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一种几乎是诸葛亮在下定决心要杀马谡时那种坚决的态度说:“不管你对我做什么事,我都决心原谅你了,因为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苦衷,因为你也要活下去。”

  她忽然跑过来,搂住了李坏的脖子。

  “可以,你也不必再解释了。”可可说,“既然我已经原谅你,你也就不必再解释。”

  李坏没有再解释。

  ——有些话你自己既不想说也不能说,可是别人却一定要替你说,因为这些话正是那个人自己想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知道你绝不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人,你那样子对我,只不过想要活下去而已。”

  可可在替李坏解释。

  “不管什么人在你那种情况之下,都会像你那样做。一个人想要跟他心爱的人在一起,就得要活下去才行。”可可粲然一笑,“在那种情况下你要跟我在一起不把我带去怎么行,你想把我带走不用那种法子,用什么法子呢?”

  她笑得越来越开心,“所以我一点都不怪你,因为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你呀你真是个小坏蛋,幸好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笑得开心极了,因为她说了这些话正好是她自己最喜欢听的。

  所以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李坏的瞳孔里已经出现了一条淡淡的白衣人影。

  ——难道那个从月中来的人又出现了?而且已出现在李坏的眼前?

  “我要走了。”李坏忽然说。

  “你要走了?”可可吃惊地问,“你要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走?”

  “我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李坏说,“我只知道现在我一定要走了。”

  这个聪明绝顶也坏透了顶的小坏蛋,现在脸上居然有一种痴痴呆呆的表情,连他的眼睛里都有这种表情。

  ——那条梦一样的白衣人影,当然也依旧还在他的眼睛里。 

  可可看着他,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眼看着一根他本来已可攀住的浮木忽然又被海浪冲走一样。 

  她就这么样眼看着李坏从她身边走出门。 

  她完全无能为力。

  门外月色如水。 

  月下有人,白衣人,人在雾雨山树水月间。 

  人静。

  甚至比雾雨水月中的山树更静,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坏。

  她没有说一个字。

  可是李坏却像是听到了一种神秘的咒语。

  她没有招手,连动都没有动。

  可是李坏却像是受到了天地间最神奇的一种魔力的吸引。 

  她没有叫李坏追随她。

  可是李坏已经从最爱他的女人身边走了过去,走人清冷如水的月光下,走向她。 

  这一次李坏好像一点都不坏,非但不坏,而且比最不坏的乖小孩都乖。

  每个坏蛋在某一个人面前都会这样子,也许这就是坏蛋们最大的悲哀。

  “我并没有叫你来。”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