求偶舞。
她脑海里闪现的画面,仍然是追着雌孔雀开屏的绿孔雀,张开所有羽毛如戴了花围脖的不知名小鸟在雌鸟面前跳来跳去。
喜感大于美感的狂热求偶。
可这一切画面,在辛涟的手滑上她的腰肢,抚着她手腕,最后握住她的手指开始,全都烟消云散。
跳来跳去的只剩下她的心脏,羞热的气息令眼前袅袅蒙蒙,由辛涟引导着,身体旋转暧昧。
他微眯着眼,笑意干净又迷离。没有旋律的舞蹈,每一步都在求欢,若即若离,气息擦碰。
如水红裙在他的腿间时隐时现,舞近尾声,不知不觉中,唐惟妙已躺在了温暖又晶莹闪烁的鸟巢中,辛涟的唇轻擦过她的脖子,在她的脸颊落下浅浅一吻。
她的长发从他的手指间滑落,辛涟垂眼,慢慢松开了手。
他倾身而来,无声抱住了唐惟妙,跪在漂亮的巢边,将耳朵贴在她的心上,闭上眼睛,倾听着她的心跳。
好久之后,他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呢?”唐惟妙回过神来,歪头看他的神情。
窗外偶尔会闪过光,应该是远处电视塔上慢悠悠旋转的霓虹彩灯,辛涟的睫毛被光勾勒出了一抹上挑的光影轮廓。
唐惟妙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手指轻轻勾了下他的睫毛。
辛涟捉住她的手,笑了笑,轻轻嗅吻着。
“那天……”他涩声道,“我本应该自持自矜。”
“哪天?”话问出口,唐惟妙就反应了过来,“你是指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辛涟的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很温暖。
“抱歉,是我让你毫无准备就要如此辛苦……”
“这种是谁也没能想到奇迹嘛,所以我能接受。”唐惟妙说,“冒险不能只寻求一时之快,后果也应该自己勇敢承担。我已经想好了,辛涟,你要听我的回答吗?”
“妙妙……”辛涟说道,“在你回答之前,能听我坦白一件事吗?”
唐惟妙的心提了起来。
一瞬间,她想了许多不好的事,什么婆媳矛盾,家族纷争,兄弟阋墙,前女友……
然而辛涟开口,这些让人头疼的俗世烂事统统不存在,他告诉了她一件令她完全想象不到的事。
他坦白了岐山凤凰动心后的蛊。
准确来说,那不算蛊。现在流行一种说法,叫上头。对某个东西心动后,会看越喜欢,越了解越爱,就像沉溺进了爱河,无法解释这种迷恋。
所以,大家会说,啊,上头了!
你别管我怎么喜欢的,反正我就是上头了,非常喜欢!
等迷恋期过了,可能还是会喜欢,但再没有那种如痴如醉的沉溺感,喜欢中多了点理智。七年之痒,老夫老妻,君子之交淡如水,总之就是,下头了。
“一般来说,蛊会在我们得到承诺之后不久,对爱侣失去作用。”辛涟低落道。
“这种,我觉得万物生灵都有。”唐惟妙沉吟许久,回答道,“人类也会有,但我们没有你们这么强烈。所以你为什么会因为这个向我道歉?”
“我想,你那时情动,或许也是因为受到了蛊惑。”
“不。”唐惟妙摇头,她清醒道,“你这么说就像是我单纯是被你迷惑了,才和你恋爱。这不对,辛涟,你忘了前提是什么了吗?”
她说:“是要先心动,先喜欢。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它只是助燃,帮我们添了把火。你害怕什么,你怕以后没有了助燃,我会立刻对你失去兴趣?我是否能与你长久相伴,与你的人有关,和你那个助燃香薰一样的蛊没关系。”
辛涟罕见的愣了。
他从未想过这些,唐惟妙的话,就像拨开了一直以来的误区迷雾,让他豁然见月明。
“而且……”唐惟妙说,“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人类,没有那种蛊呢?我们只是没有叫出来,点破它。你现在看我,怎么样都好看,怎么样你都觉得好喜欢,说不定也是因为我的蛊在发挥作用,结婚以后可不一定了。人类一样如此,没什么不同。”
辛涟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感激:“妙妙……好喜欢你。”
她很聪明,她也很坚定。与其说是他在保护她,不如说是她给他提供了安全感,消弭了他的不安。
“而且……”唐惟妙凑近了,认真看着辛涟,“不是说,你们岐山凤,无法拒绝爱侣的要求吗?”
唐惟妙在辛涟的耳旁,轻声呢喃:“有本事,你就蛊我一生……不要停。”
她在辛涟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和压抑的汹涌情绪。
唐惟妙笑了起来:“嗯……这次确实闻到了,好香的味道。”
他情动的气息像灼烧着沉香的烈火,越来越浓烈。
辛涟握住了她的腰,轻轻带进了怀中,在她耳边道:“还是要说对不起的。”
“还有吗?”唐惟妙已经完全放轻松了。
“我父亲。”辛涟说道,“我没意料到他能疯到这种程度。凤凰战舞是很高洁的,从不会囚禁雌鸟,让她看一群雄性丑陋的发狂。”
“想也是。”唐惟妙说,“我就说,把被追求者装进笼子,像战利品一样等待收割,很不尊重人,不像你描述的崇高的凤凰,又怎会是你们的传统呢?”
“我代他向你道歉。”
“唔……你父亲跟我说,那个笼子……你也在里面待过。”
“是。”
“是因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唐惟妙抚摸着他的脸,他的发丝很乖顺,他轻轻偏过头,倚在了她的手心。
“我那时会化形了,他欣喜若狂,想把我展示给亲朋好友,让他们看一看他和我母亲的爱情结晶。”辛涟语气中带着无奈,“我不配合,我认为丢脸。他把我锁进了笼子里……”
唐惟妙一怔,百分百肯定,辛涟父亲的疯,是实心疯,用流行词打比方的话,就叫病娇。
“后来我母亲找上门来,把他打醒了。”辛涟补上了结局。
“我……好像能理解你妈妈离婚的选择了。”
辛涟摇了摇头:“离婚前还正常。我母亲喜好自由,她不是岐山一脉,不受爱的制约,也不必食爱而活,她的追求让我父亲感到痛苦,却又不得不完成她的愿望。”
而后,被抛弃的岐山凤,得不到爱情滋润的男人,逐渐在饥饿中发疯。
“说起来……”辛涟道,“今天也会去吧。”
“什么?”
“我母亲。”辛涟回答。
“去哪里?揍你父亲吗?”唐惟妙问。
辛涟笑了起来。
唐惟妙:“啊,真的吗?”
她也跟着笑。
辛涟抬眸又看了她一眼,又是一阵偷偷的轻笑。
“你在笑什么?我怎么感觉你刚刚是在笑我?”唐惟妙察觉出了不对劲。
辛涟笑得更开心了。
他屈起手指,指腹轻轻擦了唐惟妙的眼皮,手指尖一抹紫黑色亮晶晶的眼影。
辛涟说:“很早就想说了……妆好重,离近了看……”
他别过脸,笑着说:“好可爱。”
黑黑的两个紫色烟熏,像她熬夜赶工之后,匆匆穿上礼服赴约。
“我都忘了!”唐惟妙这才想起,自己还顶着一脸的舞台妆,“你这里有卸妆水吗?”
“我去买。”他从巢穴中掏出了一堆花里胡哨的卡。
在唐惟妙好奇的注视中,辛涟给了她一张卡:“收着玩吧。”
银`联卡,有磁条,但比普通的卡多了立体印刷的特殊领域使用字样。
“这里没有手机支付吗?”唐惟妙问。
“还没引入,因为两边的网络不是互通的,每个区的发展状况也不同。”辛涟说道,“等你去了其他区,还能看到金银交易,以物易物。”
“有想吃的夜宵吗?”辛涟问她。
唐惟妙忽然道:“比起吃的,我有个更紧急的事情……”
辛涟眉头微微一皱,紧张道:“是什么?”
“你家画廊里挂的那个画,是毕加索真迹吗?我问了你父亲两遍,他只顾着笑,也不回答。”她再得不到回答,就真的要急疯了。
辛涟愣了愣,再次笑出了声。
头顶上的风铃旋转,晶石挂件闪烁着光,也因她而笑。
唐惟妙:“……喂。”
“对不起。”辛涟终于笑好了,他点了点头,看到唐惟妙总算舒坦的神情,感慨道,“妙妙,你真的好可爱……”
溪地老宅的宴舞厅,所有的宾客已经离去,连方管家也被凌衍赶走。
他坐在空荡荡的舞台上,坐在断裂的金笼里,一杯杯喝着越来越苦的茶水,像麻木的雕塑,冰冷的木偶。
蓦然,他嗅到了渴盼已久的气息,他惊讶地站起身,目光在触碰到爱人的刹那,化作委屈和柔软。
突然到来的紫凰远远站在舞厅的另一端。
很久之后,她压着怒火,带着几分无奈和疲惫,开口呵斥道:“你做了什么蠢事?”
凌衍匆匆迎去,险些摔下台阶,可他的目光没有偏斜,他出神地盯着眼前朝思夜想的爱人,跪倒在她的裙摆下,抱住了她的腿。
她是入睡前赶来的,换了宽松的睡裙,顶着一张压抑着怒火的素颜。
“你的骄傲呢,凤衍?”她质问。
“梅兰。”凌衍拉着她的手,要哭的模样,仰望着她。
“你是在侮辱那个女孩子,侮辱你的儿子,侮辱你自己!”
“我错了。”他恢复了理智,又像摇摇欲坠的濒死之人,祈求道,“吻我吧,梅兰……”
“我今日来,只是为了让你清醒些。”紫凰弯下腰,抚摸着他的白发,在耳边说,“不要影响凤涟。清醒了,明天去向那个人类女孩道歉。还有,你惹出来的麻烦,尽快解决掉。”
像赏赐般,她给了昔日爱人一记深吻。
“能不能留下来,一晚也好。”凌衍闭目,小声哀求道,“我知道你的愿望,我不会纠缠你……就当是施舍我,可以吗?”
第29章 新年快乐
辛涟拎着购物袋,刷卡进了公寓楼大厅。
来宾台有一部用于妖属地内部通讯的座机电话。
兴许很多生活在人类社会的年轻人,已经不认识这种带听筒的笨重老古董了。
辛涟夹着听筒,拨了个电话,旋转盘的数字按键每次回旋,都会发出清脆的机械声。
他拨通了瑞阳集团医药采购部总经理的电话,问了药品采购的情况,得到了不太好的答复。
“清单上大部分药材都已经备好。”经理说,“但金银盏的采购出了些状况,我们从黑市收购了许多加工后的金银盏,有些因为保存不佳早已失效,还有的我们检测出了毒素。”
采购部经理说:“不久前我们才打听到,雪江区的领主还保存着三杯千年前的金银盏,不过是他的私人珍藏,可能需要少主亲自问询。”
雪江区,藏雪的老巢。
“我知道了。”辛涟挂了电话,到旁边的自动售卖机买了杯冷萃茶静心。
回想起唐惟妙的样子,辛涟喃喃道:“为什么词汇会贫乏呢?”
他博览群书,熟记唐诗宋词,认真品鉴中外名著经典,本该有无数美好的如诗般的词句来赞叹唐惟妙的美和慧,可每次看到她,却只剩一句:好可爱。
辛涟回到住所,唐惟妙像个受惊的仓鼠,连“你回来了”这句话都发飘。
“怎么了?”辛涟问道。
唐惟妙挣扎良久,藏在背后的手慢慢举起,在他眼前摊开。
“……我把你床头的这个钻石抠掉了。”
巴掌大的金色钻石就躺在她的手心。
她刚刚实在是太无聊了,没有手机,也没有画板,她就躺在巢床上反复回味辛涟,手不自觉地抠着床头亮晶晶的石头,结果掉了。
天知道,宝石掉落时,她飞身一把抓住捞起的动作有多帅!
当然,帅过之后,她发现自己镶不上这枚宝石了。
石头是黄色的,但愿不是真钻。上一颗她知道的,和这个差不多大的黄钻,五百克拉,名叫金色陛下,价值九位数,后面跟的货币单位还是美元。
辛涟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好可爱,默默放下购物袋,接过这枚钻石,试着镶嵌,也失败了。
“所以你怎么把它抠掉的?”辛涟问她。
“运气吧。”唐惟妙回答。
辛涟:“运气真不错。”
他长眉舒展开,找来了个空盒子,将这枚黄钻放了进去,收进了怀里:“你喜欢手链还是项链呢?我找工匠把它切割,做成首饰送你。”
可唐惟妙却被他的动作吸引,好奇地掀他的衣服,摸了摸他的胸肌和平坦的腹肌,眨了眨眼。
“你放哪了?”
“羽毛里。”他笑了起来。
唐惟妙摸着他,手感很好,恋恋不舍道:“好神奇。”
“我认为,你能把它抠下来也很神奇。”
“这些是真的吗?”唐惟妙问。
“是啊。”辛涟说,“我们生来就喜好收集这些珠宝,对质地颜色要求很高。”
他看到唐惟妙惊讶的眼神,仿佛心有灵犀,笑着解释:“不过妖属地晶矿很丰富,总体来说,这种大小的也不算什么。”
“可要拿到外面去,肯定会是天价吧。”
“应该。”辛涟点头。
“……嗯,你就用天价宝石来装饰床?”
辛涟弯腰,啄了唐惟妙的唇角,在她耳边笑道:“是爱巢。”
对于鸟而言,爱巢最是重要。
“所以,你想要什么?”他把唐惟妙抱上床,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脖子,“项链……”
他的手指握抓住她的手腕,扣在松软的巢中,俯身轻轻吻着她:“……还是腕饰。”
唐惟妙又闻到了馥郁的香味,它优雅从容萦绕在她周围,温柔的气息包裹着她。
唐惟妙开启冒险模式,她盯着辛涟的眼睛,勾着他的脖子,慢慢说:“要全套。”
辛涟认真看着她,好久之后,四平八稳起身,从袋子里拿出卸妆水,扭开盖子,沾湿了化妆棉,一点点给她擦拭残妆。
“小熊猫。”他轻声道。
“啊,我又忘了!”凉凉的卸妆水抹上眼皮,唐惟妙闭上眼道,“对哦,你刚刚是出门买卸妆水了。这里真的有卖?”
“便利店。这里离妖属地最大的剧场也近。”辛涟说,“这个区主要的居民是有羽类,雄鸟很喜欢妆点自己,日化类用品在这个区卖得最好。”
唐惟妙睁开眼睛,拿起那瓶卸妆水研究:“你们自己的品牌吗?”
这瓶卸妆水的产地是唐惟妙不认识的地方,制造商不出所料,是瑞阳集团。
“你爸爸虽然疯,但生意做得不含糊。”
“日化我发展起来的品牌。”辛涟说,“八十年代就去外界考察了,吸收了好多新鲜观点。”
帮唐惟妙卸好妆后,辛涟推开了浴室隐藏门。
“可以洗澡。”他放好热水,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绵软的男士家居服,“衣服暂时换我的,可以吗?”
浴室对着窗,窗外是一览无余的妖属地夜景,深紫夜色中能看到延绵起伏的山脉和远方顶峰莹蓝色的雪。
鲜红色衣裙堆在雪白的脚腕,唐惟妙缓缓下水,窗外的霓虹射灯转开后,夜色沉沉的玻璃窗上,映出了辛涟的朦胧身影。
唐惟妙看不清他的神情,捏着湿发转过身,他低垂着眼,正为她熨烫着那件宽松的家居服。
但她肯定,在她回眸之前,他一直凝视着她。
唐惟妙很喜欢他的发丝,乌亮柔顺,风过时,他发丝的飘动会像他的名字一般,令人心起涟漪。安静时,一些碎发会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
这些不是蛊,是她发现的细节,但也是这些细节,令她甘愿被蛊得更深。
如果真的有凤凰蛊的存在,她愿意一辈子沉醉在蛊中,永眠不醒。
“你要一起来吗?”唐惟妙声音很轻。
做出这种邀请后,她没有后悔,却因为胆大后的羞涩,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水中,只剩两只眼睛,无声地注视着辛涟的反应。
说不清那眼神里是期盼多还是兴奋更多,她的双肩微微发抖,吹吐着一串泡泡。
辛涟拔掉熨斗的线,将那笨重的铁家伙放好,水雾消散,他慢慢走来,挽起了黑色的衬衣袖。
他没有脱去衣服,手掌温柔的托着唐惟妙的脖子,撑在浴池边,吻她带水珠的唇。
衬衣的质地柔滑,唐惟妙抓不住,水晕深了黑色。
唐惟妙缓了口气,问他:“应该……可以的吧?”
辛涟表情很微妙,他低声道:“我们食爱而生,妙妙,你认为,这是何意呢?”
连同爱的结晶,也需要爱意的浇灌,才能得以顺利出生。
于是,唐惟妙提前拥有了“全套定制”的服务,从水中到闪烁着的爱巢。
他很安静,比水还要温柔。
天要亮时,唐惟妙窝在辛涟的怀中,这是她第三次洗澡了。辛涟帮她吹着头发,唐惟妙则在玩床柜上的那部有线方块电话。
“能拨出去吗?”唐惟妙问,“拨到外面去?”
“可以。”辛涟说,“能拨给外界有固话号码的电话机。”
“这样啊……我还想跟笑笑打个电话报声平安。”
辛涟:“我说过了,不过他可能更想听你亲口报平安。”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等待声过后,那端传来问候声:“你好,这里是昆西医院。”
“你好,里界02区,我姓唐。”辛涟说,“麻烦请唐惟笑先生接听电话,家人找。”
唐惟妙愣道:“昆西医院?那个非人类医院?笑笑怎么在那里?”
“你被我父亲劫走那天,你哥哥太焦急,楚英说他呼吸困难不宜移动,而最近的医院是昆西。”
电话那端传出唐惟笑疑惑的声音:“喂?”
辛涟让出电话。
“哥!”唐惟妙叫道,“你怎么了?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妙妙?”唐惟笑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你呢?他找到你了?你安全吗?现在在哪里?”
“我还在他们这里,但我很安全,和辛涟在一起。”唐惟妙问,“别问我!你回答我的问题啊!”
知道妹妹安然无恙,唐惟笑声音轻松了好多:“我没事。你不用惦记我,我在他们医院特别好,这两天看了不少新奇东西,也认识了好多小妖精。”
他说小妖精时,语气活泼了好多。
“你知道吗?这家医院的院长跟你情况差不多,人跟小妖精谈恋爱,还结婚了。”唐惟笑说,“我跟他们聊了聊……”
唐惟笑停住了。
“我跟他们聊了聊。”他声音虽然笑着,可不知为何,却很想哭。
“妙妙。”唐惟笑说,“你开心就好。剩下的,我会慢慢去了解。说起来,他们也和我们差不多……”
唐惟妙耸了耸鼻尖,眼眶红了。
“再说下去妹妹就要哭了哦。”电话那端传出那只狐狸医生温柔的话语,笑眯眯道,“你哥哥一切都好,你们的前途一片光明。”
“唐惟妙。”唐惟笑抢过电话,“你回来一定要来这里!这医生会算命!!特准!”
“啊?”唐惟妙万万没想到是这个转折。
辛涟在一旁解释道:“那个医生,是昆仑天狐,能看到过去和未来。”
唐惟妙惊愕不已。
“还有,今天无论如何要给爸妈打个电话,再撒谎就要露馅了。”唐惟笑说,“新年快乐,妹妹。”
原来今天,是新一年的开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