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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樽:“……谢老师你办假证?”

“没,真的。”谢灵涯看他一眼,把证扯出来。

贺樽赶紧弯腰凑过去看,只见谢老师的蓝底证件上印着三个黑字:学生证。

贺樽:“…………”

作者有话要说:

谢灵涯:夭寿啊,祖师爷发任务啦!

贺樽:操,谢老师是学生!

第5章 慈是慈爱的慈

谢灵涯把自己的学生证塞了回去,不理会嚷着要看里面的贺樽。他之前有事请假,学生证就没交上去,刚好放在这口袋里了。

贺樽有点纠结,虽说谢老师看上去是很年轻,但他万万没想到还是个学生……这才是大隐隐于市的极致啊!

贺樽道:“看不出来谢老师你还上过学,写完作业还有时间学艺吗……”

谢灵涯黑线道:“我还准备考研呢,吓不吓人。”

贺樽:“……”

……

贺樽按了门铃后,一名中年美妇来开门,贺樽叫她婶婶。

贺婶婶一边侧身让他们进来,一边打量谢灵涯,脸上有点怀疑,似乎没想到贺樽带来的人这么年轻。而且长相还很好,要说是演员她都会信。

她也是无神论者,因为噩梦的事现在半信半疑,仍然存在会不会是江湖骗子的招数的念头。

贺樽介绍道:“这就是抱阳观的谢老师!”

贺婶婶客气地道:“久仰。”

其实大家都知道她可能听都没听说过抱阳观,抱阳观实在是太小太冷清了,即使处在繁华地带,也没什么人知晓。

贺樽看看屋里没有其他人了,问道:“叔叔呢?”

“接了个电话出去了,等等吧。”贺婶婶请他们坐下,倒了茶来,又给丈夫发短信。

贺樽看出婶婶神色间的怀疑,想证明一下他请来的确实是高人啊,赶紧创造机会:“谢老师,我婶婶说过觉得这儿白天也阴嗖嗖的,你有没有什么立刻见效的方法?”

贺婶婶呵呵一笑,隐隐也有点期待。

谢灵涯从善如流,手捏灵官诀,不过他刚把中指竖起来,贺婶婶已经脸色一变,“你……”

这道题我会做!

贺樽一看,立刻抢答:“我来说!虽然看起来很像,但这其实是道教的灵官诀,又驱邪避恶的作用!”

贺婶婶:“……”

谢灵涯看到贺婶婶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心里默念祖师大神你可要给点力,索性直接左手捏灵官诀,上感王灵官,右手握了一下贺婶婶的手腕。

谢灵涯虽然没从事过这一行,但也知道不能让主人家觉得他是骗人的。

贺婶婶只觉得谢灵涯一握着自己的手腕,萦绕在身上淡淡的阴凉气息立即抽离身体,连日来莫名疲倦的感觉也消失了,好像被暖阳照着一般。

“这……”贺婶婶一脸惊讶,甚至有些惊恐,因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可以看到谢灵涯只是单纯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腕。

这可能用科学解释吗?她有没有疏忽哪里?

贺婶婶还没想明白呢,大门处传来响动。

……

“王总请,施道长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

贺樽立刻回头,“叔叔?”

跟贺叔叔一起进来的,还有两名男子,一个清瘦儒雅的中年男人,另一个则是相貌俊美的年轻男子,细一看竟然是谢灵涯在太和观见过的红衣道士施长悬。

施长悬今天也没穿道袍,背了个包,因为这副打扮多了几丝烟火气——然而当他一抬眼,清凌凌的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时,又更加淡漠出尘了。

他的眼神落在谢灵涯身上,顿了两秒才挪开。

谢灵涯又惊又喜,惊的是怎么又找了个道士来,喜的是这道士是施长悬,他的头号观察人选。

贺叔叔脸上有点尴尬,解释道:“这是我朋友王总,听说我这里的事情,特意邀请了省城的施道长来……是我疏忽了,没有沟通好时间。”

贺樽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那个王总看了看谢灵涯,带着笑意道:“这就是贺总的侄子和他朋友啊,怎么这年头你们这行都年轻帅气。不过一事不烦二主,施道长可是正一道的年轻俊彦,我本来想去太和观请陈观主,谁知有幸遇到施道长,这次能请到都是因为他过来参加太和观主办的祈雨法会,不然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你们看,这不前两天就下雨了。”

王总一脸骄傲,吹捧了施长悬一番,对自己能请到他也与有荣焉的样子。

贺叔叔则很为难,王总虽然是一片好心,但却自作主张直接把人带来了,搞得他措手不及。他平时生意上多有仰仗王总,所以不好意思说什么。

贺婶婶也是有点呆了,一个是刚才摸摸手就让她神清气爽的谢老师,另一个据说前两天的雨是他求来的……前者还好说,后者会不会太夸张了??

贺樽不开心地道:“那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现场气氛顿时更加尴尬了。

谢灵涯是挺想赚这个钱,但是他看到施长悬后,更想了解一下对方,于是反而态度很好地说道:“来都来了,那就大家一起看看呗,施道长不介意吧?”

听在王总他们耳里,这不就是各凭本事竞争的意思,他也不禁看向施道长。

施长悬淡淡道:“随便。”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当然是两位都留下。

……

众人都落座在客厅,贺叔叔把自己的遭遇从头讲来,“我们搬到这里大约两个月了,其实一入住,就觉得有点阴凉,但这里靠山嘛,觉得还挺凉快呢。但是从上周开始,我们一家五口,就每天做噩梦。

“这梦没什么规律,都是些过去的事,但就是特别真实,醒都醒不来。我早上醒来,都觉得胸闷得很,一身都是虚汗啊。我们找了物业,也做了些身体检查,包括周围环境的调查、检测,好像都没什么问题。

“我父母年迈,这几天我请他们住到酒店去了,儿子在学校,周末也不回来住了。唉,我本来都打算换房了,又听说也许还能解决。这才请各位……就是看看从另一个角度,我们这里有什么问题?”

王总平时笃信风水,立刻道:“施道长,会不会是风水问题?你看他们后面靠山,山阴着呢。”

谢灵涯下意识在心中想,不可能吧,但是他了解也不多,没有十足的把握开口。

这时施长悬也说出谢灵涯心中所想:“不是。”

众人包括谢灵涯都盯着他,他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王总讪讪问道:“施道长,能说说为什么吗?”

施长悬皱皱眉,顿时让人有种想反省自己功课怎么这么差的冲动,他道:“此处虽靠山阴,但山形气脉相宜,三峰合聚如莲。对面有方池,水向外倾斜而流,形同卷帘,虽然易使家财败散,但也不至于此……”

“什么??家财什么???”贺叔叔急忙打断他的话。

施长悬看他一眼:“败散。但贺先生阖家噩梦不断,应该是……”

贺叔叔抓住重点不放:“什么这儿住了家财败散的啊???”

施长悬两次被打断,沉默一下才道:“改势,填池即可。”

贺叔叔这才松口气,“哦哦,好!”

王总看他大惊小怪的样子,也笑呵呵道:“这点小事,你照着施道长说的改了就行。”

贺叔叔干笑,端茶来喝定定神。

施长悬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好像这都不算事,“噩梦应该是因为你宅中有飞尸流凶。”

贺叔叔一口茶喷出来,“噗!飞,飞尸?!”

贺婶婶经过刚才谢灵涯那事心里也不太肯定了,这时也白着脸道:“听起来怪吓人的,难道是说……我们这房下埋过人?我们晚上做噩梦难道是有尸体在屋里飞?”

想象力真丰富。谢灵涯忍不住看了贺婶婶一眼,说道:“飞尸是民间忌讳的宅中客鬼之一,一共七个,飞尸、土公、咎魅、北君等等,不是会飞的尸体,您想得也太恐怖了。”

他这些天除了看笔记之外,也看了一些道观内的典籍,正记载过这个。飞尸流凶,指的就是有客鬼在宅中作乱的情形。

贺叔叔白着脸道:“谢老师,那客鬼未必就不恐怖了啊?”

谢灵涯:“……”

怎么说呢,比起什么冤魂做祟,也就一般吧。

贺叔叔一摸脸,“施道长,谢老师,我怎么觉得,越明白越害怕啊,原来只是做噩梦倒还好些。又是散财又是闹鬼的,太可怕了,我直接搬家行吗?总觉得有阴影了啊!”

“这时家宅之事,普通人不想做法,搬家可破。”施长悬看贺叔叔一眼,“但是,半月前,你是不是发了一小笔横财?”

贺叔叔顿时失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贺樽也一愣,他都不知道这一出。

“咦,也是,刚才我就想,一般宅中有青龙白虎等十二主神,龙虎凶猛,如果没发生什么事,不可能莫名其妙反客为主,使得飞尸作恶啊。”谢灵涯说道。

像他以前高中同学家里发生类似的情况,是因为房子风水并不好,日积月累下出事。客鬼行凶,短期就是像贺叔叔这样做噩梦,长期以往不解决,就会愈来愈厉害了。

事出必有因,按施长悬说的,那贺樽叔叔半个月前发的那笔横财就是因了。

这件事连贺婶婶也不知道,奇怪地看着贺叔叔,“什么横财?”

贺叔叔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半个月前我和客户,就是同兴的方总一起吃饭,回来时,方总在公路边捡到一包钱,里面得有十几万。他当时抽了两万给我,我随手就用了。这……这捡钱不还这么严重吗?我那天喝多了啊,而且要是我自己捡到,我肯定就送警局了,真的。十几万,我犯不着啊!”

施长悬沉默片刻,皱眉道:“这不是横财,是买命钱。”

贺叔叔脸一僵,“什么意思?”

“等等,同兴的方总?”王总在旁边忽然一脸古怪,“是方振兴那吝啬鬼吗?我前两天听说,他的业务都转到别人手里,自个儿好像是病了。”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贺叔叔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明明大白天却打了个冷战。

虽说人无横财不富,但是要花横财,就要承担风险,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横其实也隐喻了死。谁知道横财的横会不会变成横死的横。

谢灵涯以前就听舅舅说过这样的事情,据说是八十年代,乡下有个农民捡了五块钱,兴冲冲花了,结果转头就病了,得不偿失。

那时候就请的王羽集帮忙,王羽集说钱上施了咒,是被故意扔在地上的,谁要是贪心捡走花了,不管花的是多少钱,也倒霉了。

这实际上是一种转移,可能原本的主人有病,通过钱、咒,就转到了捡钱的人身上,这人把钱花了,就像是一个信号。

这种恶咒在几十年前的乡下比较多出现,要破咒也可以,不过破这种恶咒就相当于和下咒的人斗法,斗不过可能就死了。

王羽集给人帮这种忙从来不收钱,按照风俗,受助的人三节会上门拜贺,谢灵涯小时候还能见到一些。但是日子久了,人也渐渐不来了,接受了恩情也就头几年最惦记。再后来,信息发达了,来找王羽集这个穷道士帮忙的反而越来越少。

贺婶婶也认识方振兴,这时不信也不行了,方振兴不可能帮他们做局啊,“那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还钱?”

谁丢的钱下的咒都不知道,谈何还钱。施长悬说道:“钱主要是方振兴花的,你那钱并没用完吧,所以只是运势大降,引来客鬼而已。把客鬼逐去,迎回宅神就行了。另外,剩下的钱交给我处理。”

“对对,没花完。”贺叔叔不能更信服了,立刻跑上楼找钱。再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叠钱,谢灵涯一打眼就知道大概八千块。

施长悬看了他们一眼暂时不语,摸了张黄纸出来,将钱一包。

贺叔叔看他用黄纸包钱,手没有直接触碰,立刻神经质地扯纸擦了擦自己的手。贺婶婶在旁边小声说:“现在擦还有什么用啊!”

贺叔叔干笑,恭恭敬敬道:“施道长,那现在该怎么办?”

“逐客迎主需以丛辰之法择时,你将男女主人的生辰八字写给我。”施长悬看了八字后,算出今天晚上十点可以做法。

“好好,那您留下来用餐饭。”贺叔叔说着,又看向了谢灵涯,有点拿不准留不留他。按理说就差最后一步了,干他们这行的,同道旁观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谢灵涯也不主动说走,施长悬更不开口,他当然就更不会说了。

谢灵涯就想和施长悬聊聊啊,而且,这件事他总觉得哪里还有点问题,但一时又没想到。

可惜,一直到吃完晚饭,谢灵涯也没有和施长悬独处的机会,太阳落山后贺叔叔夫妇就更不敢离开施长悬身边了。就像贺叔叔说的,之前单单做噩梦不清楚内情还好,知道怎么回事就怕得不行了。

……

晚上十点,这时王总早已因为有事遗憾地离开了,贺樽还在场。

从九点起,施长悬就开始准备画符了。

这里要说一下,道门里就正一道有火居道士,可以住在家里修道,也可以吃肉娶妻。

道门不同的流派,有擅长符箓的,有擅长丹鼎的,正一道就是符箓派里的代表流派,符箓驱鬼什么的都是本门。

“施道长画什么符,我来帮你吧。”谢灵涯这么说,也许贺叔叔以为他是想掺和进来分钱,其实他是为了给施长悬展示一下,他们抱阳观的本事啊。

施长悬看了谢灵涯一会儿,居然还真把笔递给了谢灵涯,“七元镇宅符。”

这个我会啊。谢灵涯一喜,爽快地接过笔。不过他试了下姿势觉得在施长悬布置的桌子上画不是很方便,干脆坐在地上,趴在茶几上画。

其实他特想放《小跳蛙》,那样比较有感觉,憋住了。

贺叔叔夫妇都是外行,一点没觉得不对。

施长悬却是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有点一言难尽地看着谢灵涯。

谢灵涯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啊,又不想当着别人的面露怯,于是一气画了十组,一组五张。

然而施长悬还不喊停,他心想妈的,笔记里没说过哪种镇宅的法事要这么多符,十组还不够,索性停了道:“我上个厕所,你画画?”

施长悬看他一眼,“不了,一组就够了。”

谢灵涯:“…………”

谢灵涯在心中安慰自己,就是要让你看看我们抱阳观有多持久!

施长悬从自己的包里把法器拿出来摆好,穿上道袍。

谢灵涯一看,不能输啊,虽然他没有道袍,但是有法器,便把自己带来的匣子打开,拿出三宝剑,不经意地在施长悬眼前晃一晃。

施长悬兀自在坛前捏决念咒。

贺樽倒是捧场地在旁边问:“谢老师,这木剑很长年头了吧,怎么用啊?”

“这个叫三宝剑,”谢灵涯科普道,“是我们抱阳观上上上任观主留下来的法器,三宝就是三招剑法,第一剑是慈剑……”

这时,屋内一阵阴风吹来,施长悬点好的香烛开始晃动,灯光也忽闪起来,窗外一片浓黑,渗人的寒意浸没了整个空间。

这般情形,令贺叔叔夫妇紧抱在一起,捏实了施长悬给他们的符。

施长悬冷冷一扫,将一把米从房角撒到客厅中间,又一路边洒边走到门口。

客鬼无形,必须借助外物观察行迹。

施长悬一手捏剑诀,另一手按在门上,准备将客鬼逐出。

如果有内行人看到,就会分辨出他一举一动都足以用来做教学,闲庭信步一般,仔细看却是不多走一步,不多用一分力。

也是这种沉着一定程度上安慰了贺樽。他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又见谢灵涯也特别冷静地看自己,便逞强地牙齿打着架问:“继续说呗,慈,慈剑,然后呢?啥样?”

黄符被吹得哗啦啦响,随着灯一明一灭,暗处仿佛有什么事物正在接近,阴风阵阵,地上米粒微微滚动。

谢灵涯盯着地上的米看,口中慢慢道:“慈剑如水,慈就是慈爱的慈……”

客厅中间地上的米忽然跳动了一下,但落下的方向却不是朝着门,而是出其不意向着围观群众的方向。

居然偷袭?谢灵涯眼疾手快地把贺樽拉开一点。

贺樽还来不及害怕,就见谢老师回身双手握剑恶狠狠劈下,骂道:“妈蛋,吃我慈剑!”

贺樽:“…………”

木剑停在地上三分之处,明明是木制的剑却有万夫难挡的气势,将米粒震开数寸远,隐隐间仿佛有数声缥缈如幻觉的尖啸响起,带着无尽的凄惨,令众人发寒。

但只是瞬息,若有似无的啸声烟消云散,原本明灭的灯光猛然大亮,原本被压得极低的烛火陡然蹿起,屋内阴寒陡然一散而空!

……

施长悬这次多看了谢灵涯很多眼,面无表情地把手从门上放下来……

还逐个什么客鬼,客死家中了。

第6章 捡瓦

很多道士做法事,其实也讲究先礼后兵、杀鸡儆猴的,能赶出去就赶出去,赶不出去再动手,这样可以节省很多力气。

谢灵涯却是一言不合暴力碾压,七客鬼,一家七口啊就一夜暴毙,极为凶残。

施长悬给主人简单解释两句,就默默准备迎宅中主神的流程了,只是看谢灵涯的眼神颇有点一言难尽。

贺叔叔夫妇没想那么多,谢老师不就是留下来帮忙的么。他们还高兴呢,施道长说客鬼逐出去他们就想着以后要是还来怎么办。结果一转头,谢老师把人团灭了,太好啦。

谢灵涯正在检查他的剑,觉得应该不会用到了,好生收起来。他哪知道自己在他人心中那么暴力了,这完全是因为他不专业,控制没有那么精准,非常简单粗暴就直接给你干了。

贺樽凑近了,“……谢老师,你不是说慈是慈爱的慈吗?”

他听了还特么以为是可以感化鬼的意思呢,结果上来就把七个客鬼都灭了!

谢灵涯把木匣子盖好,好整以暇地对贺樽道:“慈是慈爱的慈啊,但是你没听说过吗?慈故能勇,慈爱所以能勇猛,我刚刚慈不慈爱?”

贺樽:“……慈慈慈。”

贺樽之前也稍微去了解过一下道教知识,他乍听到谢灵涯说三宝剑还以为是“道、师、经”这道家三宝。

而实际上指的是“慈、俭、让”三宝。道德经里有: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不敢为天下先。

这三者,才是抱阳观的先辈师祖研究出三宝剑的灵感,也是三宝剑的内核所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谢灵涯这么解释,贺樽还是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

施长悬那边继续法事,他还得将宅中主神迎回,一切完事,时间也到了十二点。

因为太晚了,贺叔叔便留他们住下来,但是施长悬不愿意。谢灵涯本来觉得不错,一看施长悬拒绝了,再想想他每天得早起给打水的人开门,就也说还是回去。

贺叔叔只好道:“那我开车送二位回去。”

贺婶婶拿了两个薄薄的红包,分别给谢灵涯和施长悬。

贺樽被留下来住,谢灵涯和施长悬出门去等贺叔叔把车开出来。

谢灵涯正琢磨着如何和施长悬搭讪,留个联系方式呢,就听施长悬忽然道:“我在太和观见过你。”

谢灵涯惊讶地抬头,“我是去参加了祈雨法会,但是施道长怎么注意到我的?”

难道他的优秀已经如此流于表面,无法掩盖了吗?

施长悬:“……你一直盯着我看。”

谢灵涯:“…………”

谢灵涯:“不是……讲道理,那时候全场人都盯着你看吧!”

施长悬陷入了迷之沉默。

谢灵涯莫名其妙,也有点尴尬,岔开话题道:“对了,其实我有个问题……先说好我没有恶意啊,但是,陈观主现在还好吗?”

施长悬眉心微蹙看他。

“真的出事了?”谢灵涯看他的反应有些惊讶。

他其实也是乱猜的,从舅舅说起类似事情中,斗法失败者的遭遇,联想到陈三生并未出现在祈雨法会上,还有王总他们说那个和贺叔叔一起捡钱的方振兴中招了。

谢灵涯灵光一闪,就联系在一起了,会不会是方振兴出事后请陈三生去解咒,结果陈观主不小心也中招。这么一来,就解释通了王总为什么能请到施长悬(鉴于他一脸荣幸),且施长悬知道贺叔叔发过横财。

施长悬答应,可能就是因为贺叔叔和那件事有关。

“其实我是自己瞎猜的,我都不认识陈观主,你不用担心。”谢灵涯对施长悬道。

施长悬盯着谢灵涯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此言真假,不多时慢慢挪开了。

这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啊?谢灵涯有点茫然,施长悬怎么老这样,他又不会读心,这个人真是好难相处啊!

片刻,施长悬把他收到的那个红包递给谢灵涯了。

谢灵涯:“……”

施长悬见他死盯着自己,又撇开头说了一句:“那就给你吧。”

咦,等等,这意思难道是承认并相信了?谢灵涯好像莫名意会了施长悬的逻辑。

……他要收回刚刚的话,这个人真是太好相处了!

谢灵涯的手已经不由自主伸出去接这红包了,心想我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祖师爷。

“谢谢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谢灵涯拆开红包,里面和他那个包一样,是一张支票,两张加起来一共五万。

之前说好了按市价给,这个价格其实已经比谢灵涯打听来的市价高很多了,毕竟他们是两个人分。说起来,可能也是看在施长悬才给这么多,寻常道士做镇宅法事,不算驱鬼,上万都算多。

谢灵涯把红包收好,看施长悬更顺眼了,对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一笑起来那卧蚕就更加明显了,眼睛亮亮的,“我听说施道长是家学渊源,难怪那么厉害,能不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以后也好和你讨教?”

施长悬又看他几眼,才慢吞吞地交换了联系方式。

……

这时贺叔叔也把车开来了,谢灵涯以为施长悬坐前面,就上了后座,结果他也跟在谢灵涯后面上来了。

谢灵涯看了看,贺叔叔好像也没在意,还念叨道:“施道长,谢老师,我听说车上还是要挂点东西比较好,我以前也不在意。你们说,我是挂个什么好呢?”

施长悬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谢灵涯和他扯了几句,也没多说,大晚上的开车还是要专心。

谢灵涯本来还想在打探一下施长悬的情况,结果他直接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了,只能遗憾地玩手机,好在他已经把联系方式弄到手了。

贺叔叔先送他们去太和观,施长悬住在那儿。比起抱阳观,太和观可算远离市区了,最近恰好在修路,有那么一段坑坑洼洼的。

谢灵涯正摆弄手机呢,就觉一阵颠簸,他一个没坐稳就一头栽施长悬身上了。

“没事吧?”贺叔叔还问了一句。

“没事。不好意思啊施道长。”谢灵涯抬头一看,施长悬还闭着眼睛呢。

这都不醒?

谢灵涯看贺叔叔也没注意,爬起来的时候偷偷摸了下施长悬的胸口。之前他就光看面相了,身上的骨头也是要摸的,尤其是胸口。

——虽然几率很小,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摸到和他同款的入星骨呢?

不过除了肌肉外好像没有特别的骨头,咦没想到施道长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啊。谢灵涯在心中想。

谢灵涯不经意一抬头,就看到施长悬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了,正看着他。

谢灵涯:“………………”

看看这个人!砸你一下都不醒,摸你就醒了!

好在谢灵涯向来脸皮比较厚,他若无其事地收手,回视施长悬,“不好意思没坐稳,哈哈,太和观好像快到了。”

“……”施长悬在谢灵涯理所当然的逼视下,半晌,竟然自己错开视线了,清冷的眼睛里生出了一丝丝自我怀疑。

车开到太和观的门口,谢灵涯毫无愧疚之心地挥手告别:“再联系啊!ヾ( ̄▽ ̄)”

施长悬:“……”

看到施长悬修长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贺叔叔感慨了一句:“谢老师和施道长真是一见如故啊!”

……

……

抱阳观的王灵官神像足有两米七,谢灵涯去打听了一下,重塑不压低用料成本也不特意就高,大约需要一万。

多亏王灵官神像还是比较朴素的那种,好多庙宇的主神像,那不是金身也是铜筑的。

也幸亏施长悬把他那份钱也给谢灵涯了,除了给王灵官的神像修补金身之外,谢灵涯算了算还能余下一点钱,他想把瓦给补了。

其实抱阳观需要修缮的地方很多,一时凑不足那么多钱,谢灵涯就考虑了价格和急需两个方面。

然而当他找了工匠咨询的当天晚上,又梦到王灵官了。

王灵官中指朝前,仍是威严怒目的样子。

谢灵涯刚开始还以为王灵官是来夸奖他的,挺开心,结果第二天晚上还是梦到王灵官。他郁闷极了,这又是怎么了?

谢灵涯闷坐思考了很久,又去翻了翻笔记,这才找了两块茭杯出来。这时打卦用的占具,一共两块,投掷其问卜,可以得知吉凶,和神灵沟通。

抱阳观的茭杯是铜制的,半月形,一面凸起一面平坦。

打卦的时候看正反确定结果,两个正面是笑杯,意思是情况不明,两个反面是阴杯,代表行事不顺,一正一反则是圣杯,表示神明认同,要是两个尖角朝上就是大凶的盾卦。

谢灵涯在神像前默问:是不是让我不要找那个工匠?他不靠谱?

得出来笑杯,估计猜得不对。

谢灵涯打了好几次卦,才弄明白祖师爷是觉得,他寒酸挺久了,希望能升个级,比如来个纯金金身之类的。

谢灵涯:“…………”

没想到啊没想到,祖师爷还知道坐地起价。

谢灵涯摇头表示,纯金,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把我卖了都打不起,镀金,也没有希望,倒是可以给弄个黄铜的。

谢灵涯一丢茭杯,只见那两只茭杯尖角立起来,他一口气屏住了,不会是盾卦吧?祖师爷那么凶?

这时,两只茭杯分别向两个方向摇摇欲坠,最后不甘地倒下去,成了圣杯。

谢灵涯这才松了那口气,擦擦汗,这劲儿……仿佛能想象祖师爷在谢灵涯狠狠的砍价之下,考虑再三,委委屈屈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