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沉重和滞待感,仅是那一眼,众人已经明了公主殿下并非传言的体弱多病。
(十七)谁怜我痴狂
“众卿平生。”皇上的声音朗朗传来,下面的人再度行礼,然后起身,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去。
皇上的身后,放着一张珍珠帘子,而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就端坐在里面。
似乎看懂了众人好奇的目光,皇上点了点头,宫人这才缓缓的撩开珍珠帘子。
黄色的纱衣,边角绣着代表着身份的金丝番花,白玉般的手指姿势端正的交叉叠放在膝盖之上,腰间一条绣着云海的束带,再上面是镶话白绸领子,在上方亦是一张遮住了面颊的金色面纱,露出一双……
就众人的目光落在那双眼睛之上时,皆惊愕的抽了一口凉气,眼中难掩惊艳和惊奇。
那竟是一双金色的眼瞳,明亮清澈,犹如一潭清澈的水映着明媚的阳光,璀璨又如星辰,夺目的让人不敢直视。
此时,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虽说看十一岁的女子面容被遮住,而独独那双眼睛已经震撼了全场。那么片刻,众人之前的揣测全都不言而喻的被推翻。
也更没有人怀疑曾今的有人谣传说公主殿下早出生时就已经死去,现在的不过是一个傀儡。
而此时,看到那双眼睛,没有人再敢吱声。
在南疆历史上,金瞳视为神的子女,而唯有血统最为纯正的皇室继承人才能生得一双金色的眼瞳。
而此时,那端着在上发的小女孩,年纪尚小,而眼瞳却透着一种让人心寒的敏锐。
白王爷心里一颤,这十几年来的骄傲突然有一种坍塌的感觉。在神乐出现之前,他满心的期待着自己的两个女儿会有取代公主的机会,而此时……
从来不想,皇后和皇帝陛下,竟然藏了这个秘密十一年。
“神乐之前身体一直身体抱恙,不过现已经无大碍,多谢这些年来爱卿们对神乐的关心。”皇上简单的说了几句,群臣开始纷纷献上准备好的礼物。
最先开始是自然是祭司大人。神乐此时也是第一次看到祭司大人,穿着白色的袍子,青丝如墨,额间有一枚月牙玉坠,面容清单,隐隐有一种不似人间烟火的味道——只是,神乐微微蹙眉,终觉得有一种难掩的压迫感觉。
师涯……她记得了,祭司大人叫做师涯,是她出生时迎接他的人。
“你将会是改变南疆的人。”他走上前来,指尖沾了金粉,轻轻的点在她额头。
神乐起身回礼,在南疆,祭司大人的地位和皇室继承人相当,其实,这两者千百年来,暗争的也不少。
“神乐殿下,今日我没有准备礼物,但是为你准备了一个愿望。”师涯轻轻的笑了起来。
话一落,众人又是一阵惊叹。这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礼物了,祭司大人在教民中宛若神裔,能呼风唤雨堪比天地。
神乐亦是微微一惊,抬眸看向姬王爷身边却不见他的身影,心里难免一阵酸楚和失落,想了片刻,她鼓起勇气道,“即日起,神乐便要开始学习飞天舞,前三月在月重宫,见一后山风景优美,不知道祭司大人可否借神乐一用。”
其他人可能无法理理解后山指的那里,但是作为祭司大人,他自然明白。
“既然殿下喜欢,那片后山便属于了您。”师涯脸上没有一丝诧异,似乎已经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待师涯之后,主动上前的便是白王爷。对这个人,神乐心里更是明了几分,他对皇室的窥视,已经是很多年了。
这些年来,多少关于她的谣言自然和他脱离不了关系,而母后也一直在找机会要打压着他。
“上次神乐在宫里都还赞叹说白王爷的女儿天资聪慧呢。”一直不曾开口的皇后娘娘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目光轻轻的扫过清语和汮兮,最后看向了师涯祭司,“祭司大人,您觉得清语和汮兮天资如何?若是习法,您看如何?”
“汮兮和清语乃双生莲花,出生也属月圆之日,天资过人,乃学习法术的可造人才。”师涯如是的说道。
“据说,侍月女神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继承人,大人您看清语汮兮姐妹如何?”
此时,连师涯祭司都怔了怔,而白王爷更是脸色惨白,眼底染起隐隐的怒意,却在这等场合下不得不压制下去,因为就算他在祭司和皇室的谈话中也不得插话。
师涯的嘴角浅浅的勾起,凝了神蕊许久,似有什么要说,半响却是回头打量着面色忐忑不安清语和汮兮,淡然的道,“她们的确是最好的人选,并提莲据说心心相连,即便不用灵术也能相互感应。不过,此事重大,今日需要征得神的旨意。”
神蕊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在坐的每一位心里都有数,一旦身为侍月女神便终身不得嫁人,更重要的是,即便是公主殿下有什么意外,她们也不能成为皇室的候选人。
神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的看着清语和汮兮,也知道,母后此行的目的。而祭司大人的那到旨意,其实就是差了一个书名文书而已。
此举,算不算是皇权之争的杀鸡儆猴吗?神乐心里凉了凉。
(十八)谁怜我痴狂
眼看着天黑,神乐越发的不安,好几次都险些失神,若非是母后在身后提醒着她,今日的觐见定然会因为她出差错。
然而,光是祝福这个环节,就已经让她精疲力竭,偶尔偷看自己的母后,她亦能看出来,母后似乎也有些疲惫。
至于自己,她目光久久的落在姬王爷身边的空位置上,不知道现在的姬魅夜在做什么?她心里的不安越发的严重,此时,祭司大人突然起身,说道,侍月女神已经到了城中的江边,正在踏莲为神乐殿下祈福。
一行人又出了宫殿,上了马车开始驶向城中。
绢今日,整个南疆都知道是公主的的生辰,而且同样知道公主殿下晚上回来看侍月女神祈福。
到下午的时候,整个街道就挤满了人群,围堵在公主殿下要经过的路边,垫着脚尖看着宫门的方向,而人群之多,一直都堵到了城中的祭祀台。
皇后和皇帝陛下在最前面的一辆马车上,随后是祭司大人的马车,在随后是宫主殿下的马车。
颊红木金顶,刻着西番莲,金色的纱帘垂在马车的四周,偶尔掀起一阵风,刚好能撩起帘子,看到公主殿下脚下的人影。
之前她和小夜也越好,会到这里来看幻兽,不知道,他是否在人群中?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忍不住内心的焦虑,她掀开帘子,金色的眼瞳朝人群看去。
那一刹那,下面围观等候的百姓顿时发出连声抽气,随即是赞叹和惊艳声此起彼伏……
所有的人都看到一个带着面纱的小女子端坐在马车里,一双金色的眼瞳宛若明亮的星辰轻轻的看来,而那眼底竟然却有说不出的忧郁……
“殿下,赶紧放下帘子。”马车外的墨菊有些慌神,“娘娘知道了,定然责骂你。”
说道这里,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墨菊下车,伸手扶着神乐下车,此时,百姓已经被挡在了百米之外,然后他们都垫着脚尖朝这里看来,不停的拥挤。
神乐朝他们点头一笑,顿时,人群中传来了呼唤着她的声音,“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突然一个人在露台上,因为挤得太厉害,从上面跌了下来,守卫的士兵怕惊扰了皇族,赶紧上前,二话不说就用锚杆要驱赶着那人。
“住手。”一个轻呵声传来,“锚杆乃兵器,只为包围疆土和百姓抵御外地,岂能用于我子民身上。”那声音犹如一阵清风传来,可语气却有让人畏惧的冷冽。
侍卫看了看来人,当即住手,便见那人走上前,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而这一幕,刚好落入了神乐的眼中。
在月光之下,那人刚好抬起头来,看向神乐这一边。
两人四目相对,皆微微一怔。
发如青丝,轻轻的用一根白玉簪子挽在头顶,几缕落下,轻轻的拂过那人清美的容颜,而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此时映着月光,显得更加明亮清澈,宛若碧空下最干净的一弯碧水。
直挺却线条柔和的鼻翼下,薄唇轻轻的抿起,不见高傲,亦不见卑微之色,犹如踏云而来的仙人,不沾风尘,犹如那江上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此时,他白衣翩翩,安静的站在人群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不见了喧嚣。
他的年纪也约莫十四五岁,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注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的脸突然一红,眼神也有些闪躲,却是出于礼戒,还是朝她行了一个礼。
两人的对视,恰好落入了看台上的一行人眼里。祭司大人目光闪了闪,并没有说话,而旁边的皇后娘娘唇边噙着一丝不易察觉到笑意。
对方脸红的情景,才让神乐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竟然这般毫不避嫌的打量着对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
“墨菊,刚才那位……”其实她约莫猜到了对方是熙族的世子殿下,因为在南疆,子民们都是黑瞳,就算在皇室,和旁支,也只有禀赋天神的人才有幸是异色眼眸。
比如她是金色,比如祭司大人是蓝色,而这个少年亦是蓝色,至于小夜……他的眼瞳会随着心情而改变颜色。
“那是熙族的世子殿下,名为笙澜,年十四。”墨菊站在神乐的旁边,低头小声的说道,语气中含着她当初没有听懂的笑意。
“笙澜?”她心里微微惊叹,在台上还是忍不住看了看那少年,心道,果真是人如其名。在南疆也或许只有这等心胸和气质的人才能配得上如此的名字,淡雅而清美。
刚刚站上了祭台,此时,小河的对面也传来了高喊着她名字的声音。
对这位皇室日后的继承人,百姓亦是是猜想了整整十一年。据说,她出生那日,明明是月圆却连下三日的暴雨,雷雨交加,甚至有人看到圣湖的水在翻腾,这种要不是大凶,要不就是大吉。
两位侍月女神驾驭着幻兽踏云而来,幻兽嘴里喷火犹如绽开的凤凰花,在空中盘旋三圈,然而轻轻的落在河面上那些迎风而开的莲花之上。
(十九)谁怜我痴狂
百姓很少看到这样的奇观,在惊愕观看的同时,心里也感叹,这么多年来,只有只为出生的公主殿下才享受了这番的荣誉。
而并没有任何人心里表示着不满,因为站在祭台上那小小的身影,那双金色的眼瞳就足以让百姓和所有官员信服。
幻兽轻轻踩踏在莲花之上,而下面的水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那水中的莲花慢慢的移动开来,托着幻兽和背上的侍月女神缓缓前进,白衣的女神双手合一,放在胸前,闭目祷告。
绢见此,所有的百姓都将手里的灯放入河水之中,最后全体都跪在地上,以额触底,跟着祷告起来。
正道这个祈福仪式进入到了高潮的时候,天空突然洒下一道巨大的阴影,随即传来巨大翅膀闪着风的声音。
“乐儿,乐儿……”一个焦急带着哭腔,听起来十分无助的声音从高空中传来。
颊亦跟着祈祷的神乐心猛的停止跳动,慌忙睁开眼,见月光之下,一直巨大的灵鸟在河道上盘旋,而那熟悉的身影就坐在上面。
青丝自然的泄落在他肩头,他的精致完美的小脸依旧掩藏在那污迹之中,让其他人看不出他的真容,唯独留下一双焦急担忧的琉璃色眼眸,四下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