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极其温暖,她转动着眼眸,看到有人一直在握着自己的手。
纤长的,干净的。似乎极其疲惫,他头枕另外一只手腕上已然睡去,疲惫和苍白写在他脸上,却丝毫掩饰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清美和淡然。
“小乐。”他突然睁开眼,碧蓝色的眼眸里竟然是慌张和惊喜,“你醒了?”
“笙澜?”听到他的名字,她鼻子突然一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起来了,当她快要昏迷过去之后,姬魅夜一直在追杀着他们两个人。
而笙澜,这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甚至日夜往她体内灌入沐春风。
“他……他呢?”果真,他神色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凄然。
然而,他仍旧是笑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保证他不会死的。”
“好。”她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多想。
“只是,现在他负伤离去了,暂时无法找到他。”
“不要找他了罢。”她轻轻摇头。
他离开了吗……就这样罢,只要他活着,活着就好了。
活着,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再度面对他,她已经做不到了。那种心痛她难以承受,也无法忘记在天下面前,他将她置于什么地步,置于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现在的他一定是心如死灰,既然知道离开,那也等同于放弃了。
离开……小夜,去另一片天地吧,不要留在南疆了,去其他不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忘记有姐姐这么个人。
更重要的是,只有这样,南疆的人无法再次追杀他。
笙澜倾身,将她扶起来,如墨的发丝轻轻的扫过她的脸颊,然后取了衣衫披在她肩头,“你先休息一下,恐怕还要入宫一趟。”
入宫?
她微微一惊,有些茫然的看向笙澜,“宫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皇上身子有些不好。”笙澜轻声安慰到。
神乐垂下了头,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三天前的婚礼,已经让整个皇室脸面扫地,而熙然一族,面子上又如何挂得上去。
纵然笙澜什么事情都瞒着她,然而她已经能想象此时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这一次进宫,一定不仅仅是为了父皇的事情。
空寂的大殿,神乐跪在地上,能听到尘埃落地的声音。额头上,汗水滑过苍白的脸,牙齿紧咬着唇,才忍住腰部箭伤带来的疼痛。
这个时候,她已经在此地跪了一个时辰了,膝盖上,白玉的雕花搁得她生疼,而腹部,温热起来,看来刚愈合的伤口定然再次裂开了。
而神蕊则一直坐在上面,冷冷的盯着她,一个时辰,未曾说过一句话。
“啪!”茶杯摔落在自己身前,冰凉的谁溅在了脸上,而瓷器的残渣竟然划过了手背,浅浅的血流了出来。
此时,神蕊慢慢站了起来,踩着地毯,走到神乐面前,看着她手背上的血渍,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你知道,现在朝中都是如何传言的?!你知道,你身上流的这点血如何能挽回皇室的脸面,而那日死去的人又是多少?”
“儿臣知错!”
“你知错?”神蕊冷冷一笑,“但是你可知道,,现在四大长老下了命令,姬魅夜必须以死谢罪,不然,南疆不容他。”
“母后?”神乐大惊,“您答应了放过他的?”
“但是,他杀了这么多人,就连四大长老的北长老都被他打成重伤,更别说月重宫和皇室死了多少人,他不死,就会让南疆抹上有史以来最屈辱的一笔。而且,他走的时候甚至发誓,一定血洗南疆……杀光所有的人。”
浑身一个战栗,她相信小夜一定会这样做的。但是,他一个人怎么会是南疆的对手。
“既然母后不肯放了他,那让儿臣进宫有何要事?”手指冰凉,她呼吸凝在胸口,只想快点离开。
“事情已经这样了,如今四大长老,月重宫三族都对你提出了异议。在事情还没有最糟糕之前,你要尽快生下继承人,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不要忘记了,现在的笙澜是你的丈夫。”
丈夫……神乐身子微微一僵,没有说话,唇上映着发白的齿印,内心却是一阵绞痛。
如果说她可以想办法的保护了姬魅夜的安慰,那欠了笙澜的,她该怎么还。
“另外还有一事,你知道姬魅夜现在在哪里吧。”
“儿臣不知。”
“那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更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瓜葛联系。”说完,神蕊深深的看了神乐一眼,“你先下去吧。其他事情你都不要管,子嗣为重。”
(六十一)谁怜我痴狂
吃力的站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腰腹鲜血涌出,然而还是咬牙,慢慢的走出了宫门。
因为跪得太久,每走一步,脚底都是针刺的麻痛。
而脑子里,却全部都是神蕊的警告。
不要再和姬魅夜有任何联系,笙澜是她的丈夫。这两句话中间,隐含着某种让人心惊的警告。
她的母亲……真是她的母亲吗?因为那孩子生下来是破坏神,因为他们是双生,就一步步的逼死自己,甚至,现在用笙澜来威胁着她,让她彻底的和姬魅夜断定关系。
她回头,看着那高高的位置,心里突然一片苍凉。
她现在必须生出子嗣,是保全自己,还是保全皇室?
然而,显然这些事情是冲突的。若要是保全皇室,那作为驸马的笙澜就是他们最强的后盾,可是,母亲却用来威胁她。
而姬魅夜……心里突然被狠狠捏住,她飞快的往外面走去。
其实并非是其他人要对姬魅夜赶尽杀绝,要真正杀他的是母亲。
因为姬魅夜只要活着,那个灭国的不详预言就会存在。而……她用力的握紧了拳头,终于猜到了母亲当时说姬魅夜逃出地牢的口气那样的平淡。
是母亲放他出来,然后故意引了小夜来搅乱婚礼,引起众怒,再借他们之手联合起来杀了小夜。
“小乐。”看到神乐突然神色慌张的从宫里走出来,笙澜大觉得不妙,上前来住她,却看到她白色的腰腹上溢出了血痕。
“你的伤痕裂开了?皇后对你做什么了?”他一把抓住她,焦急的问道,那淡然如烟的脸庞此时十分的焦急,甚至,那双蓝眸中竟然泛起了怒意。
在她印象中,笙澜淡漠如仙裔,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激动的。
“我……”没等她说完,他扶着她的肩膀,跨步上了马车,然后冷声的吩咐道,“回府。”
这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淡笑之外的表情。不知所措,焦虑不安,还有不可遏制的怒意。
目光落在她的裙子上,他目光一凛,唇抿出一丝不快,遽尔抬头拧着她,轻声问道,“皇后责罚你了?”
“没有。”
“那你裙子上擦破的痕迹怎么回事?还有……你伤口刚刚愈合就裂开了。”
明明的责备的口气,却是说不出的温暖。
而此时,他白玉般的手指多出一张白色的方巾,轻轻的放在她伤口之上。
“笙澜,你可不可以对我说实话?”她拉住他的手,“你是不是知道姬魅夜现在在哪里?”如果不是,那他就不会说,姬魅夜现在是安全的了。
“其实我不是很清楚,因为那个地方我也没有进去过。”
那个地方?
“为何没有进去?那现在有多少人知道,他去了那里?”能让笙澜忌讳不能前去,而且目前其他人无法找到的地方,她倒是想到了一处,然而,她更加不能冒昧前去。
“那些人应该没有找到他。”
那个地方应该是南疆最忌讳的地方——黑暗之河,那里连接了地狱,而且到处都是恶灵,据说,进入那里的人,如果灵力就再高不被吃掉,时间稍微长点,他就会被魔性化。
因此,那也成了无人敢去的地方。
但是她也无法让小夜呆在那里,毕竟之前他和君上有过节,而且那里对方的地盘,在加上他受伤,血腥味浓重,会吸饥饿的恶灵,而且,他性格极端,容易被魔性话。反之,他离开那个地方,定然会被发现,又会被追杀。
“笙澜,我有一事,希望你能帮住我。”
“你是想见姬魅夜?”
“不。”她慌忙摇头,苦涩道,“我不会在见他,然而,我不能看着他这样去死。其实,婚礼上他是被人利用了,目的就是有人要对他赶尽杀绝。”
而且,母亲已经威胁了她,如果再见姬魅夜,笙澜,定然也会惨遭毒手。
面对着预言和传说,对母亲的了解,就算是自己,母亲也能痛下杀手。
“为何会这样?”虽然之前他也怀疑过,而且地牢看守森严,姬魅夜甲骨被穿,手脚筋被人挑断,根本就是无法逃出来的。
看到她的迟疑,他明白她有所顾忌,“小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你身边。你要记住,我是你的丈夫。”
她迎上他的眸子,嘴角有一丝苦涩。此时,她不能相信母亲,只能相信眼前的男人——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