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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猪的。”董局长说道。
“反正和屠宰行业相关的人,熟识万联联、胡立生的人,具备小型面包车的人,都要调查。”我说。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程子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秦科长,我们找到了一个路面,正在铺石子,恰恰是从大湾村到小湾村中间的一条公路。”程子砚说,“我们从道路两段调取了监控,在今天早晨七点到八点
之间,有二十多辆小型面包车经过,现在侦查部门正在对这二十多辆车的车主进行逐一排查。”
我挂断了电话,笑盈盈地看着董局长说:“哥,估计今天晚上就能庆功了。”
“是啊。”董局长也如释重负一般,向椅背上一靠,说,“二十多辆车,半个小时就能查出个端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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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审讯,我们没有参与。毕竟这个案件与故意杀人案件是有所不同的,犯罪嫌疑人的抵抗心理不会特别强烈,而且审讯侦查员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线索和依据
,突破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应该不难。
不过,林涛和陈诗羽两个人却闲不住。
在接近凌晨的时候,侦查部门发现了一名重点嫌疑人。万军,今年三十岁,是万联联的一个堂叔,他有一辆五菱面包车,平时主要的工作,就是从大湾村的屠宰
场将每天早晨屠宰的猪的血和下水拉到小湾村一个做“杀猪汤”的饭店。“杀猪汤”是用新鲜的猪血和猪下水做的汤,一个著名当地小吃,大多数本地人早饭都
是吃这个。
这样看起来,万军是具备所有条件的重点嫌疑人。
为了保证证据确凿、万无一失,在万军被警方传唤的时候,林涛和陈诗羽立即对他的面包车进行了勘查。据小羽毛说,那是一辆腥臭味难忍的面包车,里面尽是
血迹、组织块和油脂。当时打开车门,林涛差点吐了出来。林涛则狡辩说,那是因为车开得太颠簸了,他有些晕车而已。小羽毛也承认,司机开的车和韩亮比的
确是差远了。因为这一句话,林涛还郁闷了好久。
不过,既然是这么肮脏不堪的一辆车,想从里面精准地提取到死者的DNA来证明这辆车有运送尸体的过程,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来是因为死者在被抛尸的时候,
可能并没有被割颈,那么他全身也没有开放性的损伤,不会留下更容易被发现的血迹。二来即便是发现了死者的脱落细胞,意义也不大,因为两人本身就是叔侄
关系,死者搭个车很正常。三来就是车辆污染很严重,到处都是猪的DNA,即便有微量的死者DNA也会被污染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死者穿着的宽大板鞋,有一只在面包车里被发现了。虽然还没有经过DNA检验,但是死者父母辨认后确认,那鞋子就是死者的。这只鞋子卡
在面包车货仓一角的设备箱后面,位置较为隐蔽,可能这就是万军在抛尸后,没有发现的原因。这个位置的一只鞋子,就排除了死者万联联坐货仓搭便车的可能
了,因为货仓里肮脏不堪,如果搭车的话,断然没有不坐副驾驶位,而坐货仓的道理。结合程子砚调取的监控录像的排查锁定,以及前期分析的凶手要点和万军
高度吻合的情况,完整的证据链基本已经形成了。
但是对于公安机关刑事技术部门来说,证据是不会嫌多的。不会因为证据链已经形成了,就不再去取证。相反,无论证据链已经有多扎实,我们都会考虑到方方
面面,尽可能地多取证。
这个观点在林涛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他想到了如果我们没有推断错,是肇事车辆轮胎轧上了万联联的躯体,并顶住了他的下颌,造成了擦伤,那么轮胎上的夹缝
里,很有可能有没被擦蹭污染掉的死者血迹,于是林涛让侦查员把车的四个轮胎都拆了,送去DNA实验室,让陈主任去头大。
在拆轮胎的时候,林涛也没闲着,他又对车的外体面进行了最后一次巡视,因为灯光角度的问题,他偶然发现面包车的后备厢盖上,有一个残缺的灰尘减层痕迹
。这让林涛如获珍宝,他仔细提取了这枚手印,经过比对,是死者万联联的无疑。胸有成竹的林涛立即减少了拆卸轮胎的侦查员的一半工作,因为只需要拆卸两
个后轮就足够了。
全部工作完成之后,已经清晨了。我睡眼蒙眬地看着林涛疲惫地回到了房间,顿时感觉有些惭愧。在林涛介绍完检验鉴定的结果之后,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作为痕迹检验专业技术人员,这个案子他们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但是作为法医专业技术人员,我的工作并没有完成。
让林涛赶紧睡觉的同时,我洗漱完毕,带着大宝重新回到了解剖室,对死者的衣服进行了再次检验。检验目的很简单,既然抛尸的交通工具是面包车的货仓,那
么我们希望在死者的衣服上,找到猪血或者猪的DNA,以进一步敲定事实真相。
一直到下午时分,所有的检验鉴定结果都出来了。面包车上发现的鞋子确实是死者的;面包车的轮胎上,发现了死者的微量DNA;死者的毛线衣和牛仔裤上都检
出了猪的DNA。至此,案件真相已经查明。
在这么多证据面前,犯罪嫌疑人万军不得不交代了他的罪行,并且带着警方去一个路边草丛之中指认了他抛弃的属于万联联的另一只鞋子。
原来,万联联和胡立生之间的矛盾,万军在几天前就是知道的。万军和万联联虽然是叔侄关系,但是私交非常好。在万联联的眼里,万军是个非常仗义的人。万
联联遇见什么事情,不愿意和性情冷漠的父母说,倒是愿意第一时间告诉万军。三天前,万联联被胡立生等人殴打后,也是第一时间告诉了万军。万军告诉他,
这个世界是强者的世界,既然被打了,就要打回去。谁的拳头硬,以后就是谁说了算。如果万联联真的打不过胡立生,万军表示自己会出面帮忙。
不过万联联并没有让万军帮忙,而是在案发前一天下午等到了独自回家的胡立生,并和他一对一打了一架。这一架,胡立生惨败。虽然是惨败,但胡立生这个“
校园霸王”嘴上倒是没有服软,他扬言一定会再打回来,让万联联等着。
昨天早晨,照常开车送货的万军在路边遇见了万联联。因为并不顺路,所以万军只是准备打个招呼就走,结果没想到万联联却要求万军驾车带着他去小湾村。万
军心感奇怪,就一边开车,一边询问情况。万联联说自己虽然已经打了回来,但是胡立生那个小子还是没有心服口服,而自己也就存在着再次被打的隐患。所以
,万联联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一定要让那小子彻底服气,那样自己就是新的“校园霸王”了。于是,万联联带了一把刀,准备到小湾村的村口去堵胡立生,当然
万联联不会真的捅他,只是吓唬吓唬他,让他放弃报复的想法。
一路上,万联联都在吹嘘自己昨天下午是怎么把胡立生打到满地找牙的,胡立生这个所谓的“校园霸王”是如何在自己的脚下滚来滚去的。万联联还说,万军说
得对,世界就是谁的拳头硬,谁才有资格说话。
车开到一个铺满石子的上坡路段时,突然熄火了,而且怎么也打不着了。万军没有办法,就让万联联站在车后推车,而自己则尝试重新打火。
在上坡时推车,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而且在这个时候,万军家那个不省事的媳妇打了电话过来,和他争吵为什么上个月的工钱少了一千多块。在争吵
的过程中,万军单手操作车辆,导致挂挡和刹车配合失误,车辆猛然向后溜车。这一溜车不要紧,把车后的万联联直接给撞倒了,而且车轮轧上了他的身体。和
媳妇争吵过后,心不在焉的万军,居然一开始没有发现。他继续给车辆打火,总算是打着了火,再去喊万联联的时候,才发现对方躺在地上抽搐挣扎、说不出话
了。
万军本来想对万联联进行施救,或者拨打120求助,但是看到万联联翻着的白眼和咳出的点点血迹,他觉得万联联是活不了了。要知道,万联联是家中的独子,
是他堂兄一系的香火传承啊,就算自己因为交通肇事坐不了几年牢,出来了也会被自己的堂兄给弄死。于是,一个邪恶的念头涌上了万军的心头。他将拨好号码
但没有打出去的电话收了起来,再将万联联抱到了车上的货仓里,准备将其送到胡立生家的老宅,伪装成胡立生斗殴杀人的假象。此时万联联还没有死,还在不
断地抽搐,而且他的鞋子因为宽松而落在了隐蔽的角落。
抵达老宅后,万军见四下无人,就利用车里现成的、还没有凝固的猪血,随意抛洒,伪造了一个杀人的现场,然后开车逃离。逃离的过程中,他发现货仓中有一
只万联联的鞋子,连忙顺手扔掉,也没有心情再去顾及另一只鞋子在哪里了。
至于胡立生为什么支支吾吾,侦查和勘查也都查明了结果。原来,胡立生觉得,在一对一的斗殴中落败,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自己一定会被嘲笑。被嘲笑事儿小
,要是因此影响到他在学校中的地位,那可就不好了。思来想去,他觉得必须打回来。于是,案发当天胡立生还真的去了万联联家寻仇。只可惜,胡立生躲在万
联联家附近的草垛后面等候万联联的时候,万联联早就已经搭车离开了。这一点,林涛通过草垛后面的泥地足迹,确定了胡立生确实去过万联联家附近。胡立生
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到万联联,因此迟到。而被警察问到迟到的原因时,胡立生隐瞒了自己被打而想去寻仇的想法。很简单,一是怕警察怀疑到他,二是自己被打
这事儿是绝对不能张扬的。
案件顺利破获,我们在当天下午打道回府。
因为疫情影响,大家好久没加餐了,而且大宝欠下的小龙虾也一直没兑现,所以,刚刚回到龙番,大家就吵着要大宝请客去吃小龙虾。可是此时上哪里去找小龙
虾呢?于是大家改成了吃火锅。
“也是巧了,最近两个案子都是偶然导致的必然。”韩亮把肉片下进了锅里,说道,“这要不是万军媳妇的一通电话,他只要集中精神操控车辆,那也未必会有
大事发生。”
“你要以此为戒!驾驶就要专心,不可以分心。你说你开车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讲话?”陈诗羽说,“还有,不要把罪责都往女人头上推。”
“是啊,驾车就要专心,不然后患无穷。”林涛附和道。
韩亮耸了耸肩膀,若有感悟地说:“万联联的父母也真是冷漠,自己孩子的思想动态完全不掌握。那个万军更是夸张,居然怂恿孩子之间打斗。”
“这不是个别现象吧?”大宝说,“很多家长教育孩子,不都是‘挨了打就要打回来’吗?从小我爸妈就是和我这么说的。”
“以暴制暴当然是错误的教育方式。”我说,“无论是家暴还是校园暴力,以暴制暴就是能解决问题的方式吗?万联联和胡立生这两个小孩打来打去,曾经的校
园暴力受害者也变成施暴者,这只是在传递暴力,根本没有解决问题。家长和学校都应该教导孩子,防止暴力的滋生和传递。”
“那你是怎么教育小小秦的呢?”程子砚伸头问道。
“我觉得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打后,第一件事并不应该是生气。”我说,“应该了解自己孩子和别人孩子出现矛盾的主要原因。你得了解自己孩子的内心,才能知
道暴力事件的原因。只有知道事件的根本原因,才能找到解决事件的办法。从根源上解决矛盾,才是最好的办法,而不是不顾一切打回去。”
“是啊,对暴力和控制的盲目崇拜,本身就是愚昧的表现。”陈诗羽说道。
“能找到根源的,解决根源;找不到根源的,寻求家长和老师的帮助、寻求法律帮助、寻求相关部门的帮助,这才是解决被实施暴力的方式。”林涛说,“如果
以暴制暴真的有用,那这个社会会成为什么样子?”
“会是个充满戾气的社会。”我说,“这需要国民素质进一步提高,社会上的戾气进一步削弱,才能实现真正的社会和谐、家庭和谐。”
“多读书,可以消除戾气。”程子砚也插话道,“秦科长说的。”
“他是为了卖书吧?”韩亮开玩笑地说道。
“读书本来就有大大的好处,像你这种不喜欢读书的,格局就有限。”陈诗羽立即找机会㨃了一下韩亮。
“我怎么就不读书了?我不读书,哪来‘活百科’的名号?”韩亮否认。
“好的,‘活百科’,我来考考你。”大宝已经胡吃海塞了一顿,此时打着饱嗝儿,指着一盘黄喉说,“你知道,这是猪的什么部位吗?”
“我当然知道!”韩亮说道。
“这么简单?黄喉,应该是气管吧?”林涛抢着说,“喉不就是气管?”
“错!”韩亮笑着说,“气管是由软骨、肌肉、结缔组织和黏膜共同组成的。你看,这黄喉这么光滑,哪儿来的软骨?哪儿来的黏膜呢?”
“是啊,其实黄喉不是喉,而是猪的大动脉血管。”我说,“血管是由平滑肌、结缔组织以及上皮细胞组成的,比较光滑,而气管则应该是一棱一棱的。血管的
弹性比气管更好,韧性更强。这个,我们在之前解剖的时候,好像说过吧。”
陈诗羽和程子砚同时皱起了眉头。
大宝用筷子夹起一片黄喉,指着上面的一块块斑迹,说:“你看,这些血管内壁不光滑,那是粥样硬化斑,这头猪生前吃得比较油腻。”
“天哪!”程子砚轻呼了一声,说,“看来是真的不能和法医一起吃饭。”
“哦,我约了人,我先走了,你们接着吃。”陈诗羽看了看手表,站起来说道。
“啊?好不容易聚个餐,怎么说走就走?”林涛问道。
“嗯,我有点事儿。”陈诗羽和大家打了招呼,转头离开了。
看着林涛有些落寞的眼神,我有点想笑,我知道陈诗羽是去做什么,她可真是有耐心、有恒心的人。
第3章 泰迪凶案
女孩独居的公寓里,电脑还开着,沙发旁的尸体却已经冷了。她是因为通宵工作而猝死的吗?可为何她的宠物狗也一动不动?
我忍不住了。
真的是完全无法理解。
她们怎么会为那些打她们的人说谎,帮那些心狠手辣的人找借口,费尽心机去遮掩被家暴的痕迹,想方设法去给他们找理由……醒醒啊,被打的人,可是你们自
己啊!
难道她们不明白吗?
是,打人的人,也可以扮演慈爱的家长、温柔的配偶,也会有甜言蜜语,也能够充满关爱,但一旦触动了不知道哪根神经,他们就不是同一个人了,他们下起手
,真的把你们当成人看吗?
不,我想她们是明白的。
但是她们不愿意醒来,我怎么叫,也叫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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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行?”我一进办公室门,就看见陈诗羽正在看一张CT片。
这都过了好几天了,看来陈诗羽劝说刘鑫鑫的工作还是一筹莫展。
“你帮我看看,我对照着这本《医学影像学》,可还是看不懂CT片。”陈诗羽说道。
我心想这姑娘还真是好学啊,这就开始看起医学专业书来了。没有基础医学、解剖的知识,当然看不懂CT片了。
我拿着这几张刘鑫鑫的头颅CT,对着走廊里的日光灯,仔细地看着。
“怎么样?”陈诗羽问道。
我把CT片递给她,说:“刘鑫鑫的鼻骨粉碎性骨折,可以构成轻伤二级,根据软组织损伤情况,可以判断是刚刚形成的损伤。她的右眼眶内侧壁和下侧壁骨折,
可以构成轻伤二级,这处损伤骨痂已经形成,是陈旧伤。这就是一个头颅CT看出来的,如果照个全身CT,说不定能发现更多的损伤。”
“这就两处轻伤了,能判个一两年了吧。”陈诗羽说。
“可是,对于成伤机制,法医不能下确证性的结论。”我说,“如果当事人一口咬定是摔跌、碰撞形成的,我们也没有办法。”
“她想维护的究竟是什么?是家庭吗?又没有孩子作为牵绊,丈夫是个恶魔,她的家庭是家庭吗?”陈诗羽喃喃自语道,“不过,她让我帮她看片子,估计是心
里动摇了,想确认一下是否能够追究赵达的刑事责任。”
“我以前遇见过一起命案,男人杀了女人,但女人的父母认为女人遭受家暴,曾多次报警,警察却不作为。”我说,“检察院因此也对辖区派出所民警进行了调
查,调查后发现,女子确实曾经多次报警,但每次正当派出所要给予处罚的时候,女子又改变了主意,甚至威胁警察,如果处罚她的丈夫,她就自杀。多次报警
当中,有两次是男子报警,最后也是一样不允许警察处理。每次报警的警情和处置过程都记录得清清楚楚,辖区民警也为这两口子的事情焦头烂额,苦于依法依
规无法对这二人进行处理,二人每次也不过是用报警来‘吓唬吓唬’对方,而对于警察的调查取证则完全不予配合。最后,谁也没想到会酿成苦果,而网络舆情
则是对警察口诛笔伐。”
陈诗羽低头不语。
“当然,我不是为了警察形象而说这件事。”我说,“全国两百万警察,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即便是被误会、被曲解、被诬蔑,也从来没有动摇过这颗本心。
我之所以一直支持你,是不想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放心,我相信刘鑫鑫的心里已经被我说服了,我再努努力,她就会醒悟了。”陈诗羽说。
“谁醒悟?”林涛和韩亮同时走进了办公室,问道。
“少管,你们也没兴趣。”陈诗羽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将CT片和课本收好。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没兴趣?”林涛问道。
话音刚落,桌上的指令电话响了起来,给林涛的追问按了暂停。消停了几天的我们,终于接到了任务。
龙番市某公寓楼中2303号房,一个年轻私企女高管在家中死亡,疑似命案。
听到“疑似命案”这几个字,我们稍微放下了点心,毕竟这么多年中,我们出勘的“疑似命案”很多,但最终被判定为命案的很少。除了很多年前“死亡骑士”
案这类高度伪装的案件,“疑似命案”大多是存在疑点的非正常死亡。毕竟现在的命案少,高度伪装的命案就更少了。
现场距离我们单位也就不到十公里,我们驾车半个小时就赶到了。这是一个比较高档、面积也比较大的公寓小区,四十年产权的公寓楼卖出的价格已经超过了普
通民宅。这里不敢说是富人区,但妥妥地都是一些未婚的青年才俊购置的婚前居所。
一看到是这么高档的小区,我们本身就没有拎起来的心,更是安定了。
“这种小区,通常监控设施齐全吧?”我见几天未见的韩法医迎了过来,笑着说道。
“嗯,我大致看了一下。”韩法医说,“没想象中那么多,但是小区门口、单元门口都是有监控的。本来电梯里也是有监控的,不过现场两部电梯中一部的监控
坏了半个月了。”
“坏了?总不能是犯罪分子事先干的吧?”我笑着说。
“不会,电梯里监控坏了,修起来比较麻烦,所以我们问了,小区里有十几个单元电梯的监控都坏了,因为疫情影响,暂时还没修。”
“啥疫情影响啊?就是物业懒。”林涛说。
“不管怎么说,单元门口和其中一部电梯都有监控,这一个单元,三十二层楼,每层楼四户,也就一百二十八户人家,而且大多是一个人独居的。”韩法医说,
“我觉得监控就可以给我们搞清楚事实了。他们在物业调取监控,子砚,你要不要去看看?”
程子砚点点头,背着她的双肩包,向物业走去。
“看起来,大概率是查死因了。”我说,“死因能查出来,案件差不多就迎刃而解了。这种环境的小区里,谁来作案啊?”
“总之,咱也不能轻视。”韩法医说,“案件本身,还是挺有疑点的。”
“什么疑点?比如呢?”我们一行人一边和韩法医一起坐电梯上楼,一边问道。
“现场有一人一狗,都死了。”韩法医说。
我心中一凛,这种看起来有疑点的非正常死亡大多是猝死,但是如果一人一狗都死了,那用人和狗都是猝死来解释,实在是有点贻笑大方了。
“杀人也不必要杀狗吧?”我说,“会不会是一氧化碳中毒什么的?”
“现场的厨房都没有启用,燃气都没有开通,热水器也是空气能的,没有能够产生有毒气体的东西啊。”韩法医说,“而且现场人和狗都没有呕吐物,看起来并
不是中毒死亡。”
“那确实有点蹊跷了。”我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我先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案情吧。”韩法医说道。
死者名叫穆小苗,今年差几个月三十周岁,单身,老家是山东的。大学毕业后,她在龙番市一家上市公司工作,因为为人聪明伶俐,做事雷厉风行,业绩非常突
出,很快就获得了升职,目前是这家上市公司的市场部总监。据说这个人一心只为了工作,对于男女感情之类的事情毫无兴趣。每天除了在家睡觉,就是在公司
上班,可以说是这家公司的劳动模范了。虽然性格比较开朗,但是她每天接触的都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和同事,其他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因此现在侦查部门主
要通过她生意上的社会关系在调查。
今天早晨九点钟,公司老总发现穆小苗没有来公司打卡上班,也没有请假,就心存怀疑了。不过她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准时上下班的,今天偶尔迟到一次,也无
可厚非,如果打电话去问,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所以老总也没再过问。直到中午时分,老总发现穆小苗还是没有来上班,于是拨打了她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
接听的状态。老总有些不放心了,安排了两名员工到穆小苗家中进行探视。
两名员工到达穆小苗家的时候,发现她家的大门是虚掩的,顿时有股不祥之感,于是他们赶紧推门进入,发现穆小苗正躺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缝隙里。同事一见
,知道大事不好,连忙打了120,并且对穆小苗进行了抢救。其实后来120来了之后,就知道所谓的“抢救”毫无意义,因为尸体的尸僵都已经形成了。
惊慌失措的同事,这时候才想起来拨打110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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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间被围上了警戒带,原本就不太宽敞的电梯间里,此时站满了各个警种的警察,摆放着各种勘查器械,十分拥挤。
现场内铺着一条由勘查踏板搭建的小路,其他位置的地面都贴上了薄膜。这是在用膜吸附法提取现场的足迹。对于一个封闭的室内现场,膜吸附法提取足迹的效
果非常好,它是利用静电吸附的原理,将地面上的浮灰都吸在一整张可以通电的薄膜上,这就等于是把整个地面上的灰尘足迹给复制了一遍。
公寓不大,大约四十个平方米,一室一厅,加上一个厨房和一个卫生间。站在门口,基本就可以将公寓内的情况看得比较清楚了。
现场非常整洁,这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房屋的主人很爱干净,屋子也是收拾得井井有条。二是现场并没有被人为翻乱,看起来不像是尾随入室的抢劫杀人。
“好了,现场地面膜吸附完成了。”林涛和其他几名技术员一起把薄膜拿到屋外,说,“你们可以穿着鞋套进入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