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女士冲上去就抓他脸:“谁让你害我爸爸的——”

谢灵涯知道这多半就是做法的人了,那人又没法动,一下被朱女士抓的脸都花了,嚎叫道:“我只是拿钱办事啊,你别抓了我告诉你!”

朱女士一逼问之下,那人说了个名字,她和朱先生对视一眼,都一脸骇然,头一次没有吵架,而是默契地警告:“你最好不是说谎。”

中年男子捂着脸,“我没有,他每隔段时间都要联系我问情况的,你们可以等等。”

谢灵涯听了,知道幕后主使的人多半朱女士认识,说不定还关系匪浅。朱老爷子那么有钱,身边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也不意外。朱女士兄妹讳莫如深,他也不会探听别人家事,只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

这时施长悬却忽然拿着一物过来,冷然道:“这是从拿得来的?”

谢灵涯一看,施长悬手里拿的是几张符,好像从旁边的法案上拿的,他仔细一看,符箓上有些红色的方印图章,形状极为眼熟。

只是片刻,谢灵涯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阳平治都功印的印章么?

谢灵涯一下生龙活虎了,从朱女士手里抢过那人的领子,恶狠狠问道:“谁!谁给你的!人现在在哪?”

他和施长悬都不认为是这人拿了都功印,能偷走都功印的人能这么挫,就请那么一点孤魂野鬼,还这么容易被他们抓住?

但这人和都功印有联系是肯定的,现在他在谢灵涯眼里,头顶就像标着一百万。

中年男子战战兢兢道:“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给我的啊,我也不知道在哪,我们就上周在薄山见过一面,他看我在画招鬼符,就说帮我印一下。”

他竟是不知道这符上印的是阳平治都功印,看来是个民间法师,否则不会知道道协内都翻天了。谢灵涯松开他的领子。

薄山,这人还在鹊山省内!

不过上周,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了……举报拿一百万肯定不能是过期消息啊。谢灵涯有点失望,又想也许薄山能查到一些线索呢。

施长悬则问道:“拿印的人长什么样?”

中年男子回忆了一下:“三四十岁的样子,没胡子,老带着帽子看不清眼睛……对了,他帽子上有个和你衣服上一样的柳灵童。”

谢灵涯和施长悬同时想到,他们从湘阴回来时,曾在高铁站偶遇一个戴着帽子的人,身上有只柳灵童。这世上养柳灵童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会不会那么巧,他们见到的是同一个人?

而且,谢灵涯记得那天他随意看了一眼,那人上的车就是开往省城的。之后不久,省博物馆的都功印就失窃了。

两人正陷入沉思之际,商陆神却是勃然大怒:“哪里一样了?哪里一样了!一个柳木一个商陆,而且它哪有我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商陆神:好气,被直男眼神气死了!

第35章 枫鬼

商陆神不依不饶地让施长悬和那个中年男子“说个明白”,施长悬没理,气得商陆神不说话了,还发出被气到痛的低吟声。

朱女士也不知道他们问些什么,好像也有仇一般,不过看他们问完了,就问是不是能让保镖把那人给拉走了。

不过谢灵涯估计,之后还得和朱女士联系,他怀疑道协方面说不定也要确认一下,反正那符他们肯定会交给道协的。

朱先生犹自在生气,拿出手机发了好几个短信,然后咬着牙道:“弄不死他们。”

俩人才同仇敌忾了没有十分钟,朱女士立刻嘲笑道:“是得好好补救,要不是我找来谢老师和施道长,就凭你找的那老骗子,你还想送人回去,哈哈,之前给过定金了没?”

朱先生:“……”

朱先生气得脸都憋红了,又无法反驳,只能恨恨回答最后一句:“用不着你关心,他不连本带利吐出来,我不姓朱。”

估计赵大师现在也在惶恐不安,刚才那会儿朱先生没顾得上和他多聊聊,但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谁让他好死不死,和谢灵涯撞在同一天,即便换个人,可能也不至于被拆穿。

谢灵涯那做法的动静,太大了!

不过朱先生也反应过来,这两位才是真的高人,他想想又对他俩露出笑容,说道:“二位帮了我父亲,我无论如何,都要感谢一下二位……”

朱女士一下挡在他面前,她看着苗条纤瘦,但是以朱先生的体型愣是一时无法挤开她。

“去你的吧。”朱女士说了一句,然后从包里翻出一个红包递给谢灵涯,“谢老师,今天也晚了,谢谢你们,过两天我再去道观当面致谢一回!”

她说着还踩在朱先生的脚上,高跟鞋碾了一下,朱先生疼得脸都绿了。

谢灵涯觉得好笑,咳嗽两声说:“行,那我们走了,不必送,我打车回去就行。”

“好好,太感谢了。”朱女士估计一面是不让她哥和谢灵涯他们说话,一面还要立刻单独聊聊,暂时没有离开这公寓。

……

谢灵涯二人出了公寓,这时已经有些晚了,但施长悬还是立刻打电话,通知了家里他们发现盖了都功印的符箓,还有那个养柳灵童之人的事情。

施长悬在电话里和家人商量,他们兵分两路,家人设法去高铁站查那班列车的乘客信息,同时看看是否能找到监控,让那个中年男子来辨认是不是同一个人。

另一方面,施长悬也决定连夜赶往薄山。

这种事,越早去越好,他有些不妙的预感。

薄山那地方虽然很多人去观光赏景,但同时山高林深,怪事很多,古代还有个乱葬岗位于其中一个山头。像上次贺樽和他同学去那儿旅游,不就遇到了疑似山魅的东西,好在谢灵涯远程协助,让他们逃脱了。

而那个中年男子上周之所以会去薄山,也是想去那里征召一些山林的亡魂。

偷都功印的人去那儿,很可能没什么好事。

而谢灵涯,无论从施长悬帮过他,还是价值一百万以上的线索来说,都肯定要跟着一起走啊,俩人还先回抱阳观,多拿了一些符箓之类的东西,以防万一。

这个点了,肯定是没班车,薄山是属于隔壁市的,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俩人包了辆出租车过去。

司机其实挺不乐意跑那么远的,薄山这个点也不可能有人回杻阳,回程很难拉到客人,但他们加了钱,也就接了。

“你俩不是去玩吧?要看日出也得提前一整天上去啊,这都十点多了,到那儿更晚。”司机和他们搭话问道。

谢灵涯正在埋头整理包里的东西,刚才出来比较急,只是胡乱塞进去,他理理看有没有忘带的,听到司机问话,便笑笑道:“没,过去工作的,而且山脚下不是有酒店嘛。”

“哦,你什么工作啊,连夜过去?”司机又道,“而且酒店可得提前订好了,哎不是,你怎么还拿着木剑,这是工艺品吗?”

谢灵涯看他盯着后视镜看,便含糊点头。

司机想问怎么带这么大的工艺品去玩儿,这时车轧过石头,一颠,谢灵涯满满的包里就调出来一扎冥币和几张符纸。

司机:“…………”

“……”谢灵涯也略尴尬地把东西都捡了起来。

他觉得司机这会儿说不定在心里嘀咕了,俩乘客怎么年纪轻轻去做神棍。

早知道刚才就不和人搭话了,谢灵涯索性闭目养神起来。结果闭着闭着,他就睡着了,直到施长悬把他给推醒,他才发现自己都靠施长悬身上了。

“不好意思啊。”谢灵涯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俩人拿着东西下车。

这个点,肯定是没有什么缆车了,两人徒步往山上走,他们的打算是招个本地的阴物来问一下,看能不能问出一些线索。

深夜的薄山大概只有酒店有人,但考虑到怕吓着人,还是往山里面走一点再说。此时山路上空空荡荡,这一截连路灯也没有,好在谢灵涯带了手电筒。

“都功印能克制鬼神,他印一张符,都能帮人招来那么多兵马,你说这人在薄山待了几天,自己得招了多少阴魂?”谢灵涯觉得更加细思恐极的是,这人要真招了很多阴兵,会用来干什么?

要知道,如果他们在高铁站遇到的那人真的是偷都功印的人,依照商陆神的预测,这人可能不怎么干好事,他的柳灵童都是“为虎作伥”。

施长悬也无法得知,现在他们连那人的身份都无法确定。

他心中也有些迷茫,这时耳边忽然响起商陆神的尖叫声,“有流氓!有流氓!”

之前路上商陆神已经生气,一直没说话,现在突然尖叫,施长悬还在思考都功印的事,而且也没有想到这是什么意思,左右看了看。

谢灵涯正想着,忽然感觉谁摸了一下自己的腰,他立刻转头看向施长悬。

茫茫夜色中,施长悬和他对视了一眼。

谢灵涯:“……你刚才,摸没摸我?”

施长悬:“……”

施长悬:“没有。”

“很好。”谢灵涯就知道施长悬不可能干那种事,他一下停住了脚步。刚才,他感觉到有只手,非常轻浮地在自己腰上摸了一把。

他把手电筒往周围扫了一圈,恰好山风吹过,摇动树叶发出沙沙声,黑暗中也不知藏着什么。

施长悬这才知道商陆神的意思。

商陆神如果能动,这会儿大概都在捶胸顿足了:“我没有预报清楚,我是个坏商陆神。”

这还是商陆神第一次认为自己有错,它激动得打油诗都不会作了,揪着“有流氓”这三字重点嚷,可惜没能成功阻止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占谢灵涯便宜!

施长悬好不容易清净了一路,这时微皱眉道:“你还小,多加练习吧。”

商陆神正在脆弱之时,被施长悬的话安抚了,大为感动,发誓道:“我肯定再也不让谢灵涯被占便宜了——”

施长悬:“…………”

谢灵涯忽然听到施长悬说话,看过来一眼,一想心里大概猜到为什么,顺手摸了商陆神一把。

施长悬则道:“就它吧。”

他们本来就打算找个阴物问问话,现在竟然有自个儿撞上来的,那就不客气了。

“行。”谢灵涯又说道,“说起来,你还记不记得那次贺樽在这儿,也是有东西摸了一下他的腰。”

还摸了他女同学的屁股……

施长悬那时也在一旁,知道他的意思是说不定是同一物,点点头。

“那时候我就特想知道,摸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和我的猜测到底是否一致。”

谢灵涯说着,把背包离开,从里面倒出了一堆灵官符,又把剑抽出来往上一搁,然后对着摇曳树丛的方向语带威胁地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帮你呢?”

树丛一下不摇曳了,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片刻,还真有一个黑糊糊矮墩墩的家伙显形后爬了出来……

“还真是山魅,枫鬼啊。”谢灵涯把它给揪了起来,虽然时隔这么久才揭晓谜底,但他还是有种猜对了的喜悦。

枫鬼分为两种,一种是枫树年久有灵,一种是枫叶上长出宛如人脸的疙瘩,附着上游魂便成了枫鬼。

这一个,估计是后者。

只是从外表怎么也看不出性别,因为枫树没有性别,而附着在枫树上的可能不止一个阴魂,这是一个杂交产物。

这枫鬼在谢灵涯手里不停地作揖,认错,动作有一丝扭捏,但说话的声音却偏向男性,“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傻,我……”

我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灵官符啊!

谢灵涯乐道:“你不知道吧,咱们是第二次打交道了,之前有一次我朋友,和同学一起来这里玩,也被摸了腰,然后我给他们用手机念咒驱赶的,那个也是你吧?”

枫鬼:“…………”

他现在更后悔了,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了。

“上次让你给跑了,这就叫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谢灵涯把枫鬼放下来了,“不过,你如果将功折罪,我便饶了你。”

枫鬼往谢灵涯小腿上抱,柔顺地道:“我以后都听大师的了——”

他的眼睛在商陆神身上转了几下,早看出来那是个木灵了,想他枫鬼也算半个木灵,要是能和商陆一般,跟在大师身边修得功德,不比每天在山里摸摸游人来得更有建树?

何况这位大师,那么凶,一看就很厉害的样子。

谢灵涯一阵恶寒,把他给挡住了,“去,我只是要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商陆神早料到了,这时也居高临下地道:“呸。”

枫鬼失望地坐直了,抬起黑糊糊的脸,“您要问什么?”

谢灵涯说:“这一周,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带着柳灵童的人?”

枫鬼立刻点头,“有的,凶得很呢,我都不敢靠近。”

鬼比人看得要清楚一些,谢灵涯和他对过,那的确就是他们在高铁站看到的人无误。

“那他现在还在薄山吗?”谢灵涯追问。

枫鬼摇头,黑脸上有点惶恐流露出来,“我不知道,没看到啊,大师,上一周山谷里有阴兵过境,山里的鬼魅都躲了好几天,到现在我还不敢去那头呢。”

谢灵涯和施长悬却是脸色一变。

当初贺樽在薄山遇鬼时,谢灵涯就说薄山阴得很,以前还有传闻,乡人目睹过山谷里有红灯遍野,那个是阴差押解亡魂过境打的鬼灯。

阴差路经薄山,那人就来了,恐怕不是什么巧合吧。

“阴兵过境会鸣钲,你没看见,但是否听见阴兵的去向了?”谢灵涯试探地问道。

枫鬼迷糊地想了想,然后迟疑道:“依稀,仿佛,在山谷里就没了呀,难道不是改制度怕扰民吗?”

毕竟现在薄山,多得是游客啊。

谢灵涯顿时无言。靠。

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他们还猜那人会不会是来薄山实验都功印,征召乱葬岗的亡魂。人家却是把主意打得更大,直接和地府抢鬼了。

阴差押解鬼魂,往山林里走,必然是有大批鬼魂,占得满山谷都是鬼灯。

“去看看。”施长悬说道。

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阳平治都功印在天师手里,是降鬼伏怪的法器,在不怀好意的人手里,却可以成为克制鬼神,收为己用的工具啊。

他们在枫鬼的带领下,到高处望了一下,山谷中早就什么也没有,而乱葬岗的亡魂也全都一空了。这二者加起来,起码有十万亡魂了,还包括阴差,短短几日之内就被悉数摄走,是那人的本事,但阳平治都功印绝对居功至伟。

“阴差都敢惹,胆子也太大了吧。”谢灵涯不可思议地道,阴差和他们押解的亡魂在地府都是有数的,丢了肯定会问责,盗窃者欺瞒得了人,难道还能欺瞒鬼神?

不过考虑到他手里有都功印和三五斩邪剑,这个可能性貌似又变得大了一点。

如果不是知悉了薄山这个线索,恐怕道协的人也想不到这里发生过那种事。

“回去吧。”半晌,施长悬说道。

盗窃者早已离开薄山,他们只确定了那人的确乘坐过去省城的高铁。

盗窃者有三五斩邪剑和都功印,在这里是得不到更多线索了,试试能不能查到他的乘客信息比较靠谱,毕竟那是在偷窃之前,那时也许他还没有掩盖自己。

枫鬼眼巴巴地看着他们,“那我……”

“你什么你,你还真想跟我走啊。”谢灵涯好笑地道,“说话算话,放你回林子,但是以后你可别再耍流氓了,让我知道了回来找你。”

枫鬼打了个寒颤,别提了,他都要有阴影了,只能弱弱应是,爬回树丛,身影融入了黑暗中。

_

两人在山下的酒店住了半夜,第二天早上才回杻阳。

期间施长悬也和家里通报了这个信息,而他们那边连夜去高铁站查了,监控录像已经过了留存时间,但是因为知道车次,所以查到了乘客信息。

只是盗窃者太过小心了,他的乘客信息可能根本不是真的,道协查了一晚上所有的乘客,都没有任何线索。

虽然高铁站进站时要检查人票证统一,可是对修道者来说,只要简单的术法就能迷惑了。

于是这条线索也断了。

“但是盗窃者还强征了那么多鬼魂,道协打算怎么办?”谢灵涯问道,“这得设法通报给冥官吧?”

施长悬点头,“应当会报给城隍知晓。”

不过城隍是阴间地方官,少了这么多鬼,他们不报,说不定也已经知道了。

谢灵涯再次感慨,这闹得真是太心跳了,跨界通缉啊!

谢灵涯沉吟道:“你说,要是有阴兵查到线索了,告知道协,道协会不会把一百万奖金都买冥币烧给他?”

施长悬:“……”

施长悬头一次思考这个问题,道:“……应该会说话算话。”

谢灵涯想了想,嘿,一百万,得堆成山了吧,那都烧多久啊。

……

谢灵涯一晚上也没怎么休息,和施长悬讨论完后,在车上又睡了会儿,抵达抱阳观时才醒来。

这时候抱阳观早开门了,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个半大小子,一见他们回来,便站起来,“谢老师。”

谢灵涯一看,这不是赵大师的徒弟小量么。

谢灵涯不禁往里看了看,不会是赵大师也来了吧?被朱先生追杀得?

小量窘迫地道:“谢老师,我,我来找你,是想……”他吞吞吐吐的,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说完,“我想拜师……”

“你和你师父决裂了啊?”谢灵涯倒也没太惊讶,他昨天就看小量呆呆愣愣的,发现自己受骗了吧。

小量一脸要哭的样子,“嗯!”

昨天赵大师还想和他“开诚布公”,承认自己不会调鬼,但是,他可以教小量赚钱啊。

小量是为了学本事去的,一听赵大师承认自己果然是骗子,彻底崩溃了,什么战斗机,大炮,竟然都是骗人的,他既感觉受到欺骗的耻辱,又羞愧于自己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话连篇。

难怪,他说和赵大师学习,为什么那么容易,还可以不认真修炼,接收师父拨给的兵马。

昨天朱女士介绍过谢灵涯他们是抱阳观的,小量和赵大师掰了后,就奔这儿来了,他就想学点真本事。

“你还是回去吧。”谢灵涯好笑地道,“你才多大,回去上个学不强多了。”

“我不回去,谢老师,我就喜欢这个。”小量说道,“而且我也回不去了,我爸妈因为我学这个,早就不要我了!”

“你回去道个歉,亲爹亲妈肯定不忍心的。”谢灵涯认真地说,“做道士不是这么简单,战斗机不说了,也不一定能见到鬼——我们俩能见到单纯是我们牛逼。”

小量:“……”

施长悬:“……”

谢灵涯:“多得是道士,过清苦日子,一个月才几百块单费,做法事也没有什么感应。而且道士的本职不是驱鬼,是修道,你知道什么是道吗?”

小量摇头。他倒是和赵大师学习过,赵大师来说自己师承什么什么天师,但是他都知道赵大师是骗子了,学得那些估计也是假知识。

谢灵涯说道:“所以你不要太鲁莽了,凡事多过脑子想想,万一我们只是比赵大师手段更高明的骗子呢?”

“你们肯定不是。”小量一下红脸了。

谢灵涯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们当然不是,我只是告诉你这个道理。好了,你回去吧。”

他说着往观内走,进去了再回头,却看小量还站在原地。

小量不敢跟进去,可怜巴巴地道:“我真的没地方去了。”

谢灵涯想了想,他和家里估计闹得也挺僵,昨天和骗子师父裂了,现在脑子估计都是糊的,看样子身上也没什么钱,不落忍地道:“算了,你在这儿住几天吧,顺便也可以感受一下真正的道士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

小量一下露出笑脸,蹿了进来,“谢谢。”

施长悬心里好像早猜到谢灵涯会这么说了,他也没什么意见,只轻声道:“走吧。”

谢灵涯领小谢进去,问道:“你全名是什么?”

小量把自己身份证拿了出来,递给谢灵涯:“我叫吴量。”

这个名字倒是有点道家的意思,谢灵涯看了看,见他还不收起来,说道:“干什么?”

“我之前和赵大师住在一起,他都拿了我的身份证啊,昨天我抢回来了。”小量低头道,“我,我愿意交给您……”

谢灵涯:“……”

这缺心眼孩子!谢灵涯无奈地道:“你自己拿着,得亏你遇到的是老骗子,不是传销组织。”

他们走到正殿前,这时张道霆略有些狼狈地走出来,身边还跟着好几个手拿长枪短炮的男女,对他说:“张道长,您再摆一个姿势吧。”

张道霆无奈地开始摆弄殿外的养莲花的水缸,供他们拍摄,摆弄完和信众讲经也有人跟拍。

小量看得一愣一愣,弱弱地道:“谢老师,这就是真正的道士过的日子吗?”

谢灵涯:“………………”

第36章 狐狸求救

谢灵涯很不开心,他觉得自己被打脸了。刚和小量说,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道士过日子有多清苦呢,张道霆在这里光芒万丈地出来了,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什么明星模特,这么多人跟拍。

尤其小量这孩子这么缺心眼,他一看还不误会了。

谢灵涯一想,赶紧掰回来:“出家有很多考验,比如他要是长得好,就有很多诱惑,稍微把持不住就跟人做模特去了。要是身体素质好,人家也可能找你去练体育,拿的钱全都比做道士多。但是,像我们这位张道长,仍然保持着道心!”

小量一想也很有道理,连连点头,“我肯定也不会的,我不做别的!”

好险啊。谢灵涯赶紧领着他往后走,让他好好看看道观的房子,“看到没有,我们的住宿条件也很一般,你在这儿还得和人拼房睡。”

“这已经很好啦,我在家时和两个弟弟睡一张床。”小量惊喜地说道。

谢灵涯:“……”

谢灵涯刚想说我们还得种地,但是一看那小菜地,竟是还有游客观赏,搞得像什么珍稀植物一般,只能作罢。

小量所有的行李拢共也就一个包而已,他向赵大师拜师时,身上的钱全都交给赵大师了,作为一个学徒,往后赵大师也是不会和他分酬劳的,只管吃管住。

谢灵涯问了一下,小量是外省人,高中毕业后就出来闯荡,现在才二十岁不到。

从小吧,小量就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小时候就自己淘点书来看,然而都是那种什么《三十天教你灵魂出窍》《三年悟道五年辟谷》之类瞎扯淡的书。

后来也在乡间陆续找过几个所谓的能人,然而事实证明功力都很一般——他都没识破人是骗子,谢灵涯听得都一脸黑线了。

再往后小量又学会了上网,他觉得应该是因为家乡并非修道的好地方,于是大学落榜后,家里本来让他去上技校,他选择了外出闯荡,去仙山福地寻找高人。

不过也许是最开始接触的东西就比较歪,加上人有点愣,正经法术没学到,反而接触上了江湖骗子。毕竟比起真道士,这些人更会吹。

也就是看到谢灵涯,小量才真正遇到一个有本事的。

小量问谢灵涯:“对了,谢老师,我这个年纪才学习,会不会太晚了啊?”

他以前遇到的老师都和他说,他年纪太大了,学法术要从小练起,然后勉勉强强收下他。

谢灵涯摇头,“最重要的不是时间,而是自己的本心。”

其实在道家来说,认为二十、三十是修道的最佳年纪,也就是“上年”,这个时候无论头脑还是身体,都是最佳状态。

当然这并不是铁定的,比如施长悬肯定是从小就开始接触,他家传的。萨守坚祖师当年更是先学医,然后发现学医救不了华夏人……不对,是医术不够高明,治不好病人,于是弃医从道。

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和长处,萨祖学医救不了人,学道倒是用咒枣法救了许多百姓。

“其实,即便你现在真要向道,也不是立刻出家,至少有三年的学习考验期,然后才能传度。这个时间,也是留给思考的。”谢灵涯解释道,“我只是不希望你以后为了浪费时间后悔,你这个年纪,正是最好的时候。”

这个时代,不是每个道士都能像他舅舅那样了,小量为了他跑来抱阳观,他再缺人也不能不负责,随随便便收下,所以一再解释、劝说小量仔细考虑。

小量遇到的所谓大师,还没有这样说的,一般在挑剔他的资质之余,透露出来的观念肯定是干我们这行,降妖伏魔赚大钱,谁不来干谁傻蛋。

“你以后要记得,正经的宗教,肯定不会催着赶着让人信奉。无论佛家还是道家,要成为真正的出家人,都得经过很多考验。考验完后,还有许多戒律要遵守。”谢灵涯说道,“而在经历那么多后,你要是想还俗,花不了半天功夫。”

放弃远远比追求要轻松得多。如果再次反悔,第二次出家,又只能重头修起了。

小量问道:“那有多少戒律呢?”

谢灵涯随口道:“三百条吧。”

小量吓到了,“三百条?!”

单是记就得记半个月吧?

谢灵涯还把手机拿出来查给他看,“看到没,三百条。”

小量捧着手机陷入沉思,经过谢灵涯连番“恐吓”,他的思想已经十分动摇了,并不是退缩,而是想像谢灵涯说的那样,仔细思考自己的人生追求了。

谢灵涯看小量那模样,收回目光,看施长悬正有些无语地看自己,便偷偷笑了两声。

道教戒律有很多种,主要的比如有老君想尔戒、初真戒等,一般入门都是先修初真戒,其实也就十条八条。

谢灵涯故意说了个最多的吓他,三百条的是中极三百大戒,包含了各个方面,特别详细,一言一行都有规定。一般持初真戒没有犯错,才会授中极大戒。

……

回过头来,谢灵涯给抱阳观的各位介绍完小量,说明他在这儿参观暂住之后,为了证明自己之前说的清苦没错,一看今天十五,又组织三个道士打扫卫生,尤其是张道霆。

张道霆一脸懵逼,被谢灵涯赶去清理香炉、神像。

这个活儿,前几个月都是谢灵涯在干,为了减轻一点张道霆的负担。张道霆之前还在景区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算起来他也很久没有做过了。

张道霆铺了一层黄表纸,先把香炉里的香拔出来,插在事先准备好的橘子上,再把香灰都掏在黄表纸上,用网筛一筛。筛完后香灰倒回炉中压平,香也插回去。

抱阳观香火渐旺,这香炉中的灰还真挺多,只是一般唯有初一十五及腊月大清除时能香灰。

一个个清理过来,整理出来多余的香灰包好了,以前是要求放到流水之中,住城里为了河道卫生,就没那么讲究了。

——街道社区的人可就盯着抱阳观,怕他们搞活动烧这个丢那个的影响环境,不过抱阳观保持得其实还不错,虽然还没能用心香代替香火。

至于神像,必须是清理完香炉之后,再去清理。不能用水冲洗,得先用刷子把灰尘刷掉,然后用柚子皮里头白色那一面来擦,最后还得用精油擦一遍。那么大的神像,这可是个体力活儿。

张道霆先擦三清,然后擦祖师爷,手都酸了,坐在凳子上直揉胳膊。

小量在旁边认真地看,还给张道霆捏手。

谢灵涯也没阻止,他给祖师爷上香去了,在心中默念道:“祖师爷,那个偷都功印的家伙收了地府的鬼魂,您老人家保佑一下,让我撞见他,为民除害,顺便把那一百多万赚回来吧。我想攒钱扩建,把您的正殿给赚回来。”

谢灵涯睁眼一看,发现那香烧得特别快,很快就烧到了香脚,不禁啧啧称奇,祖师爷是不是特激动啊。

“那就说好了啊,虽然他有都功印和三五斩邪剑,但是我相信以祖师爷的神目,一定能看到他在那儿。对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在城隍爷那儿有面子了,是不是您给美言了几句?”谢灵涯又默念道,“您要继续保持啊,那家伙征了那么多鬼魂,我以后说不定还要和城隍爷借兵打架。”

祷告完了,谢灵涯又美滋滋想了一会儿以后要是能扩建是什么光景。

到了晚上,施长悬接了一个家里的电话,回来后谢灵涯问他怎么样了。

施长悬说道:“城隍不在庙中。”

之前说好道协那边会禀告冥神,盗印贼截了阴魂的,谢灵涯不解地道:“是出差了还是早知道这件事,去上司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