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之双手抱剑,看着她的掌心:“?”
简欢抬起左手,碰了下自己的右手,示范给他看:“这叫击掌庆祝,懂?”
她把右手又伸了出去。
“不懂。”沈寂之摇头,瞥她一眼,“你自己慢慢拍吧。”
话音落下,他大步离去。
简欢:“……”
他这个人就,很煞风景。
他哪里是不懂。
沈寂之,其实懂得可多了。
从床底搜出来的那盒东西,她因为当年被大学室友拉着去成人店开过眼界,所以知道。
可他不也知道,还说以后不要拿给他看。
啧,装什么装。
简欢低着脑袋小声骂:“……狗男人。”
两人前后走着,隔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但沈寂之却敏锐地回过头:“什么?”
简欢扬唇笑:“没什么啊,我夸你呢!”
“是么。”沈寂之轻呵,回赠一句夸奖,“你真善良大方。”
简欢:“……沈寂之!”
沈寂之淡声解释:“我也在夸你。”
简欢:“……”
草!
江府里,齐婉躺在榻上。
一旁的窗户没有关,忽而一阵风猛得灌进来,吹得房内水红色帘帐四处飞舞。
齐婉的红色裙子垂在黑金色地毯之上,也被带得鼓动了起来。
地毯角落,几个空酒壶东歪西倒,剩余的酒液溢了出来,润物细无声地浸入地毯之中。
一夜宿醉,齐婉阖着双目,好像睡着了。
但忽而,她睁开了眼,目光破开这一室消沉酒气,从开着的窗看出去。
将亮未亮的黎明,四处是幽蓝色的光,带着股朝阳未升前的清凉和冷寂。
她垂下媚眼,伸出染着深红色指甲油的手。
一杯酒破空而来,她执杯,辛辣的酒入了喉。
他们,可不要让她失望啊……
齐婉扔了杯盏,重新倒回榻上。
她把脸埋在臂弯之中,肩膀忽而剧烈抖动着,银铃般地大笑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像旷野里野兽的嘶吼,疯狂而可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简欢的符笔,灵墨耗完了。
两人搜刮了江宅能搜刮的一切东西,但也没找到灵墨。
灵墨就像还不会走路的孩子用的学步车,向来只有炼气期的符修会用。
升到筑基期后,就不需要灵墨,而应该用自己的丹田了。
但简欢境界不稳,若能有灵墨,自然最好不过。
可现下没有,也就只能硬上了。
阵纹本就难画,阵纹加传送符文结合,更是难上加难。
这相当于要一个摒弃学步车,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跑步。
浴房里,简欢趴在地上,没了灵墨的符笔就是普通的毛笔。
她用笔沾了沾书房里搜刮来的墨水,认真在符纸上画纹。
不太顺利,手中的符纸又废了。
明明在普通纸上画得很好,用符纸便不行了,她之前学传送符的时候,就不会这样。
简欢忍着心痛,从被各种金银珠宝挤得满满当当的芥子囊里拿了张新的。
还好她从江宅的库房里搜刮到一大叠符纸,所以这点耗损,她还能承受得住。
简欢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想当年做毕业设计的时候,她前前后后在高要求导师的磋磨下,推翻了多少回?
和毕设比起来,其他都是渣渣。
浴桶中,沈寂之睁开眼。
他沉默地低头看了看,从桶里出来。
简欢抬起上半身,一脸讶异:“这才一刻钟罢?你怎么就出来了?”
这也太快了吧?
沈寂之站在她面前,以法诀弄干身上衣裳,低着头不太想说话:“……泡完了。”
简欢起身去看了眼,那水清澈得能看到底部木桶的纹路。
“……”简欢看着他,很无力,“但你境界都没动一下……还是炼气五层……”
她本想着,借着她在画符的间隙,他也泡出个筑基期来。
毕竟她都从炼气一层到筑基一层了,他可是炼气五层,应该泡个两三天就能完事。
这样进了阵眼,能加大两人的胜算。
可现在……
沈寂之试图解释:“还是有点动静的。”
简欢吹气,将额间的碎发吹得微微扬起,有些泄气:“你还可以泡十天,十天你能泡出筑基期吗?”
沈寂之瞥她一眼,没有回答。
但简欢已经明白了。
她一手叉腰,一手咬着指甲,提议道:“我们在炼丹房不是拿了很多灵草灵花?你直接吃吧,应该也是一样的。”
药师炼出灵液泡澡,是为了让修士更好的吸收灵草灵花中蕴含的最为纯粹的灵气。
简欢觉得,按照沈寂之这干渴了十一年的身体,直接吃灵花灵草,也能把这些天材地宝的灵气给吸干了,根本不需要泡澡。
沈寂之垂眸,一个‘好’字卡在喉咙口。
嘴巴也有它自己的想法。
木盒还没在芥子囊里捂热,就要拿出来用掉么?
席间一片安静,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
简欢抿嘴,低着头在权衡。
他之前为了让她升筑基,把泡澡权主动让给她了。因为只有她升了筑基,破阵符才有戏。
而沈寂之升筑基期,对她也很有好处。阵眼里有危险,他是剑修。日后出去,他会御剑了,也能省下一笔钱。
简欢咬牙,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决定帮他承担一部分成本:“你用五盒,我补贴你一盒,好罢?”
沈寂之这次答得倒快:“好。”
按简欢预计,他顶多也就用个三十盒。
但——
十天后。
双腿交叉而坐的简欢将叠着的三个木盒,数了一遍又一遍,一脸心痛地推了过去。
她昨日已经给了十八盒了。加上现在的,前后整整给了二十一盒。
二十一盒啊!!!
他居然把他自己的九十盒都用完了,再加上泡了十天的灵浴,这样都不够。
还把她昨天给的十八盒全用了,才艰难升到筑基期。
难怪五灵根一开始那么艰难,就这个用法,能不艰难吗?
难怪五灵根能越级打怪,人家升一层,需要的天材地宝可是其他修士的好几倍!
简欢心痛到想吐血,两只手一左一右扒着木盒子,不肯放。
沈寂之托着盒底,等了片刻,也没等到她放手,眼见她居然有拿回去的征兆,他眼皮微动,另一只手飞快按住盒顶,就往自己这边拉。
简欢的十根手指头死死黏在盒壁上,不甘地跟过来,整个人因此倾身。
距离瞬间拉近,拉着窗幔的室内,幽暗无声。
一束微光从窗幔未遮挡住的角落偷偷溜进来,打在两人旁边的地面上,烙下一小块跳动的光圈。
简欢仰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泡了十天,吃了近百盒灵草的沈寂之,气色很好。
在书中被大篇幅描写的容貌在幽暗的室内愈发令人惊心动魄。
简欢不由多看了几眼,忽而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寂之一脸莫名:“?”
简欢目光炯炯:“故意骗我的盒子,所以把你自己的盒子全吃了。”
沈寂之:“……你以为我想??”
也是。
他会舍得?
简欢收回视线,拉开点距离,和他好声好气地商量:“你看,你已经筑基期了,这三盒就算……”
沈寂之闻言,空出一只手来,一根一根把她的手指头从木盒上拨下去,不慌不忙打断她:“我相信你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
第26章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经过夜以继日的努力,简欢的破阵符已于三日前完成。这三日,刚升筑基期的她,又画了一堆符箓,有防御的有攻击的有跑路的。
符多不压身嘛,用得上最好,用不上还可以出去卖!
两人整理了一下装备,准备妥当后,从浴房里出来。
外头又是傍晚时分,他们结伴而行,和一院傀儡人互不干扰。
简欢穿了件‘新’裙子,很鲜嫩的藕粉色,像是院里纷飞的桃花。
这是她从齐婉的贴身丫鬟,也就是每日早上问齐婉要不要灵浴的那位,的衣柜里拿的。
贴身丫鬟待遇自然比其他下人要好,衣裳料子都很不错。
对方和简欢年纪也差不多,衣料颜色大都很年轻,一色的藕粉、胭脂红,嫩黄,和齐婉的不同。
那日在江府别院一见,就能看出齐婉是妩媚风的熟女姐姐,衣柜里都是浓艳的大红色,正紫色,和简欢风格不搭。
当然,这也不是风格不风格的问题。她知道贴身丫鬟每日都要穿那件衣裙,但不知道齐婉要挑哪一件。
虽然‘齐婉’不在,但万一错拿了,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情况,可就得不偿失了。
简欢只能忍痛,对其他小姐姐的衣柜下手。
不止,她还挑了不少首饰,现在她也是能在头发上别金步摇,戴漂亮耳环的女孩了。
简欢很满足。
以至于在准备用破阵符离开的前夕,心里泛着淡淡的不舍。
她偏头,发髻上别着的金镶玉步摇银丝坠跟着抖颤:“说实话,我还挺喜欢这里的。”
虽然这将近二十日的时间里,她只能和沈寂之说话,而沈寂之是一句话多说几个字就仿佛要他命的男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段日子,是她穿书过来后,过得最舒心的。
沈寂之感受着体内丹田磅礴的灵力,轻轻颔首:“确实挺好。”
简欢伸手摸了摸发间的步摇,眉梢都是笑意:“哎,你芥子囊装的怎么样了?满了吗?”
炼丹房和库房里的好东西,两人是平分的。
但其他太散了,他们就各自寻各自的宝。
这一府的好东西,只要不影响剧情,随便拿,她的都已经装满了,满得不能再装了。
也有新衣服穿的沈寂之矜持地点了下头:“差不多。”
想了想,他又道:“最贵重的其实还是那些盒子。”
盒子的灵草灵花,不是库房里那些金银珠宝可以比的。
金银珠宝在普通百姓那值钱,但换成灵石,就不太划算。
毕竟十两只能换一个灵石。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大一个旧宅,怎么找都找不到放灵石灵器的地方。
简欢猜测:“那些江成和齐婉估计随身携带在芥子囊里。”
沈寂之无声叹了口气。
两人一路绕过古色古香的回廊,来到正院里。
正院有一颗百年银杏树,树干上挂着一个红灯笼,只是红灯笼里的不是烛火,而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到了晚上,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照亮四处。
但十日前,红灯笼里的夜明珠被沈寂之取走了。
不管夜明珠会不会亮,只要路在,傀儡人闭着眼都能走,这夜明珠,有和没有都没区别。
两人目不斜视地从银杏树旁绕过,走进江成和齐婉的卧房。
那张被子胡乱堆叠的床前,简欢和沈寂之对视一眼。
简欢指尖夹着一张符,她抿了下唇,轻声:“你准备好了吗?”
沈寂之颔首,那把什么装饰都没有的雪剑,就在他修长的五指中握着。
“好。”简欢闭眼,深吸一口气,不再嬉笑打闹,露出认真的神色,“那走了?”
沈寂之:“嗯。”
就在他将浑身戒备调到最高时,简欢忽而道:“哎,等等!”
沈寂之被她吓了一下,心跳快了一拍:“怎么?”
简欢伸手,取下头上的金步摇和耳环,在芥子囊里放好,和他解释道:“没什么,我就怕一会儿给弄掉了。”
沈寂之:“……”
距简姑娘和沈大师失踪已过去十日,百里刀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夜香工。
这一片街区他都已经混熟。
熟到隔壁老王家近日可能有些上火,另一条街的周家有些拉稀,再过一条街的杨家今日吃了玉米,他都知道……
寂静的深夜,百里刀拉着满满一车夜香,行走在空荡荡的街上。
出城依旧需要过测灵石,每晚他都能遇见好几波侍卫巡逻。
怎么十天过去了,还不见江府的人松懈?
百里刀不免有些心急,想起简欢和他交代的话。
那是夫妻宴的前夜,在简欢和沈寂之的客栈房间里。
“如果我和沈寂之三天没从江府出来,那我们就是出事了,你赶紧找机会离开,找羽青长老。”简欢一边画符,一边和百里刀絮絮叨叨,“若江府反应慢,你自然可以溜之大吉,但若江府反应快,把你堵在渔江城里了,你就别急着出去。”
百里刀坐在简欢旁边,认真询问:“为何?我早点出去搬救兵,岂不是就能救你和沈兄。”
简欢欲言又止,微妙地看了百里刀一眼,道:“我不是让你去搬救兵的。”
她还是觉得,百里刀搬救兵这事,不现实。
百里刀不解:“啊?”
简欢郑重道:“你的目的,不是给我们搬救兵。你是先要保住你自己的命,再出去,再把这件事告诉羽青长老,让羽青长老来报仇。当然,最最最重要的是,你要逢年过节给我烧纸钱。”
她掰着手指头数:“过年要的,元宵节要的,清明节更要,五一也要……”
沈寂之靠在窗前,在用布擦他的雪剑,闻言冷不丁开口:“五一什么节?”
简欢被打断,有些不满地看他一眼:“劳动节啊。”
“?”沈寂之,“你自封的?”
简欢敷衍地点头,继续数:“还有六一,七夕……”
沈寂之手又是一顿:“七夕?”
接二连三被打断,简欢一眼扫过去,烦了:“怎么,我不能在阴曹地府过七夕?”
沈寂之:“。”
简欢把一年到头的节日都说了个遍,又问百里刀:“听明白了吗?我的意思就是,你要先保住你自己,不要急着给我搬救兵。所以如果城门口戒严了,你就在渔江城耐心等着,等一年半载都没关系。好吗?”
百里刀霍然抬起头,唇微微抖动着,古铜色的脸庞都是感激:“好,我明白了,简姑娘你是在担心我。”
简欢停顿片刻,她想说她担心的其实是怕他急着出城,最后被一锅端,她死后连个烧纸钱的人都没有。
但,她最终只能道:“是,我是担心你……总之,不要急着出城,找机会,找机会!”
百里刀郑重点头。
简欢又担心百里刀找的机会不是机会,而是死亡的陷阱,索性给他一刀切了:“这样,若城门戒严,你在渔江城最少待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再想着出城,好罢?”
当时,百里刀答应了。
但现下,他想了想,觉得他不能这样做。
真在渔江城待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他不能让简姑娘和沈大师出事。
他要找机会,争取早点出城。
百里刀将一车夜香卖给了农民,他拉着空车往回走,路上刚好撞见赵石。
赵石也是收夜香的,两人七日前相识,聊得还不错。
那个买百里刀夜香的百姓,就是赵石在其中牵线搭桥的。
天微微亮的黎明时分,远处有户人家,门前挂着两个大灯笼,灯笼里烛台燃了有段时间,稍许黯淡。
两人拉着夜香车,并排朝那两个灯笼的方向走去。
“今夜如何?你夜香收了有多少桶啊?”赵石也卖完了,和百里刀闲聊,“我今晚还算可以,满打满算收了有二十三桶。”
百里刀回:“那我比你多一些,四十一桶。”
“你体力好,几条街来回跑也不觉得累。”瘦小的赵石伸手,拍打着自己的腰,“我就不行了,腰酸腿疼的。”
百里刀真诚道:“你下午醒来后,多跑动跑动,舒展一下筋骨,就会好很多。”
赵石摆摆手:“算了,我可不行。对了,你想不想和我去青龙城闯一闯?”
百里刀心瞬间一动。
他刚刚还在想着找机会出城呢,难道这就是机会吗?
赵石有这个想法很久了,但人生地不熟的,他一个人不太敢去。
如果拉上大刀,赵石就不怕。
大刀身子骨结实,块头大,没人敢来欺负。
“我听说哦,青龙城一晚上只要跑一条街,就能收三十多桶夜香。跑两条街,那就是六十多桶!”赵石比较道,“你看我们渔江城,城挺大,但住的人没那么多,一条街就那么点人。”
“没盼头的。”他说,“要不我们一起去青龙城?他们收夜香的开价也比我们渔江城高。”
百里刀屏住呼吸:“怎么去啊?”
“这还不简单?”赵石说得理所当然,“我们明日午后,把包袱往肩上一背,夜香车一拉,直接出城门朝青龙城去就好了。”
百里刀有所顾忌:“但城门口最近戒严,大家都要过测灵石……”
赵石耸肩:“那个破石头关我们什么事?那些人高贵着,看不起我们这种人。要是我们身上不小心溅了夜香,那些人恨不得我们赶紧滚,哪还愿意让我们碰那个石头……”
夜色之中,百里刀铜铃般的大眼,渐渐亮了起来。
比起和赵石一起出城,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
他想让赵石拉他出去。
滴答,滴答,滴答。
有水流声从深处传来,一下一下,莫名令人心慌。
用了传送符和旧阵纹结合的符箓后,简欢和沈寂之便出现在了这里。
沈寂之御剑很稳,简欢从剑上轻跳下来,一边给自己贴上隐身符,一边很小声:“你这剑御得还挺好。”
“还行。”沈寂之面上淡淡的,并不以为意,给人以世外高人之感。
他跟着贴隐身符,边贴边想。
那些打坐的日子里,他其实体内没什么可以运转的,他大半时间都在背各种口诀。
御剑诀,他能从前往后,从后往前,从中间往两边,从两边往中间背。
所以真的,没什么难的。
简欢觑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在嘚瑟。
她摇摇头,收敛心神,四处查看。
这里应该是一座地宫,他们目前刚好处在前一段石阶和后一段石阶的中间平台上。
周遭皆是密不透风的石壁,石壁上突出的灯架跳动着幽蓝色火焰。
每处灯架的下方,都站着一具骷髅,他们穿着落满了灰的盔甲,手中或握着剑,或提着刀,或赤手空拳,守卫在这里。
水声从地宫下方远远传来。
简欢:“我们下去?”
沈寂之:“好。”
停顿了片刻,简欢道:“你在前面,我殿后。”
沈寂之闻言,抬脚往下走去。
隐身状态,没有脚步声。
人都已经向下走了,他嘴上却问:“凭什么?”
简欢伸长手摸,隐隐约约摸到了人的背,才放心往下:“因为我比较脆。”
沈寂之:“?”
“沈寂之。”简欢叮嘱他,“你要好好保护我,再怎么说我都是你债主。”
沈寂之:“……”
他隐身,她看不见他,他又不说话,简欢不由追问:“你听见了吗?”
沈寂之:“……听见了。”
石阶两侧的骷髅让人心里发憷,简欢又道:“那……”
沈寂之:“我保证你死在我后头,行吗?”
简欢这才笑了:“行!”
安静片刻,简欢又小声:“不过我们还是尽量不死,好不容易装满芥子囊,死了有点可惜。”
沈寂之回:“那就别说话。”
简欢:“……哦。”
接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这往下的石阶,仿佛怎么都走不到头。
简欢一边闷头走,走着走着就会走快,毕竟她不知道,前方沈寂之离她多远。
不过每回走快,她很快就撞到一堵温热的墙。
知道是他,她稍稍安心,就走慢些。
与世隔绝的地宫里,似乎连时间都与外头割裂开来,让人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简欢在心里数秒,但数到后头就乱了。
她根本不知道他们进来已经有多久了,是一刻钟?半个时辰?
反正不到一个时辰。
简欢符术有提升,画出来的隐身符使用时长增加到了一个时辰。
而现在,她和他都还隐身呢,没换过符。
刚这么想着,简欢就看见了前方的人影忽而现了出来。
银白色的雪剑悬在他腰间,泛着冷寂的光。
他穿着从男修士那‘借’来的新衣。
白色为底,天青色绣样点缀在衣领、袖口、裙摆、腰间,后背一大片的竹叶纹,给他带上几分书卷气。
沈寂之从怀里掏出隐身符,发现剩下的不多了,只有三张。
他转过头:“再给我几张。”
两人说好,在这阵地里,简欢的隐身符免费提供,不收钱。
这就是合作。
简欢从怀里掏出一把递给他。
沈寂之接过,有些意外,看她一眼:“?”
简欢挑眉,面露询问:“??”
沈寂之再看一眼。
简欢就再挑一次眉。
沈寂之:“……”
他往深处看了看,耳朵微动,轻声提醒:“应该快到底了。”
简欢颔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表示她也听到了。
沈寂之:“……”
他欲言又止:“你……”
简欢食指竖在唇间,然后大拇指和食指一捏,在抿紧的嘴巴上一划,再挥挥手,以此表明了她的态度。
不说话,因为,不想死。
沈寂之:“……”
他刚刚只是嫌她吵。但现下,总感觉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越往下,滴水声愈发明显。
渐渐地,有谈话声远远地从下方传来,隔得还有些远,朦朦胧胧地听不清在讲些什么。
两人走得越来越小心,到了最后的拐弯处,简欢伸手,碰到人的背脊,在上头写字:“等,听。”