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她说:“谢谢,你对我们的夸赞,我们一定会永远牢记在心。”

  铁银衣站起来,态度严肃诚恳地道:“在下说的只不过是实情而已。”

  “那么我也可以向阁下保证,阁下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这位可亲又可敬的妇人也裣衽为礼,“我可以保证李坏先生在今晨日出之前绝不会死。”

  现在夜已深,距离日出的时候已不远,但是浓浓的夜色仍然笼罩着大地,要看见阳光穿破东方的黑暗,还要等一段时候。

  这位文雅的妇人在帐篷里辉煌的灯火下,看来不但可亲可敬,而且雍容华贵,没有人会怀疑她说的任何一句话。

  “我相信。”铁银衣说,“太夫人说的话,在下绝对相信。”

  紫藤花好像忍不住要笑,却又故意忍住笑。问铁银衣:

  “这位女士真的就是公孙太夫人?”

  “大概是真的。”

  “可是她看起来实在不像,太夫人的年纪怎么会这么轻?”紫藤花说,“太夫人说出来的话怎么会这么样不负责任?”

  文雅的夫人也媚笑着向她裣衽为礼。

  “你说我年轻,我实在不敢当。你说我不负责任,我也承担不起。”

  “我的契约是要在日出时取他的性命,日出前他当然绝不会死。”公孙道,“就算他已经死了,我也会让他再活回来一次,然后再死在我手里。”

  紫藤花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六个蛇腰舞者,忽然间已围绕在公孙四侧。六个人的腰肢分别向六个不同的方向弯转下去,六个人的手也在同时从十二个不同的方向,向公孙击杀过来。

  十二个方向都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除了他们六个人之外,江湖中已经没有任何人能从这种部位发出致命的杀手。

  这位可敬的夫人,眼看就要在瞬息间变成一个可敬的死人了。

  拉胡琴的老人还是在奏着他单调的琴声,脸上依然无颜无色,仿佛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铁银衣也没有插手,对这件事,他好像已觉得置身事外。

  六个奇丽诡异妖艳的人妖,十二只销魂夺命的妙手,十二招变幻无穷的杀着。

  惨呼声却只有一声。

  这一声惨呼并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而是六个人在同一刹那间同时发出来的。

  饱州六妖惨呼着倒下去时,全身上下好像连一点伤痕都没有,就好像是凭白无故就倒了下去。

  可是,忽然间,这六个人双眉间的眉心之下,鼻梁之上,忽然间就像是被一把看不见的钢刀斩断,裂开,裂成一条两三分的血眼。

  这只血眼就好像是第三只眼,把他们这些人的两只眼连结到一起。

  忽然之间这六个人的脸上都变得没有眼睛了,都变得只剩下了一条血沟。

  他们的一双眼和双眼之间的鼻梁,已经被忽然碧出的鲜血汇成了一条血沟。

  铁银衣脸上的颜色没有变,紫藤花居然也没有变。这个帐篷里几乎变色的人,因为半个时辰之前还没有昏倒,还能够逃跑的人已经逃跑了。

  就连一向以文静、贤淑、优雅、明礼、明智闻名的九州名妓——宋优儿,逃走的时候都变得一点都不优雅、文静。

  她跑出去的时候,看起来简直就好像被屠夫在屁股上砍了一刀的野狗。

  可亲而可敬的公孙氏,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公孙太夫人,现在我真的佩服你。你这一招六杀,出于无形无影,我相信大概很少有人能看得出我这六个小怪物是怎么死在你手里的。”

  “不敢当。”

  “让人看不懂的招式,总是让人不能不佩服的。”紫藤花说,“所以等太夫人魂归九天之后,每年今天我一定以香花祭酒,来纪念太夫人的忌辰。”

  “不敢当。”

  公孙太夫人还是文文雅雅地说:“只可惜明年今日好像我还没有死,就好像李坏先生还没有死一样。”

  “你真的相信你还能救活他?”

  “用不着我来救活他,如果他真的死了,也没有人能救得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