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刀光出现的一刹那。

  “飞——刀!”

  刀光消失时,李坏的人已经像一件破衣服一样,倒挂在九曲桥头的雕花栏杆上。

  他的心口上,刀锋直没至柄。

  心脏绝对无疑是人身致命要害中的要害,一刀刺人,死无救,可是还有人不放心。

  韩峻以箭步窜过来,用两根手指捏住了插在李坏心口上淡金色的,淡如月光般的刀柄,拔出来,鲜血溅出,刀现出。

  窄窄的刀却已足够穿透心脏。

  “怎么样?”

  “死定了。”

  韩峻尽量不让自己脸上露出太高兴的表情,“这个人是死定了。”

  月光依旧,月下的白衣人仿佛已溶人月色中。

  晴天。

  久雪快晴,寒更甚,擦得镜子般雪亮的青铜大火盆中,炉火红得就像是害羞小姑娘的脸。

  方大老板斜倚在一张铺着紫貂皮的大坑上,坑的中间有一张低桌,桌上的玉盘中除了一些蜜饯糖食小瓶小罐之外,还有一盏灯,一杆枪。

  灯并不是用来照明的那种灯,枪,更不是那种要将人刺杀于马下的那种枪。

  这种枪当然也一样可以杀人,只不过杀得更慢,更痛苦而已。

  暖室中充满了一种邪恶的香气。

  人是有弱点的,所以邪恶永远是最能引诱人类的力量之一。

  所以这种香气也仿佛远比江南春天里最芬芳的花朵更迷人。

  这就是鸦片,是红毛人从天竺那边弄过来的。

  方大老板斜着眼,看着刚出现在暖室中的韩峻。

  “你一定要试一试,否则你这一辈子简直就像是白活了。”

  韩峻好像听不见他的话,只冷冷地问:

  “人埋了没有。”

  “早就埋了。”

  “他带来的那个小孩子呢?”

  方天豪诡笑:“覆巢之下还会有一个完整的蛋吗?”

  “那么这件事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圆满结束,比蛋还圆。”

  “没有后患?”

  “没有。”方天豪面有得色,“绝对没有。”

  韩峻冷冷地看了他很久,转身、行出、忽然又回头。

  “你最好记住,下次你再抽这种东西,最好不要让我看见,否则我一样会把你弄到刑部大牢去,关上十年八年。”

  暖室外是一个小院,小院有雪,雪上有梅。

  一株老梅孤零零地开在满地白雪的小院里,天下所有的寂寞仿佛都已种在它的根下。

  多么寂寞。

  多么寂寞的庭院,多么寂寞的梅,多么寂寞的人。

  韩峻走出来,迎着冷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他的呼吸忽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